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裴宅
諾大的客廳中,正熱熱鬧鬧地上演着一出劫後逢生的感人戲碼。
“哥!你把我們嚇死了!嗚嗚嗚……”一個豔麗絕倫的大美女正擁着平安歸來的哥哥抱頭痛哭。
“沒事了沒事了……對不起讓你擔心了。”裴臻微有歉疚地輕拍妹妹的背。
“裴總……”一旁的傑夫表情仍舊肅穆,但眼角的淚滴,說明了感慨萬千。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馬修吸了吸鼻子,心中石頭落下後體貼道,“昏迷剛醒,我們還是讓悲總再好好休息休息吧。”
最後唐睿還是幫裴臻撒了謊,以讓人信服的理由令其逃脫了會被大家罵到臭頭、假死不報的罪名……
“那我上去了。”安撫地在妹妹額際印下一吻後,就準備轉身上樓,走了幾步,在旋梯口頓了頓,回頭對正忙碌地在打電話吩咐下屬工作的人說了句,“唐睿,我有話跟你說,樓上等你。”便消失在樓梯口。
當唐睿交待完一段時間沒處理的公事,上樓走進房間時就看到一個男人趴在牀上熟睡着。
被單隻蓋到他腰部下方,臉埋在枕頭裡,濃密的長髮披散在他赤囧的肩上、背上及雪白的枕頭上,形成一個極爲xing感粗獷的畫面。任哪個女人見到了,都會忍不住吞口水,外加不由自主地輕輕喘息,當然也包括一部分男人。
不由得讓人讚歎,他實在是個xing感迷人的男人。
然而牀上的人並沒有睡着,聽到腳步聲便轉過頭來,狹長的美眸緩緩睜開,以一種若有所思帶有審視的目光望向走近他的人。
唐睿立刻感到有些不對勁,坐到他身邊脫口問:“怎麼了?”
裴臻慢慢從牀上坐起,別過臉望向窗外,華麗的男中音有些暗啞:“還記得我上次電話裡跟你說的話麼?我們兩個都太沖了——”
“現在說這個還有什麼意義?”唐睿皺眉打斷他,不明白他在想什麼。
“你聽我說完。”裴臻回頭朝他一瞪,“我當初說這話並沒有開玩笑,也不是全無根據,我看出來了……”停頓了下,深吸口氣輕吐而出,“你是不是假戲真做了……?”直勾勾盯着他的深邃黑眸如獵豹般炯亮。
“什麼假戲真做?”唐睿眉頭皺得更緊了。
“還裝?”輕哼了聲,大聲點明,“對萊安那小子!”
“你在胡亂猜測什麼?事到如今難道還有什麼不夠清楚麼?”唐睿有些惱怒了。
“我該清楚什麼?”裴臻有些衝動了,不覺有些話不擇言,“你從來沒有明確地說過!也許出於你對我瞭解你的信賴,或許……你根本不曾在乎!”
“這麼說你就太沒良心了裴臻!”唐睿黑瞳驀地一沉,閃動着冷冽的yin暗氣息。
“好,算我說錯了。”裴臻自知失言,舉起手,平穩了下呼吸,挑明瞭道,“你知道的,我不在乎你對我的這份情或多或少……但我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唯一。我自己做到的同時也希望對方能夠做到——你能麼?”
唐睿看着他搖頭,覺得可笑:“都一同經歷了生死,你說呢?”
“那說說你對萊安的想法。”裴臻緊緊盯着他不放,咧出一個苦澀的笑,“知道麼,我根本沒想這麼早就幹掉他,在最後一秒我會喊停,但是你卻先我一步喊了,這意味着什麼,我想不用我明說了吧?”
“你在試我?”微一愣,惡魔般的邪眸慢慢眯了起來。
“不錯,而且收效可觀~”裴臻冷冷地笑起來,別過臉,疲憊地一抹容顏,“你走吧,如果不是唯一我裴臻不稀罕,大家好聚好散。”
沉默良久,才傳來唐睿低沉卻不再柔和的嗓音:“我沒想到你到了今天還會說出這種話,讓我很失望,不存在信任的感情我唐睿也不稀罕。”起身絕決地往門口走去。
關上門的一瞬間,唐睿頓步,自言自語一般地傳來一句:“別人要誤會,讓他誤會好了,何必在乎?凡有人看不清楚事實,那純粹是該人的損失,與我無關。”
隨着房門合上響聲,牀上的人泄氣一般地往後仰倒。
錯了麼?到底是誰的錯?
窗外的陽光突然好刺眼,裴臻忍不住擡手蓋住了眼睛……
——
不管歲月多寂廖,世事變換了多少
只要我們真心擁抱
想和你一起慢慢變老
我的心事只讓你知道
無論相伴在天涯,還是遙遠的海角
但求一個永遠就好
親愛的你知不知道
……
春天,下雪的季節,冬的腳步尚未走遠。
冬末春初仍是白雲紛飛的景緻,在紐約的皇后大道上處處可見披着冬衣的行人,畏寒的縮着身子行走在鋪上木屑的人行道。
裴宅
壁爐裡燒着暖火,暖洋洋地客廳中,裴臻正跟他最親愛的妹妹褒電話粥:
“真是的,這麼快把我趕走,怕我打擾你好事?”電話裡嬌媚的女聲懶洋洋地抱怨着,“哥你的傷全好了嗎?”
“呵呵~都快躺一個月了,再不好就掛了。”沙發上美麗的長髮男子愜意地搖晃着手中的酒杯,不時淺嘗一口。
“那就好。對了,聽說傑夫戀愛了?還快進禮堂了?對象是誰?”
“你消息真靈通哪~不就是我的救命恩人瑪麗亞嘛,沒想到一見面就天雷勾動地火了~嘖嘖嘖~”
“閃電結婚?傑夫還真會趕時髦。那個蘭斯洛還整天纏着你嗎?”
“他纔沒那時間,養完了傷正全面整頓內部,瑪麗亞的老爸還整天纏着他要跟他一起研究藥劑,呵呵。只是間隙會來個電話騷擾,一些事情他都明白的。”
“哦,那現在什麼事都告一段落了,哥你是不是過得很滋潤?”
“有麼?”一抹苦笑緩緩在脣邊化開。
“怎麼沒有?你們都成雙成對的!就我一個孤家寡人!”
“呵呵,你喜歡什麼類型?哥哥手裡有大把青年才俊讓你挑~”
“不用了,相親很土耶……”
“喲,嫁不出去還管什麼土不土的~”
“哼,你妹妹我要身材有身材,要容貌有容貌,要才氣有才氣,還有你這個哥哥做後盾,追求者已經排到太平洋了。”
“哈哈哈……”
兄妹倆說說笑笑,輕鬆笑談了許久才依依不捨地收線。之後,屋子裡便只剩碳火噼噼啪啪地響。
快一個月了,不曾聯繫,果然沒有誰離開誰就活不下去的,只是心裡空空的,偶爾不知身在何處……
再也無法瀟灑地重返花叢,不是不想,只是提不起勁,下了班便回家睡覺。做起了安安份份的上班族。
而唐睿呢?此時的唐睿的又在幹什麼?
——“叮咚!”
“來啦。”一身居家服,正等着跟情人燭光晚餐的拉塞爾美滋滋地跑去開門。可一開門看到外面站着的人,就讓他有摔門的衝動。
“打擾了。”來人隨口打了聲招呼,便自行登堂入室,神態自在得有如在自家的地盤中。一點也沒有打擾到的自覺。
“唉……”拉塞爾關上門決定今天一定要把話說清楚,“我說唐總裁,你這一個月天天上我家來報到也不是辦法呀,我家西奧多都以爲我跟你那什麼了,已經好久沒理我了,今天好不容易哄得他來這,你就別來破壞了好吧?”
“你們忙你們的,當我不存在好了。”唐睿坐下後,不客氣地拿起拉塞爾爲情人準備的剛開封的陳年紅酒喝着。
拉塞爾深吸一口氣,忍無可忍了:“你別以爲我脾氣好就能一再讓你欺負,我忍你是因爲兩個軍火商不易開戰,因爲永遠有取之不竭的軍火。”
“我沒讓你忍。”唐睿聳聳肩,有如一隻危險至極、狂傲無禮的猛獅,雙腿舒適地橫放在茶几上,他的氣勢給人一股強大的壓力,令人不敢輕舉妄動。
拉塞爾看他這幅死無所懼的樣子,又起了憐憫之心,嘆道:“要發泄也不用找我吧,你失戀不要害得身邊人也跟着家破人亡好不好?”
“就想欺負欺負你不行麼?”深黝如死海的黑眸平靜無波,狂妄地端着酒杯又淺啜一口。
正在此時,房間被打開了,剛走進來的西奧多一看到裡面的狀況,二話不說就轉身要閃人。
“啊!親愛的!”拉塞爾立刻眼明手快,飛撲過去抓人,“你聽我說!”
“沒什麼好說的,你想玩三人遊戲我不奉陪。”門口的西奧多大力甩開他的手。
“冤枉啊,我從來沒那念頭!我跟那傢伙一點關係都沒有!!”拉塞爾死抓着愛人不放,一邊奮力辯解。
“沒有關係?我哪次來他不在的?啊?”
“是他自己來的啊!跟我無關!”
“到你家來跟你無關?賞你一根中指!”_|_
“我是無辜的,你進來賞我吧,在門口多難看。”
“有其他男人你還讓我進?我成什麼了?”
“我,我……”拉塞爾無限委屈,在暴走失控前靈激一動,“你等下,我找人把裡面那傢伙弄走。”掏出行動電話求救。
這頭裴臻正爬上牀準備入睡,電話鈴聲突然催命一般地響了起來,剛接起,裡面就傳來一聲嘶喊——
“小臻!快來救命!!”
“拉塞爾?怎麼了?”
“你快來我家!我不行了……”說得奄奄一息。
“發生什麼事了?”
“你來就知道了,快點,十萬火急。”
“要我帶人麼?”
“不用,你一個人來就行了。”
於是,半小時後,拉塞爾的家多了位長髮飄飄的美貌男子。拉塞爾立刻一陣大吐苦水,然後把房子讓給他們倆解決問題,就拖着西奧多另謀甜蜜地點去了。
裴臻沒想到再次見面會在這種狀況下,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只能坐到對面的沙發上,拿起另一杯紅酒豪邁地一飲而盡。
而唐睿自從人進來後就不曾轉移過視線,紋絲不動地凝視他,深深地望進他的眼瞳,在渴望的盡頭,渡過目光的長河撩撥到彼此的內心深處。
氣氛怪異,裴臻迴避他的目光,咳了兩聲只能打破沉默:“怎麼,沒事找拉塞爾麻煩幹嘛?他惹到你唐大總裁了?”
“沒有惹到我,看不慣他們幸福不行麼?”以懶洋洋地低沉語調,吐出近乎無賴的字眼。
“呵呵……”裴臻輕笑起來,燃一支菸,深吸一口,忍不住眯了眯眼,眸中一陣酸澀,“幹嘛看不慣?唐總裁也可以跟小美人幸福呀~只要唐總裁一句話,我可以說服蘭斯洛立刻放人。”
唐睿也笑了,薄脣微微扯出一抹嘲諷:“裴總可真大度,還願意成全我們呢。”
“朋友一場,應該的。”笑了笑,說得輕描淡寫。
“朋友?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們好像從頭到尾都不曾是朋友。”幽暗的眼神,譏諷中隱隱的透着一股怨氣。
“哦~連朋友都做不了了嗎?”沒辦法地慢慢擰熄菸頭,微笑有禮地站起身,朝他伸出右手,“那商場上見吧,唐總裁。”
唐睿擡眼盯着他的手,揚起一抹疏離的溫柔笑意,也隨之伸出手與之一握。
但是卻沒有放開,反之猛然用勁一拉,把他的身子傾拉向自己,在其耳邊冰冷地吐出一句:“裴臻你真是夠絕情。”
“彼此彼此。”裴臻撫着他的發,在他脣邊印下一個淺吻,“我說過我不會對你心軟。對你唐睿仁慈就是對我自己殘忍,長痛不如短痛。”
“你對我就沒有一點信任?”
“事實擺在眼前,我不得不信。”
“我很心寒。”
“我又何嘗不是呢?”
兩人如此的靠近,彼此久違的熟悉氣息籠罩着對方,那種危險的味道中,卻又有令人無法抗拒的魅力讓誰也沒有先行退開。
最終,裴臻閉了閉眼,壓下心中的躁動,從他溫熱的手中把自己的手抽離,轉身離去。
唐睿眼睜睜望着那抹修長的背影消失在門口,久久回不了神……
信任,就這麼難嗎?(可大夥都嚴重指控你滴態度有問題……你自個檢討下哈……)
猛地抓起酒杯,發泄般地扔向遠處,清脆的玻璃震碎聲也消除不掉心中的壓抑——
有一種感覺總在失眠時,才承認是“相思”;
有一種緣分總在夢醒後,才相信是“永恆”;
有一種目光總在分手時,纔看見是“眷戀”;
有一種心情總在離別後,才明白是“失落”。
一切曾經付出的,以爲散落於風中的,其實,都沉澱在心裡。我們並不寂寞,只是覺得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