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南充滿笑意的看着李天疇,越看笑意越濃,好半天都沒有說話,一不留神被煙給嗆住了,很狼狽的大聲咳嗽。
“周隊,我臉上長啥稀罕物啦?你不至於吧?”李天疇連忙起身幫周南拍了拍背。
“沒……沒有,你別臭美。”好容易止住了咳嗽,周南使勁兒的喘着氣,“在談正事兒前,我想聽聽你說說藏在暗處的那幾個朋友。”
“藏在暗處的朋友?”李天疇一頭霧水,什麼意思?反應不過來呀?他突然心裡一驚,難道周南指的是彭偉華他們?繼而再想想,這似乎也不奇怪,李德勝在他手裡,稍微一嚇唬就屁滾尿流,肯定是有啥說啥,沒啥也能編出啥來。
“周隊,我一個外來打工的,在工地就那麼幾個朋友,什麼叫藏在暗處的?呵呵,不太理解。”簡單的思索了一下對策,李天疇故意裝糊塗,他想知道周南瞭解到了什麼程度。
“你很聰明,也很會鑽空子,但是千萬別在我面前裝傻充愣。那些人是怎麼抓住李德勝的我不關心,我只想確認一下他們的身份。”周南很不屑的看着李天疇,又補充了一句,“我在SZ市也做過警察,雖然時間不長,但知道你呆過的那個裕興車行可是大有來頭。”
李天疇心裡咯噔一下,這廝知道的不少啊,這是跟我談合作還是在詐我?該如何回答,還真有點舉棋不定。但按照前面的談話分析,周南並不像是簡單的套他話。但是不是的都要賭上一把了,“周警官,恕我冒昧,那幾個朋友好像跟現在你偵破的案子沒有什麼關係吧?”
“有!很有關係!因爲我想知道你在這一系列的事件中扮演什麼角色,是什麼原因讓你這麼熱衷的捲入這場紛爭?”周南突然提高了語調,面色也變得十分嚴肅。
李天疇沒有料到周南會突然發難,剛纔腦海中設想的對策完全排不上用場。這個時候倒是不能心慌,周南既然這樣問,就表明並沒有掌握自己什麼實質的東西,而且在泛泰發生的一系列事件中自己也是問心無愧,並不懼怕什麼,唯一內疚的是翠翠的意外出事。
兵來將擋,水來土坉,一向是李天疇應對危機的原則。簡單點更有效,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那也沒什麼好顧忌的,索性攤開了說吧。
“那我就說說。”李天疇乾笑一聲,很瀟灑的掐了菸頭,“剛開始,只是爲了吃口飯。流氓欺負我們,可以忍讓一次兩次,民工掙點工錢餬口不容易,但那些天總捱打,也不知道義不容辭的警察在哪裡。後來混混們搞得我們快散夥了,那還管他個屁?警察不管,我們就自己管,再來搗亂,我們就把他們打出去,沒想到還他媽被一個二逼警察給拖到派出所折騰了一晚上,就這麼簡單。”
我草!火氣還真他媽衝,周南對李天疇的強烈反應大爲出乎意料,措辭中還有什麼“二逼警察”,我周南是欠你的還是該你的呀?你姥姥的,要不是我搶着把案子抓過來,你小子指不定還得往死裡吃虧,整個一個白眼狼啊。
周南在一邊強忍着沒有說話,但沒想到李天疇又接着放炮了,“幸虧你周警官明察秋毫,否則我們這幫民工找誰喊冤?這幫王八蛋窮兇極惡,簡直不是人,竟然還在我們的飯食裡下藥,想弄死我們。周警官,如果換了你,你該咋辦?我是不是像你說的那樣熱衷於捲進什麼紛爭?但凡能給條活路,誰他媽願意吃飽了撐的沒事找事兒?”
你奶奶的……周南此時被氣的直翻白眼,但偏偏對李天疇這番糙話挑不出什麼毛病,看着神氣活現的李天疇,他運了半天氣才惡狠狠道:“我在問你那幾個人到底是誰?扯太遠了吧?伶牙利嘴的發牢騷,你覺得自己很能耐嗎?”
“你看看,還是這個問題,繞那麼大圈子幹嘛?直說了吧,他們是我的朋友,也是我以前在車行的同事,你既然瞭解裕興車行,我也不瞞你什麼,那個車行的老闆姓耿。我不幹的時候還只是個學徒,就知道這麼多。”李天疇說完竟然伸出手,“再給支菸抽。”
“滾一邊去。”周南一把打開了他的手,“看來那幾個人跟你的關係不錯啊,大老遠的跑來幫你逮仇人,一定很鐵嘍?”
“呵呵,沒辦法,我人緣好唄。再說了,腿長他們身上,愛往哪兒跑是他們的事兒,跟我沒關係。”李天疇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再次讓周南七竅生煙。
該說的都說了,看着周南沉默不語,李天疇也有點煩了,乾脆來個總結性發言,愛咋地咋地吧,“周隊,大家都是明白人,沒必要再繞來繞去的。信得過我,就聊聊怎麼合作,如果信不過,大家也就不用再談了,省得浪費時間。”
周南算是徹底被氣傻眼了,一時半會還真想不出來對付這個二百五的法子。一席談話,並沒有完全達成目的,但也算對李天疇有了新的瞭解。
李天疇猜得不錯,周南的確需要合作。隊裡雖然有幾個可以信任的人,但還有部分同事需要甄別,這種甄別往往是要付出成本和代價的。下午根據線人提供的消息,對“芳芳保健”老闆的抓捕失敗就很能說明問題。
在此之前,兩次對斌哥的抓捕工作也是無功而返,而且還搞得十分狼狽。看來孫柺子勢力對公安隊伍的滲透和腐蝕的程度超乎想像,尤其手上幾個富有經驗的幹警,讓周南放心不下,在碰上涉及到孫柺子這樣的大案上更是需要謹慎,這很傷腦筋。
這個時候周南很需要外援,老領導那裡暫時不能再添亂,凡事都要靠自己解決。其實李天疇是個十分不錯的合作對象,甚至可以發展成爲線人,此人不但頭腦靈活,而且據說身手也不錯,只是背景有些複雜,周南有些吃不準。
需要謹慎,再謹慎,周南暗暗告誡自己,所以對李天疇帶有怨氣的話語並未理睬。他忽然站起身,看着對方一臉無畏的樣子笑了,伸手拍拍李天疇的肩膀,給出了一句模棱兩可的回答,“別把自己看得太高了。還跟以前一樣,根據案情的需要,等我電話,隨叫隨到。”
周南起身離開,李天疇在背後調侃了一句,“周隊,別那麼小氣,臨走也不丟支菸抽。”他猜對方基本上已經下決心了,最後的猶豫應該不會影響大的方向。
幾聲敲門後,華芸走進了房間,此時她的氣色看上去好了很多。
“你沒事兒了吧?”李天疇連忙起身。
華芸點點頭,“好多了,周隊長走了?”
“走了。”李天疇發現華芸剛纔不經意的往牀上看了一眼,眼角猛然一抽,似乎仍然心有餘悸。儘管服務員已經將牀上用品裡裡外外換了個乾淨,但剛纔恐怖的印象只怕在華芸心裡暫時難以消散。
“金總怎麼樣了?”沉默了一會兒,李天疇處於禮貌還是問候了 一句。
“一直在睡,應該沒什麼事兒了。”華芸似乎有些精力不集中,“我不想住這兒了。”
李天疇點點頭,表示理解,只是看看天色,似乎也來不及立刻搬家,他試探的問,“已經傍晚了,不如湊合一晚上,明天去找房子?”
“隨便哪裡吧,我就是不想呆在這兒。”華芸搖搖頭,有些固執。
“不如換個房間,讓金總睡過來,你去隔壁的房間?”李天疇再試探着建議。
華芸皺起了眉頭,沒有回答,沉默片刻道,“先去吃飯吧,肚子有些餓了。”
“喊金總一塊兒吧。”
“不用,讓他睡。肚子餓了,他自己又不是沒長腿。”華芸說着轉身就在,可能情緒還是不太好,語氣也有些硬邦邦的。李天疇無所謂,點頭跟在華芸身後下樓了。
……
縣城西南角,有一處名爲水天一色的休閒會所,外表普普通通的,不顯山不露水。但裡面卻是大有講究,不但裝潢奢華,而且服務內容和服務水平可以用盡善盡美來形容,絲毫不亞於SZ市的頂級商務會所。
這裡實行邀約式的會員制度,沒有會所簽發的VIP卡,你就是再有錢也進不了門。換句話說,想要到這裡消費,光有錢還不行,同時還要擁有一定的身份和社會地位,而且還必須要被會所所承認。所謂邀約,就是自己申請不管用,一定是會所認爲你夠格了,向你發出邀請才行。
水天一色對於縣城絕大多數人是一個神秘而陌生的地方,僅僅三層樓高的建築卻擁有很大規模的地下停車場。所以儘管裡面客滿爲患,但外面絲毫也看不出來,有很強的迷惑性。這裡也是很多達官顯貴放鬆休閒的首選之地,就連SZ市的不少有頭有臉的人物,閒暇時也會往這裡跑。一句話概括,這裡是十分低調,但又十分牛逼的銷金窟。
會所的後臺老闆孫琦正也是大有來頭,福山縣城的人很少聽過他的真名,但都知道黑道傳奇人物孫柺子的名號。他的傳奇經歷爲不少人津津樂道,卻很少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
孫柺子不常來會所,日常事務都由手下兄弟打理。今天專門在會所約見老二沈鳴放,主要是爲了外甥馮樂的事情,另外,讓他寢食難安的耿老五一干人也終於有了確切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