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任何思考的餘地,李天疇只是下意識的雙腳蹬地,身體仰着倒飛出去。與此同時,隨着他頭頂斜上方火光閃爍,“砰”的一聲槍響,震得四周牆壁嗡嗡作響。
李天疇的頭皮發麻,耳朵裡盡是雜亂的鳴叫聲,左腿隨即傳來撕裂般的疼痛。他平飛的身體快要觸碰到下方的雜物時,也以極快的速度開槍還擊了,嘭嘭兩聲悶響,緊接着就是一聲慘嚎。但他根本來不及查看對方,便轟隆一聲被他身體砸翻的破爛給掩埋了。
緊靠後門的黑衣人正是野貓,他最早發現了後門外有動靜,於是不動聲色的調回來了一名手下來看管龐榮等人,自己則和那名壯碩的肌肉男迅速接近後門。
不出所料,後門外果然有人,野貓心裡狂喜,但未料到對方的警覺性遠遠超過了他的預料,他甚至還沒看清楚到底有幾個人,就立即被發現了。只聽石板哐噹一聲響,野貓的眼前一花,剛纔還蹲在地上的人影忽然消失不見,他不由的心中大駭,從未見過如此迅速而詭異的身法,難道是撞見了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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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貓也是經歷過風浪的人,越是在緊急和關鍵的時刻,他的頭腦反而越冷靜。首先,對方是人而絕非是鬼,這一點,他從不懷疑自己的眼睛和嗅覺,只是內心預感到這回碰上了一個極爲罕見、難纏的對手。
所以,他原本要立刻衝出去的想法隨即改變,轉而十分謹慎的重新擰上門鎖,揮手示意肌肉男上二樓包抄。隨着槍聲響起,野貓抓住時機迅速拉開門,就地一滾緊貼到了圍牆邊,同時雙手舉槍對準了發出轟隆響聲的雜物堆。
但令野貓疑惑的是二樓的肌肉男並沒有連續開槍配合他,擡頭仰望,一扇半開着的窗戶裡空空蕩蕩沒有人影,而玻璃已經被擊碎,鋼製柵欄上掛着個黑乎乎的長棍,似乎是槍支。野貓的的瞳孔急劇收縮,暗道小黑子完了。
強烈的危險意識,迫使野貓不得不將全部的注意力放在那堆已經倒塌的破爛。他從未有過如此緊張,甚至衝動的想要立刻扣動扳機,那傢伙一定在這堆破爛裡,野貓極爲自信的判斷,但卻不敢輕舉妄動。
但是接二連三地槍響給了龐榮莫大的鼓舞,他感覺遲遲沒有返回中廳的野貓一定是遇上了麻煩。剛開始還以爲沈鳴放被逮住了,但後面緊接着發生的響動卻絕不是那麼回事。尤其是樓上傳來慘叫聲後,更堅定了龐榮的想法。一定是有外人來了,即便不是救兵,也應該是野貓的對頭,否則不會見面就掐。
龐榮看看對面端着槍的黑衣人,已經不像剛纔那樣放鬆自如,他的身體似乎有些發緊,之前還時不時的踮踮腳尖,或是來回走上兩步,現在卻定立不動,而且小腿繃得很直,好像隨時都要往前衝的樣子。看來這傢伙已經預感到了什麼。
再看看身邊一直陪着自己的壯漢,龐榮的心裡又增添了二分勝算。這個名叫關童的大漢是不久前才結識的,在一個雜牌的地下場子裡,龐榮遭到了陳斌一夥人的突然襲擊,危機時刻,幸虧關童及時出手才闖過難關。
龐榮自然是心存感激,一問之下,此人是從外地逃來避禍的,兩人相見如故,從此關童便被龐榮收在了身邊。龐榮深知此人頗有本領,是屬於那種隱而不發的。現在如果突然發難,關童一定會起到關鍵的作用。
龐榮用他那條未受傷的腿輕輕觸碰了一下關童,動作十分隱晦。但黑暗中關童的表情似乎沒有任何變化,雙目空洞的望向一邊,不經意間,喉結卻上下咕動了一下。不知道這算不算是應答,龐榮苦笑,說不得要豁出老命先出手了,相信關童不會坐視。
野貓神情緊張的盯着眼前那堆沒有絲毫動靜的雜物,手心裡已經滿是汗水,這人受了傷還是已經中彈斃命?怎地沒有一點點氣息?沒道理呀,又或是和小黑子同歸於盡了?野貓不想冒險,所以緊貼着牆壁一動不動,再耗一會兒,是死是活就絕逃不過老子的耳朵。
但事情偏偏不如意,前院的大鐵門忽然傳來了爆響般的敲門聲,咣咣咣的聲音攝人心魄,令人非常難受,而且這人顯然是故意的,敲起來沒完沒了,一刻都不停歇。剛剛安靜不久的村莊又開始嘈雜起來。
中廳那名持槍的黑衣男子始終聽不到野貓的動靜,又不敢輕易離開,本來就緊繃的神經此刻再也忍受不住了,他扭頭大喝道:“草泥馬,想死啊?!我……”這番話還沒有罵完,龐榮已經動了,像一頭暴怒的野狼撲向黑衣男子,目標竟然是對方的槍口。儘管他的腿腳受傷,但這博命一擊聲勢驚人,這是很難的的機會,這一晚上恐怕也就這麼一次。
黑衣男子大驚失色,本能的反應想要撤步後退,但龐榮的速度太快,眨眼就到了跟前,並且單手握住了獵槍的槍管猛的向上一撩。黑衣人慌亂間扣動了扳機,砰的巨響聲震得衆人耳鼓發麻,本就恐懼絕望的幾名女子被嚇得失聲尖叫,廳內頓時亂作一團。
龐榮左手的虎口已經被震的沒了知覺,但這一下冒險十分值得,子彈只擊中了天花板,非常幸運。但黑衣人卻再也沒有開槍的機會了,因爲他雙腿的膝蓋遭到了關童猛烈的蹬踹,隨着兩聲清脆的骨裂聲,黑衣人就好像突然失重了一般平趴着摔在了地上,劇烈的疼痛讓他再也無法控制的嘶嚎起來。
關童這一擊兇狠異常,雖然後發後至,但卻恰到好處,沒有給黑衣人有任何反應的機會,僅一招就重創對手,足見腳下的力道如何剛猛。野貓手下一名十分強悍的戰力就被這麼被輕易報銷了。
槍聲響起時,野貓的心境再度發生變化,甚至有些後悔自己盲目衝了出來。直到聽見自己人哀嚎的聲音,他才預感到大事不好,短短几分鐘內就損失了兩名得力的手下,事態的變化簡直讓他喘不過起來。
不能再有任何猶豫。野貓猛然閃出身體衝着那堆雜物連擊數槍,然後準備就地一滾想用後背撞開後門。但就在此刻,雜物堆裡突然迸射出連續的火花。一連串悶響後,野貓的雙腿立即出現了幾個彈洞,鮮血噗噗而出。他悶哼一聲臥倒在地,但手中的搶口依然對着李天疇藏身的地方,只是握槍的手卻在不停的顫抖,他無法想象隱藏在雜物堆後面的是怎樣的一個對手,但比耐性,的確是他輸了。
“出來,讓老子瞧瞧你是誰?啊?嗬嗬。”野貓忽然笑了起來,只是上氣不接下氣,聲音未免極爲難聽,但是雜物堆裡就如剛纔一般沒有任何反應。
“草泥馬的傻逼,有沒有膽子?出來給老子看看!”野貓勃然大怒,扯起嗓子嚎叫起來。但突然將槍口對準了後門側邊的的玻璃窗,嘭嘭就是兩槍,稀里嘩啦的碎玻璃飛濺,將剛剛摸了過來的關童嚇得一貓腰蹲在了地上,心道,這幾把鳥人的耳朵比野狗還靈。
野貓最終沒能架住羣毆,他掉轉槍**擊的同時,雜物堆亂七八糟的破爛就如突然活過來一般鋪天蓋地的砸向野貓,釣魚竿、泥罈子、陶罐、破木板、臉盆等等像雨點一般的砸落。最後乾脆連大號的遮陽傘也如巨木般的飛來,片刻工夫就將野貓掩埋,他最終也沒能看見李天疇的相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