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哲走進了審訊室內層,耳朵裡塞了一個微型竊聽器。
吳燁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他藍色的眼睛眯起來,審視着樑哲,眼神似乎能夠看穿樑哲的五臟六腑。
樑哲不動聲色地坐了下來,冷冷地道:“吳燁,我可以相信你嗎?”
吳燁的腦袋歪了一下,似乎沒有想到樑哲會用這樣的開場白,他想了一會之後道:“你是說那個女孩?”
樑哲:“不,是你。”
吳燁:“那我建議你不要相信我,因爲有時候連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
樑哲:“別人給過我太多建議,但現在我還是心理諮詢師。”
吳燁:“哦?”
樑哲:“我能做的只是幫助你解決問題,救人什麼的都是扯淡!”
吳燁雙手抱胸,嘴角含笑地望着樑哲:“你似乎很生氣,是不是警方給你的好處不夠多,還是他們不配合?”
樑哲將竊聽器從耳朵裡掏出去,放在了桌子上,一拳頭砸了下去。
樑哲:“他們是在利用我,而我恰好是一個不想被人利用的人,在我的領域,只能聽我的。”
吳燁伸出手指滑了一下眉毛:“那你怎麼知道我不是在利用你?”
樑哲:“我所有的病人都是在利用我,但那不一樣,因爲他們是我的病人,利用我只是一種假象,他們的本質是希望得到解脫。”
吳燁:“那我現在成了你的病人了?”
樑哲:“如果你想的話。”
吳燁:“如果我不想呢?”
樑哲:“那我現在就可以走了。”
吳燁:“要是我想呢?”
樑哲:“那我們之間就是一種心理醫生和病人之間的關係,我會以心理醫生的品行和我個人的人格來保證,我們之間的對話不會讓第三個人聽到。”
吳燁臉上露出了笑容,笑容越來越大,他潔白的牙齒也隨之露了出來。
吳燁:“據我所知心理醫生都是溫文爾雅,慈眉善目,一臉笑容的,像你這麼強勢和咄咄逼人的心理醫生怕是不多吧。”
吳燁停頓了一下道:“不過,我喜歡。”
樑哲笑了起來,他盯着吳燁道:“現在我們可以坐下來聊聊了嗎?”
吳燁藍色的眸子深處忽然閃出兩道凜冽的目光:“不可以。”
樑哲面不改色:“哦?”
吳燁:“你還沒告訴我,你想要什麼?”
樑哲:“你跟我說過,你說你能夠封存自己的一段記憶並自行提取,還記得嗎?”
吳燁:“記得。”
樑哲:“但你最後一次的記憶卻被打散了。”
吳燁:“是的。”
樑哲:“你難道就不想……”
樑哲的話說了一半,然後凝視着吳燁,他在試探,這是一條不容失敗的路,如果這個問題不能激發吳燁的興趣,那麼將沒有任何方法將兩人的距離再度拉近。
就在此時,吳燁悄悄轉過了身去。
樑哲看不見吳燁的表情,但他能感覺到吳燁正在思考,這個問題讓吳燁看到了事情的核心,或者說吳燁原本期待這個問題被樑哲發現,而樑哲此時正好發現了。
吳燁是不是該高興,他背對着樑哲的臉上是不是浮現出了笑容?
還是說,他有着一絲絲的害怕?
樑哲的臉色很平靜,他仔細觀察着吳燁的身形和動作,努力捕捉着吳燁心底的每一個想法,也許樑哲無法知道吳燁潛意識的想法,但通過觀察至少能夠發覺表意識裡吳燁想要表達的意思。
過了良久之後,吳燁才轉過身來,他的臉色有些凝重,他下意識地望了一眼審訊室外面,然後將臉貼到玻璃上道:“你是什麼意思。”
樑哲看着吳燁的眼神和表情,他知道吳燁已經心動了,像吳燁這麼聰明的人,怎麼可能不知道樑哲說的是什麼,要不然他也不會在一聽到樑哲說這句話的時候就背過身去。
但是,情況似乎有些微妙……
如果樑哲能想到這些,吳燁也肯定會想到,那麼他到底爲什麼又會轉過身去,故意暴露想法呢?
而他轉過身來的時候爲什麼表情和動作又會這麼明顯,明顯到讓樑哲一眼看穿?
樑哲沉思片刻,腦中原本想好的第一套策略被迅速推翻,他此時需要的也許不是引蛇出洞,直指七寸,而是打蛇隨棍走,引蛇進‘洞’。
樑哲迅速想好了下面的策略,隨即道:“你所謂的記憶識別和提取在我看來有一定的可行性,說白了,就是記憶催眠和催眠覺醒,但其難道非常大,不是一般人力能夠做到的,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但我希望能夠通過挖掘你那段被打散的記憶來進行剖析。”
樑哲停頓了一下,提高音量,一字一句地道:“這將會是一場創舉。”
吳燁的臉色似乎有些陰影不定,他沉默了一會之後才道:“怎麼挖掘,又怎麼剖析?”
樑哲從懷中掏出一塊懷錶,在吳燁的臉前晃動了兩下道:“催眠。”
吳燁表情中出現了一絲不屑,他冷哼了一聲道:“催眠這種爛大街的招數,我早就看膩了,你有沒有更有意思的?”
吳燁的話音剛落,樑哲猛地將手中的懷錶拋向了空中,然後迅速站起身子,緊盯着吳燁,用手指叩動着玻璃。
“噹噹噹!”
手指和玻璃碰撞發出的聲音異常的響亮而刺耳。
與此同時,樑哲身子往後一撤,伸出手往吳燁的身後一指道:“懷錶因人而異,而我的這一塊,是可以穿梭時空的!”
“啪!”地一聲,懷錶從天而降,落在了吳燁的身後,玻璃的另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