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爲什麼,這個答案似乎讓我稍稍心安,咱們這個民族千百年來內戰內行、外戰外行不說,漢奸一類的害羣之馬可從來沒少過。從我的角度,再沒有比反過來坑害同族同宗的行爲更可惡的了。況且這是很難理解的,在我們的歷史文化中,一向強調的是節氣,可不知道怎麼到了民族危難的時候,節氣少了,奸賊倒是層出不窮。
我有過一個不成熟的推論:長久以來的外族欺凌,竊取的不僅僅是山河,掠奪的不僅僅是黃金白銀,更多的是逐漸吞噬了我們的心靈。讓這個民族不再自信,少了自強。如同被欺凌慣了的兔子,除卻逃避,似乎忘了自己還有掙扎、魚死網破的力量。這要追溯起來,文人墨客甚至泰斗、宗師之流也難逃其咎。從能夠認得多數漢字開始,我就有此感觸。咱們號稱數千年的文化長河裡,流淌着太多的溫婉、過多的迴避,甚至美其名曰爲“境界”。我不敢妄稱對錯,只是以爲寶玉不可委身糞坑,從來弱肉強食的世道里抱一顆與人爲善的心也許不錯,但卻危險之極。叢林之間,注意兔子聲響的只可能是腹中空虛了的猛獸,絕不會是吉祥之鳥。能夠不以殘暴之力維護自身平安的只有大象,其它一律免談。也許咱們做過幾回大象,可偏偏在骨瘦如柴,力不能縛雞之時還以大象自居。唐詩、宋詞長久流傳,可其中悲情居多,神話、典故口口相傳,可大多寄希望與神靈,殊不知神靈既不食人間煙火,又怎會理睬世間疾苦。每每嘆息、每每血染河山,卻難以萬衆一心,揮發各自力量。甚至連威武剛強的孔夫子被世人繼承下來的就只剩逆來順受的“寬容”。
國人當強,文化當革新!
真扯淡,我不過是能夠讀懂簡單的書信,居然如此大放厥詞,委實荒唐。但假若被逼入絕境,與其相信感化,不如相信報復的威力、信仰憤怒的火焰。至少,我以爲如此並不算錯。
“走吧,我們回去晚了,她們會擔心的”老頭子打斷了我的遐想。
“要是能找點吃的帶回去就好了。”我遺憾道。這原本是此行計劃的一部分,更是下一步計劃的必要準備。
“路上再考慮吧。”老頭子說道。
也只能如此,我們再次在茫茫夜色中穿行。老頭子對方向把握得極其熟悉,我們很快回到了來時的路線。
第二天的將近黃昏,老頭子在一個山谷裡的水潭邊停了下來。
“你說我爲什麼不走了?”老頭子回頭看着我樂呵呵的問。
“爲什麼?走不動了?”我很疑惑,天色尚早,正是趕路的時機。
“你看。”老頭子指了指水潭。
“哇,好多魚啊。”我一下子樂了,這個不大也不算深的水潭裡大小的魚兒穿梭往來,個頭雖都不算大,數量卻很可觀。
“老天爺送的禮啊”老頭子感嘆道。
“怎麼抓?”我問道,這是個大問題,魚兒再密集,徒手可拿不住它們。
“你想辦法,這可是好魚,比池塘裡養的大魚味道好多了。”老頭子還在樂呵,全然無視我的束手無策。
“你啊,就會殺人的本事。”老頭子見我遲遲想不出辦法來。
“那是被逼的。”我爲自己開脫道。
“把水放了不就行了?”老頭子一臉得意的看着我。
對啊,水潭雖不淺,可全靠娟娟細流積累而成,下方是沙石的河牀,只要刨出一道出水的溝,水位就將下降。我立即行動起來,又搬又刨,很快就掘出了很深的一道溝渠來。老頭子用一些樹枝塞在水溝中,真是好辦法,水照樣流去,魚兒想溜可就難了。
“我看着這兒,你去撈魚。”老頭子見水位已經很低了,對我說道。
我很快發現這依舊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水位的下降把魚兒聚在了低窪的小範圍裡,可它們不但能夠遊弋,而且靈活異常,任由我幾乎溼透了衣衫,依然一無所獲。
“撈不到啊”我一臉無辜的看着老頭子。
“打戰能當將軍,卻不會捉魚,笨蛋啊。”老頭子恣意嘲笑起來。
“我來看着水溝,你來捉。”我有些懊惱,心想:我即不能捉住,看你有什麼辦法。
“你看好啊,溜走一條都是損失。”老頭子一本正經的叮囑道。隨後去到小溪邊折了一把小樹枝,坐在一塊石頭上摘上面的葉子。我一頭霧水,不知道這老頭子又有什麼花招。
他很快將手裡的樹枝收拾得光禿禿的,似乎是鄉下教訓頑童的工具。隨後的一幕讓我目瞪口呆,連連歎服。他走到水窪處,揚起樹枝就是一陣抽打,渾濁起來的水裡頓時閃出了魚兒白花花的肚皮。接着他就毫不費力的撿起一些丟到草地上,又抽打一陣,再撿一些,很快,岸邊的草地上白花花的躺了一地。真是高招!我暗暗歎服。
我們找了個稍微隱蔽的巖壁下面,開始生火,把這些小魚慢慢加工成魚乾。腥味、香味混成一片,讓人心滿意足。
邊吃邊烤,如果摒棄敵國他鄉的危險處境,這決然是愜意無比的享受。只是少了鹽,有些美中不足。
很快就將百餘條小魚乾收拾停當,倆人也都填飽了肚皮,生過火的地方是不宜久留的,儘管天色已逐漸昏暗,但這不會影響我們的跋涉。我和老頭子一前一後再次摸着草木一步步朝心裡時刻惦記的山谷靠近。一路上,老頭子說了很多話,多半是有關往後的設想,也有具體到我們該要幾個小孩的,我尚不能完全去爲日後打算,大多是隨意應和過去。
該怎麼穿越邊境?我琢磨不出辦法,卻又時時刻刻沉浸在這種困擾之中。
往回路似乎格外難走,趕回到巖洞的時候,我們都已經疲憊不堪。也或許阿姨和大姐的照顧讓身心都放鬆了,肌肉也隨之疲軟了,躺在乾草堆上一動不想動。母女倆提心吊膽了這麼多天,見我們倆這般狼狽、且近乎虛脫的模樣,也剋制住了不計其數的疑問,只顧爲我們準備吃的。
“先燒點鹽水,幾天不沾鹽分了,骨頭都軟了。”老頭子慢慢的吩咐道。
“餓壞了吧?是不是一直沒吃的?”大姐捱到我身邊,捧着罐頭和餅乾。
“你們怎麼沒吃?”我很驚奇,這原本是留給她們的。
“你的寶貝啊,我們怎麼敢亂吃。”大姐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