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丞相和和親公主遇襲的風波,在短短的一個時辰裡,快速的席捲了京城的每一個地方,毫無疑問成爲這個月裡皇城裡最駭人聽聞的小希,蒼紫王朝數年來國泰民安,皇城的守備更是森嚴,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公然的行兇,對象還是蒼紫王朝最貴不已的兩個人,這事在尋常百姓看來愈加的詭異玄乎。
龐寶寶手下的錦衣衛用了一夜的時間就查出了這些人的身份,畢竟所有刺客都被斬殺,屍體留在了原地,要查找起來想必是簡單了許多,那殺手乃是突厥的武林高手,力大無窮,兇殘狠毒,兩名女刺客亦是來自突厥。
所以案情似乎完全明朗了,這刺客幕後主使的便是北方的突厥人,企圖狙殺和親公主和右丞相,挑撥蒼紫王朝和大燕朝的關係,企圖趁着混亂而坐收漁翁之利。只是這內幕真正如何,卻又無人知曉了。
左丞相府,畢少白頭痛的呻吟一聲,自宿醉裡睜開眼,痛苦地伸手按着依舊腫痛的太陽穴,突然感覺着門被踢了開來,巨大的踢門聲讓原本就腫痛的頭似乎有無數只蜜蜂嗡嗡的叫着,畢少白原本痛苦的臉轉爲憤怒,冷聲的喝道:“滾出去。”
“放心,本公子也不想留在你這裡。”裴九幽一手拎着木桶,俊顏之上帶着一股懊惱盯着剛剛轉醒的畢少白,冷哼一笑,“就算你求本公子,我也不願意看見你。”
“裴王府倒了嗎?大清早你來我家做什麼?”嫌惡的看着裴九幽,那俊美如斯的臉讓畢少白不由地想起裴傲的臉,更想起在鳳霞殿上,那緊緊地抱住裴傲身體哭泣的野丫頭。
“我讓某人清醒清醒。”冷冷的哼着,在畢少白的錯愕之下,裴九幽攸地將滿滿一桶冷水悉數潑向了畢少白,咚的一聲扔掉木桶,這纔要轉身向外離開。
“裴九幽,你發什麼瘋!”不曾想他竟然有這樣的動作,完全沒有躲避的情況下,畢少白被冷水直接給潑到,憤怒的鐵青了臉,一把抹開臉上的冷水,狂怒的低吼着。
“你最好去弄清楚你爹是不是做了什麼?”暗殺小沫兒,雖然說是突厥的殺手,可是裴九幽不是傻子,除了太后和左丞相畢忠,他可不認爲還有誰要殺小沫兒。
“你把話給我說清楚,我爹做了什麼?”一把掀開被子,身影驟然之間飛掠到了門口,一身溼透的白色單衣,畢少白堵住要出門的裴九幽,陰沉着臉,狂傲的臉上有着怒火,“你說清楚!”
“你拉個下人打聽一下,就知道你醉的不省人事的時候發生了什麼?”猛地推開畢少白的身體,裴九幽一個跨步,利落的身影如同雨燕一般快速的掠出了高聳的圍牆,幾個縱身之後,就消失在了視線裡。
他喝醉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甩了甩頭,冬日的寒冷下,溼透的單衣帶來陣陣的陰冷,畢少白一把扯着身上的衣服,對着門外的人大聲的喊着,“來人。”
“少爺。”小廝聽到喊聲快速的應下話,隨後端着熱騰騰的醒酒茶快速的走了進來,點頭哈腰的看着正換衣服的畢少白,“少爺,您醒了,喝一點醒酒茶,這可是夫人親自熬的。”
“放着,我問你,京城裡出了什麼事?”換下冰冷溼透的單衣,畢少白一面穿着衣服,一面詢問着,努力的回想着他醉倒的時候究竟發生了什麼,可是饒是怎麼想,卻依舊沒有半點印象。
“這……”小廝臉攸地煞白,啪的一聲手中的碗掉在了地上,整個人也攸地跪在了地上,“少爺,小的該死,小的立刻去重新熬一碗醒酒茶。”
“給我閉嘴,我問你京城到底出了什麼事?”這才驚覺真的發生了什麼,畢少白停止了穿衣的動作,狂怒的開口,一把將地上跪着的顫抖如同落葉般的小廝給狠狠的拉了起來,森冷的俊顏在瞬間逼近,冷聲怒吼道:“說!”
“少爺,夫人和老爺都下了命令,不準說。”小廝被揪住了領口生生的拉離了地面,雙腳撲騰的顫抖着,一臉害怕的看着暴怒的畢少白。
“你說什麼?”盛怒下,心頭卻滋生出一股的不安,畢少白想起剛剛裴九幽那一連串仇視的模樣,憤怒的大吼一聲,大手攸地鉗制住小廝的脖子,虎口收緊,冷聲逼迫道:“快說。”
咽喉被狠狠地抓住,小廝驚恐的看着宛如惡魔般狂怒的畢少白,驚恐的煞白了臉色,不停的咳嗽着,指了指自己的喉嚨。
攸地鬆開手,小廝無力的捂着喉嚨猛烈地咳嗽起來,驚恐的看了一眼畢少白,再次跪倒在地上,磕頭如同搗藥,驚恐的道:“昨天少爺是被裴王府的人給送回來的,晚些時候才知道在路上,鳳丞相和裴王妃被殺手偷襲,鳳丞相的侍衛敬德重傷,裴王妃也受了重傷,御醫已經住在了裴王府,少爺,小的就知道這麼多了。”
“刺客?”畢少白神色猛地僵直,呆愣的回想着小廝的話,“你說他們都收了重傷。”
“是,幸好少爺醉倒了,所以纔沒有受到傷害。”小廝拼命的點着頭,唯恐畢少白一個狂怒,自己又性命不保。
野丫頭?雙優有的攥成了拳頭,畢少白臉色煞白的退了幾步,腦海裡浮現出剛剛裴九幽那陰冷的話,你最好去弄清楚你爹做了什麼?
剎那,只穿着單衣的身影攸地向着門外狂奔而去,屋子裡跪在地上的小廝攸地鬆了一口氣,可是當視線看着牀鋪上的衣服時,才驚叫的喊道,“少爺,你還沒有穿衣服。”
狂奔着向着裴王府的方向,一身雪白的單衣,畢少白什麼也顧不得,野丫頭應該沒事了,否則裴九幽絕對不會只潑了一桶冷水這麼簡單,可是爲什麼他要喝醉了,爲什麼會這樣?真的是爹派出去的殺手嗎?
北苑,砰地一聲推開門,畢少白慌亂而害怕的視線向着屋子裡砍了去,可惜牀鋪上空空的,卻不曾見到半個人。
“誰呀?”剛提着水,圓兒聽到聲音從廚房裡跑了出來,看到慌亂走出屋子的畢少白,圓臉上攸地染上一絲的惱怒,語氣不善的開口,“畢將軍有什麼事?”
“你家公主呢?”顧不得圓兒那不敬的神色,畢少白一個跨步上前,緊緊抓住圓兒粗壯的手臂,“你家公主呢?”
“我家公主有王爺照顧着。”一想起當時公主差一點死在了刺客手裡,而眼前這個一直說要保護公主的畢將軍卻宿醉在地上,圓兒就一肚子的火氣,之前她也討厭王爺,可是最後卻還是王爺救了公主,救了鳳丞相、
“就是,王嫂自然有我二哥照顧着,畢將軍何必擔心。”院子門口,裴九幽譏諷的開口,可是當視線看着畢少白那一身單衣時,原本的怒火終於微微的消退了。
“帶我去見你家公主。”根本無暇理會裴九幽的冷嘲熱諷,畢少白對着圓兒低吼着,雖然知道野丫頭不會有事的,可是那股擔心卻依舊纏繞在心頭,不見到野丫頭安然無恙,他是絕對放不下心的。
“不要。”倔強的側過胖臉,圓兒毫不客氣的開口拒絕,王爺好不容易對公主好了些,她纔不要畢將軍再去從中破壞。
“快去!”一而再的被挑釁,畢少白擔憂的臉攸地猙獰起來,抓着圓兒的手攸地用力,狂怒的咆哮着,雙目圓瞪,劍眉緊蹙,帶着肅殺的冷厲。
“圓兒,你去給小沫兒熬稀飯,這個人我帶走了。”裴九幽看着瑟縮成圓團的圓兒,這才慵懶一笑,挑眉睨了一眼抓狂的畢少白,轉身向着長風院的方向走了去,“還不快跟過來。”
長風院裡,裴傲已然清醒,坐在了牀邊,看着被伊夏沫抓了一夜不曾鬆開的手,微微疑惑的皺起濃眉,她在強烈的不安着,昨夜更是如此,睡的半途會驚恐的顫抖,會無聲的流淚,知道他出聲,纔會漸漸的安靜下來,只是抓着他的手一直不曾鬆開來。
思慮着,那緊抿的薄脣卻無聲的微微揚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直到院子外傳來慌亂的腳步聲,門更是被粗魯的推開。
“畢少白,你輕一點,小沫兒還在睡。”裴九幽打趣的調侃,憋屈的怒氣終於都散了去,這纔好整以暇的依靠在門框上,看着屋子裡的幾個人。
“野丫頭。”根本沒有看見坐在牀邊的裴傲,看着那牀鋪之上依舊臉色蒼白,似乎一夜之間清瘦不少的人兒,畢少白只感覺心被一隻看不見的大手狠狠地揪住,痛得不能呼吸,只能萬分無助和疼惜的看着睡着的伊夏沫。
“不用喊了,她昨夜睡得不安慰。”看着蹲在牀邊,一臉傷痛的畢少白,裴傲冷冷的開口,目光斜睨的看了一眼依靠在門框上一臉無辜的裴九幽,他果真是唯恐天下不亂,明知道這些殺手可能是左丞相畢忠派去的,就是爲了不讓畢少白動情,他倒好直接將人給領回了王府。
“野丫頭,你睜開眼。”大手顫抖着撫摩上伊夏沫雖然退燒了,卻依舊高熱的臉頰上,畢少白悔恨的低喃着,如果當時她出了什麼意外,這輩子,畢少白都不會原諒自己。
站起身來,裴傲抽回自己的手,可惜剛一有動作,昏睡裡的伊夏沫卻攸地睜開眼,再次抓住了裴傲的手,含混不清的開口,“不要走!”
一時之間,裴傲停止了抽手的動作,而一旁畢少白臉色煞白成一片,是心痛更是嫉妒,如果當時是他救了她,她的依賴是否也會轉移到他的身上。
混沌不清的意識漸漸的清醒過來,伊夏沫這才完全的睜開眼,目光一動不動的看着神情冷峻的裴傲,終於緩緩地鬆開握了一夜的大手。
“野丫頭,也沒有哪裡痛?”看着伊夏沫睜開眼轉醒,畢少白卻早已經顧及不到心頭的痛,所有的意識都慌亂的落在她的臉上。
“沒事。”這才察覺到一旁蹲在牀邊的畢少白,伊夏沫搖了搖頭,撐起身體坐了起來,除了肩膀處的傷口還在灼燒般的痛之外,除了身體依舊虛弱的沒有半點力氣外,她真的沒事。
“小沫兒,這兩個字都快成了你的口頭禪了。”懊惱的甩着頭,裴九幽嬉皮笑臉的揚起薄脣,一絲絲的詭異從魅惑的桃花眼裡溢了出來,“還是昏迷的小沫兒最真實,死死的抱着二哥不鬆手,一個勁的哭,害怕就說出來嘛,我這個做小叔的可不會笑話你。”
裴傲臉上一冷,冰霜般的眼神掃過裴九幽,而蹲在牀邊,畢少白臉色陰沉而晦暗着,悔恨和心痛交纏在一起,讓他只能疼惜的看着伊夏沫蒼白的沒有血色的臉龐。
正在衆人神色各異時,太醫的嗓音成功的打破了一室的緊張氣氛,依舊對着裴傲恭敬的行了禮,太醫這纔將藥箱放到了桌上,“王爺,王妃的傷口該換藥了。”
“走了,走了。”裴九幽笑的邪魅,快速的走到了牀邊,拉過臉色晦澀的畢少白,都曾言他是蒼紫王朝的鐵血將軍,沙場點兵,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可是此刻裴九幽看見的卻是一個爲情所苦的男子。
看着先後離開的裴九幽和畢少白,伊夏沫目光疑惑的看着不但沒有離開反而走到牀邊的裴傲,他不出去嗎?
對上伊夏沫那錯愕不解的眼神,裴傲冷冷的哼了一聲,擡手將紗帳放了下來,低沉的聲音這才嫌惡的響起,臉上亦是冰冷無情,“不要以爲本王想給你換藥,只是因爲你還頂着裴王妃的身份。”
站在了牀邊,大手格外粗魯的拉開伊夏沫身上白色的單衣,肩膀處的兩個傷口依舊在,裴傲拿過藥和紗布,“其中有一個傷口是你自己扎的,要保持清醒。”
“嗯。”伊夏沫這才明白古代的思鄉一試保守的,即使是太醫,也不能見女子的肩膀,確實裴傲一邊換藥,一邊對着帳子外的太醫描述傷口的恢復狀態。
“鳳修對你那麼重要,連命都可以放棄,本王如果記得不錯的話,你和鳳修不過才見了幾次。”粗長的手指停留在伊夏沫的肩膀上,裴傲忽然一手鉗制住伊夏沫的下顎,強制她擡起頭來,銳利的目光犀利的鎖住她的雙眼。
“是。”乾淨利落的回答沒有任何的憂鬱,伊夏沫靜靜的迎視着裴傲的深邃的視線,不管是移情作用也罷,還是其他,她絕對無法看着鳳修在她的面前受到傷害。
“那如果是本王呢?”心頭被刺了一下,被她如此坦誠的眼神和肯定的回答,裴傲冷硬的面容微微軟化下來,不是溫柔,反而是一股莫名的詭異,帶着說不清楚的複雜深思。
“不會。”依舊是乾淨利落的回答,只是這一次卻是否定而已,伊夏沫看着薄脣處漸漸上揚,一臉冷笑的裴傲,再次開口,“你不需要我救。”
雖然不瞭解他,可是伊夏沫知道自己的感覺不會錯,他不是會讓自己置身危險之中的人,他太過於強大,這樣的男人永遠都會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之外,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
“冷宮十三年,伊夏沫,本王越來越有興趣知道你究竟學會了些什麼。”失笑着,犀利如劍的眸光移向了她瘦削的肩膀,裴傲繼續換着傷口的藥,然後用紗布包紮好,替着伊夏沫合好衣裳,這才掀開帳子走了出去,“易太醫,可以把脈了。”
頭上冒着虛汗,易秉章得瑟的應了一聲,隨即斂下那不該聽到的話,快速的到了牀邊,擡手爲伊夏沫把着脈搏,片刻後,恭敬的對着等候在一旁的裴傲道:“王爺,度已經完全清了,只需要繼續調理,不出半個月傷口結疤,王妃就會痊癒了。”
長風院外,裴九幽將自己的錦袍扔了過去,斜睨着神色莫測的畢少白,心頭隱隱的生出了幾分的不捨得,“你不冷,我看着你都冷。”
“錦衣衛查出來是什麼人派去的殺手了嗎?”颯颯的西風之下,畢少白一臉的剛毅,冷厲下,目光悠遠的看着遠方漸漸升起的一輪紅日,俊朗的眉宇之下除了往日的輕狂和傲慢,此刻亦多了份深思,少年將軍,終究不是靠武力蠻力打出來的。
“刺客是突厥部落的高手,朝中大臣一面猜測的是突厥故意狙殺小沫兒,讓大燕朝核蒼紫王朝的和親失敗,兩國交惡,突厥坐收漁翁之利。”裴九幽懶散的開口,陰冷的冬日清晨,他更希望是窩在暖和的被子裡軟玉溫香,而不是站在迴廊處吹着冷風。
“突厥會那麼傻麼?”畢少白狷狂冷笑着,手攸地攥成了拳頭,突厥的刺客不假,可幕後到底是什麼人派來的卻無從得知,畢竟當時的刺客都死了,要查,卻也是死無對證,可是不管如何,那刺客終究是突厥的,一抹陰冷和決絕閃過黑眸,畢少白凌亂的髮絲在狂風裡旋舞開來,這筆賬,他會替她在沙場上征討回來。
“小沫兒已經是我二哥的人了。”看着咧咧狂風下那張年輕而狂傲的臉龐,裴九幽忽然可以想象出他在疆場之上,一身鎧甲,叱吒敵軍時的威風凜凜,同樣的年紀,畢少白確實有着俾睨衆生的資本,可是小沫兒註定了會是二哥的王妃,她是和親公主的身份永遠無法改變,畢少白如此的執着,只怕到頭來只會受傷。
眉宇一挑,畢少白冷冷一笑,不屑的看着擔心不已的裴九幽,“你以爲我會在乎這個?”他豈會在乎她是否是完璧之身,他在乎的只是她是否會喜歡上他。
“畢少白,你給我清醒清醒,小沫兒可是和親公主。”這才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裴九幽攸地轉過身,雙手按住畢少白的肩膀,俊美而慵懶的臉上第一次沒有了笑容,而是轉爲深沉的嚴肅,“她的身份是不會允許你和她在一起的。”
“那我就踏平大燕朝,讓她不再是一朝公主。”甩開裴九幽的手,畢少白狂傲不已的宣誓,既然她是和親公主,那麼他就替她取下這個頭銜,讓她只能是一個普通的女子,而不是被兩國之間用來和談的條件。
“你瘋了,那可是小沫兒的國家,她會任由你踏平她的家,踏平她父皇的疆土嗎?”頭劇烈的痛了起來,裴九幽一臉無力的看着畢少白,他一直以爲他只是心動了,可是卻不知道他竟然會有如此濃烈的感情。
“再者就算等你破了大燕朝,可那要多少年,說不定小沫兒已經和我二哥生兒育女了,那個時侯你還要她嗎?”看着目光悠遠而深邃,絲毫不曾軟化下的畢少白,裴九幽再次的開口,“就算你能接受,那她呢,小沫兒願意接受一個不是她相公的男人嗎?”
“我不會在乎,她必定也不會在乎。”說得極有自信,畢少白倨傲的擡起頭,俊朗的臉迎着冷風,她根本不在乎那些庸俗的事情,他只要她心裡有他就可以了。
門口,裴傲靜靜地站在一旁,沒有伸手開門,只是背對着身後同樣要出門的一輩子,背影挺立的堅硬,一貫總是冷峻內斂的面容之上,第一次有了裂痕,畢少白可以不在乎她已經不貞的身體,而他同樣不在乎,可是爲什麼情兒卻要那般的決絕?
心劇烈的痛了起來,臉色愈加的陰沉而晦澀,裴傲冷沉下雙眸,他甚至可以明白畢少白的自信來自何處,他了解伊夏沫,而他自己同樣也瞭解,她不是那種拘泥瑣事的人,就算已經嫁人生子,如果她心裡有畢少白,她必定會毫不猶豫的追隨而去,如同剛剛她毫不避諱自己對鳳修的保護,可是情兒,爲什麼你要如此的狠心,那樣的折磨自己,傷害自己,爲什麼你卻不能有伊夏沫的灑落和堅定。
無聲的來開門,看了一眼院落裡的兩個年方二十的俊朗身影,裴傲身影驟然間飛掠而去,不動聲色的消失在長豐園裡,而屋子裡的易秉章此刻才終於敢舒了一口氣,裴王爺只是一個背影就給人無盡的壓迫。
王妃也太大膽了,竟然敢當着王爺的面說要拼死保護鳳丞相,而對王爺卻棄之如敝履,畢將軍就更大膽了,人還在裴王府,王爺還在屋子裡,他竟然敢要踏平大燕朝,要帶着王妃離開,易秉章再次的抹了抹都上的冷汗,回皇宮之後,他一定要給自己熬一副安神定心的藥來。
匆忙的給院子裡的裴九幽和畢少白行了個禮,易秉章慌亂的除了長風院外,回宮那些藥,順便給自己再抓點安神的藥,朝中的大臣果真都是深藏不露,看不透,猜不明。
坐在馬車裡,易秉章閉眼小憩着,忽然感覺馬車轉了一個彎,到皇宮的路應該是筆直的,錯愕之下,易秉章快速的掀開馬車簾子,冷風之下,卻見不遠處的亭臺下,站立着一個熟悉的身影,穿着厚重的衣服,不是掩嘴輕咳着,顧不得許多,易秉章對着趕馬車的小廝喊道,“快停車。”
“易太醫不用多禮,本相只是想要知道王妃的傷勢如何了?”優雅至極的輕笑着,冷風之下,鳳修臉色被凍的慘白,扶起要行禮的易秉章。
還真有姦情哪?易秉章手顫抖了一下,原本只以爲裴王妃夠大膽,可是此刻,看着身體極度虛弱,根本不能吹風的鳳丞相在寒風之下等着自己,只爲了解裴王妃的傷勢,原本只只感覺一股莫名的陰寒。
“回稟大人,王妃體內的毒已經無礙了,肩膀處的傷口也開始結疤,只要細心調養,半個月便能痊癒。”嗓音顫抖不安着,越不去想,可是原本只卻依舊想起剛剛在紗帳外,聽着裴王爺和裴王妃的對話。
“易太醫何故如此懼怕,甚至連腿都顫抖了,難道本相面目可憎?”鳳修目光若有所思的掃了一眼害怕顫抖的易秉章,溫和的面容之上閃過一絲的明瞭,淡淡的嗓音再次的開口,“易太醫是不是在裴王府聽到了什麼?”
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明明是如沐春風的面容,可是易秉章卻依舊感覺到了一股莫名的害怕,一副孱弱之身,沒有半點背景,完全依靠自己爬到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右相位置,易秉章自然是明白鳳修的手腕和謀略,所以磕了個頭,快速的將自己聽到的都告訴給了鳳修
許久的沉默,在易秉章雙腿跪的發麻的情況下,鳳修終於擺擺手,“易太醫先行回宮吧。”再次磕了個頭,易秉章這才踉蹌的站起身來,向着不遠處的馬車走了去,目光看了一眼趕馬車的小廝,只怕這人根本就是鳳丞相的人,所以纔會明目張膽的將自己帶來這邊。
059章 下毒謀殺
爲了自己可以捨命嗎?冷風吹拂下,鳳修攏了攏衣裳,輕聲的咳嗽着,視線悠遠的看着湛藍的天空,那個究竟是誰?讓她不惜只爲一個相似的自己而拼命,是那個將她從畢少白迎親隊伍裡帶走的神秘騎兵?終究她的身上藏着什麼秘密,既然能將她從畢少白的軍隊手中救走,又爲什麼讓她淪落在裴王府,備受折磨。
許久的沉默,直到暗中一片催促的聲音響起,“大人,該回府了。”鳳丞相身體本來就弱,如果要打聽裴王妃的消息讓他們這些屬下來就可以了,可是鳳丞相卻堅持要自己前來。
無聲的點了點頭,鳳修邁開腳步向着丞相府的方向走了去,腦海不由地浮現出那日兇險的一幕,鳳修明白她不是裝的,那樣的眼神執着而認真,她真的願意爲了自己這個什麼關係也沒有的人抵擋危險,捨棄性命,溫暖嗎?那融入心頭的點點暖意讓鳳修第一次感覺到了這寒冬臘月竟然不再那麼的清冷孤寂。
皇宮,易秉章親自抓好了需要的藥材,這裴王妃雖然傳言說不受寵,可是那日在鳳霞宮,裴王爺親自爲她擋下了四十鞭子,而如今,鳳丞相更是關心有佳,至於畢將軍更不用說了,所以易秉章知道自己不能出一點的差錯,否則這隨便一個人就可以讓她人頭落地。
“易太醫,皇嬸的傷勢如何了?”正當易秉章準備離宮回裴王府時,卻意外的在東華門外看見最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的人,年幼的皇帝裴睿。
“皇……”
“不用行禮,朕和易太醫一起去一趟王叔府上。”一把扯下明黃色的龍袍,裡面是早早的就穿好的白色棉衣,裴睿詭異的笑着,將衣服丟給身後的暗衛,隨即快速的上了易秉章的馬車,雖然年幼,可終究是聖旨,馬車離開了東華門,向着裴王府的方向疾馳而去。
長風院裡,此刻卻是劍拔弩張的緊張,可惜的是半靠在牀上休息的人,蒼白的臉上沒有半點的表情,倒是站在一旁的葉如眉猙獰的臉,憤怒而嫉恨的看着伊夏沫。
“公主,本夫人敬你還是王爺即將明媒正娶的王妃,可是誰知道公主竟然如此不知檢點,爲了其他男人捨命,公主你還有何臉面留在這府了?”句句帶着刺,可是想着伊夏沫一把匕首就狙殺了兩個一流的刺客,葉如眉卻也只能在嘴上逞強,半分不敢靠近牀鋪。
說了一個早上了,她不累嗎?清冷的目光緩緩的看了過去,伊夏沫低嘆一聲,這纔開口道:“我救鳳丞相是我的事,王爺讓我留在這裡是王爺的事,與你何關?”
“你不知廉恥!”葉如眉氣憤的辱罵,丹鳳眼高高的挑起,惡毒的目光帶着憤怒盯着伊夏沫波瀾不驚的臉,她越是這般的不在乎,卻越吸引王爺的眼光。
“那也和你無關。”如果不是肩膀上的傷不能動,伊夏沫早就回北苑去休養了,再次的閉上眼,原來這屋子裡總是人來人往,只是今兒一早卻一個人都沒有,讓伊夏沫只能無力的聽着葉如眉的叫囂。
“你這個下賤的女人!”氣的口不擇言,葉如眉瞪大一雙眼,恨不能撲上去撕扯掉伊夏沫那平靜無波的臉皮,可是卻在伊夏沫睜開眼,接收到她那雙清爽幽冷的眸子時,餘下的辱罵聲硬生生的卡在了喉嚨裡。
“你既然敢勾引那麼多男人,還要待在這裡做什麼?”不敢再辱罵,葉如眉不甘心的低喃,她是真的愛王爺,雖然一開始是受太后的指使才嫁到裴王府爲側夫人的。
“我倒想走,裴傲會放人嗎?”不再討論你這沒有意義的問題,伊夏沫直接將問題丟給了葉如眉,慢慢的閉着眼,休息着,如果可能,她自己是願意離開裴王府,找一個安靜的地方,等待着有一天自己重新回到現代,可是如今揹負着和親公主的身份,伊夏沫清楚的明白她根本不可能離開裴王府,更不用說裴傲對她還有一股的恨意。
“你真的願意離開?”一瞬間如同看到了希望,葉如眉怔怔的開口,視線緊迫的看着閉目養神的伊夏沫,如果她真的想離開,或許自己可以想辦法。
“不用想了,你以爲裴傲會放我走?”不曾睜開眼,可是伊夏沫卻清楚的明白這是不可能實現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除非裴傲鬆口,否則她根本不可能逃離。
一瞬間那燃燒起的火苗熄滅下來,葉如眉耷拉着頭向着外面走了去,是啊,王爺不放人,即使能離開,用不了一日就會被找到,枉她這般的愛着裴傲,竟然還會有這樣幼稚的想法。
黑暗裡,感覺着漸漸遠去的腳步,伊夏沫臉色依舊保持着平靜,忽然感覺一抹身影似乎擋住了光線,倏地睜開眼,卻見裴傲正站在牀邊,目不轉睛的盯着自己,神色莫測,看不出他眼底的想法。
她竟然沒有任何的感覺,伊夏沫心驚膽顫的看着站在牀邊的裴傲,是他的功夫太過於出神入化,還是自己的警覺性越來越低了,竟然連有人近身都沒有察覺到。
“沒想到你倒是很瞭解本王。”坐在了牀邊,剛剛高深莫測的神色卻已經轉爲一貫的冷沉,裴傲雙手枕在了腦後,直接靠在牀頭,緩緩側過目光看向同樣依靠在牀頭的伊夏沫,“你恨本王嗎?”
恨?清霜般的眸光疑惑的閃了閃,除了對於X島上的那些研究者,她有着一股恨意之外,伊夏沫從沒有恨過任何人,隨即搖了搖頭,“不恨。”
薄脣勾起那一抹自嘲的冷笑,裴傲收回視線看着帳子頂,“其實本王與你而言不過是一個認識的陌生人吧,除了鳳修,你根本不在乎任何人,不管是傷害的,還是關心過的。”
“是。”不詫異他的瞭解,伊夏沫沒有思考的就回答,除了鳳修,那是對姐姐的移情作用,其他人,她真的不在乎,所以沒有恨,亦沒有感情。
“果真是在冷宮住了十多年,比本王還要狠心,伊夏沫,你透過鳳修看到的人是誰?本王都想見見他,看看你是否還是這般的面無表情,冷酷無情。”
他想見姐姐?伊夏沫微微一怔,感覺着裴傲那森冷的語氣不由撲哧一聲輕笑起來,總是蒼白的小臉慢慢的軟化下來,嗓音卻也不由的輕快起來,“你沒有這個機會了,你不可能傷害到她的。”
除非他如同自己一般魂魄回到現代,不過對一個古代人而言,現代的生活只怕即使是裴傲,也會感覺到慌亂吧,那個時候他身手再快也不可能快過子彈。
難得的好氣氛,突然一聲歡快的喊聲突兀的響了起來,“皇嬸。”裴傲錯愕一怔,快速的起身,卻見門已經被推了開來,一抹白色的身影快速的衝了進來,目標直奔牀上,甚至沒有看見微微錯愕站在一旁的裴傲。
“皇嬸,還痛不能?”直接爬上牀,溺在了伊夏沫身上,裴睿小小的雙臂緊緊的抱住伊夏沫的脖子,將小臉埋進了她的肩膀上,大吃着豆腐。
“睿兒,我怎麼不記得你今天可以出宮?”裴傲站在牀邊,冷着一雙眼看着抱着伊夏沫撒嬌的裴睿,五歲的人兒完全被九幽給帶壞了。
“皇叔?”聽着背後那森冷森冷的聲音,裴睿帥氣的小臉僵直的一變,錯愕的猛的回過頭來,渾然不知道自己的雙手重重的按上了伊夏沫的肩膀,結巴的開口,“皇叔,你什麼時候來的?”
“我一直在屋裡。”對於這個依舊懵懂的只知道粘着自己的侄子,裴傲無力的開口,再過十年,真的可以將蒼紫王朝完全的交到他手裡嗎?餘光憂慮的一掃,卻見裴睿的小手按上的正是伊夏沫肩膀上的傷口,剎那,剛硬的臉色一變,她不知道痛,不知道開口嗎?
看着裴傲快速颶變的臉,裴睿這才害怕的一縮臉龐,利落的滑下了牀,耷拉着頭,盯着自己的鞋子,“皇叔,睿兒錯了,不該擅自離開皇宮。”
“你不會痛嗎?”沒有看道歉的裴睿一眼,裴傲快速的扳過伊夏沫的肩膀,檢查着她肩膀處的傷口,冷峻的臉色這才舒緩下來,幸好傷口沒有破裂。
他這是在關心自己?伊夏沫呆愣的擡起眼打量着裴傲近在咫尺的臉龐,雖然那一刻傷口是有些的痛,可是還是在可以忍受的範圍內,只是裴傲的態度有些的奇怪。
“皇嬸,你幫睿兒求情了。”偷偷的瞄了一眼牀鋪上的兩個人,裴睿目光詭異的一轉,小臉上有了奸詐的算計,快速的拉過伊夏沫放在被子外的手,撒嬌外加可憐的哀求。
收到裴睿那哀求的目光,視線裡原本俊朗帥氣的小臉苦巴巴的皺成一團,不停的晃着伊夏沫的手,可憐兮兮的模樣讓人捨不得拒絕,伊夏沫擡眼看向依舊神情冷峻的裴傲,“他還是個孩子。”
“皇叔。”一旁,裴睿小雞吃米般的連連點着頭附和着伊夏沫的話,小手卻依舊拉着伊夏沫的手不曾鬆開。
深邃暗沉的目光看了看一直注視着自己的一大一小兩張面孔,裴傲剛剛緊繃的神色終於微微的舒緩下來,轉身向着房間外走了去,冰冷的聲音同時被丟了過來,“下不爲倒。”
看着終於離開的裴傲,裴睿終於送了一口氣,剎那,笑容飛揚上小臉上,仰起頭看着伊夏沫,一臉的喜悅,眼神卻是格外的敬佩和仰慕,皇嬸好厲害,竟然可以讓皇叔鬆口,稚氣的嗓音不由的帶着佩服,“皇嬸,皇叔第一次妥協哦。”
“你找我有事?”不去猜測裴傲的心思,伊夏沫看向再次坐在牀邊的裴睿,不明白看着溺到自己身邊的裴睿,對於孩子,不具有任何威脅,所以伊夏沫絲毫不曾有半點的防備,反而更多了絲溫和。
“皇嬸,你真的像小皇叔說的一樣,找你一定要有事嗎?睿兒找皇嬸來聯絡感情。”眨巴着慧黠的眼睛,裴睿笑眯了雙眼,身體更是溺進了伊夏沫的懷抱,有皇嬸在,以後說不定就可以不用學那些朝政了,像小皇叔一樣。
“公主,喝藥了。”門被推了開來,伴隨着一陣濃郁的藥味下,圓兒端着滿滿一碗藥走了進來,錯愕的看着溺在伊夏沫身邊的小男孩,眨巴着一雙眼,“公主,這是誰啊?”
“胖丫鬟,你敢對朕無禮?”裴睿倏地下牀站起身來,雖然只有五歲,可是那渾然天成的氣勢卻是無法改變的,小臉一板,眉宇之間竟有幾分酷似裴傲的威嚴。
“皇上?”圓兒愣愣的張大嘴,目瞪口呆的看着自稱爲朕的裴睿,在伊夏沫點頭之後,隨即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算了,把藥給皇嬸端過來。”在頭上被伊夏沫毫不猶豫的敲上一記之後,威嚴的小臉倏地轉爲孩子的稚氣笑容,快速的開口,回頭諂媚的看向牀上的伊夏沫,一雙眼裡泛起詭異的光彩,果真和小皇叔說的一般,皇嬸根本不在乎他們的身份,甚至連他的頭也敢敲打。
“公主,喝藥了。”惶恐的看了一眼蒼紫王朝最高貴最有權勢的小男孩一眼,圓兒快速的將藥碗放到了伊夏沫牀邊的矮櫃上,在她眼神示意之下,快速的出了屋子,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果真是被裴睿的身份驚嚇到了。
她已經不發燒了,傷口也開始結疤了,伊夏沫煩躁的看着圓兒手中烏黑的泛着怪味的中藥,頭劇烈的痛了起來,果真像是裴傲說的一般,倒是她第一次有這樣孩子氣的一面,可是她真的是不想喝這讓人作惡的中藥。
“藥放下吧,朕會服侍皇嬸喝的。”烏黑的眼珠滴溜溜的轉動着,裴睿威嚴十足的對着圓兒開口。
“可是公主藥?”圓兒吞了吞口水,看着手中的藥,公主不愛喝藥她是知道的,只怕自己這一走,公主肯定不會喝藥了。
“放肆,朕的話容得你質疑嗎?”小小裴睿臉色一沉,雖然依舊是稚氣十足的小臉,可是那言語之間的皇家威嚴卻不容質疑。
“是。”被嚇的一愣,圓兒萬般不願意的放下手裡的藥碗,一步三回頭的在裴睿的視線裡,直到被門檻給狠狠的絆了一下,這才萬般無奈的出了房門,公主有皇上撐腰,肯定不會喝藥了,王爺,一剎那,圓兒胖胖的臉上笑開了花,隨即快速的向着外面跑了去。
“皇嬸,原來你也和睿兒一樣怕喝藥。”剛剛那屬於天子至尊的威嚴早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裴睿頑皮的笑着,心底已經有了算計。
“你是怎麼做的?”還沒有喝,可是聞了一口泛着怪味的藥汁,伊夏沫一臉的求知慾看向古靈精怪的裴睿,第一次,她感覺現代社會終究是好的,至少只要直接吞了藥丸就可以了。
“就這樣。”一臉的驕傲模樣,裴睿快速的接過伊夏沫手裡的藥丸,三兩步的走到角落裡,直接將藥倒在了花盆裡的常青樹上,回頭,興奮的揚起空碗,“皇嬸,下次你就這樣做。”
點了點頭,伊夏沫眸光亮麗着,不見往日那樣清冷和淡漠,倒是真的像一個十三歲的孩子一般,面容滿足。
書房裡,裴傲正端坐在椅子上,聽着殷莫非帶回來的消息,峻冷的臉上神情沉穩而冷靜,似乎已經猜測到了會是這樣的結果。
“王爺,那幾個刺客都是突厥部落一等一的高手,尤其是那個巨漢,名爲,匡衡,力大無窮,他們要想潛入到蒼紫王朝,甚至能在東大街外帶着手下伏擊,肯定是有人裡應外合。”殷莫非將調查來的消息一一的回稟給上座的裴傲,對方看來是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殺掉鳳丞相和公主,否則不會派出這樣有着明顯特徵的殺手,甚至連面都沒有蒙。
“去查清楚,看他們是從哪裡進入皇城的,京城參將武三,留意這個人,他是範尚書的人,或許和宮裡也有關係,不管是誰,敢挑撥蒼紫王朝和大燕朝的關係,本王倒要看看他們還有什麼能耐。”
冷酷的笑着,裴傲再次專注與手中的奏章,蒼紫王朝朝中,左右兩相保持着平衡,而宮裡,太后一脈也被自己牽制着,可是如今看來有人開始不滿足這樣的狀態,想要打破平衡,黑眸裡陰冷沉寂,那是獵人即將捕捉獵物時纔有的專注和冷酷。
“是,屬下立刻去調查。”殷莫非點了點頭,看了一眼低着頭審批奏章的裴傲,隨即轉身向書房外走了去,他竟然猜錯了,他還以爲王爺這樣嚴密的要調查刺殺之事是爲了公主,原來王爺根本只是爲了蒼紫王朝。
“哎呀。”跑的太急直接和剛要推門出來的殷莫非撞成了一團,圓兒吃痛的叫着,惡狠狠的瞪了一眼面無表情的殷莫非,王爺身邊的人果真和王爺一樣,竟然連道歉也不知道。
“你家公主怎麼了?”頭也不擡的開口,裴傲臉色微微的冷凝,他想到了殺手可能是太后派去的,可能是範尚書派去的,甚至可能是左丞相畢忠派去的,卻惟獨忘記了另一個人。
“王爺,到了公主喝藥的時候了,可是皇上在那裡。”圓兒吞了吞口水,低着頭,肥胖的身體依舊不停的顫抖着,這可是她第一次闖入王爺的書房,雖然王爺沒有發怒,可是她還是忍不住的感覺到惶恐不安。
睿兒,拋下腦海裡剛剛一閃而過的心思,裴傲倏的合上手中的奏章,站起身來,“再去廚房熬一碗藥送過去。”
“是,王爺。”看着裴傲邁開步子向着長風院的方向走了去,圓兒立即喜上眉梢的應下話,快速的向着廚房的方向跑了過去。
王爺他?殷莫非停下腳步,疑惑的看着裴傲已經遠去的頎長背影,剛剛他還猜測王爺根本不在乎公主,可是此刻看着裴傲竟然放下手中的奏章去長風院,莫非不解的甩了甩頭,即使跟了王爺這麼多年,他果真是無法猜測王爺的心思,還是去辦差事來的重要。
長風院,屋子裡,伊夏沫依舊半靠在牀頭休息,而裴睿卻已經直接脫了鞋子,也窩進了牀的外側,眉飛色舞的對着伊夏沫說着宮裡的事情。
“皇嬸,你說睿兒是不是很可憐,皇叔明明可以接任皇位的,可是他竟然殘忍的將位置讓給我這個小孩子,還有小皇叔也是,不但不去勸皇叔,還在一旁幸災樂禍,慶幸不是他接受這個燙手山芋。”想起人輕言微的自己就這樣被推上了皇位,裴睿一臉的氣惱,皇叔和小皇叔分明就是欺負他年幼好欺負。
“嗯。”點了點頭,伊夏沫附和的開口,一手揉了揉裴睿蹭在自己左肩膀處的腦袋,如果在現代社會,五歲的孩子還在上幼稚園,五歲,可是那時候自己卻已經被帶到了X島,所以有時候人卻不得不接受根本不屬於你的命運。
“皇嬸,睿兒就知道你最好了,比他們都好,睿兒每一次對母后說,母后就會厲聲的斥責睿兒。”如同找到了知音,裴睿一臉感動的看着伊夏沫,每一次只要對母后說,母后就會嚴厲的罵他,甚至會罰他跪在父皇的牌位前,可是他真的不想當皇帝。
“不過你還小,至少還要等十年,等你有能力離開的時候再找算。”想起那時的自己,伊夏沫平靜的開口,目光平靜的看着擡起小臉,一臉信任自己的裴睿,繼續道:“你要有自己的實力,可以安全的逃出來,還要在出了皇宮之後可以養活自己,最重要的是不要被裴傲給找到。”
“皇嬸。”連忙的直點頭,裴睿動容不已着,烏黑的大眼裡盈潤着感動,“皇嬸,你簡直是我的紅顏知己,小皇叔說紅顏知己就是那種你想什麼,對方都能知道的女人,皇嬸,你做睿兒的紅顏知己好不好?”
房門外,裴傲一臉的糾結,心底暗自打算着,絕對不準裴九幽再和睿兒胡扯那些亂七八糟的風流韻事,否則十年之後,蒼紫王朝必定會出一個風流皇帝。
“王爺,藥熱好了。”又端過滿滿的一碗藥,圓兒快速的開口,心底的大石頭終於放了下來,有王爺在,公主似乎只有認命喝藥的份。
看着推開門走進來的裴傲,和他身後端着藥的圓兒,伊夏沫看向同樣驚詫的裴睿,他的辦法根本沒有用,而且是裴傲直接來監督她喝藥。
“皇嬸,睿兒忘記告訴你,每次睿兒倒了藥之後,皇叔都會重新端一碗過來。”耷拉着腦袋,不敢去看伊夏沫那失望的臉,裴睿不安的滑下牀,快速的穿好鞋子,低着頭繼續道:“皇嬸,你怪睿兒嗎?睿兒不是故意只說了一半,睿兒只是想讓皇嬸可以當睿兒的紅顏知己。”
“喝藥。”直接將藥碗遞到了伊夏沫面前,裴傲面無表情的開口,紅顏知己,這話真該讓九幽聽聽,他都教了睿兒什麼。
“不關你的事。”看着頭都快低到地上的裴睿,伊夏沫維護的開口,這才認命的接過裴傲遞過來的滿滿一大碗藥,心不甘,情不願的低頭喝藥。
藥味不對,嘴脣湊到了碗邊,伊夏沫疑惑的一怔,再次的深深的吸了一口,藥味果真是不對,當初受過訓練,所以嗅覺是異常的敏銳,這碗藥和剛剛圓兒送過來的那一碗藥味不一樣。
警覺之下,伊夏沫將視線轉向一旁的角落裡,那原本還是綠色的常青樹,此刻卻已經是枯黃成一片,下毒,看來裴睿果真救了她一命,對方竟然知道她怕喝藥,所以將毒下在了中藥裡,如果不是先後兩碗藥的氣味不一樣,伊夏沫絕對不會發覺濃郁的藥裡會夾雜了毒藥。
“喝藥,不要讓我說第二遍。”裴傲再次的催促,看了一眼低着頭沉默不語的伊夏沫,怪不得睿兒和她投緣,兩人竟然都是那樣的怕喝藥,每一次都要他冷着臉監督着。
到底誰要毒殺她,擡起頭,對上裴傲冷酷的臉龐,伊夏沫一咬牙,直接將一碗中藥一口氣給喝了下去,豪邁之舉,讓一旁的裴睿再次露出震驚到崇拜的表情,皇嬸好有勇氣。
冷峻的臉色這才微微的舒緩,裴傲拿過空藥碗,卻見伊夏沫的視線再次看向了角落,不由的順着她的目光看了過去,卻見早上還好好的常青樹此刻卻已經是枯敗。
臉色劇變着,卻已經猜測到了什麼,裴傲快速的走了過去,看着枯死的常青樹,這是睿兒最常用的招數,將藥偷偷的倒在花盆裡,可是這分明是毒藥?
剎那,回過頭,裴傲面色冷厲的駭人,鷹隼般的目光憤怒的瞪着牀邊的伊夏沫,她竟然知道,她竟然知道還敢毫不猶豫將那藥一口給喝光了。
“伊夏沫!”
暴怒的吼聲讓長風院外守衛的暗衛都驚恐的瑟縮了一下身體,這麼多年來,他們第一次聽到王爺如此狂怒的聲音,看來王妃和王爺果真是不對盤。
060 白癡夏沫
“你竟然敢,你竟然敢……”憤怒的卻已經說不出話來,猙獰的一張冷峻的臉,裴傲三兩步快速的走回了牀邊,迅速的抓起伊夏沫的手,修長的手指搭上了她的脈搏,確定她根本沒有中毒,那一瞬間的怒火此刻才微微的熄滅下來,可是猙獰而狂怒的臉色依舊讓一旁的圓兒和裴睿嚇的呆愣住。
啪的一聲,手裡的藥碗竟然被裴傲給直接掐碎,清脆的破裂聲讓整個屋子裡的窒息氣息更上一層,鮮血更是順着那掌心裡的細小傷口滴落下來。
他在生氣,爲什麼?伊夏沫不明白的看着狂怒邊緣的裴傲,不是第一次看到他冷厲的臉色,可是卻是第一次看見裴傲會如此真切的發怒的表情,不是以前那樣的高深莫測的陰冷,而是最直接的狂怒,猙獰着臉,雙目因爲暴怒而瞪大,狠狠的盯着她,恨不能掐死她。
“你這個白癡女人!”暴怒的咆哮一聲,裴傲大口的喘息着,看着伊夏沫那懵懂不知的表情,他終於明白畢少白的悲哀,這個該死的白癡女人根本不懂感情,畢少白算是白白的丟了心,可是此刻,他又在生氣什麼?
猛的驚醒着,裴傲峻冷的臉上閃過一抹複雜之色,隨後快速的轉身向着屋子外走了去,而屋子裡低氣壓也在瞬間被釋放,圓兒驚恐的拍了拍胸口,不解的轉頭看着已經出門的裴傲,王爺發起怒來好恐怖。
“皇嬸?你,你,你……”後知後覺,可是終究是蒼紫王朝皇室的血統,裴睿快速的看了一眼角落裡的常青樹,隨即驚恐的看着牀上的伊夏沫,視線死死的盯着神色平靜的伊夏沫。
毒,裴睿即使只有五歲,卻也是非常的清楚,可是讓他震驚的是皇嬸明知道前一碗藥有毒,竟然還敢將第二碗藥給喝的乾乾淨淨,怪不得皇叔會發怒,皇嬸也太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了。
“朕去找易秉章。”可是再大的怒火和震驚在看見伊夏沫平靜到無辜的表情時,五歲的裴睿也終於抓狂,挫敗的看了伊夏沫,風一般的跑了出去,否則他一定會和皇叔一樣要狠狠的打皇嬸一頓。
“公主這怎麼了?”完全沒有弄清楚狀況,圓兒呆愣愣的睜大一雙眼,不解的將目光轉向牀鋪之上的伊夏沫,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爲什麼王爺和皇上都一臉憤怒外加抓狂的挫敗表情。
“沒事,圓兒我問你,我的藥都是你煎熬的?”根本沒有弄清楚裴傲和裴睿在生什麼氣,伊夏沫快速的掀開被子下了牀,在圓兒的伺候下穿好衣服,一面敏銳的詢問。
“是啊,藥是易太醫從宮裡帶回來的,圓兒片刻不離的煎熬的,怎麼了?”懵懂不解的回答,圓兒利落的替着伊夏沫穿着衣服,幸好公主傷的只是肩膀,還可以下牀走動。
易太醫不會下毒,他是裴傲信任的人,而且是從鳳丞相府派過來的,圓兒更不可能,那麼藥被下藥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在廚房,畢竟人多,有心爲之,以圓兒的性格必定不會察覺到。
大致有了思慮,伊夏沫不動神色的將枕頭之下的匕首收進了衣袖之中,繼續道:“廚房裡這兩天是不是有什麼新人過來了。”
“新人?”不明白伊夏沫爲什麼會突然這樣問,圓兒眨巴着眼睛,肥圓的手握成拳頭敲了敲自己的頭,“沒有新人,都是王府的人,對了,老孫頭前天病了,所以劈柴的事情就交給了他的侄子來做。”
支走了圓兒,伊夏沫快速的出了長風院向着圓兒說的下人居住的院子走了去,正是下午忙碌的時候,院子里根本沒有人,伊夏沫快速的向着老孫頭的屋子走了過去。
幽暗的房間裡,屍體就這樣躺在牀上,身上蓋着棉被,只有一雙腳露了出來,四周的血腥味很淡很淡,看來刺客不但小心而且很謹慎,連血腥味都處理了,夾雜着屋子裡濃郁的藥味,即使有人過來,只以爲是藥味,根本不會察覺到血腥味,而伊夏沫因爲當初的訓練,所以對血腥味比任何人都要敏銳。
伊夏沫安靜的站在了角落裡,夕陽的光芒照不進屋子裡來,所以一片灰濛濛的黑暗裡,伊夏沫視線敏銳的掃過簡陋的屋子,既然對方下毒了,必定會等待結果明瞭了纔會離開,甚至會不惜第二次出手,否則不會這樣費心思的消除了血腥味,甚至在屋子裡瀰漫起藥味來掩人耳目。
伊夏沫小心的觀察着黑暗裡的房間,除了牀上的老孫頭已經冰冷了幾天的屍體外,沒有發現其他人的存在,看來那個刺客應該在裴王府的其他地方等待着結果。
可即使判斷了刺客已經不在屋子裡,伊夏沫依舊秉持着殺手的小心翼翼,慢慢的靠近牀鋪,腳步輕微的甚至沒有發出一點的聲音。
原本只想看看老孫頭是怎麼死的,可是隨着腳步一點一點的靠近牀邊,伊夏沫平靜的神色倏地冷厲起來,隨着走近,她竟然感覺到了危險,屏除了思緒,卻見一片安靜裡,牀鋪的後面竟然有着異常輕微的呼吸聲傳來。
下人住的院子在裴王府的最西邊,一道圍牆之外便是巷子,雖然東大街人煙稀少,可是不時的有馬蹄聲踩踏着青石板的聲音隱約的傳過來,而那呼吸聲竟然壓抑的如此之好,在馬蹄聲響起時,纔會輕微的呼吸一下。
看來刺客是聽到開門聲就躲避到了牀的後側蹲了下來,藉着牀鋪擋住自己的身影,那他應該根本沒有看見是誰進了屋子,否則刺客或許會直接動手第二次殺了自己。
無聲無息的將袖中的匕首握在了掌心裡,伊夏沫安靜的站在離牀鋪半米的地方,對方應該不知道是自己來了,所以纔會隱藏自己,而不是主動發起攻擊,那麼她就利用刺客那一瞬間的呆滯來行動。
安靜的等待裡,似乎是死亡之神正在房門外,等待着接收另一個生命,就在這時,斷斷續續的馬蹄聲再次的響起,那剎那,駿馬一聲嘶鳴聲突兀的響了起來,不知是誰家趕馬車的小廝勒停了馬。
而就藉着這突然的駿馬嘶鳴之聲,伊夏沫快速的曲起身體,雙腳用力的踩踏,整個人立刻輕盈的躍了起來,左手快速的支撐上了牀沿,力道之下,一個漂亮的側翻身,身體凌空而起,那手中的匕首也快速而精準的向着牀下的刺客狠狠的紮了下去。
在這一瞬間,伊夏沫也清楚的看見了刺客的模樣,冰冷無波的雙眼,凌亂的髮絲,看起來年紀並不是很大,只是一張臉普通的厲害,可是那雙眼卻是麻木而血腥的。
蹲在牀後的刺客並沒有料到突然被偷襲,可是身爲一名刺客,反應總是異常的迅速,在伊夏沫右手匕首狠狠的紮下來的同時,刺客快速的擡起右手,一柄小小的黑色袖箭穿破了灰色的衣袖,銳利的飛了出來,直射向伊夏沫半空之中的臉龐。
又是袖箭,在弩機摳響的一剎那,伊夏沫就反應了過來,和當初在地牢裡被刺殺的刺客是一模一樣的袖箭,速度極快,袖箭之中淬着毒,發出幽藍幽藍的森冷光澤。
哐噹一聲,扎向刺客的匕首快速的回防,在袖箭刺過來的同時,匕首直接的擋了過來,清脆的撞擊聲下,袖箭偏離了方向向着牆壁直射而去,最終落在了地上。
刺客一臉的震驚之色,雖然自己是被偷襲,可是卻不曾想到受了傷的伊夏沫竟然還能在這樣短的距離之下,躲避開他的袖箭。
可是伊夏沫卻是最爲優秀的殺手,不管是任何的情況,她都不會放棄狙殺行動,所以根本不去想剛剛那驚險的袖箭,手中的匕首再次的換了方向,毫不猶豫的向着刺客的胸口再次的刺了過去。
冰冷的匕首在急速之下快速的插進了肉裡,發出難聽的悶聲,可是隻刺入了半截卻無法再次深入,卻是因爲剛剛爲了躲避袖箭,所以伊夏沫第二次的攻擊方向偏了些許,沒有扎進刺客的胸口,反而是扎到了他肩膀處的肩胛骨。
而晃神的刺客也猛的從劇痛裡回過神來,雙眼迸發出銳利的兇光,輕敵永遠都是一個刺客致命的傷,而他不會再犯第二次錯。
一掌凌厲的劈向伊夏沫受傷的肩膀,在她不得不抽身躲避時,刺客終於快速的從牀下站起身來,迅速的點住了肩膀處的穴道,普通到不能普通的臉,刺客卻漸漸的轉變成陰鬱的駭人,那是刺客狙殺目標時纔有的專注和冷血。
手中依舊是沾血的匕首,伊夏沫依舊保持着剛剛冷漠無情的面容,視線緊迫的盯着隨時準備發起攻擊的刺客,右邊肩膀有着隱約的痛,看來傷口已經被撕扯開來了,可是這樣的痛不但沒有 讓她感覺到負擔,反而多了一份冷血至極的興奮,生死一瞬間,身爲一個殺手,她絕對不會讓自己死在其他人手中。
對峙着,雙方誰都沒有發出攻擊,刺客看着站在角落的伊夏沫,一雙褐色的眼睛漸漸的眯了起來,剎那,一把短刀從腰間被拿了出來,而幾乎在拿出短刀的同時,灰色的身影也宛如蓄勢已久的猛虎,向着伊夏沫兇狠的撲了過去。
站在角落裡,後面是牆,前面是躺着老孫頭死屍的牀,而她的肩膀會影響到她的攻擊力度,在此刻撲過來的同時,伊夏沫竟然沒有任何的動作,而是在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快速的將右手的匕首換到了左手,而空出的右手迅速的截住此刻拿着短刀刺過來的手腕。
怎麼可能?那是一隻沒有力氣的手,雖然速度夠快,可是刺客的一刀卻還是狠狠的扎進了伊夏沫原本就已經受傷的肩膀,鮮血剎那飛濺而出,噴了刺客滿臉溫潤的血跡。
可是就在這時,伊夏沫的左手卻已經快速的揮刀砍向了刺客的脖子,普普通通的一刀,甚至可以說沒有任何的內力,匕首上甚至沒有塗抹毒藥,可是這一刀卻有着最大的特點,卻也是最致命的一點,快!
快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比閃電更加的迅猛,比勁風更加的凜冽,更可怕的是左手揮出的一刀,沒有半點的預兆,可是這一刀卻是致命的一擊。
白亮的光芒交過的同時,刺客本能的將頭向着相反的方向側了過去,左手也下意識的想阻擋,做着最後的垂死掙扎。
“刷”的一聲刺客的左手腕被整齊的斷去,更多的鮮血在同時噴涌飛濺而出,帶來大量的血腥之味,而匕首的攻擊雖然被稍微阻擋了一下,可是最後卻依舊狠狠的砍斷了刺客脖子上的頸部大動脈。
“刷”的一聲左手被齊腕割去,刀的去勢也稍微給阻了一下,深深砍入了他脖子下的頸動脈。
刺客終於露出了惶恐的表情,想要再說說,,可是卻發現氣管處劇烈一痛,嗖嗖的冷風從脖子上貫穿進氣管,伊夏沫沒有給他任何掙扎的機會,左手快速的側移,匕首狠厲的截斷了刺客的咽喉。
整個對峙攻擊的過程快的讓人甚至無法去想去思考,刺客呆愣愣的睜着眼,錯愕的看着一身鮮血的伊夏沫,最終不甘的轟然倒地,結束了身爲刺客的一生。
臉上依舊沾染着刺客剛剛手腕被斬斷噴涌而出的鮮血,伊夏沫漠然的擡手擦去,然後拔下扎進肩膀處的短刀,幸好淬了毒的只有袖箭,否則她也不敢用自己的身體做最後的攻擊。
端詳着手中沾染着自己鮮血的短刀,沒有任何特別的地方,伊夏沫這才轉身向着窗戶口走了過去,撿起地上淬着毒的袖箭,和那一次在地牢裡的袖箭一模一樣,看來不會是突厥的刺客,否則不會在她剛入裴王府的那一天,就在地牢裡買通了人來刺殺她,究竟是什麼人這樣一而再的要置自己於死地,甚至還可以如此熟悉裴王府的一切,買通地牢裡的囚犯,這一次卻知道自己對中藥厭惡,所以藉機下毒。
“如果沒有那一聲馬鳴聲,你的偷襲不會成功。”安靜裡,突然窗口傳來一聲清冷冷的,麻木到沒有感情的聲音。
伊夏沫依舊觀察着手中的袖箭,這才緩緩的擡起頭看向窗戶外楊柳那張雖然絕色卻淡漠到麻木的臉龐,“我會繼續等待下去,等待可以偷襲的契機。”
“袖箭給我,我會查出來。”依舊是淡漠的嗓音,楊柳如同當初她對伊夏沫說的一般,除非她會死,否則她絕對不會出手救她。
將手中的袖箭擲了過去,楊柳在接過的瞬間,身影驟然之間一掠,卻已經快速的消失在窗戶外,速度之快,讓伊夏沫第一次動了學武的念頭,如此一來,她可以更加的強大,而不必再受制於人。
他大意了,看着成功被暗衛狙殺的幾個潛伏的刺客之後,裴傲神色一冷,快速的向着西邊下人的院子快速的掠了去,這些刺客身手一流,出手狠毒,說是刺客更不如說是殺手來的準確,他們不會下毒,只會最直接的狙殺,那樣心思縝密下毒在中藥裡的人應該是其他人。
濃郁的血腥味蔓延過來,站在老孫頭的房門口,裴傲突然感覺心跳似乎停止了一般,從開始答應伊夏沫來和親,他就是爲了折磨她,報復伊嘯纔會應下這門親事,可是此刻,感覺着屋子裡散發出的濃郁血腥味,他竟然有着擔心,如果她死了,那麼他的報復,他的一切都落空了,她不能死,除了死在他的手上,伊夏沫絕對不能死!
神情冷峻的駭人,甚至連暗中的莫非也感覺到了裴傲情緒的波動,深深的呼吸着,裴傲快速的伸起手要推開那關合的木門,可是此刻,他竟然發現他的手竟然開始顫抖起來,腦海裡竟然浮現出伊夏沫一身鮮血躺在地上的情形。
嘎吱一聲,門突然的從屋子裡被拉了開來,突然看見站在門口的裴傲,伊夏沫驚嚇的一怔,隨即又歸於平靜。
站在門口沒有動,裴傲目光怔怔的鎖住同樣站在門口一身鮮血的伊夏沫,臉上沒有擦乾淨還殘留着血跡,肩膀上的傷口汩汩的流淌着鮮血,看來是第二次受傷了。
“你沒事吧?”伊夏沫終於打破了沉默,看着神情複雜的盯着自己的裴傲,他每一次看她都是那樣的仇恨,即使偶然做戲時,眼睛裡也是冰冷成一片,可是此刻他卻一臉的緊繃,似乎在擔心什麼?目光流轉着,眼睛微微的眯起,似乎有了考慮,看來自己沒有死,他很失望。
成功的讀懂了伊夏沫臉上表情的意思,裴傲只感覺他那一瞬間的擔心真是白費了,這個白癡女人,原本因爲擔心而緊繃的臉此刻轉爲陰冷的仇視,惡狠狠的看了一眼伊夏沫,裴傲冷聲的開口,“回去,莫非,善後。”
也不等伊夏沫開口,大手緊緊的抓起她的手腕拖着她大步的向着長風院的方向走了去,不愧是冷宮裡住了十多年的白癡女人,想到此,裴傲臉色又陰霾了幾分。
被拖的一個踉蹌,伊夏沫不得不小跑的才能追上裴傲的長腿,瞄了一眼他陰冷的側臉,伊夏沫再次肯定了自己的推測,看來自己沒有死,他真的很失望吧,可是爲了姐姐,她絕對不會讓自己死去,不管是遇到什麼樣的危險,她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長風院裡,裴睿和圓兒看着一身鮮血走過來的伊夏沫,雙雙驚嚇的瞪大的眼睛,可惜還不曾開口,卻被裴傲那張冰霜凍結的臉龐駭到,只能將要說的話吞回了喉嚨裡,然後看着木門枰的一聲關上,也隔絕了他們的視線。
傷口裂開的不是很嚴重,可是今天刺客的一刀卻重疊的紮上了另一個傷口,裴傲不知道該慶幸她的好運,至少肩膀上沒有多添一個傷口,還是該氣惱這個白癡女人帶着傷,居然敢去見下毒的刺客。
“你在生氣?”半敞着衣服,伊夏沫沒有在意肩膀上的傷口,對於一個殺手而言,在訓練的時候她常常受傷,甚至嚴重的差一點死去,可是有着強烈的信念支撐着,每一次緊要關頭,她都會支撐的活下來。
擦拭傷口的動作停頓下來,裴傲側過目光,陰冷的視線瞪着一臉平靜的伊夏沫,隨即再次處理着她肩膀處的傷口,冰冷冷的嗓音冷酷的響起,帶着一貫的譏諷和冷傲,“我說過你的命是我的,除了我任何人都不能殺了你。”
伊夏沫擡頭凝望着裴傲的側臉,剛硬冷毅的線條,薄脣因爲威嚴似乎總是緊抿着,脣線下垂,無時無刻不顯示着他的冷酷疏離的一面,高挺的鼻翼之上,劍眉飛揚,冷傲之氣展露無疑。
而那一雙深沉不見底的黑眸,終年總是沉寂着,晦暗莫測裡滿是冷厲和睿智,裴傲無疑是一個好看的,卻冰冷的男人,對於自己有着深沉的仇恨,似乎是因爲那個叫情兒的女人,因爲每一次說起,裴傲自持的情緒總會崩潰,雙眸更是噴出憤怒的岩漿,似乎要將她生生給吞噬了一般。
“看夠了沒有?”低沉暗啞的聲音如同被凍結過一般,冷冷的丟擲過來,裴傲冷眉掃了一眼盯着自己失神的伊夏沫,環抱着手臂好整以暇的盯着她。
“王爺,鳳丞相來了。”在伊夏沫開口之前,門外卻響起了殷莫非的提醒的嗓音,隨後是略帶急促的腳步聲,伴隨着那陣陣的咳嗽聲。
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伊夏沫,裴傲快速的放下帳幔這才起身開門,深邃的目光掃了一眼快速走過來的鳳修,沉聲道:“鳳丞相消息果真是靈通,竟然這麼快就知道了。”
“王爺,夏沫如何了?”對於裴傲那尖銳的話語沒有正面回答,鳳修溫和一笑,微微頷首,步伐不減緩的向着屋子裡走了進去。
“我沒事。”聽到鳳修的聲音,伊夏沫快速的掀開被子,渾然忘記了裴傲放下帳幔的目的就是因爲她此刻正衣裳不整着,半邊的肩膀是赤裸裸的暴露在空氣裡。
腳步倏地一頓,鳳修總是平和鎮靜的臉頰邊上第一次浮現出了尷尬之色,卻見視線裡,白色的帳幔被掀起一角,伊夏沫快速的探出身來,雪白的頸項下肌膚完全暴露出來,而隨着視線的轉移,鳳修臉色倏的冷寂下來,那瘦削的肩膀此刻卻是慘不忍睹的兩道傷口,靠近脖子邊的一個傷疤已經微微的收復,可是外側的另一個傷疤此刻卻是猙獰的呈現在肌膚之上,沒有上藥包紮,所以傷口呈現出最真實的一面,血腥,醜陋,宛如一個血窟窿。
這個白癡女人!裴傲狠狠的瞪了一眼渾然不知的伊夏沫,快速的回身到牀邊,迅速的將探出身的伊夏沫塞進帳幔之中,這纔回頭看幾已經恢復常態的鳳修,“鳳丞相稍坐,本王替她將傷口處理一下。”
“王爺不用客氣。”眉頭已經緊皺着,鳳修視線裡還殘留着那血淋淋的傷口,她只是個半大的丫頭,卻受了這麼重的傷卻也完全的不在乎。
帳幔裡,強烈的感覺到了裴傲臉上鳳陰鬱駭人的臉色,伊夏沫再次的收回目光,不明白他又在生什麼氣?裴傲的心思太重,而她根本就無法理解他那複雜晦澀的思慮。
看着伊夏沫一臉的平靜之色,裴傲只感覺心頭一股怒火熊熊的燃燒起來,憤怒之下,上藥的手倏的加重了力道,而過大的力氣之下,伊夏沫平靜的臉終於起了波瀾,微微的皺起眉頭,疑惑不解的看着故意加重力道的裴傲。
他快要發爲她根本是個沒血沒肉沒感覺的石頭女人,緊繃的俊顏終於有了微微的舒緩之色,裴傲挑眉睨了一眼痛的皺起眉頭瞅着自己的伊夏沫,心情大好的冷哼一聲,繼續包紮着,只是手上的力道卻不時的加重,故意弄痛伊夏沫的傷口。
肩膀上不時傳來刺痛,伊夏沫愣愣的睜着眼看着故意加重動傷的裴傲,眉頭微微的凝皺一下,隨即又歸於平靜,他恨她,所以這樣做也在情理之中。
這個白癡女人!看着又一副平靜,似乎根本不在乎肩膀上痛楚的伊夏沫,裴傲再次冷沉下俊顏,憤怒的看了一眼伊夏沫,快速的將傷口包紮好,拉起她的衣裳,這才快速的掀開帳幔下了牀。
“鳳丞相小坐片刻,本王去處理一下事務。”剛剛面對伊夏沫的情緒此刻卻已經消失殆盡,裴傲冷沉的開口,一貫的倨傲之色。
看了一眼離開的裴傲,鳳修這才快速的向着牀邊走了去,而伊夏沫此刻也掀開帳幔再次探出了身體,只是這一次衣服已經穿戴整齊。
061章 吃醋怒走
“你還有傷,怎麼敢去自己找刺客?”站在牀邊,接替了伊夏沫的動作將帳幔挽了起來,鳳修這才一臉擔憂的看着伊夏沫,當手下回報消息時,鳳修當時只感覺心都涼了她怎麼就不知道愛護自己?
“你生氣我獨自行動?”冰冷冷的詢部,饒是伊夏沫感情再淡泊,可是此刻看着鳳修那蒼白臉頰之上失去了笑容,眉宇深皺的模樣,也知道他在不高興。
“夏沫,你不是一個人,即使是裴王爺,他不會置你的安全不顧的。”鳳修無奈的嘆息一聲,看着仰起頭,臉色依舊蒼白的伊夏沫,無力的坐在了牀邊,冰冷的手疼惜的撫平她蹙起的眉頭,“你知不知道你差一點就會死在刺客手裡?”
感覺到臉頰之上那冰冷的手指,伊夏沫卻忽然笑了起來,蒼白的笑容飛揚上清瘦的面容上,快速的擡手握住鳳修的手,眯眼純淨的笑着,保證的開口,神情愉悅的宛如當初那個五歲的沒有被擄到X島的可愛小女孩,“我不會讓自己出事的。”
“王府的周管家是我的人,有事聯絡他。”心頭猛的震撼着,被伊夏沫那純然信任的眼神所撼動,鳳修忽然低下頭,輕聲的在伊夏沫的耳邊低喃,“記得,以後有什麼事,不要一個人去面對,你還有我。”
半靠在牀頭的身體猛的僵直住,伊夏沫的笑容停滯在臉上,耳邊是溫潤的氣息,那溫暖的話語一點一點的撞擊到了心頭,讓一直以來冰冷的心再次的感覺到了溫暖,她不是一個人,不管是在血腥的訓練場,還是在兇險的任務裡,九死一生中,她從來不是一個人,她還有姐姐在等她回去。
可是此刻,看着鳳修近在咫尺的身影,那笑容是那般的溫和,那嗓音是那般的關切,伊夏沫肯定的點了點頭,清冷的雙眸沒有半點的清冷之色,反而是那般的璀璨,她不是一個人,不是一個人,她還可以有一個依靠。
“傻丫頭,這麼高興嗎?”感染着伊夏沫那單純的笑容,鳳修溫和的笑了起來,冰冷的手輕柔的擁抱住伊夏沫的身體,清澈如霜的眼中滿是寵愛的神采,或許是因爲在冷宮裡住了這麼多年,所以她纔會如此的淡泊感情,甚至根本不懂感情。
“嗯。”乖巧的點了點頭,伊夏沫放任自己被鳳修抱住,雖然是那樣瘦的咯着骨頭的孱弱身體,可是溫暖的卻是一直以來孤寂,無依無靠的心頭。
“傻丫頭。”感覺到伊夏沫那回抱在腰上的手,鳳修低嘆一聲,忽然慶幸他成爲了她的依靠,她不是冷漠,不是無情,而是根本不懂感情,純淨的如同孩子一般,所以纔會那樣的信任自己,纔會爲了他捨命。
“野丫頭!”長風院外,知道伊夏沫再次受傷的消息下,畢少白火急火燎的衝了進來,猛的推開門,卻錯愕的看着牀前的一幕布,原本擔心而害怕的俊臉此刻卻煞白成一片,大口喘息着,目光劇痛的看着相擁在一起的兩個身影。
“怎麼了,杵在門口做什麼,剛剛不是還擔心的火燒屁股?”裴九幽一貫懶散的笑聲傳了過來,和身邊的音璇對望一眼,雙雙跨進了屋子,隨後如同畢少白一般徹底僵直的站在原地,這又是什麼情況?
“夏沫,記得我的話。”依舊親密的在伊夏沫耳邊用只有兩個人聽見的嗓音開口,鳳修這才鬆開手,回頭看幾房門口石化的三個人,微微頷首,萬般的優雅,“畢將軍,小王爺,音璇。”
視線依舊停留在牀頭的伊夏沫身上,畢少白痛苦的擰着眉頭,爲什麼?爲什麼她會接受鳳修?爲什麼?是因爲她危險的時候是鳳修陪在她身邊,而自己卻醉倒在一旁人事不知嗎?
餘光瞄了一眼渾然不知道掀起軒然大波的伊夏沫,鳳修無力的揚起脣角,她果真是不懂情,“好好養傷,我先回府了。”
深深的看了一眼伊夏沫,畢少白視線看向擦身而過的鳳修,隨後快速的追了出去,野丫頭是他的,只是他一個人的!
“畢將軍有話要說。”出了屋子,鳳修邁步在寒鳳凜冽裡,這才停下腳步,溫和的開口,雖然沒有回頭,卻已經知道此刻身後畢少白那陰冷的臉色。
“不要利用她!她根本就和你們的朝政權謀無關!”怒,張狂的臉上已經有了猙獰之色,可是再怒,畢少白卻依舊是一個叱吒疆場的將軍,怒的是他一貫不曾壓抑的直率性子,不代表他有頭無腦。
“畢將軍多慮了。”寒風之下,面容微微的變了色,卻又在瞬間迴歸於平靜,鳳修轉過身來面對着神情冷厲的畢少白,淡雅一笑,秋菊之姿的蒼白臉上有着溫和,“本相只是關心夏沫而已。”
“你能爲了野丫頭放棄右相的位置嗎?你能爲了野丫頭和王爺反目嗎?如果你什麼都不能做,鳳丞相,本將軍勸你離野丫頭遠一點。”颯颯西風下,錦袍獵獵風舞着,畢少白迎風而立着,屬於俊郎青年的嗓音帶着幾分的威嚴,不在朝廷之中,不代表他不清楚鳳修的手段,這些人,心機城府太深,深到看不透,猜不透,而最後受傷的只會是野丫頭。
目光一如既往般的清澈見底,一陣冷風席下,鳳修忍不住的咳嗽起來,寒冷之下,異常清瘦的身體不由的佝僂下來,一陣接着一陣的咳嗽聲響起,許多之後,這才直起身體,看了一眼迎風而立,卻渾然感覺不到冷意的畢少白,轉身向着長風院外繼續走了去。
身側的手緊緊的攥成了拳頭,畢少白看着要出院門的鳳修忽然再次的開口,狂傲的嗓音迴響在風裡,“鳳丞相,野丫頭初到王府,就在地牢被人刺殺,那時她和範中直可不曾結仇,而這婚約是太后定下的,太后定不會做什麼手腳,鳳丞相是不是該告訴本將軍,那地牢之中的刺殺是什麼人安排的?”
腳步沒有停頓,伴隨着斷續的咳嗽聲裡,鳳修攏緊了衣裳向着外面走了去,一開始的刺殺,究竟是誰做的呢?看來也只有幕後之人自己明白而已。
笨蛋野丫頭!看着鳳修那瘦弱的身體越來越遠,畢少白這才快速的轉身向着屋子裡大步的走了過去,而屋子裡,裴九幽卻已經恢復了一臉邪魅的笑容,快速的搬了把椅子坐到伊夏沫牀邊,眨巴着桃花眼,一臉曖昧的瞅着伊夏沫。
“小沫兒,你和鳳丞相什麼關係啊?”笑的異常的欠扁,宛如發現了莫大的姦情,裴九幽雙臂環胸的瞅着伊夏沫,“剛剛鳳丞相和你說了什麼?”
“和你無關。”看了一眼笑的邪魅的裴九幽,伊夏沫毫不客氣的丟下話,她算是真正明白過來,他就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主。
“小沫兒,你怎麼能這麼對待我,我好歹也是你的小叔,你相公的親弟弟。”哇哇叫喚着,裴九幽一臉被拋棄的模樣,不甘心的拉着伊夏沫的左手,作勢要抱住伊夏沫。
“你做什麼?”快速的抽回自己的胳膊,身體也迅速的向着牀裡邊側了過去,伊夏沫一臉戒備的看着裴九幽,雖然她已經知道他和音璇不會有任何的危險,可是卻依舊不習慣和其他人太過於親近,這是殺手多年養成的習慣。
看着被甩掉的雙手,裴九幽大受打擊的哇哇的叫着,蹭的一下站起身來,邪魅一笑,忽然揚起性感的薄脣,勾着目光看着戒備的伊夏沫,不懷好意的開口,“小沫兒,你竟然嫌棄我,可是剛剛你分明還讓鳳丞相抱住,看來不施展一下我的魅力,小沫兒是不會知道我比起鳳丞相可優秀許多。”
“裴九幽,要抱女人你去青樓!”看着撲向牀鋪上的裴九幽,音璇挫敗的開口,一手快速的揪住他衣服的後領口,直接把將要撲向牀上的裴九幽給拉到了一邊,自己坐到了牀邊的椅子上,語帶擔憂的開口,“王嫂,你和鳳丞相很親近。”
“音璇,你是不是女人啊,力氣這麼大!”直接被甩到了一旁,踉蹌的穩住身體,裴九幽挫敗的搖着頭,從一開始,裴王府就沒有一個正常的女人。
“王嫂,鳳丞相不簡單,你還是不要太親近他。”懶得理會叫囂的裴九幽,音璇一臉擔心的看着牀上的伊夏沫,她喜歡王嫂,可是卻不想她因此被人利用,蒼紫王朝的皇城就是一潭深不見底的漩渦,污穢不堪,人人看起來光鮮亮麗,可是背後卻是殘忍的血腥。
“就是,小沫兒,你以爲各個都像我這麼英俊倜儻,而且心無城府嗎?”勾了把椅子坐好,裴九幽懶散一笑,自戀不已的開口勸導,可是更多的卻還是不忘記誇獎自己,“其實這皇城裡,除了我和音璇,也就那畢少白算是乾淨的一個人了。”
“沒關係。”片刻的沉默裡,伊夏沫淡淡的開口,鳳修絕對不是表面上來的那麼簡單,她自然是知道,一國之相,他絕對不是一個乾淨的人,可是又有什麼關係呢?她原本就是滿手血腥,揹負着太多的生命和罪孽,對她而言,活下來,等待姐姐將她接回現代是她唯一的目的,而在蒼紫王朝的每一天,她就會護着鳳修一天,無論他是什麼樣的人。
音璇臉色一暗,難看的看着面容平靜的伊夏沫,王嫂怎麼這般傻,明知道鳳丞相或許只是利用,竟然還陷的這樣深,可是轉念一想,腦海裡浮現出闕雲那異常美豔卻冷漠的臉龐,音璇臉色更加的晦暗。
“野丫頭。”畢少白神色陰鬱的推開門走了進來,傲氣十足的臉上有着氣惱,狠狠的看了一眼伊夏沫,快步的走了過來,一把拉過她的手,不給她拒絕的餘地,強勢十足的開口,“野丫頭,你離鳳修遠一點。”
“沒事。”明白畢少白的擔心,伊夏沫搖了搖頭,他不會害她的,否則被行刺的時候他不會兩次不顧生命的要替她擋下危險,可是就算他真的想要利用她,伊夏沫也不會在意的,對她而言,如果能幫到鳳修,任何的危險她也不會在乎。
“野丫頭,你!”話語卡在了喉嚨裡,畢少白憤怒的看着眼前的伊夏沫,猙獰着一張俊郎而狂傲的臉龐,恨不能搖醒她。
“裴九幽你和音璇出去,我有話和野丫頭說。”深呼吸着,畢少白沉聲的開口,視線依舊澆鑄在眼前的伊夏沫身上,狂肆而俊郎的臉上有着被情所苦的痛苦。
“畢將軍,這可是裴王府,再說你孤男寡女,我怎麼能讓小沫兒和你共處一室。”勾搭着音璇的肩膀,裴九幽懶散的開口,一臉的戒備,宛如他這麼一離開,屋子裡立刻就會發生姦情一般。
“裴九幽!”壓抑的暴怒聲下,畢少白張狂着憤怒的雙眼,倏地轉過身來,一拳狠狠的砸向身後說着風涼話的裴九幽,這麼多日的憋屈和痛苦在此刻悉數爆發出來。
強勁的拳風之下,裴九幽臉色一緊,倏地攬過音璇的臉,險險的跳離到了一旁,而拳風過境下,裴九幽身後一個木櫃竟然嘩啦一聲被擊中,轟然倒地着,木屑飛揚下,映着畢少白那猙獰而憤怒的臉。
“音璇我們出去。”看來是真的發怒了,裴九幽拉着音璇的手快速的向着門口走了去,忽然腳步一停,回頭看向牀上的伊夏沫,魅惑一笑,不怕死的開口,“小沫兒,我和音璇就在院子裡,如果有人對你意圖不軌,記得大聲喊叫,本公子一定會來英雄救美的。”
“裴九幽!”蹭的一下擡起頭,畢少白猙怒着一張臉,狠狠的看着回頭的裴九幽,雙手攥成的拳頭顫抖了一下,看得出剛剛的發泄並沒有讓他心頭的怒火都爆發出來。
被畢少白那陰冷的臉龐嚇到,裴九幽快速的縮回腦袋,砰的一聲將門給關了起來,一回頭,卻見一旁音璇呆愣的站在門邊,卻不知道思緒遊移到什麼地方去了。
“音璇,你還在想着那個闕雲?”雖然是問話,可是出口的卻是肯定,裴九幽嘆息一聲,一把搭過音璇的肩膀,俊顏邪魅的臉上有着一絲的擔心,“音璇,闕雲原本是北方風巖城知府的三子,當年闕家因爲謀反之罪被抄家,闕雲也被衝爲皇城的奴僕,可是最終卻不知爲什麼會賣到了小倌館裡,去年,他已經脫籍,可是因爲謀反之罪,即使離開小倌館,卻不得不待在五福巷。”
難怪他一臉的清風傲骨,難怪他那般的拒人千里,原來他也曾算是天之驕子,只是被家變連累,音璇明白的點了點頭,可是一想起之前的幾次見面,卻被狠狠的羞辱,甚至趕出門來,原本總是爽朗亮麗的臉上不由地蒙上一層陰霾。
“音璇,皇城多少俊傑,你怎麼偏偏看上那憤世嫉俗的闕雲。”頭痛的哀號着,裴九幽無力的看着音璇,猛的甩着頭,垂頭喪氣的向着院子外走了去,還是讓二哥來解決吧,這事他是無能爲力了。
臥房裡,看着緊緊閉合的門,畢少白依舊不曾轉過身來,各種的神色在臉上變化着,他沒有開口,而屋子裡的野丫頭是絕對不會先出聲的。
在X島,伊夏沫唯一的信念,唯一的堅持就是一定要活下來,一定要將姐姐從X島帶走,那時她除了在那血腥殘酷的訓練裡生存下來,就沒有其他的想法,所有人與她也沒有任何關係,不是她需要就狙殺的目標,就是陌生人,而唯一是仇人的只有X島那些變態的研究者,可是到了蒼紫王朝之後,伊夏沫才發現人和人之間的關係竟然那麼的複雜難懂。
不知道何時畢少白已經轉過身來,目光熾熱的盯着低着頭不知道在思索什麼人伊夏沫,幾個跨步已經到了牀邊,一手緊緊的握住伊夏沫的手,狠狠的緊緊的,不給她一絲掙脫的機會。
“野丫頭,我帶你走,離開這裡。”畢少白堅定不已的開口,視線緊緊的鎖住伊夏沫的目光,狂野非凡的臉上有着堅定,與其這樣讓野丫頭在危機裡,他寧願放棄一切,帶着她離開。
“裴傲不會讓我離開的。”沒有畢少白那狂喜和堅信的態度,伊夏沫平淡的闡述事實,裴傲與她有仇恨在,以裴傲的性子,他是絕對不會讓她脫離裴王府,或許還沒有出皇城就會被抓回來,甚至連累到畢少白。
“野丫頭,我說會帶你離開,就會帶你離開,絕對不會讓任何人找到你,難道你就那麼的不相信我嗎?”被拒絕,畢少白情緒倏地爆發出來,憤怒的低吼着,熾熱的視線痛苦的盯着伊夏沫,她爲什麼就不能相信他一次,他會安全的帶着她離開裴王府,一定會。
“我不走。”看着情緒不穩的畢少白,伊夏沫平靜的拒絕,走,她倒無所謂,可是他呢?他是蒼紫王朝的將軍,有父母,親人在,他不能這樣不顧一切的帶着她離開。
“爲什麼?爲什麼?就因爲你有危險的時候是鳳修保護了你,是裴傲保護了你,而我卻醉的不醒人事?”情緒激動着,畢少白怒紅了雙眼,雙手狠狠的抓住伊夏沫的肩膀憤怒的搖晃着她,痛苦的咆哮聲已經失去了控制,那一次的刺殺讓他到如今都後悔至極,他竟然讓她在那樣的危險裡差一點喪命,而自己卻醉倒在一邊什麼都不知道,甚至最後讓鳳修那樣一副孱弱的身體來保護她。
“你失控了?”第一次看到畢少白如此憤怒的模樣,伊夏沫卻已經顧不得受傷的肩膀被他抓痛了,只是擔心的看着神情猙獰而失控的畢少白。
“是,我是失控了,爲什麼你還要這麼冷靜,還要這麼無情!”俊郎的臉早已經挫敗的情緒而扭曲成一團,畢少白猙獰着雙眼,憤怒的看着神情那般平靜的伊夏沫,忽然才明白,從一開始動了情的只有自己而已,她在乎的人只有鳳修和裴傲而已,否則她不會在鳳霞宮的時候哭倒在裴傲懷抱裡,不會在危險的時候捨命保護鳳修,那他又算什麼,他算什麼?
狂怒着,抓着伊夏沫的手倏地用力收緊,畢少白仰天痛苦的哀嚎一聲,閉上眼,掩蓋住雙眼之中的痛苦和無力,爲什麼那時候救她的不是自己?爲什麼不是自己?
剛剛包紮好的傷口此刻卻已經再次的流出血來,可是伊夏沫根本無暇顧及,只能擔心的看着瀕臨崩潰的畢少白,擡手拉了拉他的衣服,他究竟是怎麼了?愧疚那時沒有保護自己?想到此,伊夏沫不由的再次開口,“你不要這樣,你根本沒有保護我的責任,更何況你那時喝醉了。”
她不說還好,一說,畢少白只感覺一把鋒利的刀子狠狠的扎進了胸膛裡,緊閉的雙眼倏的張開,痛苦而失望的看着略帶無措的伊夏沫,“野丫頭,我問你,如果那時,只能救一個人,你會救鳳修還是我?”
“鳳修。”雖然疑惑畢少白爲什麼問了和裴傲相同的問題,可是伊夏沫的答案沒有變,在她的心裡,鳳修和姐姐一樣重要,不管發生了什麼,即使要丟棄性命,她也要保護鳳修。
“我知道了。”飽受打擊着,身影一個踉蹌,連連後退了幾步,畢少白剛剛的失控的更爲倏地壓抑下來,只是痛苦而絕望的看着渾然不知道發什麼事的伊夏沫,在她心裡,鳳修果真是最重要的人。
自己傷了他?伊夏沫擰着眉頭看着宛如陌生人般的畢少白,思慮着自己剛剛的回答,爲什麼他會用如此受傷而失望的眼神看着自己,只因爲她要救鳳修?可是就是丟了自己的命,她也會救鳳修的。
“我知道了,知道了。”自作多情,那裴九幽說的一點不錯,一直以來深陷感情不能自拔的只有自己,畢少白斂下痛苦的神色,狂野一笑,極盡的張狂,“野丫頭,你好好休養吧。”
轉身,離開,背景寂寞而痛苦,一步一步,畢少白向着臥房外走了去,其實他早該發覺的,從一開始,就是他的強求而已,可是爲什麼會那樣的心痛,可即使是痛,畢少白卻不能回頭,他是堂堂蒼紫王朝的鐵血將軍,他是手握十萬兵馬的將軍,他的驕傲,他的自尊,容不得他回頭去乞求一段不屬於他的感情。
“畢……”想要喊住他,可是卻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伸出去的手就這樣垂落下來,伊夏沫擔心的看着出了門的畢少白,是因爲自己說了會救鳳修嗎?可是那是實話,當初她這樣回答裴傲的時候,卻也沒有看見他那般的生氣。
書房裡,裴傲依舊埋首在繁忙的公務裡,掃了一眼從推門進來,到現在依舊窩在椅子上的裴九幽,頭也不擡的低聲開口,“讓你查的事情如何了?突厥的殺手究竟是怎麼進入皇城,甚至在東大街部署暗殺的?”
“二哥,比起匡衡那個死人,我更在乎是音璇那笨姑娘竟然對闕雲上心了,你說在我們這麼多好男人的薰陶下,她怎麼喜歡上一個小倌了?”哀怨的嘆息一聲,裴九幽卻不願意承認,比起他的風流瀟灑,闕雲卻有着一股陰柔之美,夾雜着他那桀驁不馴的冷酷氣息,分外的惹人心疼。
“那是音璇的事情。”峻冷的眉宇也凝皺了一下,不過在瞬間雙歸於平靜,裴傲繼續審理着公文,“莫非一直在調查這幾次的刺殺,所以王府的安全就交給你了,讓音璇去找闕雲,或許過了這段時間就好了。”
“二哥,你原來還是很關心小沫兒的嗎?”感情的事,誰也說不清楚,就像音璇竟然對闕雲那樣的上心,就像小沫兒捨命救鳳丞相一般,裴九幽片刻的功夫就將煩惱之事拋到了腦海之外,快速的起身到了書案前,一手搭上裴傲的肩膀,笑的格外的曖昧,“二哥,這會畢少白把我們趕出來了,你說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乾柴烈火會發生了什麼嗎?”
握着狼毫的手停頓下來,裴傲擡起頭看向搭在自己肩膀上一臉曖昧笑容的裴九幽,峻冷無波的面容上閃過一絲的思考。
“就是嘛,二哥,你也該有點憂患意識了,畢少白對小沫兒可是刻骨銘心的感情,你再這樣,擔心小沫兒跟人跑了。”絕對坦誠而且關心的表情,裴九幽老神在在的叮囑,二哥什麼都好,就是人太寡情,所以需要他這個弟弟不時的提點提點。
“是啊,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總是不好的。”站起身來,在裴九幽滿臉雀躍的神采下,裴傲直接將手中的狼毫筆塞進了裴九幽的手中,對上他錯愕不解的眼神,俊顏不帶表情的開口,“我去看看,這些公文就留給你處理了。”
接過狼毫筆,再看看書桌之上堆積如山的奏章公文,裴九幽呆呆的回過神來,慘叫的哀嚎一聲,可惜裴傲的身影卻已經快步出了書房,甚至好心的給他將門給關上了。
062章 誤會重重
聽着書房裡裴九幽那慘痛而後悔的叫聲,裴傲薄脣微微揚了一下,繼續邁步向着長風院走了去,而臥房裡,伊夏沫依舊坐在牀上,思慮着畢少白離去時那樣失望而痛苦的表情。
“怎麼傷口又裂開了?”剛跨進門,視線就落在伊夏沫那被鮮血滲透的肩膀上,裴傲大步走了過來,掃了一眼沉默的伊夏沫,快速的拿過一旁櫃子上的藥,重新替她包紮起來。
“裴傲,爲什麼他會生氣?”伊夏沫忽然抓住裴傲的手,擡起目光,不解的詢問,在裴傲注視的視線裡將自己和畢少白的對話重複了一遍。
終究只是個年少將軍,一面處理着伊夏沫肩膀上的傷口,裴傲一面回答的開口,“你不知道嗎?畢少白喜歡你,而在你心裡鳳修卻在第一位,他自然會生氣而受傷。”
“喜歡?”伊夏沫重複着裴傲口中的話,清冷的小臉上有着疑惑和不解,只能再次的將懵懂的視線看向裴傲。
活該畢少白會受苦,竟然喜歡上這樣一個根本不懂感情的人,收到伊夏沫那不解的視線,裴傲無力的嘆息一聲,最後將伊夏沫的傷口給包紮好,這才慢條斯理的開口,“你透過鳳修看到的那個人,你對他是什麼樣的感情,畢少白對你亦是同樣的感情。”
她對姐姐是家人,是血脈相連,割捨不斷的親情,畢少白對自己也是如此這般嗎?伊夏沫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或許是吧,如果姐姐對她說,她最重要的人不是自己,自己肯定會很難過。(裴傲太強悍了,無形之中,直接將小白那還沒得到迴應的感情就扼殺在搖籃裡了,他那熾熱的愛情經裴傲這麼一解釋,刷的成親情了,抓狂那。)
紅袖樓一貫都是裴九幽最常去的地方,只是最近出了這麼多的事情之後,紅袖樓是沒有時間去了,畢竟敢公然在王府安插殺手行刺,對方的勢力絕對不容小覷,只是無法判斷出究竟幕後是什麼人而已。
軟玉溫香,紅袖樓每每到了夜裡,自然是一派熱鬧裴凡,而此刻,廂房裡,絲竹聲緩緩的傾瀉而來,淡淡的薰香縈繞在雅緻的廂房裡,桌上擺着酒菜,桌邊,畢少白卻只是靜靜的聽着那緩緩而來琴聲,好幾次拿起了酒壺又再次放了下,他已經因酒誤事一次了,那一次,他就告訴自己,這裴子滴酒不沾。
酥手撥弄着琴絃,楊柳一臉漠然的神色,似乎只是機械的撥動着琴絃,而一旁,畢少白卻只因爲她那幾分酷似伊夏沫那清冷的臉色,所以纔會一連在紅袖樓裡住了幾天幾夜。
“將軍!”淡淡的琴塊下,忽然門口傳來一聲低沉的嗓音,畢少白快速的站起身來,頎長的身影迅速的身着門外走了去,卻見幽暗的迴廊裡,自己從軍隊帶出來的副獎厄爾多正恭敬的站在一旁,“將軍,事情已經查出一些眉目了。”
“說,匡衡那樣的殺手究竟是怎麼從突厥進入皇城,甚至能部署在東大街伏擊的?”壓低了聲音,混跡在紅袖樓卻也只是爲了掩人耳目,畢竟他是從連關述職回京的將軍,明着,跟着他回來的也就幾個手下,所以要調查,必定不能讓任何人知道除了隨從,他還帶了一支五百多人的軍隊,只是化整爲零的分散在皇城裡,而副將厄爾多正是這五百人的頭領。
“匡衡從皇城的西城門進來的,當時,有一輛範尚書控親的家眷馬車進皇城,當值的人正是皇城參將武三,匡衡他們只怕就是混跡在控親的馬車裡進皇城的。”厄爾多快速的開口,低着頭,視線卻依舊不時戒備的掃向四周,雖然這紅袖樓早已經探查過了,可是皇城重地,天子腳下,還是小心爲妙。
“武三,果真是他。”狂傲俊郎的臉上多了分冷厲,畢少白傲然一笑,對着厄爾多繼續道:“你帶上幾個人,將武三秘密的帶走,本將軍要親自審問他。”
“將軍,我們遲了一步,武三已經下落不明,不但如此,連範尚書之子範中直也失蹤了,範尚書對龐寶寶說,範中直回鄉探親了,結果半路卻不知道怎麼就失去了消息。”厄爾多快速的回稟,他們都是軍隊的人,在皇城的消息和人脈有限,所以纔會無法及時的打探一切。
“秘密搜捕,範中直必定是知道事情暴露,所以躲起來了。”眉頭一皺,卻已經在瞬間明白過來。畢少白快速的命令,隨即想起一個不該想起的面容,臉色不由一暗,“她的傷勢如何了?”
“裴王爺讓小王爺加強了王府的戒備,裴王妃傷勢好的差不多了。”厄爾多看了一眼眼前的畢少白,當初將軍來軍營時,纔是個十多歲的少年,可是短短几年,卻已經戰功赫赫,除了他一身卓絕的武藝之外,將軍雖然年少,卻有勇有謀,戰場殺敵,更是一夫當關,所以征服了整個軍宮的將士,可是到頭來,竟然會因情所苦。
“嗯,繼續安插人在裴王府外,有任何消息回報。”她很好,原來沒有他,對她而言根本沒有區別,傲然清冽的臉上閃過一絲苦澀,畢少白轉身進了廂房,一旁楊柳依舊撥弄着琴絃,只是聽者心思早已經飛遠,而撥琴者,思緒也飛離了廂房。
裴王府,書房,燈火明亮着,裴九幽懶散的翹着二郎腿,聽着一旁殷莫非帶來的回報,桃花眼裡不由地閃過一絲笑意,看向忙碌的裴傲,“二哥,你說這範中直果真是個豬腦袋,雖然查出來匡衡有可能是武三放進皇城的,可是這根本是八字還沒一撇的事情,他倒好已經嚇的帶着武三一起躲起來,這不明擺的告訴龐寶寶,他們畏罪潛逃嗎?”
“龐寶寶那邊有什麼情況?”一面審批着奏章,裴傲一面開口詢問,這事或許是範中直獨自安排的,或許是有心人指使的,只是這麼一逃,他的罪名算是定下來了。
“回王爺,錦衣衛已經開始秘密探查範中直和武三的下落,只是暫時沒有任何的消息。”莫非快速的回答,擡頭瞄了一眼裴傲,“王爺,我們需要派人繼續查找嗎?”
“不用,把所有的暗衛都撤回來,這事就讓龐寶寶去處理。”裴傲冷聲的回答,燭光掩映下,低垂的臉上有着漠然的冷峻之色。
“二哥,你說匡衡真的是範中直派來的麼?可是這樣說也不錯,畢竟當時他們狙殺的目標只有小沫兒,可是之前在地牢裡用袖箭刺殺小沫兒和之後在藥裡下毒的人又是誰呢?”看着退下的殷莫非,裴九幽再次的開口詢問,這事情太過於複雜,太多的人可能對小沫兒動手,當初他甚至懷疑過二哥,可是轉念一想,二哥雖然恨小沫兒,手段亦是狠毒,可是二哥卻不會殺了老孫頭,所以這還是王府外的人安排的。
“你管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冷哼一聲,裴傲擡眼掃過過於懶散的裴九幽,“沒事替我來處理這些公文。”
“二哥,我有事,我去看小沫兒。”蹭的一下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裴九幽忙不迭的搖頭,“畢少白如今可都是夜夜住在紅袖樓裡,我這個風流王爺的句號都快被他搶去了,所以還是讓小沫兒去勸勸的好。”
可惜不管裴九幽怎麼刺激,裴傲卻根本沒有任何的表情,再次將視線轉移到需要處理的奏章上,根本不在乎裴九幽意味深長的挑釁。
二哥太過於寡情,唉,裴九幽耷拉着腦袋向着書房外走了去,他已經開始好奇,究竟是什麼人能讓二哥每月那幾天都會醉酒,甚至痛不欲生,到底被二哥藏在心底的是個什麼樣的女人,甜美的?溫柔的?嫵媚的?又或者是冰冷如同小沫兒的?
北苑,依舊是破落的地方,屋子裡燈火亮着,圓兒雖然總是笨手笨腳,可是比起音璇和伊夏沫,她的女紅要好很好,至少繡出來的東西還像個樣子。
“公對,不對,不對,你繡的這一團亂的是什麼?”看着伊夏沫手裡大紅蓋頭上那亂糟糟的一團線,圓兒氣惱的拍着桌子,大燕朝和蒼紫王朝的出嫁習俗差不多,嫁衣蓋頭,大紅的被子牀單,枕頭都需要新嫁娘自己繡,即使不行,也需要最親近的女眷家屬幫忙繡,這樣出嫁的女兒纔會幸福。
“啊!”還沒等伊夏沫回答,一旁的音璇則因爲針頭扎到了手指頭,吃痛的低喊一聲,直接將手裡的枕套丟到了桌上,“不繡了,圓兒,這些我們直接去繡莊買就可以了。”
“那怎麼行呢?一定要新手繡的,公主年後成親纔會有幸福。”一手掐着腰,一手指着同坐在桌子邊的音璇和伊夏沫,顧不得尊卑的唸叨起來。
“圓兒,我肩膀有點痛。”看着茶壺姿勢的圓兒,伊夏沫站起身來,揉了揉肩膀,在得到首肯下,顧不得音璇那要吃人的目光,快速的放下手中的大紅蓋頭向着屋子外走了去。
卑鄙!看着被扎破手指手的手,音璇挫敗的盯着出門伊夏沫,在圓兒怒目圓瞪的面容下,無奈的再次抓起枕套開始繡了起來。
十指連心還真痛,夜色下,晚風冷冷的吹拂着,看着慘不忍睹的十個手指頭,伊夏沫無奈的搖了搖頭,圓兒那丫頭是真的想看她出嫁後會幸福吧,可是她卻不知道裴傲與自己根本只是一個仇人。
“小沫兒,你還有心思賞月,你不知道嗎?畢少白爲了你可是夜夜留宿在紅袖樓,氣的左相就差沒斷絕父子關係了。”踏着夜色而來,裴九幽看着慘淡月光下伊夏沫單薄的身影,不由魅惑一笑,直接拉過她的胳膊,“小沫兒,你不擔心嗎?”
“我們去紅袖樓。”回頭看了一眼屋子裡亮着的燈,伊夏沫隨即肯定的回答,倒讓裴九幽有着片刻的錯愕,隨後唯恐天下不亂的帶着伊夏沫出了王府。
依舊是楊柳的房間,倒是二次來了,聽着裡面的琴聲,裴九幽隨即推開房門,瞄向坐在桌邊喝着茶的畢少白,不由失望的耷拉下腦袋,逛青樓,居然不左擁右抱,而且一點酒味都沒有,反而是喝茶,這是逛的哪門子青樓,這是嫖的哪門子女人哪?
“裴公子。”琴聲停了下來,楊柳看了一眼推門進來的裴九幽冷漠的開口,已經算是招呼了,畢少白握着茶杯,頭也不擡的道:“你來做什麼?”
“看來我是白擔心了,還以爲有人會醉的不醒人事,正好讓我送回丞相府去。”往畢少白的傷口上踩,裴九幽一臉欠扁的笑容,自顧自的坐到了桌邊。
“裴九幽!”鬱悶的怒火蹭的一下燃燒起來,畢少白張狂着一雙眼,倏的揪住裴九幽的衣服領口,狠厲的咆哮,“滾出去!”
“嘖嘖,火氣這麼大,難道是慾求不滿?”彈了彈被畢少白揪住的領口,裴九幽笑容愈加的魅惑,回頭看向站在門口的伊夏沫,懶散的笑了起來,“小沫兒你算是白擔心了,畢將軍這會發火了,都說春宵一刻值千金,你看你偏要來紅袖樓,打擾了畢將軍和柳兒姑娘的春宵時光了。”
野丫頭?聽着裴九幽那本末倒置的話,畢少白快速的鬆開手,回頭卻見多日不見的人兒正站在門口,依舊是那樣單薄的身體,看向自己的目光裡有着隱隱的擔心。
“裴九幽,你給我閉嘴,野丫頭,你聽我解釋。”她會擔心自己,她來看他了,畢少白憤怒的瞪了一眼喝茶的裴九幽,快速的站起身來,向着門口走了過去,狂野如斯的臉上露出連日陰霾後的第一抹笑容,“你不要聽裴九幽胡扯。”
“沒有喝酒。”擔心也終於放了下來,伊夏沫輕輕的開口,聽裴九幽說話,她擔心他又會像上次那樣醉的不醒人事,如果出了什麼意外的話,他就危險了。
“沒有,野丫頭,從此之後,我絕對不會再喝一滴酒。”肯定的回答,畢少白倨傲的臉上有着那樣堅定的神色,那一次的醉酒,已經讓他悔不當初了,所以他絕對不會再喝酒。
屋子裡,裴九幽喝到一半的茶水猛的噴了出來,一臉見鬼般的瞪着畢少白,快速的走到門口,抓過他的胳膊,對上畢少白堅定如鐵的臉龐,哀嚎一聲,“你不會說真的吧?就爲了上次的事情,你竟然戒酒?”
“哼。”嫌惡的甩開裴九幽的手,畢少白目光貪婪的看向伊夏沫,爲了她,他什麼都願意,更何況只是戒酒這樣的事情。
“瘋了,瘋了,何以解憂,唯有杜康,你堂堂大將軍,竟然開始滴酒沾,這什麼世道啊?”裴九幽無奈的搖着頭,看向屋子裡依舊事不關已撥弄着琴絃的楊柳,魅惑的笑着,桃花眼裡泛出勾引的光彩,“柳兒,這樣不懂情趣的男人,難爲你陪伴了幾天。”
“裴九幽你給我閉嘴。”唯恐伊夏沫誤會了自己這些在青樓裡的事,畢少白回頭惡狠狠的瞪了一眼裴九幽,快速的拉過伊夏沫的手向着安靜的走廊走了去。
原本被針扎過的手突然被畢少白大力的握住,伊夏沫吃痛的一凝眉頭,細微的不適卻被畢少白髮現,快速的拿走她的手,藉着屋子裡的蠟燭的光芒,這才發現十指上,尤其是右手的手指上滿是針扎過的痕跡,一個個的小紅點,甚至腫了起來。
“裴傲竟然這樣對你?”顫抖着手看着掌心裡那瘦弱手指上被針扎過的傷痕,畢少白狂怒的低吼着,心痛的看着一臉平靜的伊夏沫,倏的將她抱進了懷抱,隨後放開,高大的身影宛如颶風般掠出了屋子,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黑夜之中。
“不是……”只來得及說出兩個字,可是畢少白卻已經不見了蹤影,伊夏沫無力的盯着自己被針扎過的手,微微的頭痛着,心頭卻亦有着淡淡的溫暖感覺,他竟然這樣的維護着自己,這原本也不算是傷。
“我二哥哪裡惹到他了?”同樣呆滯的看着疾風般飛掠而去的畢少白,裴九幽將視線轉向伊夏沫,看着她那攤開的手指上點點針扎過的痕跡之後,臉色倏地沉了下來,二哥居然這樣對待小沫兒。
“不是,這是圓兒拉着我繡蓋頭時被針扎到的。”連裴九幽都如此凝重的臉色,伊夏沫不得不快速的開口解釋,這和裴傲根本沒有半點關係。
“什麼?”一愣,隨即爆笑出聲,裴九幽快速的放下杯子,對着屋子裡的楊柳瀟灑的擺擺手,隨後一把拉過伊夏沫的胳膊,清朗的嗓音裡滿是戲謔的得意,“小沫兒,我們趕快回王府,肯定有好戲可看。”
無奈的隨着裴九幽向着裴王府的方向趕了去,伊夏沫回頭看了一眼坐在七絃琴邊的楊柳,只能追上了裴九幽的步伐。
裴王府,深夜。
“裴傲!既然你不珍惜小沫兒,爲什麼不讓我帶她走?”怒吼着,想着伊夏沫手指上的一點一點的傷痕,畢少白恨不能狠狠的給自己一拳,他明知道野丫頭即使受了苦也不會說,而他竟然還不理她的死活,只要手下在裴王府外觀察。
“帶她走?不要忘記了,她可是我裴王府的王妃。”依舊不曾擡頭,裴傲視線專注着手中的奏章,給了暗衛一個眼神,不讓他們現身出來。
“今天我一定要帶着野丫頭離開!”裴傲那無所謂有態度徹底讓畢少白狂怒起來,從一開始他就知道裴傲根本不在乎野丫頭,甚至那般的仇恨她,自己怎麼能還讓野丫頭待在這裡。
話音落下的同時,畢少白的身體卻已經快如奔雷般的向着裴傲攻擊而去,冷聲道:“今天就算不 惜一切代價,我也要帶着她離開這裡。”
四兩撥千斤的擡手,裴傲快速的起身,阻擋下畢少白的拳頭,深邃的目光微微閃過不解,畢少白這是怎麼了?突然發難,甚至不惜對他動手。
一剎那,兩個同樣利落的身影交纏的打鬥在了一起,夜色之下,畢少白持劍,而裴傲卻是赤手空拳,長劍森冷的映射着慘淡的月光,銀光閃耀下,黑夜裡的暗衛一個個的睜大眼,王爺果真是深藏不漏,即使面對着畢少白遮掩強勢的攻擊,依舊遊刃有餘,半點不曾敗落下來。
果真好功夫,凌厲的一劍之下,裴傲身影快速的一個後退,畢少白手中的劍鋒險險的擦過他的臉頰旁,削落了幾縷髮絲。
“拿劍!”冷厲的喝責着,不似以往那般的易怒狂暴,此刻畢少白一身銀光,長劍如虹,在黑夜的籠罩下,猶如戰神般的高傲不可抵擋。
薄脣微微上揚,卻是一抹冷笑,裴傲目光淡漠的掠過,“無妨,你這樣傷不了本王。”而他也想試試看畢少白的功力究竟有多深。
“裴傲!”被激怒着,暗衛們聽着畢少白那滿含憤怒的低吼聲,不由收回對畢少白的讚賞,剛剛還說畢將軍勇氣可嘉,可是這會兒卻被王爺一句話就給激怒了,只是這樣真的沒事嗎?畢將軍那一招一式可都凌厲的駭人。
深邃的眸光裡閃過激賞之色,裴傲快速的躲避着畢少白越來越密集的招式,即使被自己激怒了,可是他的招式步伐卻沒有絲毫的紊亂,不虧是蒼紫王朝的鐵血將軍,邊關有畢少白在,裴傲確實可以放心。
劍花快如狂風,猛如餓虎出岬,點點銀光下,劍鋒在裴傲四周交集成一圈冷冽的攻擊圈,畢少白長劍回刺,在裴傲迅速躲閃之間,原本已經刺出的一劍竟然在半途倏的折轉過劍勢,出人意料的再次刺向裴傲躲閃的方向。
王爺!暗衛倏地從欣賞的態度裡回過神來,這一劍來的兇狠而詭譎,而裴傲峻冷的臉上依舊帶着淡淡的冷笑,掃了一眼已經無法躲閃的劍尖,化拳爲掌直接迎了過去,傷了手總比傷了身好。
“不要!”說時遲,那時快,趕到書房外的院子,看着眼前那兇險的一幕,伊夏沫迅速的開口,在所有人沒有意料下,纖瘦的身影快速的插入打鬥的兩人之間。
握劍的畢少白因爲突然的喊聲而微微遲疑,可是劍勢已出,半點沒有回頭的趨勢,可是卻見黑暗裡,伊夏沫的身影倏地擋在了裴傲面前,畢少白猛的愣住,竟然忘記了收回劍勢。
伊夏沫!看着突然出聲,突然擋在面前的單薄背影,裴傲失神的同時,擋下畢少白的長劍的手卻已經快速的改爲圈住伊夏沫的腰,平地之上,內力驟然間聚集,硬生生的抱着伊夏沫騰空躍起,躲避開畢少白的攻擊。
王爺好俊的輕功,暗衛們都鬆了一口氣,心底對裴傲的敬慕又多了幾分,抱着王妃還能平地躍起一丈多高,這樣的內力和身手不是人人都有的。
握劍的手顫抖着,臉色緊繃,依舊維持着剛剛攻擊的姿勢,畢少白低垂着目光,腦海裡依舊是那一瞬間,伊夏沫不顧一切擋在裴傲身前的景象,黑夜之中,那意氣風發的臉此刻卻是晦暗的傷痛,目光黯淡失去了神采,她選擇保護的是裴傲。
“有沒有受傷?”被裴傲圈抱住落在一旁的地上,伊夏沫快速的轉過身來,目光爭切的看向身前的裴傲,渾然不曾察覺到這樣的舉動深深的傷害到了另一個一心維護她的畢少白。
“沒有。”低沉的兩個字從薄脣裡吐了出來,裴傲凝眉看着眼前一臉擔心的伊夏沫,那一劍多麼兇狠,可她竟然不顧一切的擋在了他身前,心頭盪漾起一波複雜的漣漪,她爲什麼要這樣做?
“那就好。”鬆了一口氣,伊夏沫不由露出輕鬆的表情,總是清冷瘦弱的小臉在夜色下染上一抹特有的神韻,似乎放鬆下來,秀氣的眉宇之間便染上純真的嬌態,如同保護了最重要的人一般。
僵硬的迴轉過身體,畢少白劇痛的視線看向角落裡依舊被裴傲抱在臂彎下的伊夏沫,夜色籠罩下,角落裡的兩個身影似乎那般的親密,根本沒有外人插足的餘地,自作多情,握劍的手猛的收緊,痛苦之下,畢少白踉蹌着步子一步一步的向着院子外走了去,這裡根本沒有他待下去的必要。
二哥和小沫兒,看着暗夜月色下的身影,裴九幽不由露出一個會心的笑容,小沫兒當他的王嫂果真不錯,只是苦了畢少白了,轉身,裴九幽跟上畢少白沉重的身影。
四周安靜下來,裴傲鬆開手,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伊夏沫,想起她一貫的行事作風,那一瞬間涌入心頭的漣漪不由停滯住,沉聲冷酷道:“畢少白怎麼了?”
“他誤會了。”擡起胳膊將手心平攤在了裴傲身前,伊夏沫指了指被針刺的手指,微帶着歉意,語調冰冷,“他以爲這是你傷的。”
“所以你剛剛擋在我面前只是因爲這一切是個誤會,所以你不能讓我受傷。”平緩的語氣有些呆板,這纔是伊夏沫,她的一切永遠都是無關風月,裴傲冷然的開口,擡頭看向黝黑的天穹,忽略心底快速一閃而過的不悅感覺。
063章 慘遭狼吻
“這原本就和你無關。”點了點頭,肯定了裴傲的說法,伊夏沫回頭看向已經走遠的畢少白,不由的皺起眉頭,還沒有和他解釋這手上的傷只是她自己繡蓋頭時扎到的。
“想要追過去就去吧,本王可不想下一次再不明不白的被人給刺一劍。”順着伊夏沫視線看了過去,裴傲冷冷的丟下話,轉身向着書房走了去。
沒有任何的猶豫,伊夏沫快速的向着黑夜裡走遠的身影追了過去,而相反的方向裴傲邁向書房的腳步頓了一下,隨後沒有任何遲疑的走進書房,關門,如同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一般,再次認真的看着奏章。
裴王府外,安靜而黑暗的巷子,聽着背後跑過來的腳步聲,裴九幽不由的停下腳步回頭看向奔跑過來的伊夏沫,拉住畢少白,“小沫兒追過來了。”
“那又如何?”她的心意他已經知道,即使被裴傲傷了,她依舊選擇保護的是他,畢少白冷冷的開口,又恢復了身爲大將軍的倨傲,只是那雙眼卻沉寂的駭人,似乎壓抑着無盡的痛苦。
“等等。”快速的追了過來,伊夏添看了一眼退到角落裡的裴九幽這才走到了畢少白身前,他一直讓她感覺着溫暖,想到此,臉上也不由柔軟下來,帶着感激,“這手和裴傲沒有關係,是我自己不小心。”
“原來你只是擔心我再找裴傲麻煩是嗎?”這樣急急的跑過來,這樣急切的解釋,只是要告訴他一切和裴傲無關,她就這樣在乎裴傲的安全嗎?畢少白低吼着開口,目光吃痛的盯着眼前的伊夏沫,爲什麼她就不能在乎一下他?爲什麼她的眼裡心裡不能裝下他?
被畢少白那冰冷的語調弄的一愣,伊夏沫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冰冷的臉色,好像是回到了第一次見面時,斬殺那些人口販子時,他也是如此張狂而冰冷的模樣。
“真的和他無關,這只是我繡蓋頭時自己扎到的。”不想看着他如此的神色,伊夏沫急切的再次開口,他應該是那般的丰姿勃勃,狂野裡帶着睥睨的驕傲,而不是這樣冰冷冷的模樣,這樣的神色只適合裴傲那樣陰晴不定的男人。
繡蓋頭啊?是啊,過年之後,他們就要大婚了,畢少白臉色倏地又蒼白了幾分,狂亂的笑聲突兀的響了起來,一個跨步越過伊夏沫的身影,背對背和她站立着,筆嘎然而止後,是異常冷酷而譏諷的嗓音,“你放心,我不會再找裴傲麻煩,你也不用那樣不顧一切的擋在他前面了。”
爲什麼越解釋,畢少白似乎越冷漠,伊夏沫皺着眉頭,轉身看着快步離開的畢少白,從沒有過的擔心攏上了心頭,除了鳳修外,他是她第二個在乎的人,因爲他那樣熱烈的維護着她,可是爲什麼會這樣?
“算了,小沫兒,我們回去吧,天寒地凍的。”嘆息一聲,雖然退到了角落,可是還將他們的對話聽的一清二楚,裴九幽看了一眼離開的畢少白,拉着失神的伊夏沫向着裴王府的方向走了過去,小沫兒親手繡蓋頭,又爲了二哥不顧一切擋下畢少白那一劍,看來真的傷了他,可是這卻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向着左丞相府走了去,畢少白擡頭看着冰冷的月亮,第一次見到野丫頭,她還真的像個野人,破爛不堪的衣服,污垢的臉,唯一吸引他的是她那一雙清冷而倔強的眼神,面對人口販子的大刀,不但沒有退縮,反而直接迎了上去。
如果那個時候,他不是那樣冷酷的將她扔出了門外,她就不會遇到鳳修,一切都會不一樣了,他會替她療傷,會照顧她,會讓她的眼裡心裡只有他一個人,而不是如今,她爲了另一個男人繡嫁衣蓋頭,不會讓她爲了另一個男人,不顧一切的擋在他的劍前。
爲什麼會這樣?漠然的閉上眼,畢少白痛苦的擰着臉,她沒有錯,裴傲是她的相公,她擋在他面前有什麼錯,錯的只是自己而已,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
“怎麼?捨得回家了,不住紅袖樓了?”啪的一聲將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摔在桌子上,畢忠冷冷的瞪着不成器的兒子,什麼女人不要,居然喜歡上一個滿是禍害的大燕朝公主,而對方還是裴王爺的妃子,和鳳丞相更是糾纏不清。
“好了,少白纔回來,這是做什麼?”未見其他先聞其聲,從客廳內門走了過來,董婉兒在老嬤嬤的攙扶下悠然走了過來,粉面桃腮,雖然已經是三十多歲的婦人,可是那婀娜的身姿,豔麗照人的面容,卻是風韻猶存的美麗。
“你怎麼出來了?這麼晚還不睡,擔心身體。”快速的站起身來,畢忠扶過身體孱弱,可是卻精神不錯的愛妻,滿眼的憐惜之色,這樣一個是蒼紫王朝出名的美人兒,一個卻是富態醜陋的老男人,一剎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娘。”看都不看畢忠一眼,畢少白對着董婉兒低聲的招呼,他的俊郎容貌百分百的承襲了母親,甚至連那狂傲的氣息都一樣。
“回來就去休息吧,少白,你也不小了,該分的清楚什麼是你的,什麼不是你的。”脆聲的開口,雖然身體弱,可是董婉兒精神卻是異常的好,嗓音清脆,神采照人,帶着屬於商人的犀利和幹練。
“婉兒,這個逆子根本縱容不得。”沒有面對官員的奸猾之色,畢忠扶着董婉兒坐了下來,憤恨的看着桀驁不馴的畢少白,當年這個逆子就不顧他的要求,獨自去邊關參軍,這原本也是好的,可是他卻根本不插手朝廷之事,讓畢忠平白失去了一個大好的機會,如今竟然還惹上伊夏沫那根本不能沾惹的女人。
“你我就一個兒子,你還能怎麼辦?”嬌聲笑着,董婉兒斜睨了一眼身邊氣惱的畢忠,握住他肥厚的手,“好了,少白回來就好,以後的事情慢慢再說。”
“算了,先送你回房,天冷,不要再受涼了。”點了點頭,畢忠這才站起身來,和董婉兒一起向着內院走了去,獨自留下大廳裡的畢少白。
左丞相府,分爲東西兩大院子,東邊是畢忠和愛妻董婉兒的住所,西邊是畢少白的住 所,至於僕人和丫鬟都住在外院,平常除了常伺候的幾個小廝和丫鬟,其他僕役是禁止出入內院的。
“婉兒,你就是太寵少白了。”摟着嬌妻,看着點點燭火下那豔麗宛如少女般的臉頰,畢忠心神一漾,肥厚的雙脣隨即湊了過去。
眉頭一皺,董婉兒不動聲色的一躲,媚聲笑了笑,素白的小手快速的推開畢忠湊過來的身體,“好了,去洗了澡再過來。”
“你啊,這麼多年的習慣總是改不了。”畢忠無奈的嘆息一聲,握了握董婉兒的手這才轉身向着臥房外的浴室走了去,夫妻這麼多年,兒子也這麼大了,可是每一次親熱之前,她必定讓他洗了澡才行。
空空的臥房裡安靜下來,董婉兒嬌媚的笑容慢慢的隱匿下來,視線複雜的盯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孽緣那,連煙姐姐,沒想到你的女兒竟然會再次回到蒼紫王朝,連煙姐姐,你真的這樣死了嗎?魂歸西天,你就不擔心你唯一的女兒伊夏沫以後的劫難嗎?
片刻之後,畢忠卻已經沐浴歸來,紗幔放了下來,屋子裡,漆黑一片,只有炭火燃燒時的點點火紅的光亮,牀鋪嘎吱聲響着,衣服有些散落的從牀上掉落在地上,粗重的喘息聲裡,夾雜着女人那尖銳而愉悅的呻吟,夜正漫長……
養傷的日子過的很快,北苑依舊是破爛的小院落,只是不時的多了音璇和裴九幽的身影,快到大年三十了,王朝將要迎來新的一個開始,年末的事務卻是異常的繁忙,忙碌到連裴傲折磨伊夏沫的時間都沒有,白天上朝,處理政事,外加教導小皇帝裴睿,回到王府卻常常是深夜,隨便吃了點東西,就開始忙碌在書房裡。
五福街後巷。
“王嫂,你不勸我嗎?”提着手中的藥,音璇疑惑的看着走在身側的伊夏沫,王嫂不勸她嗎?畢竟她喜歡上的竟然是一個小倌,甚至還是一個根本不願意看她一眼的小倌。
“你喜歡闕雲不是嗎?”疑惑的看了一眼猶豫的音璇,伊夏沫平靜的開口,“他的身份對你而言並不重要,你在乎他不是嗎?”
“可是他是個小倌。”音璇低低的開口,一貫總是開朗自信的她,第一次感覺到了猶豫,音璇甚至不知道爲什麼會在乎闕雲,他根本不看她一眼,甚至沒有一句好話,冷着臉,趕她走,甚至根本不當她存在。
似乎有些明白音璇的擔心,伊夏沫停下了腳步,看了一眼闕雲屋子關閉的門,這才輕柔的開口,“只要音璇你可以接受他的身份就可以了,如同你們都不希望我和鳳修過多接觸一樣,可是對我而言,不管做了什麼,我都不會後悔。”
人生兩件事,年輕的時候不要怕,不管是面對任何的困難,不管是什麼樣的生活處境,都不要怕,去做,去嘗試,去勇於接受失敗的結局,當年老的時候,我們需要的就是不要悔,不管當年年少時,多麼的瘋狂,都不要去後悔,我們需要的就是一直向前走,積極向上,任何事,任何人都會是過去,如同任何的痛苦和挫折一般,我們需要的只是向前,一直的向前,保持着憧憬。
“王嫂,我知道了。”點了點頭,音璇感激的看了一眼伊夏沫,這才勇敢的推開木製的院門,而寒冷的風下,闕雲依舊是一身輕薄單衣裹身,正在冷冽的風裡,回頭看向門口的音璇,原本淡漠到清冷的臉上不由的染上一絲的厭惡。
“你來做什麼?”闕去冷聲的趕人,秀美的眉宇輕皺而起,一身雪白的薄衣在冷風下搖曳着,勾勒出那曼妙的身材,烏黑的長髮隨意的用錦緞紮在腦後,在風裡,幾縷的髮絲隨風舞動着,墨黑的髮絲下,一張瘦削而俊美的臉異常的美豔,只是那面容之上的神色卻是冷酷的疏離。
“我來不行嗎?”冷哼一聲,音璇大步的走進了院子裡,掃了一眼闕雲單薄的衣服,眉頭一皺,不悅的開口,“你不知道冷嗎?”
“和你無關!”依舊是冷漠無情的嗓音,闕雲轉過身看向湛藍的天空,無視走過來的音璇,直到身後傳來腳步聲,餘光掃了過去,卻見伊夏沫淡漠的從門外走了進來,面容微微一變,“是你。”從一開始的相遇到如今,她和他確實已經半個月不曾見面了。
“音璇想要看你。”相對於闕雲的冷漠,伊夏沫也是同樣的冷漠無情,似乎根本沒有看見闕雲那趕人的態度。
“看過了,你們可以走了。”視線從伊夏沫身上轉移到天幕之上,闕雲再次冷言冷語的趕人,倨傲的身影有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酷無情。
“哼,你以爲我想來看你,只是怕你病死了而已。”亮麗的臉上神色微微一僵,音璇將手中的藥直接遞到了闕雲的手中,“拿去,你以爲我想來麼?”
“不需要。”目光掃了一眼音璇手裡的藥,闕雲冷聲的拒絕,神色不變,似乎根本不理會她的好心好意。
“你!”明明告訴自己不要生氣,可是看着闕雲那一副冰冷的態度,音璇氣惱的瞪大眼,一雙眼裡憤怒的噴出火光,他的病再拖下去,根本是大羅神仙也救不回來。
深呼吸着,看着闕雲,音璇壓抑下怒火,雙手大力的抓過闕雲的手,在他憤怒的嫌惡的視線裡,快速的將藥塞到他手裡,氣惱的低吼,“你敢不服用,我就天天來這裡,直到你喝藥痊癒爲止。”
“你威脅我?”掙了一下,可是卻沒有抽回自己被音璇大力攥緊的手,闕雲冷冷一笑,嘴角微揚,剎那,原本冷傲如霜的臉上此刻卻是嫵媚姿態和妖嬈,伴着他一身單薄的白色衣裳,有着說不出來的蠱惑和嫵媚。
音璇微微一怔,迷失在闕雲這突然的笑容裡,可是不是被他的嬌豔的神態所傾倒,而是心疼他那媚笑神采之下的寂寞和無奈,他明明是那樣高傲的一個男子,雖然俊美而陰柔,可是她卻清楚的感覺着他內心深處的不甘和驕傲,這樣的他,根本不該如此放蕩的笑着,他該是破擊長空的神采。
“還是說你想借機接近我?”闕雲笑容愈加的魅惑,亦是亦加的冰冷,身體微微靠近,俊美的臉邪魅的靠近音璇的臉頰,低聲在她耳邊輕喃的開口,“還是說你一個人太寂寞,想要讓我好好伺候你一次,嘗一嘗男歡女愛的感覺?”
“你就這樣做賤自己?”耳邊突然溫潤的氣息下,音璇猛的回過神來,一把推開闕雲的身體,憤怒的瞪着眼,恨恨的看着收斂了笑容又歸於冷漠的闕雲。
“做賤自己也和你無關,滾!”冷聲的趕人,闕雲掃了一眼手中的藥包,直接丟棄在地上,轉身向着屋子的方向走了去。
音璇憤怒的盯着地上的藥,她辛辛苦苦去藥店買來的藥酒這樣被他糟蹋,“等等。”就在這時,伊夏沫清冷的嗓音響起,成功的制止住了闕雲的腳步。
直接走了過去,彎下腰撿起地上的藥包,伊夏沫向着停在門口的闕雲走了過去,擡手拉住闕雲的手再次將藥放到了他異常修長而白皙的手裡,“你想死嗎?”
“什麼意思?”沒有接過藥,也沒有掙脫伊夏沫的手,闕雲轉過身來看向只到自己胸口高的伊夏沫,依舊是異常美豔卻冷漠的臉。
“一個男人卻被人強上,你沒有死,說明你必須活下去。”說着最平常而普通的事情,伊夏沫淡淡的開口,根本沒有理會闕雲剎那陰森的臉,更沒有在意院子不遠處音璇同樣詫異的神色。
“既然你有着必須活下去的理由,你不服藥還有意義嗎?”第二次將藥塞進了闕雲手裡,伊夏沫異常平靜的擡起臉,清冷冷的小臉依舊很清瘦,只有巴掌大的臉頰,眉眼清秀,只是那神色卻是格外的清冷,似乎厲盡了滄桑,似乎看透了生死。
闕雲忽然再次的揚起嘴角,顛倒衆生的邪魅神色,同他剛剛的冷傲完全是天壤之別的丰姿,“你這麼不想我死嗎?”一手接過藥,闕雲借勢壓了下去,利用身體的優勢直接將伊夏沫壓到了門板之上,清瘦的身軀完全的裹住她的嬌小,一手輕佻的滑上伊夏沫的臉頰,一點一點的遊移着,“還是說你也看上我這張麪皮了?”
被陌生人這樣緊密的摟住,伊夏沫臉色倏地冷沉下來,一股厭惡的情緒攏上了眉頭,話語也多了份冷酷無情,“你生你死和我何干,只是因爲音璇罷了。”
闕雲神色一怔,狹長而美豔的雙眼裡溢出一抹玩味的神色,不但沒有鬆手,也沒有憤怒,而是更加緊摟住伊夏沫的身體,甚至連帶着笑意的脣都湊到了她的臉頰之上,鼻息相繞着,“如果我說如果你陪我一晚,我就喝藥,如何呢?”
“如果不怕我殺了你,你大可以試試?”過近的距離之下,伊夏沫微微的失神着,視線盯着闕雲那陰柔俊美的臉,他的身上有着淡淡的檀香味,性格更是陰柔不定,一會兒冷漠的不盡人情,一會兒卻是邪魅的如同惡魔。
這樣的性格,讓伊夏沫腦海裡浮現出一個身影,當初和她身手相當的一個殺手--毒蠍,那明明是一個冷血無情的男人,可是展現在外人面前的卻是一副純潔大男孩的樣子,笑容陽光,可是轉眼之間,卻可以要人性命。
“怎麼?”笑容愈加的魅惑不已,闕雲忽然詭異一笑,剎那,薄脣準備的吻住伊夏沫冰冷的雙脣,眼裡流光溢彩,卻是根本看不真切的冷魅詭譎。
“王嫂?”音璇徹底愣住,不敢相信的看向站在門邊的兩個人,而門口,駿馬之旁,畢少白震驚的看着院門敞開的院子裡,那在門邊擁抱在一起,甚至親吻在一起的兩個身影。
天那!裴九幽在片刻的震驚之後,掩嘴一笑,桃花眼裡閃爍着精光,這倒是精彩了,小沫兒竟然和闕雲吻在了一起,畢少白估計連殺人的心都有了。
脣上異常的溼濡感覺讓伊夏沫只感覺心頭一陣翻滾,噁心的感覺在瞬間席捲而來,可是她卻忘記推開闕雲的身體,思緒依舊停留在闕雲的身份上,如果說第一次走進這裡,她就感覺這屋子有股熟悉感覺,那此刻陰晴不定的闕雲給她的詭異感覺更加的濃郁。
“闕雲!”狂吼着,畢少白倏的衝進了院子裡,臉上有着狂絕的暴怒,在裴九幽玩味的視線裡,整個人卻已經如同疾風般的掠過,狠厲的一掌直接襲擊向闕雲的後背。
太過於鎮靜!他是篤定了自己不會出手嗎?伊夏沫平靜的打量着渾然不在意身後危險的闕雲,一個人,如果在那樣的凌辱之下依舊活着,說明他有着必須活下去的理由,可是他爲什麼這樣的鎮定?一點也不在意自己會因此喪命。
“畢少白!”音璇在畢少白狂怒的吼聲裡終於緩過神來,快速的一個掠身,在畢少白狠毒的一掌打向闕雲後背時,快速的出手擋了下來,高挑的身影迅速的將闕雲給拉到了身後。
“野丫頭,你瘋了!”畢少白憤怒的看着臉色已經平靜的伊夏沫,抓狂的搖晃着她的肩膀,一雙眼滿是憤怒和隱匿下的痛苦,她竟然讓這個低賤的男人吻了她。
殺手除了一流的身手,除了冷血無情的心之外,還有尋常人沒有敏銳感覺,伊夏沫視線越過畢少白的肩膀看向又歸於冷漠的闕雲,任何一個人的性格形成都有特定的理由,而他因爲什麼呢?
畢少白看着依舊盯着闕雲不曾眨眼的伊夏沫,心頭劇烈一痛,爲什麼她可以爲了鳳修捨命,可以爲了裴傲擋劍,可以讓闕雲吻了她,卻從來不迴應他的感情。
痛苦和剛剛的憤怒交織在一起,再看着伊夏沫那因爲剛剛一吻而微微紅腫的雙脣,畢少白只感覺憤怒,雖然之前因爲她對裴傲的維護不歡而散,可是聽到裴九幽說她來五福巷找闕雲這個小倌時,畢少白卻還是忍不住的跟了過來,可是他看到了什麼?
是她多心了,還是闕雲原本就不簡單,伊夏沫視線慢慢的從被音璇維護的闕雲身後轉了過來,這纔看向憤怒抓着自己的畢少白,七天不見,他竟然瘦了許多,臉頰凹陷下來,眼下更是灰黑的一圈,似乎是不曾好好休息。
“不要用這樣的眼神看着我。”啪的一下打開伊夏沫伸過來的手,畢少白低吼的開口,怒火已經熾熱的燃燒在雙目之中,可是打開她手的瞬間,後悔卻也在同時席捲而來,這是野丫頭第一次這樣主動的親近他。
他一直在生氣,而這七天,伊夏沫也回想着之前自己和畢少白的一切,可是卻依舊無法找到他生氣的原因,究竟是什麼讓他如此的不悅,甚至會這樣冷漠的打掉她的手。
“沫兒,你不替我熬藥嗎?”闕雲冰冷冷的嗓音從音璇背後響起,直接走了過來,撿起地上的藥,異常魅惑的臉雖然是一片的冰冷,可是那語調卻是如此的理所當然,似乎肯定了伊夏沫會答應熬藥。
“要喝藥,自己熬,你以爲我王嫂是你家傭人嗎?”音璇火大的開口,一把拽過不知死活的闕雲,卻依舊戒備的看向站在伊夏沫身邊的畢少白,他可是血戰沙場的將軍,草菅人命對畢少白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放手!”狹長的雙眼倏的撇了過去,掃了一眼音璇拽住自己的衣袖,闕雲冷冷的出聲,嫌惡的甩開音璇的手,如同沒有看見她一瞬間痛苦而難堪的神色。
“找死!”滿腔的怒火,畢少白蹭的一下轉過身來,熊熊火焰燃燒的雙目狠狠的盯着俊美如同女子般的闕雲,身影一個上前,在音璇根本來不及防備下,卻已經快速的掐住了闕雲的咽喉,手上一個用力,那單薄而雪白的身影竟被直接扔出了好遠,重重的砸在地上。
陣陣灰塵漫了上來,輕咳着,後背被狠狠的撞擊在了牆上,闕雲依舊是那副無動於衷的高傲模樣,似乎被狼狽扔出來的人不是自己一般,顛倒衆生的擦去漫臉上的灰塵。
在X島,訓練的第一步就是捱打,被人當做沙包一樣,不但是培養一個殺手的忍耐力,更是讓他們聚集起仇恨,慢慢的冷酷下情緒,不再有平常人的喜怒哀樂,闕雲被摔出去的那一瞬間,伊夏沫視線沒有任何的轉移,雖然撞擊的很重,可是他卻躲避開了身體的要害部位,雖然是一個個細微到不讓人注意的撐手動作,可是伊夏沫太熟悉了,那樣的一個動作,將大部分的力量從手掌上轉移,避免了他肘骨被直接撞傷。
雙雄鬥情 064章 慘遭殺害
“畢少白,你瘋了!”看着狼狽摔在地上半天沒有爬起來的闕雲,音璇火大的吼了一聲,快速的跑了過去要攙扶起闕雲,可是依舊被他狠狠的打開手。
“不用。”踉蹌的扶起牆壁站起身來,闕雲傲然挺立起身體,一臉不屑的掃了一眼畢少白,隨即漠然的轉身向着屋子走了去。
“本將軍今天就折斷你的傲骨!”看着目中無人的闕雲,畢少白連日的火氣再次喧囂的迸發出來,狠狠的盯着擦身而過的闕雲,暴怒而張狂的臉上有着肅殺的火光。
確實夠目中無人,看都不看畢少白一眼,闕雲佝僂着被摔痛的身體,慢悠悠的走過,神態倨傲,隱約裡甚至可以感覺出那股發自骨血之中的不屑。
“找死!”被徹底的激怒,畢少白森冷一笑,可惜還沒有任何動作,手卻已經被伊夏沫給拉住,片刻的失神後,俊朗的臉上轉爲自嘲的苦笑,垂着眼看着得意不已的闕雲,喃喃的開口,似乎是說給自己聽,也似乎是說給伊夏沫聽,“你就這樣護着他?”
“不要難爲他。”闕雲如果不是普通的小倌,那麼他居然能忍受範中直的強暴,就可以看的出他絕對不會是普通人那麼的簡單,她不能讓畢少白在不清不楚的情況下就豎立起一個強大的敵人,尤其是闕雲這樣陰譎詭異的敵人。
“難爲他?”畢少白放聲冷笑着,深深的看了一眼神色嚴峻的伊夏沫,第二次甩開她的手,轉身向着院子外走了去,“如你所言,我不會難爲他。”
又是這樣空洞的笑聲,又是這樣陌生到讓人心疼的背影,伊夏沫擰着眉頭看着大步走出去的畢少白,思慮了一下,隨即快速的追了過去,“畢少白,等等。”
“裴王妃,你自重。”腳步沒有停頓,畢少白依舊大步的走着,可是出口的話卻是那麼的疏離,即使在皇宮,即使面對着裴傲,他也不曾用這樣的稱呼叫她。
從不會強人所難,再次被拒絕,伊夏沫停了步子,看着畢少白拐出了巷子,然後身影漸漸融入了喧鬧的人羣裡,片刻後,就再也尋不見了。
心頭有着一絲的煩憂,這是除了姐姐的安全外,伊夏沫第一次感覺到了煩惱,如同過去的七天一樣,她一直在想畢少白到底怎麼了?剛剛她原本想要直接去問清楚明白,可是他卻甩開了她的手獨自離開了。
“主子,是裴王妃。”馬車緩緩的行駛在街市上,遠遠的看見走在人羣裡的伊夏沫,傷勢已經痊癒一般的敬德隨即回頭對着馬車裡的鳳修開口。
“嗯,停下來。”依舊是那般溫潤如水的嗓音,鳳修清朗的開口,掀開馬車的簾子,溫雅一笑,“夏沫,去哪,我送你。”
如玉般高雅的氣息,雖然是病弱的蒼白,可是卻是絲毫不減少鳳修的姿態,更何況此刻他面帶溫柔的笑容,目光清澈如水,讓街市之上的人不由投過探尋的目標。
“好。”對着敬德點頭招呼過,伊夏沫上了馬車,異常溫暖的氣息在瞬間席捲而來,越接近年關天越寒,鳳修的馬車裡竟然放了兩個碳籠,都燒的旺旺的,異常的暖和。
“怎麼了?一個人在街上。”蒼白的臉瘦削下來,鳳修輕聲的詢問,柔和異常的嗓音似乎能讓人放下戒備。
“畢少白在生我的氣,甚至會叫我裴王妃。”理不清楚,伊夏沫擡起頭,目光求助的看向鳳修,在蒼紫王朝,或許也只有他可以讓她傾訴一下,如同當初面對姐姐一般。
“你惹到他了。”鳳修雖然不清楚,可是這些日子,畢少白自從離開紅袖樓之後,就一直住在左丞相府,甚至不曾出門,看來果真是和夏沫賭氣。
“第一次,他問我如果你和他同時遇到危險,我會先救誰。”思慮着,從畢少白賭氣去紅袖樓住了幾天開始說起,伊夏沫靜靜的闡述着,掃了一看鳳修失笑的面容,不由暗自一惱,這表情她太熟悉,因爲當時裴傲也是這樣似笑非笑的模樣,似乎她做了什麼蠢事一般。
“傻丫頭。”忍俊不禁的搖頭笑着,鳳修寵溺的看着伊夏沫那蹙起的眉頭,不由伸過手,冰冷的手指輕輕的扶平她皺起的眉峰,“丫頭,你當畢將軍是朋友,可是他卻是喜歡你,所以纔會嫉妒你要第一個救我而已。”
喜歡?重複了一下鳳修的話,伊夏沫有着不理解,什麼樣的關係可以稱之爲喜歡,如果喜歡她,爲什麼會那麼生氣的打開她的手,甚至看都不看她一眼,就走了。
“既然你說第一次,看來還有第二次。”看着伊夏沫一副不解的模樣,鳳修不由開口岔開了話題,畢少白雖然喜歡上了夏沫,可惜他卻不瞭解,至少沒有裴傲瞭解夏沫的性格,她在冷宮住了十多年,根本不懂人和人之間的關係。
“七天前,我和裴九幽去了紅袖樓,他誤會我手指上的針扎傷痕是裴傲弄出來的,所以和裴傲打了起來。”想着那一夜的情形,伊夏沫隱匿下不解,再次開口對着鳳修訴說起來,那一次,畢少白似乎氣的更加嚴重。
“這次畢將軍不是嫉妒我了,而是嫉妒你維護裴王爺。”心頭不由爲畢少白默默的哀悼一聲,這個直來直去的將軍,卻半點沒有明白夏沫的行爲方式,甚至說話都和普通人不一樣。
“嫉妒?因爲喜歡我?”伊夏沫思緒快速的流轉着,想起當初在組織裡,曾經發生過的一次內亂,而當時似乎就是因爲電嫉妒結爲搭檔的黑夜和白玫,所以殺了黑夜,最終卻死在了白玫的槍下,而白玫最後卻用一個子彈結束了她殺手的一生。
“是啊,畢將軍如此維護你,可是你卻是因爲爲了繡嫁衣而傷了手,這原本就讓他嫉妒了,最後你卻爲了保護裴王爺而擋下他的劍,所以畢將軍更是怒了。”大掌揉了揉伊夏沫的頭,鳳修微微一嘆,這個單純的丫頭,雖然性情異常的冷漠,可是感情卻懵懂的如同白紙一張。
“可是那原本就是一個誤會,我自然不能讓他傷害到裴傲。”似乎有些的明白,伊夏沫平靜的開口,雖然裴傲對她有過幾次折磨,甚至差一點讓她丟了性命,可是那一次東大街的刺殺,卻是裴傲殺了匡衡,救了自己和眼前的鳳修,她那時就告訴自己,絕對不讓任何人傷害到裴傲,還他這個救命之情。
“你只是因爲事情和裴王爺無關,所以纔要擋下一劍,可是畢將軍卻以爲你對裴王爺有情,所以纔會擋在危險前面。”鳳修疲憊了一天的身體似乎慢慢的放鬆下來,在她面前,似乎感覺特別的安靜,雖然曾經目睹過她殺人的模樣,異常的冷漠,手段狠厲,可是在他的眼裡,眼前這個半大的丫頭卻是單純如紙,溫暖着他孤寂多年的心。
“我明白了。”伊夏沫點頭應下話,因爲喜歡她,所以剛剛在闕雲那裡,他纔會那樣的生氣,甚至對闕雲動手,自己只是維護了裴傲,他就那般的憤怒,而今天她竟然沒有躲避開闕雲的親吻,難怪他甩開她的手。
看着申請不再迷惘的伊夏沫,鳳修忽然有着一瞬間的後悔,隨即又自嘲一笑,他在想什麼?畢少白終有一天會了解夏沫的思考模式,而他們之間的感情發展與他沒有關係。
“可是即使真的是因爲裴傲,我也不會讓任何人傷到他。”片刻的沉默裡,伊夏沫突然的開口,視線落在鳳修蒼白的臉頰上,清冷的小臉異常的嚴肅,“那一次,他殺了匡衡,救下你之後,我就告訴自己,這個情我會一輩子記得。”
一瞬間,剛剛平靜下來的心扉再次的波動起來,鳳修張了張脣,想要說什麼,可是太多的情緒倏地從胸口涌了上來,紛亂着,竟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只能蒼白無力的笑了笑,動作異常輕柔的擁着伊夏沫單薄的身軀,這個傻丫頭。
“大人,出事了。”馬車突然被勒停下來,一個黑影快速的停落在馬車旁,對着車窗邊的鳳修快速的開口,“城郊三裡外,孟家莊,範中直被人殺了。”
“什麼?”鳳修神色一變,隨即的點了點頭,“敬德,趕過去。”原本只是悠悠行駛的馬車此刻在馬鞭高高揚起下,向着三裡外的孟家莊狂奔而去,範中直被人殺了,這個錦衣衛找了十多日都沒有找到的人,竟然被人提前殺了,究竟還有誰消息如此的靈通,竟然可以趕在錦衣衛之前就找到人,又和範中直有什麼仇恨,不惜直接殺了人,棄屍在兇案現場。
三裡外,孟家莊,原本只是一個普通的農家莊,是範中直一次在賭場上贏過來的,因爲嫌棄這莊子離皇城太遠,而且破落不堪,所以只有一個老僕人打掃看管着,外人竟沒有人知曉或許範中直都忘記了這個三年前贏回來的莊子,如果不是這一次的躲避的話。
“大人,現場沒有發現任何的線索,範公子被當場斃命,致命傷正是胸口這傷口,不是刀傷和劍傷,反而像是活生生的被人用手插進了胸口,插碎心脈而死。”錦衣衛快速的勘察着現場,對於這樣兇殘至極,而且手法詭異的殺人案子倒是第一次遇見。
究竟有多麼深厚的內力,才能讓血肉之軀的手掌化爲剛硬鋒利的刀劍一般,穿過厚重的衣服,整齊的切入胸口,掐斷人的心脈,龐寶寶神情異常的冷峻,殺的不是普通人,可是當今尚書範鷹唯一的兒子,當今太后的親侄子。
而且還是錦衣衛搜索不到,卻被對方搶先找到,甚至下了如此重的殺手,究竟是誰?除了那次從畢少白劫親的神秘騎兵,這是第二個讓人捉摸不透的勢力,和那些騎兵是一路人馬,還是另有目的,爲了什麼?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個解不開的謎。
“大人,沒有發現武三的屍體,不過屋子裡的器物看來是兩個人居住在這裡,其中拓了一個腳印,已經確定是武三的腳印。”屋子裡的錦衣衛快速的拿着兩張紙走了出來,對着輪椅之上的龐寶寶迅速的回稟。
“告訴所有的兄弟,不要放棄對武三的搜捕,現場維護不動,尚書大人和右相大人一會就會到。”點了點頭,龐寶寶灰色的臉上陰鶩的閃着光芒,武三逃了?還是被抓了?這又是無法解開的謎。
莊子外馬車聲隱約的傳了過來,龐寶寶快速的讓手下推着自己的輪椅迎了過去,卻見敬德快速的勒停了馬車,掀開了簾子,露出鳳修一貫蒼白而贏弱的臉龐。
“大人。”隨着龐寶寶的招呼聲,四周的錦衣衛悉數恭敬的喊了一聲,聲音不大,可是那一張張平日裡總是陰沉詭異的臉上卻有着百分百的忠誠。
微微的點了點頭,鳳修下了馬車,卻沒有向龐寶寶走去,反而是站在馬車旁伸過一隻手,在衆人疑惑的視線裡,伊夏沫從馬車裡探出身來,看了看鳳修伸過來的手,在他柔和的視線裡,終究還是將手放到了他的掌心裡,而不是獨自跳下馬車。
第一次看到大人如此溫柔的臉色,輪椅上的龐寶寶擰着眉頭,暗沉的臉上閃過疑惑,悄然的打量了一眼伊夏沫,卻也沒有多說什麼,帶着鳳修和伊夏沫進了莊子裡。
範中直的屍體倒在院子角落的絲瓜架前,枯黃的竹子七零八落的倒在四周,伊夏沫獨自走了過去,冷風下,胸口的血液早已經凝固,而隨着一旁錦衣衛將範中直的衣服一層層的解開,伊夏沫清晰的看見他胸口處那致命的傷口,整齊的切口如同刀子直接插入心臟一般,可是若是仔細觀察會發現,那根本不是刀子或者匕首造成的致命傷,傷口太大,有兩寸。
“大人,範公子這傷不是利器,反而是兇手用手直接切入了胸口,然後掐斷了心脈。”龐寶寶爲一旁冷凝着臉龐的鳳修解釋着,“四周沒有任何的雜亂,兇手也沒有遺留任何線索,看來是直接殺了範公子,武三應該在這裡住過,可是沒有找到武三的蹤跡。”
那傷口是人的手切進胸膛的?伊夏沫清冷的臉上閃過一絲震驚,在現代,她見識過各種各樣的武器,也有的殺手酷愛冷兵器,匕首,飛刀,軟劍,弩箭,可是手竟然能這樣快入利器般的切進人的身體裡,掐斷血管,這要多麼深厚的內力,一時之間,伊夏沫萌發了學武的念頭,在這裡,沒有子彈,武功是唯一可以讓一個人強大的因素。
曾經那樣囂張跋扈的一個人,此刻卻這樣死在了血泊裡,屍體早已經冰冷,伊夏沫漠然的收回視線,思慮的會是什麼人殺了範中直。
“大人,範尚書的馬車過來了。”一個錦衣衛快速的走了過來,對着鳳修低聲回稟,卻聽見莊子外駿馬猛的被勒停了,嘶鳴聲裡,一個身影跌撞的跑了過來。
“中直,中直。”嗓音哀號而悲慟着,範鷹甩開身後的家僕,臉色煞白如紙,向着院子裡快速的跑了過來,看着躺在破竹之間範中直的屍體後,哀號的大喊着,情緒卻已經崩潰。
“中直,是爹啊,是爹啊。”跌跪在了地上,範鷹顫抖着伸過手搖着早已經死去半個多時辰的範中直,老淚縱橫的臉上滿是傷痛。
“範尚書,節哀順便。”鳳修輕嘆一聲,低喃的勸慰,一旁的龐寶寶也隨即走上前來,“範大人,這兇手屬下必定會查到,給範大人一個交代。”
中直慘死了,他唯一的兒子慘死了,範鷹抹去臉上的眼淚,茫然的抱着冰冷的範中直,倏地轉頭看向一旁神情淡漠的伊夏沫,狹長的眼睛裡迸發出仇恨的光芒,冷冷的從牙縫裡擠出話來,“裴王妃如今可滿意了?”
對上範鷹那陰毒狠辣的眼神,伊夏沫神色未變,冷言的開口,“他的死和我無關。”只是究竟是什麼人要殺了範中直,是間接的給她豎立仇人嗎?
“是啊,和王妃無關。”冷聲笑着,範鷹哭紅的眼睛裡陰冷聚集,抱着範中直屍的手微微的顫抖着,恨不能立刻將眼前的伊夏沫殺了爲自己的兒子報仇,即使兇手不是她派來的,可是如果不是因爲她,中直怎麼會那麼糊塗的被人利用,讓匡衡進皇城來殺她,事情暴露,倉皇的躲避在孟家莊,又怎麼會橫死在這裡。
沒有迴避範鷹兇狠的眼神,伊夏沫視線再次看向已經死掉的範中直,他死前的表情很奇怪,嘴角上揚,面部表情似乎是遇到了什麼值得高興的事,可是眼睛卻暴突而起,似乎在高興時突然被人出手狙殺,纔會有着這樣震驚和惶恐的臉色,導致死後的表情這樣的詭異,難道兇手是範中直認識的人。
“皇城裡都傳言王妃被人刺殺是中直派人做的,如今中直這樣慘死,王妃真的不知情嗎?還是王妃授意手下暗殺了中直,當初王妃和親途中,不是有一支神秘的騎兵嗎,殺死中直的兇手該不會就是王妃那神秘騎兵的手下吧?”放下懷裡已經僵硬的兒子,範鷹一步一步的逼近站在一旁的伊夏沫,橫着一雙哭紅的眼,暴怒的臉上絲毫不壓抑那股仇恨和報復的狠毒。
“你想怎麼樣?”桀驁不馴的擡起頭,伊夏沫雖然個子嬌小了些,可是那周身散發出的冰冷氣息卻不容忽視,此刻的她,雖然只有十三歲,可是目光沉寂,面容冷漠,一股不容小覷的皇家氣息展露無疑。
“範大人,無憑不據的話不可亂說。”鳳修身影一個上前,在範鷹逼近的同時,快速的將伊夏沫拉到了自己的身後,笑容和煦,面容冷靜,可是那帶着輕咳的聲音卻有着一股焉然而來的威嚴,“範大人,事情還等錦衣衛調查清楚了再定論。”
大人這是怎麼了?朝中勢力互相均衡着,大人此刻竟然不惜和範尚書反目,這樣只會讓左相取得範尚書和後宮太后的勢力,這樣對大人百害而無一利,龐寶寶依舊坐在輪椅上,目光快速的流轉着,陰譎的視線掃過伊夏沫清瘦的臉,大人竟然如此維護她,這個時候就算不拉攏範尚書,至少也該保持中立。
“丞相大人,小兒慘死,王爺妃可是嫌疑人,難道丞相大人要這樣維護兇手嗎?”似乎是奸計得逞,範鷹陰鶩的冷笑着,一雙狹長的眼逼迫的看向鳳修,面容愈加的冰冷而狠毒。
該死,他竟然上當了,鳳修笑容未變,只是心頭暗自一鬧,依舊雅緻溫和的開口,“範大人,事情還沒有查清楚,這個時候說兇手是誰太過於草率。”
“是啊,所以還請丞相大人體恤老夫喪子之痛,讓老夫將王妃帶回去,直到查清楚事情的始末。”範鷹狠毒的視線看向站在鳳修身後的伊夏沫,不管兇手是不是伊夏沫派過來的,可是中直的死和她絕對脫不了關係,這個仇,他一定要找伊夏沫討回來。
“範大人,這查找兇手的事情是錦衣衛的職責所在,既然範大人懷疑王妃,還請大人放心,龐寶寶會將王妃大人帶回錦衣衛詢問的。”僵持裡,龐寶寶陰森森的嗓音插了進來,這個時候,不管如何,他也只能幫着大人護着裴王妃了。
“哼,當老夫是傻子嗎?”譏諷的冷笑着,卻見範鷹手一揮,剎那,數十個武將從圍牆外快速的跳進了院子裡,整齊劃一的站在了範鷹的身後,面容陰毒而詭譎,範鷹冷冷的開口,“右相大人如此維護王妃,讓太后定奪,給枉死的小兒一個公道。”
帶進了宮,就是太后的地方,就是範鷹的地方,而且宮裡不比任何地方,不要說錦衣衛,就算是鳳修裴傲,沒有召喚也不敢隨意進入後宮,伊夏沫若是進了宮,只怕是有去無回了。
看着沉默的鳳修,範鷹面容愈加的陰冷狠毒,狠狠的盯着免去表情的伊夏沫,嘴角陰冷的笑了起來,“還是說右相大人不相信太后的決斷,不放心將王妃帶進宮裡去。”
“太后懿旨到。”莊子外快馬聲響了起來,隨後是太監悠長而奸細的嗓音,快速的向着院子跑了過來,手中高舉着金黃色的聖旨,“太后懿旨,着範鷹範大人將範公子的屍首帶回府邸好好安葬,一切嫌疑人,兇器,案發現場的線索悉數帶回後宮,太后震怒,親查兇手,以肅朝綱。”
跪在地上,範鷹冷冷的勾起笑,快速的站起身來,接過太監手裡的聖旨,陰毒的視線看向神情平靜的鳳修,冷冷一笑,開口道:“右相大人,王妃老夫就遵從太后懿旨帶回宮裡了,一切都交給太后審查。”即使不是伊夏沫,他也會讓她屈打成招,爲枉死的中直償命!”
“大人。”龐寶寶不動聲色的抓住鳳修因爲憤怒而攥緊的手,這個時候,太后來插一手,大人即使要替王妃出頭,也失去了立場,畢竟太后懿旨已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違抗不得。
察覺到了鳳修那壓抑的表情,伊夏沫淡淡的搖了搖頭,隨即走上前來,視線淡漠的迎視着面容毒辣的範鷹,“既然如此,走吧。”
“夏沫!”低聲的喊着,一把甩開龐寶寶的手,鳳修快速的擋住伊夏沫的身影,她可知道她這一去,只怕就無法回來了,範中直之死,可大可小,若是他們有意報復,她根本沒有回頭路。
“我不會有事的。”清楚的感覺着鳳修眼裡的擔心,伊夏沫語調異常的平靜,似乎即將一腳踏進深潭的人不是自己一般,清瘦的臉上沒有任何的懼色,伊夏沫快速的握了握鳳修冰冷的手,“我不會有事的。”她絕對不會死,不管是面對什麼樣的境況,她一定會努力的活下來。
“來人,送王妃進宮,交給太后審問。” 範鷹對着身後的武將們冷聲的命令着,看着被人抱起的範中直,一瞬間,剛剛的毒辣不但沒有消退,反而斂聚起更加陰毒的神色,中直,爹會爲你報仇的。
雙雄鬥情 065 誣陷之罪
鳳修靜靜的站在院子裡,冷風呼嘯的吹了起來,看着被衆人強行帶走的伊夏沫,一瞬間,思緒有着片刻的飛遠,曾經,也是這樣寒冷的冬天,他一生最重要的一個人也是這樣在他面前被人帶走,她說過會回來的,可是這麼多年了,她根本沒有再回來過。
神色劇烈的痛着,臉色蒼白如紙,鳳修猛的邁開腳步,可是卻被龐寶寶再次的拉住,低聲道:“大人,你失控了。”
敬德看了看被帶走的伊夏沫,再看了看神情變化的鳳修,憨厚的臉上有着明白,主人必定是想起小時候的情形了。
“是啊,我失控了。”漠然的閉上眼,任由冷風吹進身體裡,引發出陣陣的寒冷,鳳修面無表情的笑了起來,他這個時候衝出去,什麼都做不了,甚至還會連累夏沫,讓一切變的無可挽回。
馬車裡,被兩個武將一左一右的看押着,伊夏沫神情依舊平靜如昔,似乎根本不在乎即將而來的兇險,倒是一旁的範鷹神色再次狠毒起來,憤怒的張着眼鎖住伊夏沫的臉,“王妃,你就不怕嗎?不怕老夫就這樣殺了你,然後給裴王爺一個王妃畏罪自殺的理由。”
“他不會相信。”雖然裴傲一直對她仇恨有加,可是伊夏沫清楚的明白裴傲的性格,那個男人冷酷而銳利,一絲絲的蛛絲馬跡都逃不過他的眼,畏罪自殺的人絕對不會是自己,而裴傲也覺得不可能相信。
“王妃這麼自信,不要忘記了,裴王爺對王妃可是深惡痛絕,恨不能親手殺了你。”伊夏沫平靜到無所畏懼的臉色徹底激怒了範鷹,讓他失控的咆哮,一雙眼更是狠毒的瞪大,神情猙獰,只恨不能立刻殺了伊夏沫爲自己的兒子報仇。
“他不會殺了我。”依舊是肯定無比的語氣,伊夏沫冷冷的回答,裴傲這些日子都在處理政務,甚至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連裴九幽都被拉去書房,這樣一個重視蒼紫王朝的男人絕對不會因爲自己的仇恨就殺了自己,導致大燕朝和蒼紫王朝的不合,更不用中間還有突厥虎視耽耽的在一旁,裴傲的自制力無人可比,否則自己早已經死過千百回了。
“看來王妃對裴王爺瞭解甚深,既然裴王爺不會動手,那老夫就送王妃一程吧。”範鷹陰毒的笑着,突然神色一變,對着一旁的兩個武將一個示意的眼神,既然裴王爺不會要了她的命,鳳修又這樣維護,更不用說還有一個畢少白,範鷹清楚的明白只有此刻殺了伊夏沫,否則他必定沒有動手的機會。
“不想死,你大可以動手。”一瞬間,原本只是冰冷的面容卻在瞬間冷酷下來,銳利的目光宛如兩道利劍一般掃過一左一右的兩個武將,伊夏沫冷然開口,神情快速的蛻變着,從剛剛的平靜無所謂轉爲駭人的冷厲。一股油然而生的不可侵犯的戾氣迸發而出,此刻的她,宛如隨時會戰鬥的獵豹。
猛的想起死在伊夏沫手裡的匡衡,還有那雙胞胎的兩個女刺客,都是突厥一等一的高手,兩個武將倏地生出了懼怕之色,真實動手,他們絕對不是裴王妃的對手,光是那股戾氣和犀利到必殺的眼神已經讓他們失去了戰鬥的先機。
“伊夏沫!”看着怯弱的不敢動手的兩個武將,範鷹失控的咆哮着,憤怒的盯着伊夏沫那神聖不可侵犯的臉,狂暴的揚起手,一巴掌狠狠的打向伊夏沫的臉。
目光一眯,剎那,銳利之色迸發而出,在範鷹那一巴掌打過來的同時,擡手快速的擋了過去,手腕一個扭轉,剎那,殺豬般的痛嚎聲響在了馬車裡。
兩個武將錯愕的瞪着大眼,剛剛那一下,他們只感覺範大人的巴掌摑了過來,可是他們根本沒有看見王妃動手,可是究竟是什麼樣的速度下,王妃竟然能反扭住範大人的手腕,甚至一個傾身上前,直接將範大人扭壓在馬車車壁上。
連被狠狠的壓在冰冷的馬車車內壁上,打人的手此刻卻狠狠的被伊夏沫反扭在了背後,範鷹吃痛的低吼着,神情暴怒而羞愧,“放開老夫!”
“憑什麼!”冷冷的反問回去,伊夏沫手上的力道沒有半點的鬆懈,近距離搏擊,一直是她最擅長的,如果不是這個身體太過於瘦弱,她的速度會更快,當初在x島上訓練時,她的近距離搏擊,直接可以躲避開子彈每秒三百米的速度。
“伊夏沫,放開老夫!”反扭住的手腕處傳來陣陣的筋骨被扭錯的痛苦,範鷹痛的扭曲的臉上呈現出痛和憤怒的青白表情,回頭對着身後的伊夏沫暴怒的吼叫着。
突然馬車停了下來,簾子被撩了起來,伊夏沫快速的回頭,卻見馬車外,裴傲一臉傲然之色的騎在馬上,掃了一眼馬車裡的情形,冷酷的神色微微一愣,隨即又歸於平靜。
倒是同樣騎在馬上的裴九幽看着馬車裡的一幕,尤其是依仗在太后的勢力目中無人的範鷹直接被伊夏沫壓在馬車內壁之上,爆笑聲隨即毫不客氣的噴了出來,俊美如同桃花的邪魅臉上掛着笑容,天那,小沫兒果真是無論何時都不會讓自己吃虧,枉自己和二哥快馬加鞭的追了過來。
“胡鬧,還不快放開範大人。”裴傲冷厲的斥責一聲,峻冷的臉上沒有半點的表情,似乎根本沒有看見這樣尷尬的一幕,趨馬更加靠近了一些,將手伸了過來,“還不出來,成何體統。”
看了看裴傲,在他冰冷無情的目光裡,伊夏沫成功的捕捉到一抹的笑容,他雖然一直都是冷沉着剛硬的臉,可是若是會笑時,他眉宇會微微的聳動一下,看似是皺着眉頭,可是卻是在壓抑笑。
鬆開手,伊夏沫彎身出了馬車,在瞬間便被裴傲拉到了馬背上,而此刻範鷹猛的回過頭來,惡狠狠的瞪着被裴傲拉到了馬上坐好的伊夏沫,一手不動聲色的揉着被扭痛的手腕,冷聲道:“裴王爺,下官可是遵從太后懿旨將王妃帶回皇宮。”
“是嗎?本王已經知道了。”一手環在伊夏沫的腰上將她固定在自己的身前,裴傲冷傲的開口,睥睨衆生的清冷麪容看不出任何的表情,雖然太后是除了皇帝外整個皇宮最大的主,可是若真的論起來,只怕裴王爺的勢力比太后和皇上都要大,這朝中有多少勢力是隸屬裴傲所有,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敢去挑戰底線,探測裴王爺的底。
“範大人,聽說範公子遭人毒手了,可這和我王嫂有什麼關係,難道說之前範公子派殺手狙殺王嫂,這會出事了,這髒水又潑回王嫂身上,天下哪有這樣不公平的事情?”裴九幽懶散的甩着馬鞭,邪魅不羈的笑着,可惜挑釁的話卻讓範鷹臉色陣陣蒼白,半點找不到反駁的餘地。
“既然是太后的懿旨,那本王自會帶着王妃進宮一趟,範大人也跟過來吧。”投給裴九幽一個閉嘴的眼神,裴傲冷聲的開口,雙腿一夾馬腹,駿馬嘶鳴一聲,載着馬上的裴傲和伊夏沫向着皇宮的方向狂奔而去。
“範大人,你是立刻過來,還是先去一趟太醫院醫治一下你的手再過來。”唯恐天下不亂,更唯恐範鷹的火氣不夠大,裴九幽無恥至極的笑着,一揚馬鞭,快速的追趕上先行離開的裴傲和伊夏沫。
“小沫兒,你怎麼敢?範大人可是剛剛死了兒子,你竟然直接連他都欺負上了。”追上裴傲的馬,馬背之上,裴九幽郎聲笑問着,他是越來越欣賞小沫兒的性子了。
“他死了兒子關我什麼事?”原本在馬車裡的戾氣已經褪去,又恢復成一貫的冷漠清冷之色,伊夏沫看了一眼笑的欠扁的裴九幽,冷冷的回了一句。
又是一陣壓抑不住的爆笑聲,裴九幽笑的揉着肚子,受不了的直搖頭,“小沫兒,如今範大人可是認準你就是買兇殺人的幕後黑手,這髒水是潑定你了。”
“那是他的事和我無關。”依舊是一臉無所謂的態度,伊夏沫直視着正前方,裴傲放慢了馬速,陣陣的冷風迎面吹了過來,很冷,可是卻異常的舒適,似乎在冷風凜冽裡更加的讓人清醒。
依舊一手拿着馬鞭,一手摟着伊夏沫的腰,裴傲看向身前挺直腰身迎風坐直的人,還記得,當年情兒這樣坐在他身前時,卻總是溫柔的靠在他的懷抱裡,尋找溫暖,可是她卻是迎風坐直着,似乎根本感覺不到溫暖,髮絲在風裡微微凌亂的散落着,雖然看不見伊夏沫的臉,可是裴傲可以想象的出此刻她必定是那張清冷的面容,眉眼之間是高傲的清冷,無所畏懼,似乎什麼也不可能打倒她一般。
“可是小沫兒你不擔心嗎?若是進了皇宮,你估計就沒命活着出來了?”不懂得伊夏沫哪裡來的自信,二哥若是不來,鳳修卻也是沒有辦法,畢竟對方是太后,要救,也需要名正言順,可是等到鳳修找到契機的時候,只怕小沫兒已經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了。
她不是自信自己會來救她,她根本就是不懼怕任何的環境,即使到了皇宮這樣危險的地方,她必定會讓自己努力的活下來,她有着尋常女人,甚至一般男人都沒有的韌性,即使面對自己的折磨時,她依舊會尋找活下來的生機。
“我不會死。”淡淡的四個字吐了出來,可是那平常的語調裡卻蘊藏着屬於她的堅持,伊夏沫看了一眼裴九幽,他不會懂得,在x島那樣惡劣的地方生存下來,她付出了多少,在將姐姐救出來之後,她更加不會讓自己死去,她要活和回到現代,要保護姐姐,看着她一輩子平平安安。
“記得本王的話,除了本王,任何人都不能要了你的命。”一直沉默的裴傲終於開口,低沉的嗓音鏗鏘有力的在伊夏沫的耳邊響起,音調不大,只有伊夏沫可以聽到而已。
不由的響起當時鳳修說過的話,“夏沫,你不是一個人,即使是裴王爺,他也不會置你的安危於不顧。”點了點頭,伊夏沫回頭看了一眼神情冷峻的裴傲,寒風之下,衣袂飛揚着,一張剛毅的臉龐在冷風裡迎風而立着,很冷酷,甚至沒有半點的表情,可是伊夏沫卻倏地放下心來,他說過的話一定會實現,有他在,她不會有生命危險。
轉眼駿馬卻已經到了皇宮的東華門,停下馬來,裴傲翻身利落的下馬,而伊夏沫也利落的跳了下來,站在了裴傲身邊。
“記得,不管太后,或者範尚書說了什麼,你只管沉默,餘下的事情交給本王處理。”裴傲在伊夏沫耳邊叮囑着,隨後牽過她的手,向着宮門走了去。
不習慣被他拉住手,可是伊夏沫還沒有來得及掙脫,耳邊冰冷低沉的嗓音警告的再次響起,“別動,演戲就做好樣子。”
快馬疾馳着,馬背之上,畢少白靜靜的看着牽手走進宮門的裴傲和伊夏沫,苦澀的笑了起來,是啊,他還在擔心什麼,有裴傲,在蒼紫王朝沒有人能傷的了她,他的擔心根本就是多餘的,多餘的啊。
“看到了沒有,清醒一點,她可是裴王妃,是裴王爺的正室,大燕朝的和親公主,永遠不可能和你有任何的關係。”畢忠遠遠的看了一眼,隨即收回視線,警告的瞪着臉色痛苦的畢少白,不管裴王爺對伊夏沫是什麼樣的關係,可是身邊蒼紫王朝的權傾朝野的皇室王爺,他的王妃是絕對不會讓任何人染指的,即使是他棄如敝屣的仇人王妃。
“那又如何?”桀驁不馴的回了一句,畢少白翻身下了馬,雖然面容之上依舊似乎狂野之色,可是心頭卻隱約的痛着,她在乎的人從來沒有自己,鳳修,裴傲,闕雲,而自己,根本就是個無足輕重的陌路人。
“混帳東西,一個不屬於你的女人就讓你失去了理智,過年之後,你立刻給我滾回邊關去。”暴怒的低吼着,畢忠快速的下了馬,橫眉冷對的看着高自己一個頭的兒子,雖然想要怒斥,可惜自己肥源富態的身體,在畢少白那頎長堅實的身軀之下,卻沒有任何的可比性。
“我的事不用爹過問,以前是,以後也是。”冷冷的掃了一眼憤怒的畢忠,畢少白冷斥一聲,二十年來,除了娘,野丫頭是第一個讓他傷心的人,那樣清冷而乾淨的眼眸,絲毫沒有心機算計的性格,即使是最爲殘忍的回答,可是她從來不會隱藏遮擋什麼。
“無可救藥!”饒是畢忠再大的火氣,可是看着範鷹的馬車卻也只能壓抑下怒火,轉爲一副慼慼然的神色,邁開步子快速的迎了過去,“範大人,節哀順便。”
“不勞左相大人,老夫自會找出兇手,還我兒一個公道。”不領情的冷哼一聲,範鷹快速的下了馬車,快步向着宮門走了過去。
“聽說範大人認爲是裴王妃派的人,如果有什麼可以讓本相幫忙的,範大人儘管開口。”沒有惱怒,畢忠邁着步子不急不緩的跟了過去,低聲的開口,臉上光彩晦暗的看不真切。
腳步一停頓,範鷹快速的回頭看向走過來的畢忠,兩人對視一眼,剎那,都有了算計,範鷹要除去伊夏沫報仇,畢忠要除去伊夏沫好斷了畢少白的念頭。
“好,老夫謝過左相大人了。”範鷹點了點頭,對視的時間裡,卻已經和畢忠達成了協議,如今中直已死,對他而言,找出兇手,殺了伊夏沫泄恨是唯一的目的。
“範大人節哀,裴王爺已經帶着王妃進宮了,範大人一起走吧。”似乎死的是自己的兒子一般,畢忠奸猾的臉上閃過悲痛,拍了拍範鷹的肩膀,兩人一起向着宮門走了去。
“多行不義必自斃。”冷哼一聲,看着走過來的範鷹和畢忠,畢少白不屑的冷哼一聲,範中直這麼多年來橫行皇城,得罪了多少人,要他命的何止一個,只怕皇城百姓都要放鞭炮慶祝了。
“逆子,閉嘴!”看着範鷹臉色一變,畢忠怒斥的瞪向兒子,這個混帳東西,他這樣岌岌的拉攏朝廷官員,爲的是什麼?還不是讓他有大號的前途,這個混帳,“本相教導不嚴,範大人不要和那逆子一般見識。”
“算了。”喪子之痛,可是讓範鷹仇恨的是伊夏沫,看了一眼畢少白,範鷹和畢忠快速的通過宮門,這是是非非,只怕還是需要太后做主。
皇宮,只是這一次不是鳳霞殿,而是皇上處理政務的上書房,空曠的殿宇顯得異常的威嚴,雕龍畫鳳的屋樑窗戶,明黃色的石柱,無一不昭示着上座兩個人的威嚴和尊貴。
“皇叔,皇嬸,小皇叔,不用下跪了,都是一家人。”龍椅之上,裴睿酷酷的小臉沒有一貫的詭譎和頑劣,板着面容,倒有幾分裴傲的氣勢,只是在伊夏沫起身的同時,快速的對着她眨了眨眼睛,他知道皇嬸不習慣對人下跪,更何況他也不喜歡皇嬸對他下跪。
“裴王爺,親自送王妃進宮,難道是不放心本宮嗎?”太后範瓊冷冷的笑着,尖銳的視線看向裴傲的手,從大殿外他竟然一直握着伊夏沫的手,她不是痛恨伊夏沫嗎?爲什麼會和她如此的親厚,甚至不放心自己,而親自送她進宮。
“太后嚴重了,夏沫不懂事,性子也單純,本王只是擔心她殿前失了禮儀,衝撞了太后。”站在伊夏沫身旁,裴傲深邃的目光瞄了一眼神情平靜到冷漠的伊夏沫,似乎萬般的寵愛她,卻也拿她這樣冰冷冷的性子沒有好辦法。
“王爺和王妃果真是鶼鰈情深,讓本宮煞是羨慕,不過這一次聽說王妃竟然買兇殺了本宮的親侄子,難道以爲這裡還是大燕朝,可以讓王妃爲所欲爲嗎?”嗓音倏地尖銳拔尖,範瓊冷厲一喝,銳利的視線恨不能將伊夏沫身上射穿幾個窟窿來。
“夏沫既然是本王的王妃,又是大燕朝的和親公主,當初這不正是太后讓本王聯姻的目的嗎?”似笑非笑的開口,裴傲銳利而冰冷的視線看向座上臉色發青的範瓊,完全無視她此刻那要殺人的狠毒眼神,“怎麼會無憑無據之下,夏沫就成了殺人兇手,至於範公子的死,只怕還需要錦衣衛好好的調查清楚,是否有人從中操作,要毀掉大燕朝和蒼紫王朝的關係?”
嗓音落下的瞬間,裴傲實現倏地銳利起來,宛如兩柄利劍一般,冷酷的看向範瓊,範中直說到底不過就是一個紈絝子弟,依仗着範鷹尚書一職的位置,依仗在太后是他的親姨娘,所以纔敢在皇城囂張跋扈,胡作非爲。
突厥第一殺手匡衡,和兩個一流女刺客,這樣的人物是範中直可以知道的嗎?武三再過於愚蠢,也不敢讓突厥的殺手進入皇城,伏擊他的王妃,更何況當時鳳修差一點死在了匡衡手裡,給武三十條命,他也絕對不敢這麼做,所以這根本就是有心之人利用範中直來完成這一切。
可誰知道到頭來,伊夏沫沒有死不說,卻連累範中直這樣不明不白的被人給殺了,這個黑鍋再想讓伊夏沫來背,他們當蒼紫王朝的人命是什麼?當蒼紫王朝的國威是什麼?
心撲通撲通的跳動着,範瓊臉色煞白成一片,他這是什麼意思,是指責她在背後操縱中直嗎?可是即使這樣又如何?當初伊夏沫和裴九幽聯手毆打中直時,他竟然替伊夏沫擋了那四十鞭子,而這一次匡衡重傷了伊夏沫,他竟然親自命令易秉章看護,甚至將伊夏沫放到了長風院,他到底想要做什麼?這麼喜歡那個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
“太后,爲老臣做主啊,中直死的冤枉!”哭喪着撲進了大殿裡,範鷹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痛哭流涕着,想起慘死的兒子,範贏悲從心頭來,嗓音越加的淒厲而悲慟。
“來人,扶範尚書起來。”深呼吸着,範瓊攥緊了拳頭,對着一旁的嬤嬤冷靜的開口,這纔再次將視線看向大殿之中的伊夏沫和裴傲,“不管如何,中直慘死在歹人之手,裴王妃又是最大的嫌疑人,所以還請裴王爺將人交到本宮這裡,如果龐寶寶查出來這事和王妃無關,本宮親自送王妃回裴王府。”
“可是母后,皇嬸如果不是幕後之人,母后讓皇嬸這樣委屈的待在皇宮裡,不但王叔不高興,只怕大燕的皇上也會不悅,畢竟無憑無據,這樣軟禁大燕朝的和親公主,有傷兩國和氣。”
裴睿視線掃過所有人,在裴九幽示意下,隨即點了點頭,繼續的開口,“如果皇嬸真的是幕後之人,朕聽聞錦衣衛的回稟,那殺害中直堂哥的兇手異常厲害,朕怎麼弄讓皇嬸住在宮裡,如果出了任何意外,傷到了母后,朕萬死也難辭其咎,所以皇叔,將皇嬸帶回裴王府,不準隨意出府,等錦衣衛查清楚了真相,再做定奪。”
“臣遵旨。”點頭應下話,裴傲讚賞的看了一眼老神在在的裴睿,雖然只有五歲的年紀,可是這個小鬼和九幽一樣,滿腹的才學,只是懶散慣了。
想要反駁,可是說話的是當今蒼紫王朝最爲尊貴的人,雖然他只有五歲,而且裴傲已經領下了旨意,正所謂金口玉言,範瓊憤怒的掃了一眼一臉純真的裴睿,再多的怒火也壓抑到了心頭,冷冷一笑,“皇上在裴王爺教導下果真越來越聰慧,既然皇上已經下了旨意,裴王妃如今就回裴王府,不過範尚書如果不放心,可以派一隊人在裴王府外,防止殺手再次出現,殺人滅口嫁禍給王妃。”
“謝太后。”拉着伊夏沫躬身行了個禮,裴傲依舊是冷沉的臉龐,冷冷道:“既然皇上和太后已經下了旨意,那本王就帶着王妃回王府了,範大人節哀順便。”
有驚無險的出了上書房,角落裡,畢少白目光悠遠的看着跟着裴傲一起走出來的伊夏沫,一旁,一個小太監快速的跑了過來,低着頭,對着畢少白將上書房裡的對話一字不漏的轉述出來。
野丫頭,你根本不需要我的保護對不對?即使面對匡衡那樣的殺手在,你依舊可以好好的活下來,揮手遣退了小太監,畢少白貪婪的看着那漸漸遠去的身影,似乎從一開始,他看的最多的就是她的背影,是她和裴傲一起的背影。
雙雄鬥情 066章 圓兒背叛
“範尚書中年喪子,回王府之後立刻搬到長風院來。”不再牽着伊夏沫的手,裴傲走在了前面,頭也不回的開口,餘光瞄了一眼遠處站在宮殿迴廊裡的畢少白,還真是癡情,可是他看錯了對象,他和伊夏沫永遠不可能的!
“不要。”毫不客氣的拒絕,想起那時肩膀受傷在長風院修養的日子,每天都要被葉如眉那個女人冷嘲熱諷的唸叨,伊夏沫眉頭一皺,她寧願面對範贏派出來的殺手,至少可以磨練她日漸消退的警覺力和身手。
“伊夏沫!”裴傲倏地轉過身來,怒着一張峻冷的臉龐看着一臉平靜的伊夏沫,快速的一把抓住她的手,不是一開始的牽手,而是狠狠的截獲住她的手腕,將她直接拉到了自己的身邊,“你想死,也要看本王答應不答應,要知道你的命除了本王,誰都拿不走,包括你自己!”
“我不會死,即使是你,我也不會死!”倨傲的擡起走,迎視着裴傲那森冷的面孔,伊夏沫平靜的闡述,她永遠不會用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她會一直等待着,等待着姐姐解除了她身體裡的神經毒素,將她喚醒回到現代的那一刻。
“本王還以爲匡衡那一次你會學乖了,沒想到果真是一副倔強的骨頭,好,本王只保你不死,至於受傷,伊夏沫這可是你要的結果。”眼神逼退了要跟上來看熱鬧的裴九幽,裴傲冷酷的勾起脣,又迴歸於一貫陰沉駭人的角色,是啊,他倒想看看她的潛力如何?有資本的獵物折磨起來纔夠意思。
清楚的感覺出裴傲黑不見底的雙眸裡斂聚起來的冷血光芒,伊夏沫淡淡的收回視線,不管他要怎麼對待她,不管他有什麼樣的手段,她永遠都不會輕易的放棄自己的生命,她不靠任何人也會頑強的活下來。
入夜,在範中直被殺的這個夜裡,皇城的戒備森嚴了許多,錦衣衛和巡城的官兵四人一隊,不時的穿梭在皇城的大街小巷,尋找一切有可能出現的可疑人物。
一處偏僻的宅子,昏暗的燈火在從窗戶縫裡吹來的風下搖曳着,破爛的屋子散發着一股黴味,陰冷的厲害,屋子裡,一個身影背對着門站在牆邊,火燭勾勒下,修長的身影投影在粗糙的牆壁之上。
“主子,已經遵從你的吩咐,範中直被狙殺了。”門口有輕微的幾乎聽不見的腳步聲傳來,陣陣冷風下,皇城已經飄起了雪花,屋子外的人並沒有推門進來,而是直接單膝跪在了地上,對着屋子裡的人回稟。
“武三呢?”許久的沉默下,屋子裡那頎長的身影終於動了動,冰冷冷的聽不出感情的嗓音隔着木門飄了出來。
“武三下落不明,原本正午時分,武三不可能出去的,可是不知道爲何,那時他竟然不在孟家莊,只怕範中直已死的消息暴露出來後,他短時不會再出現了。”單膝跪着的人依舊低垂着頭,一朵朵的雪花隨風飄散在他的髮絲上,顯得異常的蕭索而清冷。
“嗯,你下去吧,多加小心,沒有命令不需要再行動了。”屋子裡的人又是一陣的沉默,隨後慢悠悠的開口,“注意安全,不要讓任何人知道了你的身份。”
“屬下明白,屬下告退。”沉聲應下話,清冷的寒風下,跪着的人快速的起身,踏着風雪,片刻之間就消失在黑夜裡,即使皇城戒備再森嚴,誰也不曾知道,這一刻,殺範中直的兇手出現了,隨後又悄然無息的離開了。
北苑又恢復了一貫的平靜,雖然皇城外早已經亂成一鍋粥,戒嚴的搜尋着狙殺範中直的兇手,尋找失蹤的武三,在年關將近的時候,說是亂上加亂,卻也讓皇城的百姓們多了茶餘飯後的樂子。
“公主,奴婢熄燈了。”圓兒拖着肥胖渾圓的身體對着已經躺在牀鋪上的伊夏沫開口,隨後吹滅了蠟燭,一片黑暗裡,只有窗戶外的堆積的積雪有着淡淡的光亮。
北苑的屋子雖然破落,可是因爲有着音璇和裴九幽的照料,所有棉被卻是最上乘的羽毛製成,異常的暖和,躺在牀上,伊夏沫只是閉着眼休息着,她從來都不是有心思的人,可是此刻腦海卻不由的浮現出畢少白那空洞的眼神,他究竟怎麼了?
夜越來越沉寂,四周死一般的安靜,忽然,圓兒的小榻上有着翻身的輕微動作,她睡在軟塌不舒服吧,可是伊夏沫不習慣與人同牀,而內室的屋子太小,只能擺的下一張牀,而圓兒卻死也不準伊夏沫睡小榻,所以只有委屈圓兒那過分龐大的身軀窩在小榻上。
忽然間,輕微的腳步聲下,伊夏沫一愣,從圓兒熄燈到現在應該至一個多小時了,過分壓低的呼吸,輕微的幾乎聽不到的腳步聲下,一股與生俱來的危險的感覺倏地席捲而來,圓兒?
纖瘦的身體依舊躺在牀上,而此刻,一隻鋒利的劍尖悄無聲息的刺了過來,黑暗裡,雙眼閃過一絲的悲痛,卻隨後又歸於淡淡的冷漠。
劍狠狠的刺了過來,扎向的是伊夏沫的胸口,剎那之間,一手快速的甩開被子,身體往牀裡面迅速的一個翻滾,躲避開那偷襲的一劍。
黑夜裡,兩個身影對峙着,伊夏沫赤足的站在冰冷的地上,目光冷漠的看着執劍的圓兒,從一開始到如今,圓兒是她最親近的人,背叛嗎?想起當初在x島上,那些訓練殺人的導師就曾經說過殺人要無情無心,這樣纔不會有背叛,纔不會被殺。
握着劍,原本總是憨厚的圓臉此刻卻是同伊夏沫一樣的冰冷,看了一眼隔牀站着的目標,圓兒劍一橫,快速的再次襲擊而來。
身影驟然間躲閃而過,隨身攜帶的匕首是即使睡覺也不會離身,哐噹一聲,匕首和長劍狠厲的撞擊在了一起,迸發出銀亮的火光,也映出圓兒那毫無表情的冷酷雙眼。
打鬥聲在北苑激烈的響起,握着匕首的手微微的顫抖了一下,即使心再冷,可是此刻伊夏沫卻知道自己竟然下不了手,那個一心維護她的小丫鬟,不怕死的擋在她面前的小丫鬟,可是爲什麼會這樣。
心頭一痛,雙眼倏地冷寂下來,如今說什麼也太遲了,剎那之見,一手快速的撐在牀上,只穿着白色褻衣的單薄身影驟然之間側翻而過,在圓兒的錯愕之下,右手的匕首倏地轉移到了左手,而原本的右手狠狠的抓住圓兒手裡的長劍。
楞大了眼,不敢相信伊夏沫竟然左右手可以同時攻擊,圓兒一雙眼裡閃過驚恐的神色,只感覺眼前的匕首越來越近,即將逼近她的脖子,那是伊夏沫每一次攻擊都會瞄準的地方。
電光火石之間,距離接近,匕首貼上那細緻的肌膚,只要她左手再往前推進一毫米的距離, 這鋒利的匕首就將割破圓兒的頸部動脈,可是……
清冷如霜的臉上快速的滑過一絲不忍,一剎那,匕首直直的轉了方向,狠狠的扎向圓兒脖子下的肩膀處,鮮血涌了出來,映出伊夏沫那原本淡漠雙眼裡的猶豫。
好時機!原本以爲是必死無疑,可是當肩膀痛楚傳來的瞬間,圓兒驚恐的臉上迸發出一股毒辣的光芒,長劍倏地抽了出來,鋒利的劍鋒狠狠的割過伊夏沫的右手,而左手凝聚的真氣的一掌更是狠狠的擊向伊夏沫受傷的右肩膀。
這樣就夠了,身體快速的側移開來,可是那打向肩膀的一掌太過於強勢,伊夏沫只感覺肩膀處一痛,整個人被擊飛了出去,狠狠的撞上那兩扇破爛的木門,重重的摔倒在了雪地裡,鮮血噗的一下從口中噴了出來。
一身雪白的單衣,赤着白皙的雙腳,雪地裡,伊夏沫慢慢的站起身來,右手的手掌不停的滴落着鮮血,一滴一滴的落在積雪之上,片刻之間就已經渲染出一朵血紅的梅花。
“受死吧!”圓兒從屋子裡持劍走了出來,森冷的劍鋒下滴落着鮮血,目光冰冷狠絕的看着寒風冷夜下的伊夏沫,凜冽的夜色裡,白色的褻衣單薄的浮動着,映出一張沒有表情的清瘦臉龐。
圓兒!左手的匕首再次的換到了右手的掌心裡,伊夏沫擦去嘴角的血跡,一雙原本還有着猶豫和不忍的眸子慢慢的在冷風裡冰冷暗沉下來,無邊無際,宛如這雪白的炫目的積雪,清冷,純淨,只透出一個意思,活下來!不惜一切代價的活下來!
“納命來!”隨着圓兒那一聲冷血無情的喝聲響起,剎那之間,人劍合一,如同一道冷酷的銀光,向着雪地裡的伊夏沫飛一般的衝刺而來,必殺,冷血,此刻的圓兒不是一個呆笨的小丫鬟,而是一個冷血無情的惡魔。
腳步不動,目光沉寂的盯着圓兒那越來越接近的劍尖,伊夏沫呼吸漸漸的平緩平緩,一切的雜念都被屏除在了心房之外,一瞬間,在長劍逼近的同時,原本站立在雪地裡的身影驟然之間卻毫無預警的向着身後曲下腰,長劍刺空,鮮血飛濺而出。
砰的一聲跌在雪地裡,園兒驚恐的看着伊夏沫,怎麼可能?那樣電光火石的一瞬間,伊夏沫竟然將身體向後彎曲成拱橋狀,而她右手的匕首就這樣狠狠的扎進了自己毫無防備的胸口。
冷風吹拂着,夾雜着濃郁的血腥味,伊夏沫面無表情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圓兒,卻見她胸口的血跡越來越多,越來越多,最終將雪地也染成了紅色。
“你不想知道圓兒在哪裡了嗎?”躺在雪地裡,圓兒陰森的笑了起來,目光毒辣的看着面容平靜駭人的伊夏沫。
“我會找到她!”她不是圓兒,伊夏沫是在匕首扎進刺客的胸口時發現的,圓兒的體型不容易僞裝,刺客穿了太多的衣服,也露出了唯一的破綻。
“只怕等你找到的時候她已經凍死餓死了。”不放棄着,刺客再次嚅動着蒼白的嘴脣,她有信心伊夏沫一定會聽的,畢竟在屋子裡時,她明明可以直接割破她脖子上的血管,可是她遲疑了,爲了她那個胖丫頭遲疑了。
看了一眼刺客那孱弱的快要聽不見的聲音,伊夏沫腳步一個上前,蹲下身來,“說圓兒在哪裡?”
“都說裴王妃冷血無情,狙殺突厥兩個高手,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可是誰知道裴王妃竟然對一個沒有用的賤婢如此上心。”刺客幽幽的冷笑着,身體突然一陣抽搐,劇痛之下看着伊夏沫,冷然到:“可是你沒有機會見到你的胖丫鬟了。”
伊夏沫一怔,只聽着腦後一陣嗡嗡聲音傳來,似乎身後的空氣都開始顫慄地發抖了起來,快速的回頭,卻見北苑高聳的圍牆之上,一把大弓,此刻卻已經挽成圓月狀,一時之間,一隻羽箭破空而來,直射向她的面部。
箭上似乎有着精魂一般,不可一世,冷傲破空,要躲避,可是此刻她是蹲在地上,動作是絕對來不及,不躲,這一箭勢必會要了她的命。
她不能死,不能死,她還沒有等到姐姐來接她回去!伊夏沫第一次感覺到了一股莫名的懼意,蹲在地上的身體微微的顫抖着,雙眼澆鑄般的凝望着那越來越近的箭羽。
可是思慮的這一瞬間,箭羽卻已經到了眼前,剎那之間,染血的右手顫抖了一下,生死這一瞬間,如果她的速度夠快,她應該可以抓住破空而來的利箭。
窒息的緊張裡,突然的,一抹黑色的身影在驟然之間飛掠而過,伴隨着宛如巨鷹般的黑影時,銀光一閃,銳利的箭羽啪的一聲被長劍從中間截斷。
銀亮的長劍扭轉劍勢,那泛着剛冷的箭頭直接撞上了長劍的劍身,咻的一聲,破空發出了怪異的聲音,直接改變了方向撞擊上了一旁的石壁之上。
牆頭之上射箭的黑衣人似乎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突然的變故,呆呆的看着站在伊夏沫身前的黑影,剛剛這一箭,他傾注了十成的功力,甚至到了自己經脈受損的地步,卻被他這樣輕而易舉的阻擋下來。
“武三,不愧是蒼紫王朝最厲害的神箭手。”暗沉的黑夜裡,裴傲冷冷的開口,將長劍丟了出去,一旁的莫非快速的接過,所有漠然的等候在一邊。
“裴王爺,果真深藏不露,武三領教了,不過範家對武三有知遇之恩,裴王妃殺了範公子,這個仇武三不能不報。”冷聲的開口,一把扯開臉上的黑色布巾。,武三陰毒的冷笑着。
“拿下!”薄怒的冷斥一聲,裴傲雙目倏地迸發出陰冷的光芒,死到臨頭了,居然還敢誣陷,這蒼紫王朝到底有多少這樣的死士潛伏着!武三又是誰的人,這樣處心積慮的想要破壞大燕朝和蒼紫王朝的關係,可恨!
“不勞殷侍衛動手。”放聲冷笑着,武三扔掉手中的長劍,身體劇烈的一個顫抖,直接的從高聳的圍牆上跌落下來,烏黑的血跡從牙縫裡滴落下來,卻已經服毒自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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顫抖的右手僵直在半空裡,鮮血依舊不停的從掌心裡滴落下來,伊夏沫終於鬆了一口氣,剛剛那一箭,她絕對是擋不住的,即使是抓住了,那利箭依舊會不減速度的插進她的胸口。
殷莫非已經快速的掠向了武三的屍體旁,裴傲轉身看向站在自己身後的伊夏沫,峻冷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冷冷一笑,“這會知道怕了,明天就搬去長風院。”
“謝謝。”僵直在半空裡的手慢慢的攥成拳頭收了回來,伊夏沫擡頭看向黑夜裡的裴傲,第二次了,他第二次在生死關頭救了她。
“不要自作多情,本王比任何人都想要殺了你。”不屑的斥責一聲,裴傲視線從伊夏沫那滿是鮮血的手上轉移下來,最終停在她赤白的站在雪地的雙腳上,飛揚入鬢的眉宇不由一皺,“回屋去。”
“什麼?”突然的話,讓伊夏沫呆滯的一愣,不明白的看向裴傲,卻見他那凝皺的眉頭更加的神了,一手拉過伊夏沫的手,在她的錯愕裡,快速的解下黑色的外袍,將赤腳着只穿着單衣的伊夏沫包了個嚴實。
他竟然擔心她冷,原本就有些呆愣的臉上快速的閃過一絲的錯愕,伊夏沫莫名的看着裴傲,一雙清冷的眼睛裡泛者不解和疑惑,他居然會關心她?
“記得你還是本王的妃子,不要給本王丟人。”對上伊夏沫仰起臉龐上純淨到一覽無遺的表情,裴傲粗聲的斥責一聲,這才鬆開手,目光銳利而冷沉的看向院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