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 什麼是不可名

娘子又說到了不可名,李伴峰對不可名,實在沒有什麼概念。

唱機解釋道:「所謂不可名,不知遠近,不知方向,不知長短,不知大小,

諸般技法之中,皆有不可名之處,

相公用步無痕,腳步之間就有不可名,相公用金屋藏嬌,生死之間亦有不可名,相公用暢行無礙,虛實之間卻有不可名,相公用深宅大院,裡外之間也有不可名。」

唱機這麼一說,李伴峰多少有了些感悟。

不可名,是技法之中最關鍵的環節,也是技法之中無法解釋的要素。

娘子繼續說道:「相公呀,雲上技,卻要把不可名之處用到極致,適才洪瑩那個賤人,用趨吉避凶之法,事先判斷出你要往何處打,卻把腳踝提前挪走了,

相公自然打不中,

這就是逍遙自在之技的玄妙之處,對敵雲上旅修,尋常戰法毫無用處,哪怕她站着不動,也傷不到她分毫。」

也就是說,洪瑩就算站在原地,敵人用機槍掃射,都打不到她,子彈經過的位置都會被她轉移走。

唱機接着說道:「逍遙自在之技,可不光能用來防禦,洪瑩在巔峰時,一人獨戰三名雲上矢修,

三人距離洪瑩都在百步之外,轉燈一般與洪瑩斯殺,雲上矢修,能跨過虛實,出手必定命中,縱使用逍遙自在之技也躲不開,

當時我以爲這丫頭輸定了,本想用技法拖住這三個矢修,給洪瑩爭一個逃命的機會,

沒想到,洪瑩這丫頭一分爲三,一擊之下,把這三個矢修都殺了。」

洪瑩抱着唱機蹭了蹭:「驍婉,就這點小事,你還記得。」

唱機在洪瑩的桃子上打了一板子:「別膩着我,我是跟相公說正經事,不是念及你的好處。」

李伴峰實在覺得奇怪:「不是說尋常方法傷不到洪瑩麼?你這板子打的倒是準,從來不落空。」」

唱機笑道:「相公呀,這裡邊有手段,板子揮起來,勢必要起風,風聲有高低長短,卻能亂了這丫頭的心智,

她算不准我什麼時候出手,也算不准我打左邊還是右邊,所以每次我打她,

她都躲不開,可相公不能輕視了這技法,逍遙自在,是旅修的道門精髓。」

李伴峰仔細想了想娘子之前的描述:「生死關頭,能一次擊殺三個敵人,這是用了分身術麼?」

洪瑩笑道:「要說是分身術,倒也沒錯,但不是我做出了假身,而是我用逍遙自在之術,把一個真身給分開了,

我用兩手殺了一個矢修,左腳踢死了一個,右腳也踢死了一個,三個矢修就這麼死了,七郎,這種手段你還學不會,先從基礎學起吧。」

李伴峰想了片刻,問道:「矢修是個什麼道門?」

洪瑩道:「就是要箭的。」

唱機打了洪瑩一板子:「相公問你正經事,不準胡說八道,相公呀,矢修都曾練過弓弩,但不只是射箭這麼簡單,這道門之中有很多技法,其中以矢無虛發爲根本。」

「什麼是矢無虛發?」

「矢修扔出去的東西,只要在一定距離之內,必然會命中。」

李伴峰驚喜道:「娘子,我有矢修天賦!」

洪瑩笑一聲:「門和戶離得那麼近,也沒見你命中過正經地方。」

唱機又打了洪瑩一板子:「不要頂撞相公!」

洪瑩揉着桃子道:「別說什麼矢修了,先認真學技法吧,技法要領之處,在於把身軀各處都看得分明,門是門,戶是戶,千萬不能再混淆了。」

唱機打了洪瑩十幾板子:「天天門戶,就不能想點別的,你當相公和你一樣麼?」

逍遙自在的技法要領,在於身體各處能夠獨自行動,

這個感受,李伴峰還真就有過,當宅修壓過旅修兩層,李伴峰受到修爲反噬,覺得自己的四肢要和身體分開了,那種感受和洪瑩的描述非常相似。

想着當時的感受,李伴峰開始細心鑽研技法,娘子拿着那條蠱蟲,還在研究。

「相公呀,這條蟲子戰力不濟,但命卻很硬,外州那些人確實打掃乾淨了吧?」

「火修丶寒修來回洗地,應該洗乾淨了。」李伴峰叮囑過申敬業,必須要反覆洗地。

「他們不是有炸藥麼?反覆炸幾次,應該能炸個乾淨。」

李伴峰搖頭道:「炸藥不靈。」

「爲什麼不靈?」

「爲什麼———」李伴峰突然愣住了。

娘子這句問在了要害上。

之前事態緊急,李伴峰沒有多想。

那是暗星局專業爆破組佈置的炸藥,爲什麼會不靈?

什麼情況下,炸藥纔會失靈?

深夜,何家慶悄無聲息進了何家大宅。

何玉秀剛剛聽帳房盛善週報完帳目,說實話,這東西真是催眠,聽不上兩句半,何玉秀就想睡覺。

用手撐着眼皮,堅持聽了半個鐘頭,何玉秀換上睡袍,正要鑽被窩,卻發現牀邊站了一個人。

武修感知力不算強,可何玉秀八層到頂,接近九層。

一個人就這麼在身邊站着,何玉秀竟然沒有察覺,這可讓她嚇了一跳。

她剛要動手,卻見這人有些眼熟:「家慶?」

何家慶衝着何玉秀笑了笑。

何玉秀也笑了:「你個兔崽子,什麼時候回來的?」

這兩人有很長時間沒見面了,說實話,何玉秀聽過不少關於何家慶的傳聞,

關於紅蓮的,關於手足盟的,甚至有關於何海欽的,有傳聞說何海欽死在了何家慶手裡。

可何玉秀就是這個性情,她不在意傳聞,更不會爲了傳聞懷疑自家侄子,看到何家慶,她還是很高興。

但何家慶不是這個性情,他對傳聞十分敏感,

他這次來,是要確認葉鬆橋的紅蓮事件,當看到何玉秀之後,還是忍不住問了另一個問題,讓他耿耿於懷的問題。

「姑,你是不是和李七有了———·

榔!

何家慶被何玉秀一腳端到了門外。

睡在三樓的嚴玉琳被吵醒了,本想下樓看看,可想起何玉秀每次聽帳房報帳的時候,心情都不是太好,可能現在正在撒火,還是不去看了。

何家慶不生氣,大大方方站了起來,重新進了臥房:「姑,我就是提醒你一句,你們倆差着輩分,你得知道害——」

郴!

何家慶又被端出來了。

以何家慶的修爲,何玉秀打不過他,但姑姑就是姑姑,最起碼的尊重還是有的:「姑,你就跟我說實話唄,你們到底有過幾次?」

問清了葉鬆橋事件的始末,何家慶離開了何家大宅。

從何玉秀的描述來看,她在葉鬆橋看到的,就是玄生紅蓮。

這事兒讓人很困惑。

何家慶在外州,靠着紅蓮拿到了雲上修爲,現在卻要面對一個問題,他曾經擁有的紅蓮未必是真的。

如果紅蓮是假的,那他的修爲是不是真的?

在地下室裡困得太久,何家慶的思緒有些不太清晰。

他揉揉額頭,正在煩亂之間,忽覺身上有些發癢。

何家慶一驚,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做賊,就不能走神,總這麼心不在焉,眨眨眼睛就沒命了。」

綠花子!

何家慶回過頭,目露寒光,看着綠水弓。

綠水弓笑道:「現在敢跟我牙了?當初你裝得像只貓,我還真沒看出來你是個老虎,你先跟我說說,聖人的玉璽哪去了?」

暗星局,辦公室。

李伴峰正在覆盤行動的整個過程,兩個關鍵要素,把整個事件指向了同一個方向。

一是紡織廠的信號奇差。

二是紡織廠裡炸藥不靈。

從爆破組反饋回來的信息,當時有七成多炸藥沒有炸。

七成多。

在普羅州,炸藥成功起爆的概率在三分之一上下。

在普羅州,無線電信號幾乎無法通過正常途徑傳播。

一座廢棄多年的紡織廠,爲什麼出現了普羅州的特徵?

李伴峰叫來湯圓,讓他查找和紡織廠相關的類似案件,資料還沒送來,李伴峰先接到了會議通知。

申敬業要召開緊急會議,重點討論瑞榮紡織廠案件的相關問題。

看來他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李伴峰前去參會,到了門口,會務人員先收手機。

涉密會議,不帶手機是正常操作,而且李伴峰平時就沒有用手機的習慣。

巴掌大小的放映機,在李伴峰夾克衣兜裡待着,李伴峰把手伸進衣兜,放映機自動把手機和衛星電話都交給了李伴峰。

上交了手機,進了會議室,十二個副局長坐在各自位置上,有的翻看資料,

有的交頭接耳,等着會議開始。

按照慣例,申敬業最後一個進場,坐在正局長的位子上,宣佈會議開始。

李伴峰以爲這場會議重點探討的是紡織廠的案件。

會議確實圍繞着紡織廠的案件展開了討論,但重點討論的不是紡織廠,也不是案件,是事件的定性和責任。

整個事件的結果是好的,異類生物被徹底剷除了,沒有造成更大的災難。

但事件的過程存在問題,爆破組一共九人陣亡,這件事必須要有責任認定。

提到責任,所有局長都不作聲,申敬業早有準備,先問起了分管化驗室的曹局長。

肉丸子裡有蟲子,之前爲什麼沒驗出來,這個責任肯定甩不掉。

曹局長也有準備,他拿出了三份資料,第一份是取樣記錄,取樣沒有問題,

按照規程規定,他們在肉丸子取了樣品,從表層到深層,化驗室都取到了。

第二件是化驗記錄,化驗過程沒問題,化驗結果沒問題,每一步該做的實驗都做過了。

第三份是複檢記錄,化驗室的樣品還留着,重新化驗之後,結果與之前一致,樣品裡只有絲狀蛋白質,沒有細胞結構,更沒有活着的蟲子。

申敬業沒有就這個問題展開探討,不管曹局長的理由再怎麼充分,化驗室的責任肯定逃不掉。

接下來是爆破組的責任,七成多的炸藥沒有起爆,爆破組自身的責任肯定也逃不掉。

在這件事上,分管爆破組的尹局長沒有做過多解釋,他只強調了兩點,炸藥的採購沒有問題,質量也沒有問題,經得起檢驗。

至於現場使用的問題,主要責任在爆破組長及參與行動的隊員,這一點,大家都沒有異議。

責任認定清楚,申局長對行動做了簡要總結,表揚了治安隊在行動中的表現。

會議即將結束,李伴峰打斷了申敬業:「治安隊血戰一場,幾句表揚就完了?」

申敬業強調了一句道:「對治安隊的表現,我們給予了高度認可。」

李伴峰道:「既然認可了,就拿出來點實際的東西,你是給錢,還是給升職?」

申敬業的眉頭微微皺起:「這次行動,我們取得了一定成績,但也不能掩蓋問題,問題還沒說清楚,就說成績,這不合適吧?」

李伴峰道:「有些問題已經說清楚了,有些問題怎麼說都說不明白,因爲那些問題就出在你身上!」

申敬業瞪起眼睛道:「李局長,說話要負責任,到底什麼問題出在了我身上?」

「你是行動的總指揮,現場爆破的方案是你定下來的,爆破之後的後果你想過沒有?

現在爆破失敗了,你賴在了爆破組身上,倘若爆破成功了,把蠕蟲炸的到處都是,沒法控制,你還能賴在誰身上?

蠕蟲如果在越州市擴散了,這個責任誰來承擔?」

申敬業搖頭道:「你說的這些假設根本不成立————」

「有什麼不成立?」李伴峰拿出了申敬業的作戰計劃,「這些不是假設,這是你白紙黑字寫的戰鬥方案,把肉丸子炸爛就是你想要的結果,這個結果要是不成立,你寫這些方案做什麼?扯淡來了麼?」

申敬業不作聲,有些道理大家都懂,只是沒人敢當面說出來。

李伴峰掃視着衆人道:「出了事,先把責任推在死人身上,活人的功勞又閉口不談,從頭到尾只想着怎麼甩鍋,這誰給你們慣出來的毛病?

爆破組現場執行爆破任務,操作無誤,這裡沒他們的責任,他們因公殉職,

必須獲得公正的對待,治安隊功不可沒,必須獲得應有的獎賞!」

話音落地,衆人低頭不語。

申敬業滿臉是汗,沉默片刻,開口道:「這次會議的主要目的,是界定責任,其他的事情—————」

「作戰計劃在這擺着,責任都在你身上,不都界定完了嗎?」

申敬業打了個哆嗦,感覺這一句話刺透了他的胸腔。

就剛纔這一句,讓李伴峰自己都頗受震撼,

穿透力從哪來的?

仔細分析一下,應該來自兩個方面,一是愚修技的鐵證如山,二是宅修技深宅大院。

愚修技加深了心理上的震撼,聲修技加深了感知上的震撼,洪瑩身上的威勢,又加深了衆人的精神壓力。

可這兩個技法怎麼會同時出在同一句話裡,還能銜接的如此順暢?

申敬業透不過氣來,他確信李伴峰用了技法,卻又說不清是什麼技法。

在威勢的壓迫之下,申敬業緩緩開口道:「這件事,我有責任————」

李伴峰看向秘書道:「記下來,責任都在申局長!」

申敬業沒有辯解,接着說道:「關於獎勵的事情,職務調動,要有相應的流程。」

這句話就意味着升職基本不可能了。

申敬業接着說道:「每個崗位都有固定的薪資,這也有制度明文規定。」

這句話意味着加薪也不可能了。

申敬業繼續說道:「按照業績考覈管理辦法,治安隊整體可以記功一次,獎金按照制度發放。」

李伴峰立刻讓秘書去查制度,等看過制度,李伴峰揉了揉額頭,獎金數目,

實在太有限了。

申敬業道:「物質獎勵,始終都是輔助手段,我們看重的是精神鼓勵。」

李伴峰眼睛一亮,他在制度裡看到了一條特殊規定:「對於立功的暗能者,

可以按流程提升他們的層級,這也是獎賞的一種形式。」

申敬業搖頭道:「這種獎勵形式,我們原則上不予採用。」

「爲什麼不用?」李伴峰皺眉道,「你依據的什麼原則?」

「依據的主要原則,就是要對暗能量慎之又慎,」申敬業看了下手錶,「接下來還有很多工作任務,今天的會議先到這裡,

李局長,你想對治安隊給予更多的鼓勵和支持,這份迫切的心情我能夠理解,可任何事情都不能一而就,關於治安隊的獎勵方案,還需要更爲深入的分析和探討。」

說完,申敬業也沒說散會,直接走向了會議室門口,這是不想再給李伴峰說話的機會。

看到申敬業起身,其他局長也紛紛起身,準備離去。

李伴峰靜靜看着申敬業走到門口,又靜靜看着申敬業從會議室後門走了回來。

申敬業迷路了,他走不出去會議室。

準確的說,申敬業剛纔走過的地方不是門,放映機悄無聲息的改變了會議室的格局。

來回繞了幾圈,申敬業坐回了到了座位上,靜靜看着李七。

其他局長也都坐了回來,有的假裝整理筆記,有的假裝翻閱資料。

他們隱約能感覺到,申局長要氣炸了,要跟這位新來的平衡人徹底翻臉了。

申敬業默坐了片刻,微笑的看着李七道:「李局長,你知不知道會場有攝像頭?你知不知道我們的會議過程會被記錄下來?你知不知道,你當前不理智的行爲,會帶來很多問題?」

李伴峰恍然大悟:「原來這場會議都被錄下來了?我是不是該把會議內容公佈出去?要不先給治安隊和爆破組看一看?」

申敬業青筋直跳,咬着牙道:「你到底要糾纏到什麼時候?」

李伴峰看了看手錶:「任何事情都不能一而就,你想離開會議室的迫切心情,我能夠理解,但具體怎麼離開,這個問題還得繼續分析和探討。」

有人想打電話,可手機不在身上,進會場之前,手機都被工作人員收走了。

有人想喊外邊的工作人員,可看了看李七,他們又不敢開口。

從上午十一點,探討到下午一點半,探討有了結果。

結果是,沒飯吃,可以忍,但沒有廁所上,這個忍不了。

經過深入的研究和探討,責任定性和獎勵方案都定下來了。

爆破組無責任,治安隊獎勵調和劑。

李伴峰在相關資料裡看到過調和劑的概念,這東西相當於普羅州的丹藥。

李伴峰同意了會議結果,申敬業也終於成功離開了會議室。

王副局長跟在申局長身後,低聲問道:「以後再和李局長開會,是不是應該帶上安保人員?」

申敬業點點頭道:「是該考慮一下了。」

治安隊發放了調和劑,陳長瑞知道這是李伴峰幫他們爭取來的。

「李局長,這件事情我得多謝你,我們的隊員———」

陳長瑞在真誠的道謝,李伴峰在認真的看着發放表。

所有治安隊員都得到了調和劑,包括從頭到尾沒有參與戰鬥的。

按照湯圓的介紹,如果換成普羅州的算法,每個人得到的調和劑差不多和一顆蛇斑丹相當。

湯圓丶何本勝等人貢獻較多,多給了一天的調和劑,

發放方案是申敬業親自制定的,隊裡只能嚴格執行。

李伴峰連連苦笑,可陳長瑞並不嫌少:「我覺得這纔是提升能力的根本所在,有了這次激勵,我相信全體隊員都會得到極大的鼓舞,

我相信有些人,有些事,並不會因爲環境的變化而發生改變,我相信我沒有看錯。」

這句話實在試探這位李局長,陳長瑞相信,他就是兩年前離開越州的李伴峰李七放下表格,看着陳長瑞道:「我覺得你需要改變,你該去爲治安隊爭取更多的東西,這是你身爲隊長的本分。」

陳長瑞有些異,他想以長者的身份,再給李伴峰一些指點,可沒想到李伴峰不需要他的指點。

回到住處,李伴峰收到了羅正南的電話,通往新地的鑰匙做成了。

說是鑰匙,但這東西不是鑰匙的形狀,這東西的形狀是根測電筆。

羅正南拿着鑰匙來到了花湖公園,先演示了一下鑰匙的使用方法。

他把拇指按在測電筆的尾部,讓螺絲刀狀的筆尖在地面上慢慢劃過,直到電筆亮起,就找到了鎖孔的位置。

這個過程對羅正南來說很簡單,因爲他能感知到入口的方向。

但對李伴峰來說有些困難,他沒有電修的道門天賦,只能靠着測電筆一點點試探。

試探了十幾分鍾,電筆終於亮了,羅正南讓李伴峰把電筆插進泥土裡,開始旋轉。

「彆着急,慢慢轉,只要電筆越來越亮,就證明轉對了方向。」

轉了將近三圈,平整的地面開始虛化,李伴峰和羅正南掉進了湖水裡。

在湖水下方,電筆的使用方法是一樣的,在湖底淤泥裡尋找合適的位置,旋轉電筆,打開下一道入口。

進入新地,李伴峰拿着電筆研究了片刻,問老羅:「我直接記住鎖孔的位置,省得在地面上反覆試探。」

老羅搖頭道:「我試過了,不行,每次的位置都不一樣。」

李伴峰沒想明白:「新地的入口,每次還都不一樣,這是外州新地的特點麼?」

羅正南解釋道:「七爺,其實普羅州的新地入口,每次也都不一樣。」

李伴峰笑道:「這怎麼可能,我時常進出新地,新地入口都是一樣的。」

羅正南道:「七爺,那是您看的不夠仔細,不光是您,一萬個人裡邊,也未必有一個人能看出變化,

咱就說藍楊村的新地入口,您這次走和下次走,哪怕間隔一個鐘頭,這裡邊都有變化。」

「什麼變化?」李伴峰對此沒有一點印象。

可這也確實不是靠印象得來的,這是羅正南拿着尺子一點一點量出來的。

「七爺,藍楊村的新地入口有不少窩棚,您記得吧?」

李伴峰點頭道:「記得,藍楊村裡,窮到沒地方住的人,會去住窩棚,越靠近新地的窩棚越好找,那裡搶的人少。」

「最靠近新地的窩棚,距離入口有三十二尺,一般人不敢住在這地方,會遭到異怪襲擊,

有一次,我八點鐘進新地,從窩棚開始,往新地入口量了一下,距離是三十二尺零六寸,

等我八點半,再進一次新地,從窩棚往入口再量一次,距離是三十一尺零三寸,距離整整短了一尺三寸。」

「差了這麼多?」李伴峰想了片刻道,「老羅,是不是測量出了誤差?況且你把什麼地方當做新地入口?有準確的位置麼?」

「當然有,」老羅道,「七爺,我道門特殊,我能真切的感知到新地和正地之間的界線,絕對不會出錯,

那個窩棚待在原地不會動,但這條界線時時刻刻都在動,有時候是長短變化,有時候是左右擺動,每次測量的結果都不一樣,

這裡的規律我說不清,原因更說不清,但這份變化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說不清長短,說不清方向。

李伴峰思索片刻道:「是不是應該稱之爲不可名?」

羅正南點頭道:「我覺得和一些道門裡所說的不可名,是一樣的。」

李伴峰捏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羅正南沒有說話,他知道這時候不該打擾李伴峰。

可不想打擾,還是打擾了,他腦殼一陣晃動,有電話打了進來。

從口袋裡拿出天線,插在了頭頂上,羅正南把電話接了起來。

通話結束後,羅正南對李伴峰道:「七爺,五爺送來的消息,秦田九找到了。」

李伴峰道:「還活着麼?」

「眼下還活着,」羅正南神情凝重,「難說能撐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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