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人一直討論到很晚,行動步驟一一敲定,然後全都佈置下去纔算告一段落,教官身邊的人,凡是在修武縣的都參加行動。
顧長風意猶未盡,又留下來單獨跟教官聊了一會,因爲他敏銳的發覺對方心不在焉,教官並不隱瞞,說出了他對許文與申英傑目前處境的擔心,已失聯一天多,前有武放,後有‘鬃鼠’,現在輪到他們兩個,教官心裡又說不出的乏力。
“他們目前所處的位置?”
“大黑山西段,四王子旗東北。”
“在這個位置停留有多久了?”
“超過三十五個小時。”
顧長風站起身,原地轉了兩圈,以他的經驗判斷,也感覺出意外的概率比較大,但也不排除有重大發現,事情還是要朝着樂觀的方向去看,前面光想着張家祠堂的事兒,倒是疏忽了飄在外面的倆人,許文和申英傑都是老外勤,也沒那麼容易吃癟,但是保險和補救措施要做,“子陽和藍翎都在章家口西北,我請他們跑一趟。”
“藍翎到章家口去了?”教官愕然,但話一出口,立時閉嘴,顧長風有他通盤的安排,他現在已經從主角變成了參與者,這種事情顯然不合適多問,而且章家口西北部有一個秘密基地,他這種級別的都沒搞明白是幹啥用的,可見保密程度有多高。
“去等兩個人。”顧長風在教官面前並不忌口,但話只能點到即止。
教官一下便反應過來,繼而面色大變,騰然起身,“太冒險了,你沒告訴她其中的危險有多大麼?有一個已經變成了地地道道的魔鬼,郭玉喜手上那麼多人都奈何不了它,藍翎對此一無所知,要我怎麼說,你們才相信?”
“怎麼一提藍翎你就炸毛?你怎麼知道她一無所知?前兩天你不是告訴我,有些事情都跟藍翎說了麼?”顧長風瞪圓了眼睛,“你以爲人家沒腦子,會隨意亂衝動麼?實話告訴你,藍翎是受邀去基地公幹,順帶想看能不能會一會張志強,畢竟是她曾經的學生。”
“她向我保證過不會衝動,而且也不見得能撞到張志強,時候一到,她肯定會往咱這兒趕,怕不保險,我還特意派了子陽跟着。”
“保證有屁用。”教官雖然嘴上這麼說,但臉色還是緩和了不少,藍翎的脾氣倔,能說服她的人很少,但子陽是爲數不多的一個,周子陽是顧長風最得力的手下,也是藍翎的遠方親戚,青年一輩的翹楚,深的藍翎的喜愛。
“行了,不囉嗦了,我來通知他們,把準確的定位發給我。”顧長風懶得跟教官糾纏,臨出門又扭頭道,“不是我說你,這件事你欠考慮,再有難處,也不能把倆人像放羊一樣的撒出去,武放的事兒你應該有教訓。”
教官的臉色難看之極,但人家說的實情,自己的確沒有在武放的事情上吸取足夠的教訓,不單單是許文二人,還有‘鬃鼠’,到現在也是杳無音信,太大意了,大大的低估了張家,以及有張家做後盾的‘血影’,不僅是大意,還有整體指揮思路上的錯誤。
呆呆的坐了半響,教官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明天有很關鍵的行動,需要養精蓄銳,徹底放鬆下來,索性躺倒就睡。
但是早上天剛剛亮,教官就被人給喊醒了,來人是謝志海和權興國,一個突發消息差點沒把他驚的從牀上蹦起來,張長亭家夜間被襲擊,兩死五傷,張長亭本人生死不明。
匆匆忙忙趕到張家集那棟小樓時,救護車剛剛開走,外面已經圍滿了人,大多數是聞訊趕來的張家人,教官甚至見到了張九根,還有一些是修武和伏牛兩地的警務人員,現場被封鎖,但是老冒和一箇中年警官站在院門口,見到教官忙衝他招招手。
教官讓謝志海和權興國在四周轉轉,看看有什麼不尋常的地方,重點是出入張家集的幾條要道,然後才轉身趕了過去。
執勤的警員剛要攔他,中年警官便吆喝一聲“自己人”,聲音不大,但很有威懾力,教官無所謂,聳聳肩繞過那警員徑直上了臺階,“老顧呢?情況怎麼樣?”
“在裡面呢,挺慘,進去看看吧。”說着話,老冒給教官扔了一個胸牌,一雙塑料鞋套,“戴上方便。”
教官不再廢話,衝那中年警官點點頭便一股風一樣的衝進了大門,前進很安靜,也沒什麼變化,跟昨天來時一模一樣,只有兩三名警員在冒着腰提取痕跡。
中堂有些凌亂,座椅板凳等傢俱東倒西歪,有血跡,也有明顯的打鬥痕跡,不少警員在忙碌,偶爾擡頭看見米甲及他胸口的牌牌,雖不認識,卻也不在意,又低下頭各忙各的。
教官無意打擾這些人的工作,只是刻意瞄了瞄後門,角門等幾處出入通道,並未發現彈痕。便繼續往前走,後進就更亂了,好好一個雅緻的小院被糟蹋的亂七八糟,莫說那些花花草草,連他和張長亭坐着聊天的石凳都翻到了一個。
在大榆樹下,趴着一名黑衣打扮的死者,很年輕,應該是張長亭身邊的人,腹部一大灘血跡,已經乾涸,教官四處打量,沒有見到另一名死者。
顧長風正站在堂屋內跟一名面熟的警官說話,見到教官,便喊他一起,三人湊一塊兒先發一圈煙,然後簡單介紹。
“張長亭怎麼樣?”教官擺擺手,顧不得其他。
“沒見到人,失蹤了。”顧長風的話讓教官匪夷所思。
“正如你所見到的,現場很凌亂,沒有發現張長亭本人,也暫時無法證明案發前後他是不是就在自己的住所內。”一旁的警官解釋。
警官姓陳,修武縣刑警大隊副隊長,教官出事兒的時候,這人露過一面,但並沒有參與鳳儀臺槍案的審訊和調查,好像另有什麼事兒,後來就再沒出現過。
顧長風能跟這人搭上線,自然是找的上級,也說明姓陳的警官相對靠得住,三兩口煙後直接切入正題,一貫強勢的顧長風突然很謙虛,讓陳警官先介紹,畢竟是人家的地盤,也是較早達到現場的一批人。
縣局刑警隊是凌晨四點鐘接到張家集派出所轉來的警情,兩死五傷屬於重大案件,陳警官正好值班,立刻讓派出所警員保護好現場,他掛了電話就帶隊出發了,值班的沒幾個人,後面的都是接到通知陸續趕來的。
“初步情況是這樣,案發應該是在凌晨三點到到三點半左右,兇犯分別從正門、圍牆進入受害者家中,屬於典型的團伙作案,從提取的足跡推測,參與襲擊的兇犯不少於六人,兩名死者均是張長亭的家人,傷者也是其身邊的親屬,兇犯並沒有留下太多有價值的線索,手法很專業。”
“傷了這麼多人,兇犯卻沒留多少線索,這可能麼?”教官更奇怪了,他見過張長亭身邊的人,別看都是年輕小夥,但個個都是練家子,單從形體、走姿和精氣神判斷都是下過數年、乃至十年以上苦功的,何況還不是一兩個人,張老頭這宅子裡至少藏了十個八個。
“我也奇怪,但據一名傷者描述,襲擊來的太突然,他聽到動靜剛從廂房跑出來便被一棍子打翻,另一名傷者也有類似的遭遇,所以我們判斷,兇手對張家非常熟悉。”
“熟人作案還是內外勾結?”
“還不好判斷,另外,現場沒有**殘留和彈着點,周圍鄰居也沒有聽見明顯的爆破聲或槍聲,由此推測,侵入張家小樓的兇犯應該全都使用的是冷兵器,固然有避人耳目的嫌疑,是不是也說明兇手對達成目的極有把握?”
“我明白了,是誰先報的案?”
“張志武,張長亭的大孫子,受傷較重,目前已送往醫院治療。”
“我去下醫院。”教官轉身便走。
“等等,現場都不看一下,你慌什麼?”
“我又不是刑偵專家,省省這個勁兒,重要的是儘快找到張長亭。”教官頭也不回的跑了。
顧長風緊鎖眉頭,計劃不如變化快,張家某些人根本不願意等待所謂的家族會議便搶先發難,這本應該是事先能想到的,就是因爲擔心張老頭心存芥蒂,沒有在其住宅周圍安排人手防範,反而被對手鑽了空子,弄的現在措手不及,連個應急預案都沒有,實在惱火。
現在箭在弦上,異地調來的武警已經到達張家集外圍,不得不發了,先控制幾個首要人物再說,張喜根、張金根都有曾經涉嫌刑事案的案底,而且顧箭也已查明張九根家非法藏匿槍支武器的事實,一併辦了再說,這也是對兇手囂張氣焰的一個強勢迴應。
至於是不是先要跟當地公安機關打個招呼,顧長風還在猶豫,一旦行動就是撕破臉,日後緩和和迴旋的餘地很小,除非案情有重大突破,完全佔據主動才行。
可偏偏在這個時候,電話鈴響了,一看來電,老顧的心裡不由的咯噔了一下,是周子陽的電話,大黑山的許文一組人出事兒了?
“我們在大黑山瞎子嶺西側三公里處找到了申英傑,還有……還有許文,許文犧牲了。”
顧長風的頭嗡的一下,心神不寧了半天居然等來這樣一個噩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