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出來了?”即便是在大口吐血,李天畤也不忘詢問一句,在剛剛血族大長老被攻擊的位置旁邊有一道淡淡的虛影,風雪中隱約還能辨識白色的長袍在飄動,大衍很注重形象,即使是元神虛影,也要仙風道骨。
剛纔對大長老敲下的一棒槌就是大衍乾的,敲的很準,也很到位,但這一棒槌下去,大衍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真元便去了一大半。
“再不出來,你就死翹翹了。”大衍一聲嘆息,後面半句話沒好說出口,你死了,老夫自然也就歸天了,很虧的。
李天畤哈哈一笑,又是一口鮮血噴出,心道,這個死局,即便是多你這麼一根棒槌也難以改變什麼,這不由的讓他想起了在裕興的那段日子,別看是混世界,但與對手的衝突中也常碰到類似的死局,每次打過再想,耿叔是這樣,祁寶柱、遊士龍、祝磊都是這樣。
所以,李天畤此刻不想逗樂聊天,很想再打過去,但維持懸停在半空的真元也已經耗光,沒有翻眼睛身軀便已急速墜落。
大衍搖搖頭,虛影已經平移數十丈遠,他不擔心李天畤會真的掉下去,血族的血河陣法已成,自然要血祭李天畤,讓對手的鮮血在空中迴歸血河,是十分榮耀的事情,這是血族的一貫行事風格。
果然,李天畤的身軀墜落到一半便靜懸在風雪的夜空,但依然在紅色血光的範圍內,畫面十分詭異,而大衍的棒槌已經再度舉起,這回敲擊的是一名體型粗壯,渾身長毛和鱗甲的血族領主。
領主同樣被八尊傀儡圍困,若不是李天畤的神識時斷時續,他早已被傀儡們重創,此時正驚魂未定,一根白色圓潤的棒子忽然出現在了他的頭頂,啪的一聲,非常清脆,就像誰家的碗碟破碎的聲音,聽起來很突然,又很平淡,但下一刻,方圓數裡內咔嚓一聲蹦響,血光陣型中亮起一道白色閃電,仿若要刺透每個人的心臟。
領主的頭顱不見了,被一根白色的棒子給敲成了碎渣,沒有想象中的血肉橫飛,甚至很安靜,但在視覺中又無比的暴烈,領主的身軀也很快崩解了,這一擊爆發出來的元力並不驚人,但飽含着可怖的殺機,大衍怒了,也可以理解爲瘋了,他的身軀驟然明亮起來,白色的袍子迎風鼓盪,一如在修羅秘境中初見時的瀟灑和飄逸。
李天畤此時的視線已經模糊,但他在神藏中卻看得清清楚楚,大衍端坐在識海之邊,顯得非常孤獨,又異常高大,因爲他的身軀的確高大,而且越來越高遠飄忽,他在燃燒自己的元神,的確瘋了,不想活了,或者在死中求活麼?
視線瞬間飛躍千萬裡,森林中一個幽藍的影子在晃動,影子很煩躁,在他周圍,粗大的樹木已經倒伏一片,他時而疾走,時而騰挪跳躍,所過之處一片焦土,毀滅的氣息瀰漫,讓人不寒而慄。
這樣折騰,自然會對李天畤的神藏造成傷害,但幽藍的影子根本不在乎,手臂一伸,忽然多出了一把長弓,烏黑色的弓體,大的有些誇張,不知道是什麼材質做的,剛一出來便與這影子渾然一體,影子的神念一動,一根毫不起眼的羽箭便搭在了弓弦上,箭頭瞄準的方向是湛藍的天穹,有一雙暗淡的近乎透明的眼睛正在靜靜的看着影子。
“殺了我,你也會死。”
“老子生平最不怕威脅!”影子自然是‘元界之子’,手中的箭支便是赫赫有名的元煌箭,一箭能洞穿天地。
“沒有威脅,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大衍也快死了。”
“那又如何?”
“死之前,只是基於好奇,再來看看你。”李天畤的語氣極爲平淡,面對已經緩緩拉開的弓弦,他沒有絲毫懼意,山坳對血族一戰,他的底牌盡出,但依然挽回不了什麼,唯一還有個可能的依仗,便是從鎮魔塔中放出的‘元界之子’,但眼下看來沒什麼可能了。
“呵呵,不甘心麼?”影子冷笑,“可以求我幫你呀。”
“莫要誤會,看過你之後,便知道一起迴歸星河時,你是什麼個德性了,一點都沒意思。”言罷,天空的那雙淡淡的雙眼便消失了。
“最不濟也是你死在老子前面,你有什麼好得意的?”‘元界之子’大怒,但已經找不到李天畤的方位了,這裡是李天畤的世界,無論森林、草原、大地,高山以及一切一切的,其實只要對方的一個意識便足以將他抹殺,但他沒那樣做,過來只是想確認一下同歸星河時的樣子?
“沒意思是什麼意思?!”‘元界之子’憤怒的咆哮。
“戰鬥而死,就如大衍。”遠空飄來這個聲音後,空間炙熱了很多,晴朗的天空下氣流已經在微不可查的膨脹。
“但你沒這個資格。”
‘元界之子’看向遠方,雖然隔着成千上萬里路,他依然看到了大衍的虛幻的身軀,因爲他的眼睛就如元煌箭一樣能夠穿透空間,大衍這個瘋子果然要上路了,想死就去死吧,他不爲所動,但最後一句話卻刺激了他。
被李天畤一擊而中,是‘元界之子’心底最爲敏感的地方,終使他暴跳如雷,他自元界誕生,便在一直不停的戰鬥,戰鬥是他最主要的存在方式,不需要什麼戰神、戰魔的虛名,卻一度成爲毀滅的代名詞,李天畤所謂沒有資格的定義實際是對它最嚴重的侮辱。
“你給老子出來!”
聲音迴盪在廣袤的空間裡,卻沒人再搭理他,那些受了傷的妖獸被李天畤禁錮在羣山裡,‘元界之子’也沒有殺妖獸泄憤的想法,可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的生靈,若是勉強來算,正在燃燒中的大衍算半個,他的全部身心都在外界的戰鬥中。
找不到李天畤的元神,興許被藏在了別的空間,於是‘元界之子’更爲憤怒,一度想要把手中的元煌箭射入天穹,但這也難怪,在別人世界裡,他始終只是個被動的囚徒,再加上靈魂契約的存在,他甚至連囚徒都算不上,渺小的可憐。
但真的有一個傢伙出現了,‘元界之子’沒搞明白對方是如何來到李天畤的神藏之中,但天生對此人感到厭煩和恐懼,一顆很虛幻、很獰惡的頭顱,任世間怎樣的妖魔見到都頭疼,鎮魔塔的器靈孫天罡。
“你在這裡當縮頭烏龜麼?”器靈面無表情,聲音也冰冷無比。
“……”
“那老子憑什麼放你出來?”
“老混蛋,你別想激我,鎮魔塔內的手段,你不敢在這兒用。”若是這個世界還有‘元界之子’忌憚的傢伙,孫天罡便是極少數之一,他雖然此時把箭尖對準了這顆令人厭惡的頭顱,但不像面對李天畤時充滿了殺意,也不像面對其他強大對手時充滿了戰鬥慾望,他覺得自己的手在顫抖,但是弓弦再也無法拉動。
“哪兒那麼多廢話!”孫天罡暴喝一聲,頭顱開始發亮,眉眼間隱隱紫雷閃現,鼻孔裡噴出了可怕的火焰,‘元界之子’知道這是孫天罡暴怒的前兆,下一刻便有十多種殘酷的方法來折磨他。
在鎮魔塔內關了千年,‘元界之子’已經被對方給玩兒殘了,立刻下意識的打了個哆嗦,但是令他驕傲的是,孫天罡從來沒有真正制服過他,就如同七層裡的那個大魔獸一般,是這器靈最大的心障。
但今天孫天罡玩出了新花樣,居然大嘴一張,一口將‘元界之子’給吞入口中,這是從來沒有用過的手段,至少‘元界之子’很陌生,難道這廝真要將自己給滅了麼?
大嘴巴里並非想象中那般黑暗,也沒有臭氣熏天的口水和腐敗的食物殘渣,恰恰相反,嘴巴的空間極大,也十分光明透亮,無數紫雷炎火在四周燃燒,但‘元界之子’的心卻沉了下去。
“焚魔堂!”
“不錯,到這裡來,你想死都不可能。”孫天罡的聲音傳來,不復之前的冰冷,語調中似乎帶着點小小的得意,“迴歸星海?你夠資格麼?”
“你大爺的,放老子出來公平一戰。”‘元界之子’不再猶豫,立刻想開弓放箭,然而弓卻拉不動了,羽箭也粘在了弓弦上,紫雷炎火看似溫度並不高,甚至不能熔斷精鐵,但卻能灼烤任何生靈的靈魂,元煌箭作爲強悍無比的神兵,自然也有器靈,但遠非孫天罡可比,在紫雷炎火下立刻虛弱不堪。
“戰你麻個頭啊,日夜灼烤,你好好享受,願你天長地久。”
‘元界之子’駭然變色,神魂深處猛然一抽,那種如蛆附骨的痛苦如狂潮一般襲來,手中的弓箭幾乎都拿捏不住。
“不過你也可以自作多情一番,有資格進我‘焚魔堂’的神魔,數千年來也不超過五位,呵呵,你便是第五個。”
“前四位呢?”
“都在呀,你自己找找看。”孫天罡的話讓‘元界之子’毛骨悚然,隨着目光艱難的移動,他真的看到了一個傢伙,一個十分可怕,曾經享譽諸天的神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