“這應該是我最後一次給你們做飯吃了。”
蕭騰的話,令正在膩歪的雲開和蕭寒均是一愣,側臉去看他。
怎麼感覺有種很悲涼的氣氛在餐廳裡升起呢?
蕭騰在說了那麼一句如同驚雷一樣的話之後,停頓了一會兒,觀察着雲開和蕭寒的反應,看着兩人均是一副呆呆的模樣,很顯然是他想要的效果。
他的眼底飛速地閃過一抹類似得意的神色,彎了彎嘴脣這才又說:“明天之後,我就是有老婆的人了,再給你們這麼當牛做馬的做飯,不合適。”
頓了頓,就像擠牙膏似的,他又說:“這以後你們想吃我做的飯,估計很難了。”
雲開舔了下嘴脣,當聽說他要結婚的時候,她是真的替他高興,因爲的確老大不小了,該找個女人結婚過日子了,一直這麼吊着,真的很是個大問題。
可是這會兒聽他說以後想吃他做的飯很難了,她有些難過,因爲她是個吃貨。
當然,她很清楚,自己不能夠那麼的自私,蕭寒能夠找個女人結婚過日子,這是好事。
可心裡還是有些不是滋味,就像是吃了一口芥末的那種感覺,鼻頭有些酸,眼睛也有些酸。
她連忙低下頭,扒拉着蕭寒給她的麪條,心裡堵堵的,說不出的難受。
她很清楚,自己對蕭騰的在意和在乎無關男女之間的愛情。
可是一個人總是很容易習慣一個人對自己好,慢慢的就產生了依賴,就像孩子,總是以爲爸爸和媽媽是自己的,所以他們的愛也只能夠給自己,不可以給別人,哪怕一丁點都會讓自己很不舒服。
就像今晚嘉懿,思爾和卓恩一樣,會嫉妒,會吃醋,會難過。
她很清楚,自己很自私,這是一種自私的佔有慾。
她一方面享受着蕭騰給她的好,給她的一切,一方面卻又不願意去付出任何,如今卻又因爲他不能夠再這樣對她好,而失落,傷心。
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太可怕了,可怕得嚇人。
蕭騰盯着她,大概是看到了她的異樣,語調不緊不慢地說:“我計劃是明天帶她過來跟你們見個面,然後去領結婚證,婚禮回我養父母那裡辦完後再回來補辦一下。”
雲開突然擡起頭,此時她已經藏好了自己所有的小心思,沒事人的樣子,衝着蕭騰笑了一下,聲音輕鬆地說:“雖然我還是覺得有些倉促,不過對你你這個年齡來說,確實不小了,早該成家了,蕭寒跟你一樣大,孩子都三個了,五六歲了,你已經晚了一步,不過現在趕也來得及,祝福你跟嫂子。”
想了一下,她站起身,“今天是你單身前的最後一頓晚飯,不喝點酒,有些說不過去,別人結婚前都會搞個單身派對,我們就簡單的三人派對吧。”
側臉對蕭寒說:“你去拿瓶酒,我去炒兩個菜,再吃點。”
晚餐時候原本還算好的氣氛,卻在這一刻,壓抑得令人有些透不過氣。
蕭騰坐在那裡沒說話,蕭寒看了看他,站起身,去酒櫃裡拿了一瓶最好的紅酒,打開,放在桌上,然後又去拿了三支酒杯。
雲開還在廚房裡忙碌着,兄弟倆就在餐廳裡喝上了。
“其實我覺得就算是結婚,也不用這麼倉促,之前都沒聽你提起過,怎麼說結婚就結了呢?”蕭寒問。
蕭騰勾了下嘴角,捏着手中的紅酒杯轉動着,“既然自己愛的得不到,費盡心思也得不到,那麼娶誰其實都無所謂,省去了那些繁瑣步驟,直接結婚其實也挺好,搭夥過日子,各取所需。她需要錢,而我需要一個女人,這樣的結合,沒有你跟雲開那樣的完美,但也許會是最牢固的。”
仰起脖子一口飲盡杯中的紅酒,蕭騰卻突然苦澀地笑了一下,自己拿起酒瓶又倒了一杯,依舊是捏在手裡轉動。
目光有些飄渺地盯着杯中轉動的紅色液體,思緒飛得很遠,很亂。
他說:“我想要個孩子,雲開不給我,我明白她的考慮,我也清楚自己的要求很過分,所以爲了不傷害她,不傷害你,不傷害孩子們,這是目前最好的解決辦法,我只有結婚了,有了自己的女人,縱然是沒有愛,但也有責任在裡面,我會無形之中剋制自己。
我想,時間會是最好的解藥,它早晚會解掉我體內的毒,哪怕已經毒入骨髓,也依然有一天會清除乾淨。
蕭寒,你真的很幸運,我們出生我比你早了一步,可是遇到雲開,你卻比我早了一步。
我想,如果那天她先遇到的人是我,或者就算是先遇到你,之後再遇到我,我沒有那麼自信,自以爲是的離開,給她成長的時間,我也像你一樣,那樣的無賴住進她的家裡,也許她愛上的人就不會是你了,你跟她壓根也就不會有任何的交集。
可是沒有如果,時間倒退不了,如果可以倒退,哪怕是付出任何慘重的代價,我都願意造一臺時空機,回到我跟她相遇的時候,我一定會留下來陪着她成長,這樣,此後的那麼多年,大半輩子,就不會那麼痛。
你和她,你們永遠都無法理解那種愛而不能得的痛苦有多痛,那是一種比生不如死還要痛的感覺。
有時候我想,只要能夠看着她,陪着她,爲她做任何事情只要她開心,我就知足了,可是人總是貪心的,總想要很多很多。
我甚至想過繼續跟你耗下去,因爲我覺得我早晚會死在你後面,這樣就算是輪,也輪到我了,可我終究還是等不下去了,我怕有一天我會傷害她,我害怕她恨我,疏遠我,那就像是拿走了我的心,我該怎麼活下去?
今天我故意掛了她的電話,她就把我的號碼拉入了黑名單,我怎麼打都打不通,那一刻,我覺得世界都塌了,那種無助和絕望是你們誰都無法體會的。
你根本就不知道,每當看到她吃着我做的飯的時候那種滿足和欣喜的表情,我有多開心,我覺得她也不是不喜歡我的,至少她喜歡吃我做的飯菜,我很滿足,那一刻也是幸福的。
但是有些東西,不是你的,不管你再自欺欺人也永遠都不是你的。
我終於決定放棄了,太累了,我四十歲了,正如她說的那樣,你我一樣大,而你都有三個孩子了,孩子都五六歲了,而我還是一個人。
很多時候我晚上孤零零的躺在那張大牀上,我就在想,哪一天我突然犯了什麼病,死了都不會有人發現。這種孤獨和淒涼令我惶恐不安,我會晚上睡覺開着燈,手機放在枕邊,觸手可及的地方,我就是害怕萬一我有個什麼意外,我可以打電話讓人來救我,其實,我很害怕死,真的。
我害怕死在你的前面,害怕我這輩子都不可能有機會跟她在一起,害怕如果你走在了她的前面,她那麼笨,一個人怎麼生活,我害怕的有很多很多。
可你知道嗎?我曾經根本就不知道害怕是個什麼東西。
是雲開讓我知道了,什麼是愛情,什麼是幸福,什麼是希望,什麼是絕望,什麼是恐懼,什麼是煎熬,什麼是後悔……
其實我曾經也是有過機會能夠跟她在一起的,可是我放棄了,如果當年你跟貝蓓在一起的時候我沒有放棄,我堅持下去,那麼結果一定不是現在這樣,縱然是到現在她也不一定會愛上我,可她一定是我的妻子,我的女人。
可我想要的是她開心快樂,而我只能不開心,不快樂。
蕭寒,好好對她,你必須比我還要愛她才能夠對得起我當年的成全和現在的退出,如果有一天你讓我知道你讓她受了委屈,我一定會不惜任何代價將她從你身邊搶回來,我來疼她愛她。”
這些話,大概是蕭寒聽到的蕭騰一次性說的最多的話,句句如針,刺入他的心臟。
那種痛,是狠狠的,硬生生的,令人無法承受的。
在三個人的愛情裡,註定了有一個人是會受到傷害,會委曲求全,會傷痕累累。
他想說他是幸運的那個人,可是他卻很清楚明白,他的幸運是蕭騰的讓,是雲開的寬容,是他們給予的,不然哪裡有他的幸運可言?
閉了閉眼睛,蕭寒也端起手中的紅酒杯,打算一飲而盡。
可誰知道他的酒杯剛送到嘴邊,便被人奪了去。
蕭騰奪掉了蕭寒手中的酒杯,兇巴巴地瞪着他,“如果你繼續這樣不愛惜自己,你知道我會怎麼做。”
蕭寒回看着他,沒說話。
然後蕭騰將酒杯揚起,一飲而盡。
“蕭寒,你必須好好活着,既是對你自己的負責,也是對三個孩子的負責,還是對雲開的負責。”
蕭寒仍舊是沒有說話,但是卻垂下了頭。
蕭騰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依然是一口悶。
心裡的話說出來,可反倒是沒有輕鬆,卻堵得更加的厲害。
有時候他覺得自己真他媽的沒有出息,爲了個女人,整天要死要活的,壓根就不像個男人。
可是明明知道是這樣,他卻又怎麼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所以就這樣吧,控制住控制,控制不住也得控制。
人這一生,總有不會一帆風順的時候,他從小順風順水慣了,所以終於讓他栽了一個跟頭,將他這前半生都沒有栽過的跟頭彙集成了這一個,一次就讓他再也爬不起來。
他也是真的累了,費盡心思的去爲自己爭取過,到頭來不過是被碰得頭破血流。
人總是會在一次次的碰壁之後,選擇妥協,縱然是再心有不甘,也總歸會向現實低頭。
他便是做了那個懦夫,可是懦夫又怎樣呢?
他覺得其實他自己也挺偉大的,至少他犧牲了他自己的感情,他成全了蕭寒和雲開,不是嗎?
如果他真的要再狠一些,再固執一些,那麼現在雲開不管是願不願意也已經變成了他的女人。
他也有些慶幸,自己終歸是守住了這最後的一道防線。
在雲開的心裡,不管他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但他至少清楚,這麼多年的糾纏,就相當於在給自己刷存在感,他終於還是在她的心裡,擠了一個位置出來,縱然是很小很小的位置,那也不錯,總比沒有的要強。
這應該是足夠了,這些應該足夠支撐着他跟一個他不在乎的女人生活的日子裡好好的過下去。
雲開,我終於令你如願了,不礙你的眼了,你是不是很開心,很快樂?
終於甩掉了我這個大包袱,連我自己都覺得輕鬆了不少,你也一定是,對不對?
但如果可以,能不能今晚陪陪我,就只有我跟你,沿着偌大的雲城走一走。
我在這裡遇到的你,爲了你在這裡生活了這麼多年,既然要結束了,也在這裡結束吧。
一切因你而起,因你而精彩,那麼落幕,也要有你的參與。
愛你,從無悔。
可是放手,真的很痛很痛。
也想過一個人就這樣過一輩子,將你放在心裡,在心裡讓你陪着我走完這剩下的人生,可是終究還是做不到。
……
雲開從廚房出來的時候,就看到蕭騰像是瘋了一樣,紅着一雙眼,一杯接一杯地在往自己的肚子裡灌酒,放佛喝的那些不是酒,而是水。
可即便是水,那也不能夠一直喝吧?
他的跟前已經放了兩個空酒瓶了,手裡的這個也喝了半瓶了。
再去看蕭寒,他則靠在椅子的靠背上,閉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很顯然,蕭寒並沒有喝酒,這些酒都是蕭騰自己喝的。
蕭騰他這是瘋了嗎?
雲開在蕭騰再一次打算一飲而盡的時候,大步走到他身邊,伸手奪了他手中的酒杯,重重地放在桌上,“你想喝死是不是!”
說完,她將紅酒瓶也從他的手裡奪了下來,自己對着瓶子喝了兩大口,喝得太猛了,被嗆着了,咳嗽起來,咳得滿臉通紅。
蕭騰擡頭看着她,嘴脣緩慢地彎起。
過了好一會兒,他失聲吐出兩個字,帶着寵溺和淒涼的兩個字,“傻瓜……”
傻瓜,你明明也是在乎我的,對不對?
可惜,你卻永遠都不會跟我在一起。
“結婚是高興的事,既然你這麼的難受,既然覺得結婚像是比殺了你還要痛苦,你又爲什麼要結婚?沒人逼着你結婚,一切都是你自己在逼着你自己,別在我面前搞得跟全世界都拋棄了你似的!
如果人人都像你這樣,如果愛上我的男人我都要嫁一遍,那我這輩子就一直跟男人結婚得了!
嫁一個男人生一個孩子,然後離婚,然後再嫁下一個,然後這輩子我就結婚生子離婚,是不是很有意思?
你別用這樣的眼神看着我!
我告訴你蕭騰,我的心裡就算是真的有你,在乎你,那又怎樣?人都會感動,都會習慣,即便不是你,即便是另外一個男人,他一直一直的對我好我也會在乎他!
可是不管是你,還是別的男人,你們再好,也不是我要的,我要的只是蕭寒,只有蕭寒!你明不明白?”
蕭騰點頭,臉上的笑越發的淒涼,整個人都透着一股蒼白和無力,他輕輕點頭,細小的聲音從喉嚨裡發出來,放佛也沒有了生機。
他說:“明白。”
可是雲開,明白又怎樣,愛上了,想要不愛,想要戒掉,做不到。
他緩緩擡起自己的手,討好去拉她的手,他又讓她生氣了。
“你別碰我!”雲開甩開手,眼淚開始流。
他這個樣子,讓她覺得難受極了。
爲什麼他們兄弟兩個都要這樣,都要這樣的逼她?
明明知道她最看不過的就是他們糟蹋自己,可是卻偏偏每次都這樣做,他們是故意的,就是拿捏了她的七寸,就是要讓她心軟,讓她難受。
混蛋!全他媽的都是混蛋!
蕭騰再一次去伸手拉她的手,帶着懇求和討好的神情,卻再一次被雲開給甩開手。
“我說了你別碰我!你這個混蛋——”
蕭騰卻突然伸出手一下子抱住了她的腰,將她拉至跟前,他的臉埋在她的身上,無聲地哽咽起來。
雲開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反應激烈地去拍打他,手中的紅酒瓶也掉在了地上,碎裂開,紅色的酒流了一地,刺眼而又奪目。
“混蛋!你放手!你別碰我!我跟你說了你沒有聽到嗎?你放開我……嗚嗚嗚……你們兩個都是混蛋,你們都是……”
她的眼淚一顆接連一顆地落下,一顆顆全部落在蕭騰的頭頂,沿着他的頭髮,滲透到他的頭皮,然後慢慢地,一點一點地滑下。
蕭騰抱着她,緊緊地抱着,許久都沒有吭聲,也沒有說話,亦沒有鬆開。
過了不知道多久,雲開覺得放佛過了好幾個小時,她的腰都要被他給勒斷了,她的腿繃緊得快要斷了,手也打累了,眼淚也流乾了。
她擡起手擦了擦臉上的淚,低頭看着他,聲音沙啞地開口:“蕭騰,鬆手。”
抱着她的人沒有動,放佛沒有聽到。
“蕭騰,我再說最後一遍,鬆手!”
依然是沒有任何的反應,雲開擡起手朝着他的腦袋上拍了一巴掌,仍舊是沒有任何反應,放佛是睡着了。
蕭騰是真的睡着了,在酒精的作用下,在這個自己期待了已久的懷抱裡,他嗅着屬於自己偷來的那點幸福,睡着了。
他做了一個夢,夢到他跟雲開結婚了,他們有個女兒,長得像她又像他的女兒,很漂亮。
她給女兒取名爲蕭天愛,寓意,上天賜的愛戀。
……
次日,蕭騰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是在雲開家客廳的沙發上,身上蓋了一條薄絨毯。
一夜睡得安然,他一睜開眼睛,就覺得渾身輕鬆舒服,絲毫都沒有宿醉的不適感。
聽到有腳步聲響起,他擡起頭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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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開手裡端着一個碗朝他這邊走過來,他重新躺下,翻了個身,側身看着她一步步走近他。
這種感覺,令他很安心,很舒心。
“把醒酒湯喝了,剛纔你手機響了,一直響,我就接起來了,應該是你女朋友,問你什麼時候在民政局碰面,我說你喝醉了,估計要晚一些。”
雲開看了看落地鐘的時間,“現在還不算晚,你喝完醒酒湯後去吃點東西,現在出發還不晚,領證是大事,別讓女方等久了,即便你們之間是各取所需,她跟你也是平等的,尊重也是必須的。”
蕭騰躺着沒動,目光深情地看着她,“雲開,可我後悔了怎麼辦?我不想結婚了。”
雲開微微一愣,看向他,“這是你的事情,不是我的,你不必跟我說。”
頓了頓,又說:“蕭騰,你都四十歲了,能不能不要玩這種幼稚的遊戲?之前是楊暖,現在這個叫什麼名字?給了人家希望又親手掐斷,很有意思嗎?你是個男人,一言九鼎,擲地有聲,別讓人瞧不起你,行嗎?”
“那你給我個孩子。”
雲開登時就火了,“你又來!”
還以爲這件事已經掀篇了,過去了,沒想到他還在惦記着!
蕭騰看了她一眼,斂眸,靜了兩秒鐘,坐起來,“好了,開玩笑,知道你不會給,我也就想想,說說而已。”
雲開瞪他一眼,“喝完後趕緊走,不想看到你!”
昨晚上,他倒是一夜好睡,她跟蕭寒一夜無眠。
他簡直就是個十足的混蛋,要不是想着他喝多了,昨晚上就該一腳將他踢出去。
蕭騰點頭,端起茶几上的醒酒湯,先聞了聞,然後皺起眉頭,就跟喝毒藥似的,一開口一口地喝下去。
喝完後將空碗遞在半空,“給。”
雲開接過來,沒再看他一眼,轉身就去了廚房。
蕭騰站起身,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新的一天開始了,真好!
透過客廳的落地窗朝外面看去,今天依舊是個大晴天,天氣好得不能夠再好了,昨天他看了,今天這日子不宜嫁娶,他就想試試,到底是怎樣個不宜嫁娶的法兒。
喝了醒酒湯大概是打開了胃口,他覺得餓了,於是也就跟去了廚房。
雲開已經做好了早飯,熬了小米粥,涼拌了兩個涼菜,炒了兩個熱菜,蒸了一些包子。
家裡人多,還有孩子,不能再似以前,隨便吃一口就行。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她沒有回頭,只是從鍋裡繼續盛着粥。
盛好後就放在竈臺上,然後又用餐碟從蒸籠裡揀出來四個包子,也放在那兒,然後什麼都沒說,轉身就離開了廚房。
她經過蕭騰的時候連看都沒看他一眼,一張臉面無表情。
蕭騰動了動嘴脣,很自覺地就端起粥和包子,旁邊還有一個碟子裡放了一些菜,他一起端起來,來到餐廳。
餐廳裡就他自己,他坐下來細細吃了起來。
粥很甜,包子很香,菜味道很好。
她做飯一直都很好吃,他其實很喜歡吃她做飯,只不過每次都不想讓她那麼辛苦,所以只要是他能做的時候,都是他做飯。
但是今天,這大概是最後一次吃她做飯了吧。
這頓飯,蕭騰吃得很慢,很認真,很仔細。
結束早飯已經是半個多小時後,這個量正好夠他吃,不多不少。
吃完後,洗了碗碟,蕭騰離開廚房,站在客廳裡朝樓上看了看,想說什麼,最終還是沒說,悄無聲息的離開。
他開車回到自己的住處,換了一身衣服,然後就趕去了民政局。
結婚肯定是不能夠取消的,即便是他真的後悔了,但既然已經邁出了那一步,他就沒有回頭的路可走了。
一個小時後,蕭騰到達民政局。
遠遠就看到女孩站在那裡等他,今天她穿了一身白色的連衣裙,優雅得體。
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他就知道,她很漂亮,此時她站在上午的陽光裡,周身都如同鑲了一層柔和的金色,越發的美麗。
男人到底都是視覺動物,即便是不會愛,選擇老婆也會是選一個漂亮的,即便是不會有孩子,也會自欺欺人地想着,這樣是爲下一代考慮。
其實,一直到現在他都記不住她的名字,叫什麼呢?
似乎姓孟,但是叫孟什麼呢?
唉,他這人是不是特別的失敗?都要結婚了,卻連自己的準太太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
孟瓊看到他的車子,笑着走過來,在他從車裡下來的時候,她也正好到跟前。
“你過來啦,我以爲還要再等一會兒呢。”
“哦,對了,那會兒我給你打電話,接電話的是一位姓雲的小姐,他說你昨晚上喝多了,我就給你買了酸奶,喝了吧,胃裡會好受一些。”
孟瓊說着從手中的袋子裡掏出一盒酸奶,遞給他。
蕭騰看了看她遞過來的酸奶,眉幾不可察地皺了皺,在外面,他從來不會接任何人遞來的吃的喝的。
但是今天,猶豫了一下,他還是伸手接過來。
不爲別的,只因爲早晨在家裡雲開說的那番話。
她說,即便你們之間是各取所需,她跟你也是平等的,尊重也是必須的。
他調查過這個女孩,應該是個好女孩,不然他也不會選擇跟她領證結婚。
孟瓊見他接過,於是又問:“對了,你吃早飯了沒有?我還買了吃的。”
“吃過了,你吃吧,吃完後再進去。”
孟瓊笑笑,“我也吃過了,怕你沒吃就給你也買了一份,既然你吃過了那我就留着當午飯吧。”
給他買的這份早餐,都趕上她一天的伙食費了。
蕭騰沒說什麼,擡步朝民政局裡面走去。
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兩張蓋了鋼印的結婚證就到手了。
蕭騰這才知道,哦,原來她叫孟瓊。
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
他能想到的就是這句,書寫愛情的,可他的愛情呢?
從這一刻開始,將被永遠的埋藏。
“我一會兒還要去公司,你有什麼安排?”蕭騰問孟瓊。
孟瓊想了想,“也沒什麼具體的安排,你忙你的吧,我自己隨便逛逛,等你忙完了給我打電話,中午一起吃個飯吧,畢竟今天是我們結婚的日子。”
“好。”
臨上車之前,蕭騰從兜裡掏出來一張卡,遞給孟瓊,“想買什麼,自己去買。”
孟瓊搖了搖頭,沒有接過,“謝謝,不過真的不需要,你能幫我支付我弟弟的醫療費,我已經很感激了。”
蕭騰皺眉,有些不悅,居然還有人拒絕他的卡。
要知道,這可是無數女人夢寐以求的無限額度的黑卡。
如若不是因爲她現在是他的妻子,她怕是見都見不到。
“拿着,身爲蕭太太,這是你該有的,去買些衣服,首飾,化妝品。”
孟瓊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伸手接了過來,“謝謝你。”
蕭騰沒說什麼,轉身上了車。
等他走後,孟瓊看着手裡的卡,抿了抿嘴脣小心放進包的內袋裡,她是不會用他的錢的,他已經幫了她很多,她自己有手有腳,自己能夠掙錢。
雖說他們現在是夫妻了,但她很清楚,他們只不過是各取所需而已。
但是她依然很感激他,他是個好人。
不過,孟瓊還是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還有手裡的包。
裙子是她昨天在九霄雲外的一家打折店裡買的,打二折還花了她五百多塊錢,這是她這輩子穿的最貴的一條裙子了,包也是昨天買的,花了兩百塊,鞋子一百五,一身下來也差不多一千塊了,對她來說是一筆很大的開銷,可是她很清楚,這對於蕭騰這樣的男人來說,這些太寒酸了。
可是人跟人的出身不一樣,地位不一樣,註定了選擇也就不一樣。
但她從來都不自卑,20元的體恤衫,30元的牛仔短褲,她也一樣能夠穿出屬於她自己的風格。
外表對一個人來說,很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
她自己穿得舒服就好,最關鍵的是要考慮自己的經濟條件。
弟弟的病後期還需要一筆龐大數目的開銷,蕭騰雖然說會給她錢,但是她也是有條件付出的。
天底下沒有白撿的午餐,任何事情都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但是用自己的婚姻來給弟弟一條存活的生路,她覺得,很值得。
更何況,她至今也沒有遇到一個能夠讓她怦然心動可以給她安全感的男人,而蕭騰,雖然是比她大了很多,但是這樣一個無數女人夢寐以求的男人,如今卻變成了她的丈夫。
其實,她們都是羨慕她的吧?
嫁給一個這樣的男人,其實,也挺好。
長得帥,雖然已經四十歲了,可魅力卻是那些二十多歲三十多歲的男人怎麼都比不上的,這樣的男人才是站在金字塔頂端閃閃發光的男人。
她可是撿了個大便宜呢!
孟瓊勾脣笑了起來,本來今天是請了假來結婚的,她決定還是銷假去上班吧,還能掙一天的錢。
蕭騰肯定不會給她打電話的,他要的不過就是一個結婚的名頭而已。
對蕭騰的事情她不清楚,也不會去打聽,一個男人,他到現在還不結婚,心裡必定是有深愛的女人。
今天接他電話的那個女人叫雲開,雲開,她似乎聽過這個名字,不過記不起來在哪兒聽過了。
那個女人應該就是他深愛的女人吧,至於爲什麼他們沒有能夠在一起,那就跟她更是沒有任何的關係了。
她只需要本本分分地做好她自己的事情,安安心心地將這一年的時間度過,然後等弟弟的病好了,她也恢復自由身了,就帶着弟弟去一個小一點,壓力也沒有這麼大的城市生活。
……
上午,雲開發現自己的例假來了,她高興地哼着小曲跑去衛生間,坐在馬桶上搖頭晃腦的。
這女人啊,每月若是不煩幾天,都不正常。
蕭寒早飯後也去了公司,雲開發信息告訴他例假來了,肚子疼,難受,想要他給暖暖。
蕭寒正在開會,放在跟前桌上調成靜音的手機閃了兩下,他拿起來看了看。
原本是看到發信息是誰的時候,還挺高興,勾了嘴脣在笑,一旁的幾個經理看他在笑,本來一直壓抑沉悶的會議室總算是有種要雨過天晴的兆頭了。
然而,還沒有兩秒鐘,立馬就又烏雲密佈,風雨欲來。
衆人均是屏住了呼吸,尤其是此時正在作報告的銷售經理,瞬間一身的冷汗,說話都不利索了,咬了兩次舌頭。
“會議暫停,今天結束,大家該去忙什麼就去忙。”
蕭寒迅速起身,離開會議室。
剛子跟在他身後,想問,是不是出什麼事了?就見蕭寒大步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拿了車鑰匙就匆忙離開了。
這麼匆忙,到底是怎麼了?
剛子一頭霧水,但是先生沒吩咐,他也就不問,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就好了。
孩子們都在樓上的房間裡看書的看書,畫畫的畫畫,寫字的寫字,很安靜。
雖然是夏天,但是雲開還是抱了個暖水袋,將紗簾拉上,窩在陽臺的沙發上,陪着孩子們,雖然她什麼都不用做,但是就這樣在他們身邊,他們擡頭的時候能夠看到她,她擡頭的時候也能夠看到他們,這就足夠了。
聽到樓下傳來車子的聲音,她拉開紗簾探頭看了看,隨即就咧開嘴笑了。
下一秒,她快速起身,提着暖水袋跑到衛生間裡,將裡面的熱水倒掉,將暖水袋放在櫃子裡,然後又回來繼續躺在沙發上,兩隻手按着腹部,一副很難受不想動也不想說話的模樣。
三個孩子均是一臉茫然地看着她,不知道媽媽這是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