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酒兒與張瀾有說有笑,消失在視野中,杜靈回過神來,附耳道:“師傅將她柳家絕學《雨墜萬柳劍》傳給了王師妹,你難道不知嗎?”
楚蕭雙腳搖晃了一下,失神道:“她連看家本領都傳給了王師妹,我還有什麼可說的……”頓時沒有了大師兄風範,將手中那把代表身份的配劍棄置地下,心中不知是在恨王酒兒,還是在抱怨師傅柳玥。
杜靈“哎呀”一聲,趕在沒有人看到之前,快速把劍拾起,關心道:“這劍是劍流大師兄的代表之物,許多人求之不得,你倒好,隨便就扔,若讓前輩們看到你這般不在意,你大師兄的位子也就到頭了。”說着把劍塞給楚蕭。
楚蕭接過劍來,沮喪道:“只怕過了今天,寶劍就要被王師妹搶去,今天扔了,也能夠顯出我的體面,不至於被她當面羞辱難堪!”
“敵人還沒出擊呢,你倒是自亂陣腳了!”杜靈白了他一眼,獻策道:“我有一計,可保大師兄位子固若金湯,不知師兄願聽不願聽?”
楚蕭把耳朵湊了過去,聽得杜靈小聲說道:“趁她現在還停留在百脈境一重,找機會與她比試,打殘她……”在楚蕭驚鄂的神色中,杜靈眼珠子轉了轉,輕笑道:“我說的是,無意打殘她,至少想辦法讓她下個月不能參加南域大賽!”
楚蕭嚥了一口唾沫,心想:“我與王師妹往日無冤,近日無仇,要動手廢了她,如何能夠下得了手?”
杜靈見他眼神飄忽不定,知他心生抗拒,便頹喪道:“大師兄,你再遲疑,人家便是奪了你手中的劍,到時師傅派她去參加比賽,回來她便是大師姐,你就成了二師弟,你以後就這樣讓她騎在頭上呈威風吧!”說着便佯裝要走。
楚蕭急忙拉住她,苦笑道:“杜師妹,如何讓她願意和我比試是關鍵……”自覺聲音大了些,又低聲道:“我多次約她練劍,她全然拒絕,更別說是比試了!”
杜靈湊近他的耳朵,細細而語,盡是一些計謀,楚蕭邊聽邊點頭。此時有人輕咳一聲,一名手持明銀槍的弟子見二人竊竊私語,肢體過於曖昧,輕聲說道:“杜,杜師妹,你昨天約了我出來討論元氣功課,我不打擾你們吧?”
杜靈推開楚蕭,露出人畜無害一笑,點頭道:“嗯,秦師兄,我們走吧!”轉臉時對楚蕭眨了眨眼睛,示意他見機行事。
王酒兒進入西院,往左面的映柳閣徑直而去,身後的張瀾露出驚訝表情,眼睛圓溜溜的到處瞟,自覺來到閒雲武宗三年,何曾進過西院,今日有幸跟着王師姐,才得嘗所願,暗道:“王師姐真好!”
“張師妹,待會見着了師傅,萬勿粗心大意,她是最注重儀態的人了!”就要到達映柳閣,王酒兒臉色嚴正,收起了笑意,提醒張瀾。
張瀾嗯了一聲,也知師傅脾性古板,又愛臉子,自是活動了一下五官,擠出一張不鹹不淡的表情來,王酒兒看在眼內,差點忍不住笑出聲。
張瀾是窮苦人家的女兒,幾個哥哥在礦場賺錢養家,而她自幼喜歡習武,便上了閒雲武宗,每個月的初一到初十,她都會回家一趟,協助幾個哥哥運礦,防盜防山賊半路打劫,這不是順便幫王酒兒打探了林秋客的音訊,今天才回的武宗。
“王師姐,你帶我來見師傅,是爲何呢?”張瀾不瞟西院的風景了,纔想起正事。
王酒兒神秘一笑,“不告訴你!”又說道:“到了,到了,一會你隨機應變!”
王酒兒走到映柳閣門前,恭敬的對裡面說了一聲:“師傅,弟子王酒兒前來拜見……”只一會兒,隔着房門的花藝紙看到有人走來開門。
柳玥開門見到王酒兒,心中高興,這弟子深得她的喜歡,爲人純情不招事,說話又謹直,天資更加卓越,還有,王家每個月,還給她一千兩銀子!
但望見王酒兒身後的張瀾,柳玥頓時拂袖說:“張瀾,你每月都請假十天,人生的三份之一,都在請假之中,還有三份之一是吃飯睡覺,你再這樣虛度歲月,我便不教你了!”
張瀾忐忑不安,惴惴說不出話來,王酒兒代她答道:“師傅,張師妹的幾位哥哥前些天運礦途中,遭遇了山賊,幸虧張師妹當時在場,三五下便把山賊打退了,否則她的幾位哥哥可能被殺人越貨,張瀾師妹這是代替師傅替天行道,除匪扶弱!”頓了頓,王酒兒蠱惑一笑:“張師妹使的正是師傅教她的閒雲劍法呢……”
柳玥微微點頭,頗爲自豪,轉眼又黑臉,“這也不是一個月離開武宗十天的理由,其他流派的師兄都說我柳玥縱容弟子呢!”
張瀾平常就害怕柳玥,吱吱唔唔道:“師,師傅,弟子以後不敢了!”說着縮到王師姐身後。
柳玥接口道:“說不敢了,下個月不是又跑下山去了,這話我都聽了三年,若不是看在你資質不錯的份上,早已攆走你了,昨天導師會議上,又點名提到了你,刀流、槍流那兩個老傢伙煽風點火,宗主口口聲聲說要開除你,你真是太讓我丟臉了!”
柳玥越說越火,王酒兒深悉她的脾性,就是愛面子,笑道:“師傅,刀流師伯和槍流師叔之所以千方百計讓你在宗主面前出醜,還不是因爲嫉妒您的威名,想要用打壓師傅的方式來提升自己的分量,師傅若按照他們的意見開除了師妹,豈不是順了他們的意,依我看,師傅下個月還得讓張瀾師妹下山,才顯示師傅的大愛……”
柳玥一怔,若是別人說這話,她早就發火,弟子本不應該干涉長輩之間的鬥爭,循規蹈矩是對本流最大的尊重,但這話從王酒兒的口中說出,柳玥卻怎麼都挑不出刺頭,說道:“王丫頭的意思是?”
王酒兒大膽說道:“張瀾師妹在武宗勤奮努力,是爲尊師重道,在師傅的悉心指點下,已是武宗排名五十,師傅說過,學武就是爲了匡扶正義,名揚九洲,師妹若是在外爭個警惡除奸的稱號,豈不是讓師傅在宗門面前更有臉面,所以弟子斗膽建議,師傅不但要讓她下山,還要把《雨墜萬柳劍》教給師妹!”
“雨墜萬柳劍,王師姐真敢說!”張瀾吐了吐舌頭,一顆心咚咚跳,又有點期待,雨墜萬柳劍,是柳玥的絕技,去年宗內導師比試,柳玥那可是劍嘯四方,打得刀流的導師毫無還手之力,在衆弟子的心中樹下了女中豪傑的威名。
柳玥捅了一記王酒兒的額頭,生氣道:“你這丫頭,越說越離譜了,雨墜萬柳劍我只傳你一人,連你大師兄楚蕭都不傳,又怎會傳給張丫頭呢,你莫要爲她說話了,否則連你也一同責罰!”
“好吧好吧,我不說了!”王酒兒縮了縮脖子,露出害怕表情,說好了不說,又悠悠說道:“閒雲劍譜代表的是武宗,雨墜萬柳劍代表的是師傅,哎呀,我真不說了……”
柳玥怒道:“還不趕緊修煉去,下個月就要比賽了!”又輕柔道:“這個月你練好雨墜萬柳劍,爲師想讓你代替楚蕭出戰……”
說完這話,柳玥心中卻是一悲,當年她之所以離開柳家,會是因爲父親說了一句:“玥丫頭,萬柳劍法只有在男子身上,才能發揮出極限的威力,你一介女流,就不要再癡心妄想了,找個人家嫁了纔是正事……”
柳玥沒有被父親的話擊倒,在離開柳家之後,反而加倍努力,在萬柳劍法的基礎上,自創了雨墜萬柳劍,她活着的唯一念頭,就是找回女人的尊嚴!
“爲師要你在南域大賽上大放異彩,取得最後的冠軍,拿下飛行斗篷,是爲我,也是爲了我們女人!”柳玥想起了傷心往事,怕情緒難控,便轉過身去,背對着兩名女弟子。
梧桐顏惆悵道:“師傅,可是我……”她本想說我的心不在比賽上,我要去幫林哥哥尋找半葉青蓮,你找楚蕭或者杜靈吧!可是話到嘴邊,勇氣有缺,又忍了下來,輕道:“是,師傅……”
便是拉着張瀾師妹,離開映柳閣,兩人都是一臉悶悶不樂。此時身後的柳玥忽道:“雨墜萬柳劍我是不教了,你想教的話,便授給張丫頭……”
“師傅……”張瀾雙腳有點軟,被王酒兒扶住,撲到了王酒兒懷裡,嚶嚶哭泣。王酒兒笑道:“張師妹,這下咱就有伴了,不再是我自己練習雨墜萬柳劍,太孤單了!”王酒兒笑着笑着,便是下定決心,要把雨墜萬柳的精髓傳出張瀾,這樣,柳玥師傅就不會只將希望放在自己一人身上了。
“好師姐,我能學習雨墜萬柳劍,全靠師姐向師傅說好話,你就是我親姐!”張瀾哭着笑道,她千里迢迢而來,除了王酒兒,再無其他人親切,口中不說,其實早就把王酒兒當親姐妹看待了。
王酒兒看到她,就想起王家大院的丫環蘭花,故而起了歉疚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