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成揉了揉腦袋,感覺跟凡生溝通實在費勁,他不像李天畤,對凡間界的瞭解也少,很多東西都要在對方的記憶中獲取,而且作爲曾經高高在上的神祗,他的性格要強勢的多,與其說商量,倒不如說是單方面要求。
老顧不同意,自然代表着董老頭那一幫也不會同意,李修成大怒,他麼的,老子快掛了,還嘰嘰歪歪的推三阻四,聽不懂麼?那就休要怪我取出小金人,放了‘魔淵魔王’,到那時,情況要比現在的精神病院可怕的多。
於是,帽子、衣衫一股腦的被無形的手拽下,然後扔在了先前的位置上,沒了這些衣物,李修成等同於再度消失,老顧察覺不對勁,***身到門口,冷聲道,“你要幹什麼?”
無人回答,甚至連想象中撲面的勁風都沒有,室內安安靜靜,老顧再度大聲喝問,“天疇,你回答我,莫要亂來,一旦做錯了事,你後悔都來不及!”
“媽的,你還在麼?”
“你說你要掛了,真的假的?”
“混球,給老子滾出來!”
“……”
顧長風不斷喝罵,不少人都衝了過來,以爲出了什麼大事,但見老顧像得了失心瘋,一個人對着空空蕩蕩的屋子破口大罵,還死硬着不讓開門口的位置。
“行者現身了,還特麼玩兒深沉,裝透明人,被我堵在裡面。”
“房內並無其他人。”一位修行老者仔細感應了房間所有角落,非常確定沒有任何生靈的氣息。
知道李天畤神通厲害,手段頗多,顧長風想攔也攔不住,只是不甘心而已,還有一層難以描述的擔心,他從剛纔的對話中體會到了陣陣冷意,以前的李天畤不是這樣的性子,若他真的不管不顧去了無名山,會闖下大禍。
董老頭意識到問題很嚴重,存在於兩個方面,其一,李天畤是否真的受了重傷,就如他所描述的那樣‘快要掛了’?這很重要,雖然李天畤很難把控,甚至從某些角度看有很大的威脅性,但自從無名山事件後,董老頭的思路有了變化,上述問題都可以去改變和克服,因爲李天畤本質上還是凡人,還是這個世界的一員,這就足夠了。
所以,未來的戰鬥中,董老頭開始隱隱把這個年輕人看做是對抗異界生物的一張王牌,如果真要夭折了豈不可惜?必須重視起來。
另一方面,無名山不得不防,但他眼下無人可派,無兵可分,作戰部隊倒是有,但都沒有與異界生物戰鬥的經驗,盲目派上去於事無補,只會造成重大傷亡。
這兩件事都很要命,也都來的不是時候,董老頭思考片刻,決定派教官和李邵波立刻乘專機返回無名山,無論採用什麼辦法也要拖住李天畤,在這個過程中做兩手準備,弄清李天畤的身體狀況和態度前後轉變的原因,另外,隨時準備啓動早已埋設好的****,萬不得已的情況下,徹底炸燬地宮。
至於能不能炸死地底下的兩頭妖魔,董老頭也無把握,但是彈藥足夠多,威力足夠大,還是很有希望的。
教官欲言又止,最終嘆息一聲領命而去,他不明白李天畤爲什麼變成了這樣?早先他態度鮮明的反對對地宮動手,現在又要主動動手,這般矛盾只有一個解釋,李天畤沒說謊,的確遇到了難以克服的困難,取回鎮壓魔王的東西爲己用,可又無法保證魔王不跑出來。
教官難以評價李天畤的這種做法,心中總是覺得不妥,他也清楚這個方案是董老頭目前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應對辦法,事情一旦發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只能一炸了之,但真能炸死那頭邪惡的傢伙嗎?萬一適得其反,豈不是捅了天大的簍子?
聖殿中的李天畤終於從紛繁複雜的回憶中醒了過來,彷彿是經過了數千年的歲月,讓他回味悠長,難以自持,很多曾經模糊朦朧的東西變的清晰,他反而難以憑藉好惡來判斷分析,需要慢慢消化,而且在巨牆之下,無數說不清道不明的神識干擾紛沓而來,讓他不勝煩惱,那是諸神的怨念,他無法一一顧及。
而體內那道撲入的金光果然化作了曾經小金人的摸樣,不過形象更爲鮮活,容貌更爲具體,既有畫面中那少年的樣子,但更多的還是自己的相貌。
小金人一直匍匐在神藏中的元氣之海邊上沉睡,在混沌盒中被隔絕了太久,他似乎極爲虛弱,李天畤暫時也不想打擾他,收回神識,心中一動,便看向了旁邊隔了兩個盒子距離的另一塊空白銘牌。
“道友醒來了,可喜可賀。”身後響起了大衍的聲音,語氣雖然儘量保持平淡,但李天畤從其中聽出了一絲絲不安的情緒。
“何喜之有?”李天畤並不回頭,只是用眼睛盯着那銘牌。
“道友之所得必然非同小可,大衍自是不會打問,倒是你我之間合作順利便是一喜,不如就此下山,去寒舍一敘?”
李天畤鬆開了銘牌起身,那牌子上還是空白一片,就如初見時沒有任何變化,嘩啦一聲,其後的混沌石盒卻緩緩退入牆中。他不再看那銘牌,而是錯步橫身來到旁邊的銘牌處駐足。
“不可!”大衍發聲警告,身軀一晃已經到了李天畤跟前,但是受到牆體龐大氣息的衝擊,他頓感道心不穩,心浮氣躁,體內的氣流亂竄,可怕的是神藏中通往虛空的天橋開始晃動,大衍大驚,但仍然咬着牙,伸手抓向李天畤。
然而,此時李天畤已經握住了那塊無字銘牌,神識飛速溢出,忽然感覺神藏震動,天穹中劈出了一道閃電,似乎有幾點星光閃現,但很快就歸於沉寂,並沒有拼接成任何畫面,緊接着,銘牌後面的混沌石盒打開,裡面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李天畤的身軀卻突然騰空而起,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噗通一聲重重的摔在地上。
情急之下,大衍使出了無上心法,即便李天畤修爲不弱,也被摔了個結結實實,半天都沒有爬起來,而大衍扛不住混沌巨牆的壓力,噴出一口老血,也是一個跟頭摔將出來,但隨即跳起身破口大罵,“小子,你不地道,不守規矩,你想闖大禍麼?”
李天畤雖然渾身疼的哼哼唧唧,但心情說不出的舒暢,儘管他還沒弄明白神藏中那幾點星光代表着什麼,可是非常清楚落英神女的混沌石盒是完全空的,那就至少證明了她沒有上當,沒有被那個‘末世傳說’的說教所蠱惑而剝離神性,很大的可能性,她還存活於世間,否則紫園被召回就說不通了。
儘管大衍還在喋喋不休的咒罵,但李天畤根本沒心思去計較,他要找個地方好好梳理混亂的思緒,費了好大勁兒爬起身,抹着嘴角的鮮血,很認真的對大衍道,“一切都依道友,下山吧。”
“你小子得了便宜還賣乖?既知老朽是守山人,還敢當着老朽的面擅自開啓混沌盒?幸虧裡面是空着的,否則這輩子你都休想下山!”
“道友這就不對了,許你堅守自盜,卻不許我好奇一番,是何道理?如此大的風險你都敢冒,可見所圖甚大。”李天畤毫不客氣,話說一半,點到爲止,說完扭頭便往外走,莫要以爲你幹了什麼老子不知道,真要有那虛影問罪,咱倆誰也逃不了。
“你個王……”大衍怒極,但罵了一半又馬上閉嘴,往後有求於李天畤,實在不能徹底得罪,而且虛影大能已經有數千年沒有現身了,料想這世間無人能打開混沌盒,倒也託大的很,哪那麼容易察覺,但若是剛纔放出了任何一個神祗的神性就很難說了。
大衍一路小跑跟上,二人沉默下山,月色晴朗,山風冷冽,身後轟隆一聲,那拱形大門已然關閉。
回到山下的石屋,居然已是清晨,收了圓鉢子,喚醒黑麒麟,李天畤便告辭離開,他實在不願意在元界秘境中冥想,此次因禍得福,雖然收穫很大,可他對大衍不放心,這老頭鬼鬼祟祟不知道在圖某些什麼,也不知道是陰謀還是陽謀,總之暫時保持距離,吃了大修羅神一次虧,他謹慎了很多。
大衍也不阻攔,相反還贈送了一袋無憂茶和一顆黃澄澄的小珠子,“此茶溢處良多,若是再發生前幾日之狀況,飲上兩杯便可快速再生血肉,而這珠子雖無甚用處,但若想要尋找老朽,到了冰原,將神識包裹此珠,老朽便來相迎。”
李天畤道謝,既然是秘境,當然不會讓外人通曉進入的方法,這一點他不奇怪,但老頭所述的‘前幾日’還是讓他頗感不安,“你我在聖殿之上待了幾日?”
“前後六日,道友一直在冥想頓悟中。”
“六日?!”李天畤駭然,立刻就驚出了一身冷汗,李修成的元神離開他的軀體很難支撐太久,來到冰原用了兩天時間,在秘境中耽誤一天,一起算下來共過去了九天時間,這廝豈不是要掛掉了?
“足足六日。”大衍很肯定。
“有勞道友相送。”李天畤哪敢再耽誤,扛起黑麒麟便發足狂奔,大衍緊隨其後,他當然瞭解李天畤着急的原因,那元神若是出了問題倒是件大/麻煩事,暗道一聲好險,乾脆祭出那艘古怪的小船,一把將李天畤拉入船中飛速前行,秘境中無法騰雲駕霧,這是最快的行進方法。
離了秘境,李天畤騰空而起,大衍大聲提醒,“道友莫要忘了你我之前的同盟之約,方便時可來冰原找我。”
李天畤揮揮手,迅速遠去,他的傷勢早已痊癒,黑麒麟也度過了最爲困難的時期,儘量縮小形體被李天畤牽着,搖搖晃晃倒也不至於墜落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