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亞東是一個公私分明的人,雖然在情感上十分痛心,但並不影響他工作的情緒,此刻要緊的事情是抓住李天疇,否則耿老五這條線又要斷了。
憑肖亞東的感覺,抓捕工作應該不困難,一是縣城不大,通往外界的出口也不多;二是發現的及時,並且李天疇身帶重傷,跑不了多快。
所以他和趙勇的想法幾乎是一致的,布控的警力重點都放在縣城的幾個出口上,而連接SZ市和縣城的唯一一條高等級公路,肖亞東也布有重兵,基本上李天疇插翅難飛。
但是忙活了整整一個晚上,趙勇那邊毫無消息,自己這裡倒是攔住了一個可疑的出租車,一盤問,肖亞東這才反應過來,李天疇這小子打了個時間差,冒險跑回SZ市區了。
肖亞東氣不打一處來,這小子滑頭之極,他並不死心,親自和出租車司機攀談,“你有沒有看清楚那輛麪包車的車牌號?”
司機這一晚的遭遇有些刺激,此時還在犯迷糊,想了半天搖搖頭,“當時緊張,沒有看得太清楚,好像後面兩個數字是‘37’。”
“那個來接他的人呢?你有沒有看清長相?”
司機點點頭,“大高個,濃眉大眼,說話不是本地口音。嗯,嘴脣挺厚的。”
肖亞東若有所思,“你再回憶一下,他們兩個交談中有沒有讓你印象深刻的地方,比如,姓名、外號、地址等等。”
司機歪着腦袋想了半天,“記不得了,好像就聽他自稱小李……等等‘我草擬大爺的,你不是讓我來入股的嗎?’呵呵,就記得這一句了。”
肖亞東聽了個稀裡糊塗,這位老兄語言表達有點問題,仔細分析了一下才明白過來。
“報告警官,這人挺實在,老老實實給了我車錢。就是神經有點問題,拆了我的車載對講機,還把我手機卡給拿走了。”司機突然想起一事,忙不迭的彙報。
肖亞東心裡冷笑,這個小兔崽子,現在是越來越狡猾,但人家是特種兵出身,這點反偵查能力實在太小兒科了。
從司機這裡得不到更多有用信息了,肖亞東只好收隊。
回到SZ市去找人就等於回到了茫茫大海中,肖亞東搖頭嘆息,這可是一個上千萬人口的大城市,以李天疇的本事想要徹底藏起來,你能找到的概率實在是小的可憐。
李天疇很踏實的睡了半個晚上,他信任羅軍,而羅軍既然敢留下他,就說明洗車店的那個合夥人也是可以充分信任的,所以李天疇心無雜念。
一覺醒來,他覺得身體十分輕鬆,受傷的肋骨也不顯得有多疼痛,身體的恢復速度再次加快,李天疇已經不是很吃驚了,只是在猜想這樣下去,自己會不會真的刀槍不入或者打不死呢?
羅軍一大早出去弄來了豐盛的早點,看着李天疇的臉略顯吃驚,“你小子昨天晚上還臉色蠟黃,病歪歪的。現在居然紅光滿面了,真是打不死的小強啊。”
李天疇笑笑,沒有過多解釋。和羅軍兩人快速解決了早餐,洗車店也差不多快要開門營業了。羅軍這纔想起了什麼,他連忙找了身破衣服將李天疇的病號服給換掉,然後在平房後面直接一把火給燒了,分分鐘時間內乾乾淨淨。
羅軍的老鄉也是個實在人,並沒有過多的追問李天疇突然造訪的原因,簡單的寒暄過後,忙着和羅軍張羅着開門營業。
李天疇身上有傷,羅軍不可能讓他幹任何活兒,就讓他呆在屋裡休息。但他坐不住,在屋裡找了個破草帽頂在腦袋上,跟羅軍打了聲招呼便出去溜達了。
在附近一圈轉下來,李天疇發現了一個嚴重的問題,這個地方雖然偏僻,但是一排平房在路邊,周圍沒有其他的建築物,孤零零的特別顯眼。如果警方在城市郊區仔細排查,危險性還是挺大的,看來此地不能久留,一旦出事兒,羅軍也要受牽連。
最遲今天天黑以後就要轉移,城中村還是比較理想的地方,尤其是紅毛那家網吧後面的小平房十分的安全,而且知道的人不多,很適合暫時藏身。李天疇拿定主意,心裡輕鬆不少,又往更遠處走了走,發現了一處房屋相對密集的居民區,面積不大,很像是一個村子,恐怕羅軍的老鄉就租住在這裡。
村子裡面挺熱鬧,有一條小街,還有一個小型的集市。作爲生面孔,李天疇沒有怎麼逗留,走馬觀花的晃了一圈就離開返回了。他的主要目的是關注店鋪的門臉上有沒有張貼類似通緝令之類的玩意兒,一圈下來沒什麼發現,看來警方的動作並不如想象中那麼快。
再回來時,已經是上午十點多鐘,小平房所有的店鋪都開張了,生意挺紅火,門前停了一排車。羅軍和他老鄉打着赤膊忙得團團轉,由於這個地方不通自來水,靠壓力泵抽地下水用,所以水槍起不了太大作用,二人拿着臉盆和水桶幹,十分的辛苦。
周圍人多眼雜,李天疇也不跟羅軍客氣,打了聲招呼就鑽進了房間。沒事兒幹,他在屋子裡找到了幾樣不錯的行頭,除了那頂破草帽外,還有一副半舊不新的墨鏡,一雙很舊但是穿着非常舒服的布鞋。全部裝備上,立刻換了一個人,李天疇很高心,一會兒很羅軍說說就借用了。
接下來就是繼續睡覺,養精蓄銳,只有這樣才能讓傷好的更快一些,李天疇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做些事情了。
晚飯的時候。李天疇找機會將自己暫時離開的想法告訴了羅軍,羅軍並沒有表示太大的異議,只是建議兩邊都跑跑,運動中更安全。這個辦法也不錯,李天疇欣然接受了。
羅軍開車將李天疇送到離城中村不遠的路口,硬塞給他幾百塊錢,便告辭返回了。一副郊區農民打扮的李天疇望着眼前的城中村,心中感慨萬千,信步朝自己非常熟悉的小衚衕走去,因爲那條衚衕不用拐太多彎便可以到達紅毛的網吧。
才離開一個多月,城中村沒有什麼變化,依舊是那樣熱鬧、喧囂和雜亂。網吧的卷閘門緊閉,門口垃圾遍地,顯得髒亂而沒有生機。
李天疇遲疑着走向了網吧後面,滿心期待的小屋竟然已經倒掉了半邊牆,多日無人居住和打理,小屋顯得破敗不堪,裡的東西已經沒剩下什麼。到處都是屎尿,氣味難聞,這裡已經變成了無人問津的公共廁所了。
想起在小屋養傷的日子,一眨眼就面目全非了,李天疇不由的心裡有些傷感,不知道大夥現在過得怎麼樣。
他決定到夜市去看看,紅毛不知道被耿叔藏身在何處,如果能夠找到船長也是好的。李天疇堅信這傢伙的日子應該還能過得去,只是不清楚船長是否還住在王婆的四合院裡。
夜市一如既往的熱鬧,李天疇甚至還看見了“郭氏海鮮燒烤”攤。在這個地方,他曾經和船長藉着酒勁激情四射,毆翻了一幫混混,也算是威震城中村,可惜現在卻不可能看到當時的一絲痕跡了,李天疇快速的走過沒有回頭。
前面不遠聲音嘈雜,目光所及之處,李天疇不禁啞然失笑。一個道士模樣的人,戴着副茶色花鏡,山羊鬍子不知道是不是貼上去的,施施然坐在一把破舊不堪的太師椅上,正在搖頭晃腦的對着身邊一位老年婦人大侃特侃,神氣十足。周圍聽着的人各個凝神屏氣。
這人身旁掛着的招牌在一顆大燈泡下面分外顯眼,上書“雲中仙師嫡傳弟子,船長星相學理論研究工作室負責人,卓絕大師。”下面是密密麻麻的小字:運道、風水、求學……
真是鳥槍換炮了,李天疇不由得感概一句。記得當初遇到船長的時候也是給人算命,只是場景太過狼狽,露餡了被人圍着打。這才幾個月的時間,這廝居然已經叫卓絕大師了。呵呵,實在是進步神速,看來這傢伙在這方面大有天賦。
李天疇不動聲色的站在人圈外圍,靜靜的聽船長瞎侃,多日未見,這廝似乎還長胖了一點,看來生意興隆。
“我一向只對有緣人施以此法,窺露天機,那是要折陽壽的。再把你的左手拿過來給貧道一觀。”
“算命不是男左女右麼。”旁邊一位中年漢子不解,忍不住打岔。
船長眼睛一翻,衝那人道,“凡夫俗子!豈能懂得貧道的手段?你所說的是再平常不過的唬人把戲,天地萬物,無相輪迴,所謂男左女右豈可一概而論?”說着,船長一把便強行抓住了婦人的左手。
船長的一番胡言亂語讓那插話的中年漢子面紅不已,還遭到了不少人的白眼,只得訕訕的閉上了嘴。
李天疇心裡大笑不止,這船長不但臉皮夠厚,而且膽子也越來越大,本想立刻找茬讓他收攤,但突然感到頗爲有趣,於是很有興致的站在那裡靜觀這廝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