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休息了小半個時辰,方國珍見幾乎所有人都已經休息得差不多了,立刻讓陳仲達集合起隊伍,方國珍手握大刀,冷然站在隊伍前面,在站在一旁的方國瑛舉着的火把的晦暗亮光照耀下直如天神一般,猛虎營的兄弟們只覺得面前的方國珍似乎顯得尤爲高大,不少人甚至根本不敢直面方國珍那雙凜然的眼睛,他們只覺得方國珍的眼神竟是猶如實質,似乎能看穿自己心中的恐懼。
“各位兄弟,想必各位心裡都在疑惑我方國珍今日把大家帶到這裡來的目的,我也不再隱瞞,實話跟大家說吧,我帶大家來是爲了圍剿蔡亂頭!”方國珍不緊不慢的說道,但在寂靜的黑夜中,方國珍的話卻宛若玉旨綸音。
“打蔡亂頭?”……
猛虎營頓時如炸開了鍋,但只是片刻之間便恢復了安靜,方國珍不禁對此有些滿意,雖然沒有達到後世解放軍的水平,但在這個時代,能把軍隊練到這樣,也是很不錯的了。
“我受知州周大人的令舉兵圍剿蔡亂頭已經三個月了,只是這三個月以來蔡亂頭就像滑膩的泥鰍一般讓我找不到他的確切藏身地點,可是今天我終於得到了消息,蔡亂頭和他手下今晚就在你們面前的這個村莊休息,所以我今晚帶你們來的目的就是:剿滅蔡亂頭!所有人跟我一起,殺!”方國珍不待猛虎營的兄弟反應過來就大喝一聲“殺”,而後便如飛般向着海匪盤踞的村莊殺去,猛虎營的兄弟本來就是些平日裡喜歡惹是生非打架鬥毆的年輕小夥子,聽得方國珍帶頭向着這村莊殺去,哪裡還顧得了什麼別的啊,立時在自己連長的帶領下跟着方國珍衝去,嘴裡大喝着:“殺!”
方國珍的一番苦心總算沒有白費,雖然那些海匪的崗哨差不多都睡着了,但是經過先前方國珍故意在寂靜的夜裡訓話,而後又是驚天動地的喊殺聲,就是睡得再死的也都醒了過來,海匪們平日裡都是過着刀口舔血的生活,反應也都不慢,就在方國珍衝進村子砍殺了兩個崗哨的同時就已經差不多都拿着武器衝出了自己的房間,頓時和方國珍猛虎營的兄弟廝殺在了一起。
鮮血如下雨般到處飄灑,有海匪的,也有猛虎營兄弟的,海匪雖然人多勢衆,但是武藝良莠不齊,又不懂得配合,加上這村子裡房屋密集,根本不容大部隊展開,因此很快就被方國珍打得狼狽不堪,四處逃竄,猛虎營一時氣勢如虹。
“將軍,小心!”方國珍剛砍死一個海匪,卻聽得背後有人叫道,同時方國珍也感覺到後背有刀氣迫來,來不及躲閃,方國珍只得一個毫無形象的“懶驢打滾”,在血肉四濺的地上一滾,方纔避開了這幾乎致命的一擊,而這時那個拿刀劈他未遂的海匪卻是腦袋被人一刀砍飛,脖子上噴出的鮮血濺了方國珍一身,方國珍只覺得一股血腥味兒直衝胸腔,差點就要忍不住吐了出來,而這時卻聽得陳仲達道:“將軍,你沒事吧?”
方國珍這才發現面色煞白一身是血的陳仲達伸手過來將他拉了起來,想來剛纔是他救了自己。方國珍見到四周的海匪越來越少了,而猛虎營的兄弟卻是一個個越戰越勇,不禁有些滿意,對陳仲達道:“走,我們去那裡看看!”說罷一指這個村子中最大的那棟房屋,想來是海匪中身份比較高的人住的。
方國珍帶着陳仲達和幾個緊跟着他的猛虎營兄弟,邊殺邊行的終於來到了那棟看起來高大的房子前,見院門已然大開,屋子裡似乎還傳來廝殺之聲,和女子啼哭之聲,方國珍連忙搶了進去,只見幾個猛虎營兄弟正和幾個海匪相鬥得不相上下,方國珍連忙示意身後的幾個跟着他的兄弟上前幫忙,自己卻是和陳仲達一起走進了傳來女子啼哭的房間。
這房間雖然不大,但比外面的大廳明顯佈置得要漂亮多了,而方國珍走進去的時候,卻看到一個女子坐在牀上,抱着膝蓋哭泣。
方國珍回頭,看了看陳仲達,見他面無表情,只得嘆了一口氣,走上前去,問道:“姑娘,你是什麼人?”
那女子見到方國珍和陳仲達兩個手持鋼刀,渾身染血宛如惡魔的人問自己話,哪裡敢答話啊,在房間本不甚明亮的燭光下,方國珍原本有些黝黑的臉龐更顯得嚇人,那女子竟然就那般暈了過去,方國珍上前探了探她的鼻息,只得無奈的對外吼道:“給我過來兩個人!”立時便有兩個渾身染血的猛虎營兄弟過來立正道:“將軍!”
方國珍指了指牀上的那名女子,對兩人道:“你們倆給我好好照顧這姑娘,要是她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拿你們試問。”
那兩個粗豪的漢子連忙答道:“是,將軍!”而後兩人卻是對望一眼,露出了心照不宣的詭異微笑。
此時戰鬥差不多都結束了,方國珍也就沒有再去外面廝殺,他先前殺了好幾個人,剛纔精神緊張還不覺得有什麼,可是此刻精神一鬆弛下來,再看到到處滾落的人頭、屍體、血肉,只覺得自己一陣陣發暈,他勉強走到大廳,找了張椅子坐下,這時卻發現椅子旁邊的茶桌上都是鮮紅的鮮血,一股血腥味帶得方國珍的胃一陣翻滾,“哇!”得一下,方國珍就吐了個一塌糊塗。而陳仲達也似乎受了感染一般,連忙捂着嘴跑出了這間客廳。
不多會兒,戰鬥都結束了,方國珍看着來到大廳的幾個主要將領問道:“結果如何?”
陳仲達剛纔也吐了,臉色顯得相當蒼白,雙腿也有些無力,但他還是站起來道:“沒有找到蔡亂頭和王伏之,估計是跑了。我們死了八十多個猛虎營的兄弟,還有七十多個重傷,另外輕傷的也有二百多個。一共斬殺了海匪八百五十多人,跟着蔡亂頭逃走的海匪大概的有三百多個,我們堵路口的兄弟沒攔住。”
聽完陳仲達的回報,方國珍也有些震驚,他並沒有告訴陳仲達蔡亂頭不在這裡,所以他們都以爲是蔡亂頭帶着海匪在和猛虎營的兄弟廝殺,可是方國珍卻是知道的,他沒想到對付這些沒有首領的帶領的不中用的海匪居然還讓自己的猛虎營損傷這麼大,加上重傷的,自己這一戰幾乎損失了三分之一的戰鬥力。他不禁懷疑自己這般讓猛虎營和海匪死磕是否是正確的了。但這念頭只在他腦中一出現,便被他甩了出去,他卻是想到,要是不讓猛虎營的兄弟經過一些真正慘烈的廝殺,恐怕日後他們一遇到真正的精銳部隊就會一觸即潰。
“算了,‘窮寇莫追,歸師勿遏’,不要管蔡亂頭了。這次作戰的繳獲有多少?夠不夠我們給死去的兄弟家裡發撫卹銀子的?”方國珍又問道,這實際上已經是他現在最關注的問題了,要是猛虎營的兄弟戰死了,自己卻拿不出銀子給他們的家人,別說整個方家村再容不下自己,怕是自己的良心也得日夜受到煎熬了,雖然方國珍不是什麼偉大的人,但爲了自己的夢想,爲了自己問鼎天下的而讓那些跟着他的熱血青年白白犧牲,這樣的事方國珍卻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