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紅鸞鳥似乎是受了很重的傷,伏在那裡已經多時了,現在垂頭喪氣的,放在面前的烤雞,它看都沒看一眼。
那女子見紅鸞鳥不思飲食,悄悄落淚,眼淚滴在烤雞上,又被她吞下,多少有點讓人同情。
“雞也是動物,鳥也是動物,爲什麼她吃着雞,卻在爲個鳥哭哭啼啼,這對雞來說,公平嗎?”林秋客笑了笑,他自顧的盯着炭火,因爲炭火裡面,埋了兩副雞下水。
炭火的熱情褪去,剩下的就是黯然,林秋客把雞腎雞腸扒了出來,揭開葉子,不停吞口水,嘻嘻一笑:“這纔是雞的精華所在啊!”
夜靜悄悄的,一輪朗月爬到天空上,慵懶地發出綿柔的光華,月華之下,塵世間的一切事物都變得溫柔許多,此刻有一種竹密不礙風,山高難挽月的詩意。
望着搖曳的月影,林秋客的腦海裡倒映出王酒兒的容顏。
“林哥哥,想我的時候,你就看看月亮嘛,每晚這個時候,我也在看月亮,我的心事,就寫在月亮上……”王酒兒的嬉笑,彷彿就在眼前,林秋客笑了笑,暗罵一聲臭丫頭。
夢中,林秋客又見到了那片星河,詹金娥的影子,在腦海一閃而過,而後是轟隆隆的聲音,雷雨交加,模糊了詹金娥的身影。
“娥姐……”林秋客驚醒過來,額頭全是冷汗。
走出山洞,望着天空那一輪幽月,正半倚雲霄,哪有什麼雷雨,更沒有詹金娥。
思念有點深,讓人很痛苦。已經沒有睡意的林秋客,往紅鸞鳥那邊走去,想看一下它,是否還能救活。
一道身影站在月亮底下,顯得是多麼的落寞與渺小。
那女子手執寶劍,彎下身子在地上挖泥,每挖一寸,都好像挖在心坎上一般。直到天快要亮時,她才挖好土坑,把那頭紅鸞鳥推了下去。
古有林黛玉葬花,今有公主月下葬鳥,十分悽美。
這麼傷感的畫面,林秋客不忍心再看,悄悄的回到了山洞。
天剛朦朦亮,林秋客被刀劍交鳴的鏘鏘聲嚇醒。
有人冷笑道:“公主,你最好跟我們回萬重山,如果公主再反抗,那我兄弟幾人,唯有得罪了!”
又聽到那女子冷笑:“我呸,就憑你們幾隻爛番薯,也想佔我梧桐顏的便宜,看招吧……”
隨即又是咣咣噹當的打架聲。
林秋客本想一走了之,剛走幾步,但又忍不住停下,於是遁聲摸去。
卻見山坳之中,梧桐顏一人正在獨對着五名凶神惡煞的刀客。
梧桐顏蹙眉道:“我若然跟你們回去,必然要遭那惡婦賣到西域去,我今天就算是死,也不會再受任何人擺佈了……”
梧桐顏說着,趁其中一名刀客不留神,一劍刺在他的小腹上,那人應聲倒地,捂着傷口痛苦嚎哭。就在此時,梧桐顏從圍剿之中掠了出來。
卻聽那刀疤臉哼了一聲:“回不回去,容不得你,今天你殺了我熊門的兄弟,難道你還想有命活着走出魔歸山嗎?我要帶回去的,是你的屍體……”
“你們殺了我,我父親必定會滅了你們熊門,然後將你四人剁死肉末,扔到狗堆子裡去……”面對着這些亡命之徒,梧桐顏的額頭,也是滲出了絲絲冷汗。
刀疤臉冷冷一笑:“想拿梧桐王唬我,你還嫩了點,這荒山野嶺,我們殺了你,他又怎麼會知道!”
“你們真要拼個魚死網破,我就成全你們……”梧桐顏鳳目含怒,悄悄往山坳出口退去。
五名刀客緩緩圍上,壞人總是話多,那刀疤臉望着梧桐顏漂亮的臉蛋,一個惡毒的邪念油然而生,奸笑道:“你如果願意放下寶劍,讓我兄弟幾人樂上一樂,或許可以留你全屍,又或者,跟我們回熊門,當個壓寨夫人,伺候我兄弟幾人,也未嘗不是人間樂事!”
望着這些醜陋的嘴臉,梧桐顏咬了咬牙,怒道:“和你們拼了,殺一個賺一個…”
“上…”那刀疤男也不廢話,舞起的刀風呼呼作響。另外三人也不閒着,堵住了山坳的去路。
此刻,梧桐顏正在獨戰刀疤男。兩人的修爲應該是差不多高,刀疤男勝在氣勢,手中的鋼刀大開大合,霸氣十足,隱隱傳出熊怒。但梧桐顏亦不是吃素的,她的劍法十分刁鑽,每一劍都是從意想不到的角度刺出。忽然,她將元力灌注在劍刃上,竟然有劍芒出現。
熊怒對劍芒,兩人打得旗鼓相當,打鬥之處,石頭開裂,草木齊斷。
但很快,其他三名刀客也捲入了戰鬥。
一劍難敵四刀,梧桐顏本來對付那刀疤臉就有些吃力,還要提防偷襲,此時梧桐顏連招架的能力都沒有了,只有四處閃避的份。一把鋼刀連拖帶削,從她肩頭上橫削而過,幸好她閃得快,否則腦袋都被削開。
隱蔽在石頭後面的林秋客靈機一動,跑出來喊道:“喂,我看到你們殺公主了,我馬上去告訴她父親,咧咧咧…”
這一喊不得不說,效果立杆見影,那四個人嚇了一驚,心想要是被梧桐王知道,那還得了?
林秋客站在石頭上挑釁,又是扮鬼臉,又是拍拍屁股呦吼,讓人討厭。
“老大,是王家那個夜壺男,他怎麼也在魔歸山…”在王家大院出現的一名刀客,認出了林秋客,驚鄂道。
“你吃了隔夜大便啊,說話這麼難聽,誰是夜壺男……”林秋客怒道。
梧桐顏搶先出了山坳,站在林秋客前面,淡淡道:“我攔住他們,你跑回去告訴我父親,反正我也不想活了,就讓我父親知道,是我後母指使熊門的人來殺我就行了!”
也難怪她心如死灰,被後母派人追殺到這,也是夠悽慘的。
“一個都別想跑,熊門刀陣,起開……”五人的元力洶涌澎湃而出,刀意茫茫,交織到一起,匯聚成一頭兇猛的巨熊,咆哮撞來。
眼看無路可退,梧桐顏臉色慘白,嘆了口氣,一掌將林秋客拍飛,自己卻是搖了搖頭,閉着眼睛等死。
吼……,熊怒剛起,戛然而止。
嘭……,巨大的聲音響起,衝激波讓林秋客睜不開眼睛,有慘叫聲傳出。
刀芒散去,地上倒下幾人,痛苦地嚎叫着,林秋客躲在大石後面,露出一隻腦袋。卻見梧桐顏依然站在原地,而她的身前,多了一名風輕雲淡的帥氣公子。
那公子劍眉星目,嘴角的笑容,讓人如沐春風。林秋客摸了摸自己的臉,自愧不如。
那刀疤男捂着隱隱作痛的虎口,不甘道:“閣下何許人也,插手他人之事,難道不懂江湖規矩嗎?”
“江湖規矩?”那公子捻了捻手指的鐵戒,輕輕一笑,反問:“江湖規矩就是五人打一人,然後就下死手要人性命嗎?”
梧桐顏緩緩睜開眼睛,見到眼前人仰馬翻,一位公子擋在她的身前,緊緊地把她護在身後,心中不禁感激。
“公子,你小心一點,他們是熊門的人,不好對付!”梧桐顏小聲提醒。
另一名刀客從地上站了起來,捂着發悶的胸口,沉聲道:“老大,我三人已被他震傷,這是一位惹不得的高手…”
刀疤男望了一眼這位風塵僕僕的公子,見他元力隱忍不發,看不出實力,憑他一人,就擋下五人的合力一擊,足可見他的恐怖。刀疤男點了點頭,不甘道:“走…”
一個刀客問道:“你是什麼人,敢不敢報上姓名,告知宗門,讓我熊門日後好登門拜訪…”
“在下黃唏噓,無門無派,無拘無束,天與地就是我的宗門,你想尋黃某人報仇,可不容易。勸你等莫再做傷天害理之事,下次再見,便廢你等一身元力…”那公子聲音洪亮,不怒不喜,聲音穿透九幽蒼穹,於羣山迴盪,久久不散。
事了拂衣去,自稱黃唏噓撣了撣衣服上的塵土,不急不徐地迎着朝陽而去。
“真特麼的帥……”林秋客走了出來,與黃唏噓並排,說道:“黃公子是去第幾山鏈?”
黃唏噓笑了笑,指着山脈深處道:“我要去第六山鏈,捉一條蛇!”
林秋客望了一眼他的武器,見武器上已有兩根弦,一條是赤尾虎的,另一條是紫色的。林秋客聽他要去第六山鏈,必定是去抽蛇筋作弦的,心中難免大喜,厚着臉皮道:“巧了,我也是去第六山鏈,要不要帶上我,路上有個伴呀!”
“喔?”那黃唏噓停下腳步,打量起林秋客,黃唏噓皺了皺眉頭,搖頭道:“你別去,此去第六山鏈,我都不敢保證能戰勝那條大蛇,無暇顧及你,何況,你不去搶屍王,反而去第六山鏈,是爲何物?”
林秋客苦澀一笑,說道:“我斷了兩條脈絡,無法修煉元力,但聞第七山鏈與第六山鏈之間,有一朵半葉青蓮,凡人吃了,就能修煉了!”
“確有此物!”點了點頭,黃唏噓往前走去,算是默許了。
林秋客見此,真是感激不盡,隨即快步跟上,說道:“等我服下半葉青蓮,我幫公子鬥那大蛇,回報公子攜帶之恩!”
黃唏噓再次停下,詫異道:“服了半葉青蓮,頂多能讓你像正常人一樣修煉,但想鬥那大蛇,千萬不要白送性命。”
這黃公子真是人帥心慈,多次勸告自己,又不責罵,林秋客實是感動。林秋客撿起一枚石子,放在手中猛然一捏,那石子雖然不成粉,卻是四分五裂。
黃唏噓一見,暗暗驚歎,凡人,怎麼會擁有這種力量?黃唏噓忍不住撩起他的衣裳,見他腹部結實,像鐵板一樣,敲之咚咚地響,不禁出言讚揚:“怪不得你說服下半葉青蓮敢助我戰大蛇,單靠蠻力煉出如此堅硬的肌肉,這片天地,除了曾經的天下第一人極淵老祖,我看你就是第二人,敢問朋友師從何人!”
笑了笑,林秋客得意道:“在下正是極淵門徒,林秋客…”
“傳聞極淵老祖一生之中,並無弟子,整個極淵門,除三個負責磨墨的小童,就再無其他人了,朋友你…”黃唏噓臉色古怪,摸了摸下巴,懷疑地望着林秋客。
林秋客從懷中取出一枚玉佩,在黃唏噓震驚的目光中,又收了回去。黃唏噓沉聲道:“不假了,這是一把能夠打開極淵門的鑰匙,只有極淵門的傳人,學習了堤壩之力的人,才能夠運用。”
“好吧,既是極淵門的人,我理應助你得到半葉青蓮!”黃唏噓拍了拍林秋客的肩膀,揚眉道:“極淵老祖,他爲這片大陸付出了一生,他是我的偶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