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靠近我。”今曉突然轉身,面對秦言,冷笑:“想見你?我爲什麼要見你,我與你之間除了交易還有什麼?”
“還有愛。你愛我,陶今曉,只是你不願意承認罷了。”一聲嘆息,秦言望着妻子猛然睜大眼瞪着自己,烏黑明亮的眸子一如初見時那般清冷,冷如冰,像是能見到自己的倒影。
“愛?”今曉譏笑:“你說笑了吧,秦上將。”
“承認愛我這麼難嗎?還是,你依然愛着深幻?這個你一心要報復,卻數次都下不了手的男人?”
“你說什麼?”
“你要真報復一個人,這個人早就不在世上了。”秦言定定的直鎖着妻子有些驚惶的眸子,“你還愛他嗎?”
“你?”秦母目光顯得有些狼狽,這些事秦言是怎麼知道的?
“你當真以爲你所有的事我都不知道?我只是縱容而已。”又是一聲嘆息,秦言突然走了上前,緊緊的摟住了她,懷裡的女人還是少女的體形,沒有因爲年齡的上升而走樣,依然纖細,給人的依然是脆弱的,是啊,脆弱,或許她自己也不知道,當她的神情冰冷冷時,她的氣質卻是孤獨而脆弱的,像是被拋棄的孩子,那冰冷的背後,孤獨的背後,是渴望,對溫暖的渴望。
秦言靜靜的道:“我知道暗影,也知道你做了很多不能見人的事,更知道你暗地裡對深幻和思虞的使壞,但最終,你卻每一次保護着他們度過了生死存亡的危險。”
今曉握緊了拳頭,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裡迸出來的:“你在嘲笑我吧?是不是?口口聲聲說着要報復,口口聲聲說着要報仇的人……”
“沒有嘲笑。”秦言截斷了她的話,擁她擁得更緊:“只是愛憐,今曉,不管你殺過多少人,背地裡做過多少壞事,一旦你認定的人,不管怎麼傷害了你,你都會護短。”
“護短?我那樣對待書蘭,那樣對待秦秦,你還說我是在護短嗎?”今曉冷笑,怎麼這個男人嘴裡的她有這麼好?呵,她殺人如麻,殺人不過點頭滴,一條生命她可以轉瞬就將他毀滅。
“你若真狠心對待書蘭,就不會將要毀了書蘭腹中孩子的計劃讓我知道,更不會讓我偷了那藥去換了給書蘭喝的藥,更不會將她送到哥倫比亞,你明知道你的師傅,也就是你的父親在那裡生活,你一手安排了書蘭與你的父親見面,不是嗎?你若真狠心,暗屋裡強bao書蘭的就不會是秦韓,至於秦秦……是啊,你有點對不起他。”
他都知道?今曉的身子已僵硬得不能再僵,他的丈夫竟然都知道,他一直在暗中關注着她嗎?一直在注視着她嗎?
“今曉,這些話我早想跟你說了,只是找不到機會,現在,機會來了。”秦言更加緊的擁緊了懷中僵如石的人兒:“我愛你,第一次見面就愛你了,你是我的第一個女人,第一個喜歡的人,也是我這一生唯一想要去疼愛的女人,以前,我打不開你的心結,只能一次次的拿深幻的事做威脅來得到你,快3年了,我還是不知道該如何讓你對我敞開心扉,幸好書蘭來了,”這個女人,真是讓他嚐盡了苦頭,每一次的相見,他都在期盼她的目光能停在他身上,可惜,沒有一次的停駐,他愛慘了她,她卻一直漠視着他,秦言的聲音變得沙啞:“你做的那些事,雖然次次在暗中做了安排,但對書蘭來說卻是一個又一個的打擊,我不知道這孩子能不能挺過去,我只是賭,賭兒子對她滿滿的愛,賭這孩子渴望得到幸福的心,幸好我賭贏了,書蘭最終放下了仇恨,爲了幸福的未來努力着,她把你拉出了黑暗,也讓我有了這樣的機會。”
“什麼機會?”今曉擡起了頭,望着這張已經平靜文靜遠看依然年輕近看卻有些褶子的臉,秦言是帥氣的,可他太過斯文,183的身高很挺拔,有着軍人的沉穩,卻無法展現軍人的霸氣,他一笑,如輕風,可望盡眼眸深處,是高深莫測的黑沉,她總覺看不透他,她更相信這個男人心機很深,要不然是怎麼坐上大將的位置的呢?因此,她是處處防着他的。
“當你派人去救思虞時,我便知道,書蘭是成功的將你拉出了黑暗,只要你放下了仇恨,我就有信心讓你愛上我,不管你心裡是不是還有着深幻的存在。”秦言微低頭,直鎖着懷中女人的黑眸,黑沉的眸子亮出的不是莫測,而是勢在必得的野心,瞬間爆發的霸氣,直擊入了某人的心靈深處。
“是嗎?”今曉依然冷笑,可手掌心卻微微出了汗,是緊張?是不安?是忐忑?她也不知道。
“是啊,我們已不再年輕,從今往後的每一天,我都不會放過,”秦言微微一笑:“有件事,或許你還不知道,我已經卸下了大將之職,只不過還未對外宣佈,今曉,從今天開始的每一天,我都會陪在你身邊了。”
“什麼?”卸下了大將之職?她雖然不清楚,但也知道這個位置他是花了多少的心思與精力纔得到的,國家的權力中心,若不是上位者的十年一換,將領是不可能輕易變動的,上將?在古時可是能改朝換代的,在現代亦重要,他卻卸職了?爲了她嗎?他真如此愛她嗎?
“值嗎?”今曉聽見自己這麼問。
“那你呢?用3年去恨一個人,還要想盡辦法不讓他喪命,值嗎?”
今曉愣愣的望着他,值嗎?她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從恨的那一刻起,她已經失去了想這個問題的能力,她只是想報復,可看着他們痛苦,看着別人欺負他們,她又想保護,在矛盾中,在痛苦中,就這樣過了3年,或許在這些年中,她也想過這個問題,但那時的她自己已沒有能力拉自己出沼潭,唯有深陷。
不知道過了多久,今曉回答了句:“不值。”如果有來生,她不會再選擇恨,她要好好的生活,不管發生什麼樣的事,她都想快樂的生活着,像書蘭那樣,像那些快樂的人那樣……
“可我值,因爲這樣的我很快樂。”
今曉一怔:“快樂?”
“是啊,那些年,每次看到你睡在我身邊,我就快樂,很想就這麼一生一世了。”秦言的眼底是滿滿的深情,化不開,輕撫上她烏黑的髮絲,秦言握起了今曉的手撫上自己的心臟:“這裡,都是你。”
“秦言?”
“我感覺得到,你是在乎我的,是吧?”秦言這話,流露的感情太過深瀚,太過複雜,一時,今曉只能怔怔的回望着。
以往,她一直只覺得自己的恨深如海,卻沒有想到,能從一個人的眼裡看到愛也能如海般不可斗量的,這一句疑問,從眸子中流露的情感太強烈,強烈到她無法忽視。
“今曉,與我坦誠一次,可以嗎?”見懷中女人目光開始閃爍,神情又開始冰冷,他便知道她又要僞裝自己了,他從沒見過一個這麼會保護自己的女人,可保護的另一層,也是把自己冰封了。
“秦言,我……”
“就坦誠一次,一次,好嗎?”他說過了,他不會再放開她,不管她愛不愛他,以後會不會愛他,他都不會再放開他,他好不容易等到她放下了仇恨,真的,真的好不容易啊:“有一點點在乎的,是吧?”
秦言的聲音近乎於卑微。
“我,我……”若是以往,她早已轉身走人,但現在,面對這雙眸子,她卻是怎麼也走不開,在乎他嗎?她該怎麼承認,她該怎麼告訴他,其實她,她……換了3年前,她絕不會這樣的猶豫,可是,今曉苦笑,恨與怨雖然放下了,但愛已然成爲了她的夢魘,她不敢再表達,不敢再去信。
“你會接受書蘭,表示你也想得到幸福,如果是這樣,就坦誠一次,告訴我,你是不是有一點在乎我的?”他讓她逃了那麼多次,這一次,她不會再讓她逃:“在乎?不在乎?選一個,今曉,別害怕,我們已經不是少年了,沒有再一個3年去蹉跎,這輩子, 你只能和我在一起,因爲我不會放開,就算你不在乎我,墓碑上刻的也是秦家的媳婦,所以,坦誠一次,好嗎?”
今曉怔忡,秦家的媳婦?
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今曉覺得腿痠,秦韓再一次嘆了口氣,輕輕摟過了她:“罷了,我不再逼你,是我太執着了,慢慢來,我會等你的,一輩子等你。”不管坦誠後,她說的是不在乎他,他都不會放開她。
如此夠了。
一桌子的菜,滿漢全席幾乎都上了。
所有的人都坐在圓桌邊上。這是秦家第一次用圓桌。
所有的人都沉默。
所有的人都看着菜不語。
秦韓在桌底下握住了書蘭的手,二人相視一笑,笑中有些溼意,圓桌,團團圓圓之意。
唐深幻望向妻子思虞,正巧思虞也望向了他,二人的神情皆是輕鬆,三十年的夫妻娶少離多,可每次的聚,都是默契,都是完美的配合,他們是夫妻,是知己,更是戰友,情感不是愛情二個字能夠道來的,或許愛得不深,可毫無疑問,他們在彼此的心目中永遠是最重要的夥伴,相依相偎,生死與共的夥伴。
秦言身子陡然一震,只因桌下有隻手悄然的握上了他,他訝然擡眸,望進的是一雙冰冷中卻有着一絲笑意的美麗眸子,可也是一瞬間,她便放開了他。
“乾杯——”小唐秦突然舉起了酒杯,高興的喊道:“爹地,媽咪,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弟弟,我們來乾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