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李天疇都在詢問南港碼頭的情況,巧的是出租車司機對那一帶很熟悉,而且非常健談,幾乎是有問必答。
在離着碼頭二號區有一段距離的地方,李天疇下了車,看看時間是十一點。四下觀察一番,不由得直皺眉頭,這地方實在太大了。
南港是海港碼頭,在SZ市東南端,佔地極廣。李天疇所在位置的正對着的就是貨場二號區。放眼望去,像小房子一般的鐵皮貨櫃碼的整整齊齊,黑壓壓的一眼望不到頭。只是前方燈光昏暗,安靜異常,遠不如別的地方敞亮、熱鬧,看上去像是一個備用貨場。
這種地方,雖然地形簡單、開闊,但密集高聳的貨櫃嚴重影響視線,在夜間找人絕非易事。對方如此選擇,用心險惡,而且地偏人稀的可以放手施爲。只是那個阿昆並非精於算計之輩,難道他背後還有別人?這樣報復未免有些小題大作了。
雖然曾將對方爆扁過,但李天疇從不輕視任何人,如果巧姐真捏在對方手上,更加不能莽撞行事。至少不能過早暴露自己,先摸清情況再說,他將傳呼機調成振動,然後從外圍沿弧線從繞進貨場。
一邊前行,一邊側耳傾聽,周圍寂靜無聲,只有遠處碼頭傳來的斷斷續續的機器作業聲和港口船隻的汽笛聲。走了好長一段路,李天疇估摸着已經進入二號區了。
在一個三層貨櫃前停下腳步,李天疇先趴在地上聽了聽動靜,又起身觀察了一下集裝箱貨櫃。從懷裡掏出了繩索,略一整理,瞄準了第三層貨櫃的鋼筋門閂,“嗖”的一聲甩出了繩頭,“噹啷”一聲,準確無誤的搭在了門閂上。
繩頭上有幾隻小巧的精鋼爪鉤,牢牢的勾住了門閂。這繩索可不一般,材質特殊,是李天疇離開特訓大隊時唯一能帶走的紀念品。
他用力拉了拉,試試承重後,深吸一口氣,雙腿猛的一蹬地,人便騰空而起,快速攀向貨櫃頂部。
……
華城北路是SZ市東南部最爲繁華的一條主幹道,而富華國際大廈際則是這條路上的一顆明珠,建築氣勢恢宏,富有時代特色,是SZ市的著名的地標之一。
剛入夜不久,在大廈頂層的一間豪華的辦公室裡,一位年過半百的光頭男子坐在落地窗前,靜靜的欣賞着都市燈火絢爛的夜景,一個姿勢保持了很久。
在他身邊,坐着箇中年漢子,眼眶深陷,鼻樑高挺,有點中東人的味道。一身筆挺的白西裝,內襯圓領跨欄,脖子上掛着一條拇指粗的大金鍊子,打扮的非常不倫不類。他不敢發聲打擾光頭男子,但又明顯的有些煩躁。
又過了段時間,光頭男子終於動了,他伸出胖大厚實的手掌使勁搓了搓臉,長處一口氣,“哎呀,有時候這樣發發呆真好,比睡午覺還能養精神。”說着便站起身來扭了兩下腰。
“呵呵,七哥的養生方法還真是獨道。”白西裝終於來了精神。
“狗屁的養生方法,我這是坐着想事情,坐久了,人都懶得動了。好了,言歸正傳,你也等久了,撿重要的說吧。”
“那邊傳話了,挺不高興。那個人還活着,他非常不滿。”
“哼……”
“還有,小保安的背景我們又詳細的查了一遍,沒有太大出入,在部隊退役以後一直普普通通。到現在還沒發現那邊是否也盯上了他。”
“……”
“這次走的單子很大,我擔心太顯眼,會引起注意。公安已經通過銀海摸到了新創,事情越來越麻煩。”白西裝男子小心翼翼的觀察光頭的反應,接連彙報了幾個問題便停了下來。
“嗯,謹慎點沒錯。”光頭沉思着,似乎並不是太上心。
“最後就是二掌櫃了,他今天晚上要做了那個小保安。”白西裝把關鍵問題放到了最後。
光頭男子揉了揉太陽穴,嘆口氣道,“這麼多年了,老二是越來越沒出息。那個小保安還真有些意思,不是我小瞧老二,他真未必能弄得了這人。三個一流好手啊,一下被整死倆,不可能只靠運氣的。
“至於裡面的那個是死是活,不用那邊操心,他要不滿意,可以自己去找人做,甭理他。”光頭男子緩緩活動着頸椎,語氣裡已經有了濃濃的怒意。
“二掌櫃那邊要不要我們過去兩個人幫忙?”白西裝試探的問。
“唔……明着讓人去不合適,他這個臭脾氣,哎!這樣,你讓二虎帶兩個穩妥點的去看看,不要參合,關鍵的時候別讓老二把自己玩死就行。”光頭男子眼中流露出些許無奈。這個二愣子,哪回不是自己幫他擦屁股,偏偏就是一根筋的折騰到底。
“如果很爲難,倒不如咱們這邊直接收拾了那個小保安,省事兒的多。”
光頭男子搖搖頭,“我對這個小傢伙越來越有興趣,多關注他,如果他夠強,以後會派上用場。當然,如果老二就能輕易把他收拾了,就證明這個小子不是我想要的。”
“我現在去通知二虎。”白西裝似懂非懂的點點頭,起身出門了。
李天疇趴在貨櫃頂上,俯視整個貨場,黑乎乎的一片,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但他很有耐性,一動不動的側耳傾聽。陣陣海風吹過,飄來一些細小的悉悉嗦嗦的聲音,雖然不太真切,可以他超人的分辨能力,大致判斷出東北方向似有人在說話,只是距離的遠近不好判斷。
藉着遠處龍門吊塔的微弱燈光,李天疇迅速將周圍地形和貨櫃碼放的位置印入腦海,便輕手輕腳的下來,收了繩索,朝東北方摸去。
突然腰間振動,傳呼機響了,李天疇拿出一看,上面一行字:“姓李的,沒膽子了?再不來可就見不着你的馬子嘍。”
他穩定了一下情緒,悄聲前行,由於隨時需要停下來傾聽和分辨,所以速度不快。終於在一處呈直角堆砌的貨櫃後面找到了聲音的來源,除了很小的說話聲,周圍異常安靜,李天疇不敢靠得太近。
夜風吹過,一股香菸的味道飄來,進而是小聲的嘀嘀咕咕,“等到啥時候啊?麻痹的,覺也睡不了,那人要是不來,這整晚上不就廢了?”
“那沒辦法,耗着吧。就在這兒蹲着也不錯,勇哥說的對,咱們不能陪着那個老王八一塊兒瘋,不管來不來,沒咱倆啥事。”
“……”
只有兩個人,聽上去像是來打醬油的,貌似不像阿昆的人。勇哥這個名字有點耳熟,一時竟想不起來是誰。再聽一會兒,沒什麼價值,李天疇便繞過貨櫃繼續朝前摸去。一段不長的距離,又碰見兩個人躲在一處貨櫃後面偷偷摸摸的抽菸。
看來目標就在附近,周圍散開的這些人像是望風的,不過實在業餘的可以,而且沒什麼戰鬥力。單從人數上推測對方倒是下了些本錢。但至於嗎?李天疇鬱悶了。
離着他數百米外的一個紅色集裝箱內,藏着一羣人。王兆坤大馬金刀的坐在唯一的一張椅子上,表情有點糾結。阿昆的意外投靠讓他着實得意了一番,對於自己的江湖地位愈發的有了信心,老把式的影響力還是大大的。
王兆坤高興的有些忘乎所以,立刻決定集合小弟到大黑門找李天疇算賬,最好把大黑門全砸了,一把火燒了,方解心頭之恨。麻痹的,江湖地位就是打出來的。
這個決定實在是瘋狂,大家雖然都在道上混飯吃,但光天化日的跑到民宅抓人放火,明顯有悖於道上規矩。除非是奪妻殺父之恨,否則跟以前的山賊土匪沒區別,純粹是找死。所以立刻遭到了小勇等人的反對。
反對的聲音一大,王兆坤惱羞成怒的同時,也有些舉棋不定。於是利用巧姐把李天疇引過來,逼其就範就成了一個無奈的選擇。
但消息似乎不怎麼準確,李天疇的反應不急不慢,只回了個電話就沒了音信。這都快兩個小時了,對方毫無動靜,旁邊地上的小妞真是他馬子麼?草幾把窩囊!要是那個傻逼報警的話,可就惹出新麻煩了,王兆坤一下子又上了火。
“我的感覺,這小子不大可能報警。”阿昆在一旁分析。
“爲啥?”
“呃……說不清楚的感覺。”
王兆坤吐了口吐沫,沒說話,心裡卻暗罵,感覺尼瑪毛,還他媽說不清楚?我草,要不是看在你是新來的,老子現在就給你一腳。
小勇倒是建議防着一點爲好。王兆坤點點頭,“馬上挪個地方,通知外面的兄弟。阿昆再給那個傻逼打傳呼,告訴他,再不來,就把這個小妞給輪了。”
不遠的地方傳來金屬輕微觸碰的聲音,立刻引起了李天疇的注意。他尋着聲音追蹤,看見一個集裝箱裡走出不少人,其中一個體型如矮冬瓜的粗壯男子,他的印象深刻,這不王總王兆坤麼?
原來如此,自己一直將綁架巧姐的人設想爲阿昆,看來還真有疏漏,當了兩天自己東家的王老闆也赫然在列,這就不奇怪了。今天兩筆賬要合着一塊兒算,倒也省心,李天疇胸中豪氣頓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