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海放的話一出,甄氏和劉四通禁不住目光一碰。此話甚合心意,只不過現在還麼有成親就說出來,是不是有些太過了?
“行了,別說這樣的話了。”還是甄氏先開口說話,道:“你們父子兩個同時到我院子裡,說吧,有什麼事?”要是沒有事,一般的情況下,這父子兩個人是不會同時來到她院子的。
“母親,”
“夫人,”
劉家父子同時喚了一聲,知道自己有些心急了,劉海放一低頭,讓自家的老子先說話。
“是好事。”劉四通走到房子中間的紅木桌子前的錦凳上落座,一張長驢臉上笑容一閃而過,說道:“今日有一個外地佬帶着大筆的錢來雲州城了。”
“是嗎,那太好了!”甄氏一聽,頓時就挺直了腰桿,說道:“他是什麼樣的來頭,帶來的護衛家丁人多不多,好不好下手?”這次給王家的聘禮真的讓她心疼了,現在一聽到錢,甄氏恨不得直接去殺人搶錢去。反正過去後推到土匪身上,大廣府的土匪那麼多,讓別人去查吧。
甄氏這樣的心思,劉四通何嘗沒有。只不過,一想到那個人的來頭,他也就一瞪眼睛說道:“看你說的什麼話,像是一個貴婦人的言辭嗎?那人背後的勢力咱們可是惹不起,想着找死是不是?”口中在罵着甄氏,其實劉四通心中也在心疼。好幾十萬的銀子啊,白花花的讓人撓心撓肝,卻摸不到。想想如果要是有一半能落到自己手中,那自己到京城跑官的事情也就沒問題了。
但這個人卻真的動不得。除了其身邊帶着的大廣府的師爺劉四通認識,私下裡他還打聽到,據說這個人是代替太子到這邊來尋找商機的。這樣的人自己巴結都巴結不到,想着去殺人搶錢,還不如直接洗乾淨了脖子,等着讓人砍算了。
“那是什麼好事?”甄氏一聽頓時就蔫了。知道卻拿不到,還不如不知道省心呢。
“母親,”一旁的劉海放有些看不過去了,在一旁開口說道:“如果要是那人看上了咱們的織布坊,”下面的話他沒有繼續說。
“對啊,”甄氏頓時跟打了雞血一樣,馬上又精神起來了。她一把將垂在跟前礙事的牀幔拉開,看向劉四通說道:“老爺,這件事你可要上心啊!”
廢話,要是不上心現在來你這裡做什麼?劉四通一挺腰桿,說道:“夫人,你放心就好了,我已經讓人私下聯繫跟隨他的人了,如果沒有意外,那燙手的山芋咱們能儘快甩出手去。”別人不認識,跟隨那人的大廣府師爺了可算是熟人。劉四通早已經讓一個人拿着一張銀票賄賂師爺去了。別的不說,只要那師爺能爲織布坊美言幾句,那事情就成了一半。他有信心,雲州城裡現在最有發展的也就是那家織布坊了。
畢竟織布坊可是這大華國獨一無二朝霞緞的出產地,要是有眼光的人,肯定會動心。
當然了,自己這邊也不能掉以輕心。這段時間讓人好好的看管着織布坊,不行了就動用官兵的力量。總之絕對要保證在這段時間不讓那裡再出事故。
而甄氏這邊,一聽能去一塊心病,頓時臉上就帶了幾分笑容。連連點頭,說道:“還是老爺英明。”
甄氏在家中的地位還是舉足輕重的,這段時間她不順心,攪得整個府裡的人都不痛快。
此時見她臉上帶了笑紋,劉四通的底氣頓時足了不少。他輕咳了一聲,說道:“無論如何,有事情家裡的男人支撐着呢,夫人就不用操心。只不過,畢竟海放娶親是件大事,你這麼整日臥牀不起也不是事啊?”
“哪能呢,”甄氏說着,掀開被子就去拿放在牀榻下面的鞋子。說道:“家中的事情我能不管嗎?只不過今日有些累,就先歇歇。”
是今日累嗎?你可都已經歇了好幾天了。但這樣的事實劉四通不好當着兒子的面指出來,也就說道:“王氏只不過出身好,所以纔會嬌縱傲慢幾分。可你畢竟是她的長輩,就不要跟她計較了。後天兩個人就要成親了,你若是再‘累到’不起牀,可是無法應對前來的賓客了。”爲了防止這頭“母老虎”真會撂挑子,劉四通乾脆先打預防針。
“她是個年輕人不懂事,我還能比她不懂事了?”前面已經有劉海放說過以後對待王秋荷的狠話了,現在又有了一件喜事,此時的甄氏心情大好,也就一擺手說道:“這些你不用叮囑我,你放心,這段時間我保證高高興興,歡歡喜喜的管好後院裡的事。”
“那就好。”劉四通輕嘆了一句說道:“等他們成親後,放兒就要帶着王氏進京去見過王家那邊的親朋好友了,也沒有幾日在一起的時間了。”
這是之前已經跟王漕運使商議好的。王漕運使年後要回京一趟,正好帶着劉海放一起走,也好讓他提早在京城接觸人脈關係,爲秋後劉四通舉家進京做準備。
一聽到劉四通這麼說,甄氏頓時也禁不住涌上了幾分傷感。畢竟劉海放一直在他們身邊幾乎沒有離開過,此時一想要分開半年多,她那裡能不動情呢?尤其,王秋荷那個女人可不是相處的,甄氏心中還有些擔心兒子會吃虧呢。
“好了,”見父母臉上都有些難過,劉海放開口說道:“母親,父親大人,只不過是幾個月的分離,以後我們能長居京城,光宗耀祖,豈不是劉家的福分?”
“是,是,”劉四通馬上點點頭。他是從窮苦出身,能一步步走到這個位置已經算是族裡的驕傲了。想到以後整個曾經對自家苛刻的族人都要求到自己跟前,他心中就禁不住痛快。
“那好,”甄氏想得更多,她開口說道:“這幾個月裡,你要好好的調教一下王氏,別讓她連尊重長輩的基本道理都不知道。”
“這個母親放心就是了。”劉海放有些不耐的點點頭。要不是爲了前途,他願意娶王秋荷那個既醜又愛作怪的女人嗎?一想到以後自己要整日和那個女人在一起,他就心裡膩歪。
對於兒子的心思,劉四通哪裡能不清楚。他禁不住掃了一眼剛剛下了牀榻的甄氏,心道,都是你這個老貨造的孽。若是你不把老子以前的女人和她們肚子裡的孩子都趕盡殺絕,至於家中只有劉海放這麼一個兒子嗎?要是人多了,也就不用什麼事情也必須是他出頭了。
一想到自己的後代稀薄,劉四通心中莫名的就憋了一口氣,看着甄氏也就更不順眼了。他從錦凳上站了起來,對着劉海放一擺手說道:“海放,既然你母親想通了,就不用咱們在這裡陪着了。走,你跟我去書房去,咱們商量一下。”
商量什麼呢,自然是要跟同樣握有織布坊股份的王百博通氣的事情。
傍晚的時候,王百博被請到了劉家外院的書房。
當看到一身官服的王百博走進房中,劉四通的眼睛頓時就瞪圓了。這個老匹夫,說了是私事,老哥兩坐在一起說說話,他偏偏穿成這樣,這不是故意在自己跟前擺架子嗎?心中雖然氣悶,但他還是連忙上前去見禮。
對劉四通的反應,王百博自然看到了眼中。他這次過來就是故意噁心劉四通的。
想想當年兩個人雖然差了幾歲,但也算是同榜出來官員,在一起打交道也有十來年了,可偏偏劉四通這廝比自己運氣好。
想當年王百博剛當官的時候,那可是比劉四通威風的多。當年的王家在朝中可是出過一個大官的。
只可惜,還沒有等王百博借到本家那個大官的光,那個本家卻突然受到了皇上的猜疑,直接削官爲民,灰溜溜的回到了老家。這下王百博別說借他的光了,沒有因爲他受到牽連就不錯了。
兢兢業業從最小的九品往上熬,幾十年中,終於熬到了正六品。可當轉眼一看,比自己出身還不好的劉四通卻也跟着爬上來了。
雖然只是比自己低了一個官銜,但人家的運氣總是比自己好。
一想到運氣,王百博莫名的就上火。
劉四通雖然只有一個孩子,但卻是個兒子。他有四五個孩子,卻全是賠錢的丫頭。更氣人的是,他自覺都給那些女兒找了好人家,可那些女兒嫁出去後,不是不能當家做主,就是直接跟家中斷了聯繫。
要說起來,其實不能怨王百博的女兒們。王百博拿着女兒當了鋪路石,不是給年老的做小,就是給權勢人家有毛病的孩子當了老婆。他那些女兒怨恨他還來不及,怎麼會幫着他說話呢。
要說起來,雖然王秀芝是王百博庶出的女兒,但將她嫁給劉海放,卻也是最幸運的了。
只不過,最後王秀芝的下場也算是最慘的。
年前的時候,王秋荷一次來劉家,好巧不巧的跟瘋跑的王秀芝碰上了。
一見到王秀芝,王秋荷的火就上來了。一想到眼前這個女人竟然跟着劉海放已經好幾年了,她心裡頓時就跟火煎一樣難受。
劉海放是她王秋荷一個人的男人,其他女人怎麼敢承受他的恩愛。這麼一想,王秋荷借用自己被衝撞,直接就讓自己的人按住王秀芝打。。
王秋荷心狠手辣,讓人打斷了王秀芝好幾根肋骨,當看到王秀芝只剩下了一口氣的時候,才讓人將王秀芝拖走。
第二天王秀芝就嚥氣了。
一個妾室,雖然劉家人看在王百博的臉上給足了面子立了一座墳,但畢竟沒有進得劉家的祖墳,只能做荒郊野外的孤魂野鬼。
王秀芝的死,王百博不是不知道。王秀芝貼身丫頭已經詳細的告訴他了。
可王百博又能怎麼樣,先不說王秀芝並不在他心上。就是受寵的女兒,他也會瞧在王漕運使的面子上一聲不吭。
在王秀芝瘋前,他還曾經動過將自己最小的女兒送給劉海放做小的念頭,見此,他也就徹底熄了這份心。
此時,眼看着劉四通行了禮,王百博也就嘿嘿一笑,說道:“老劉,你我老兄弟了,何必客氣。”還兄弟呢,如果要不是劉家人搭上了王漕運使這條線,他真懶得理睬這個傢伙。這也是他爲什麼會同意來劉家的原因。
而劉四通這邊,見自己禮行完了,這個老匹夫才這麼說,心中更生氣了,但畢竟是爲官多年的老油條了,也跟着一笑說道:“王兄說的是,快請上座。”
“老劉,知道你喜事近了忙,沒有想到你會在這個時候請我吃酒。”王百博一邊跟劉四通相讓着落座,一邊說道:“要知道今天我就不去官府那趟了,在家中好好的等着呢。”你忙私事,我忙公事。我是太忙了回到家了還沒有來得及脫去官服就被你請來了。
聽着王百博的話,劉四通嚥了口唾沫才忍住沒有直接站起來罵人。這個老傢伙簡直是睜着眼睛說瞎話。明明自己的人去了很長時間等着,原本在家的王百博纔跟着過來。分明是他特意來前才穿的衣服。
但人請過來了,畢竟是自己的上司,劉四通就是再生氣也不能當時就翻臉。也就一笑,算是領了情。
上茶,擺酒桌上菜餚,等兩個人落座後,劉四通也就將大廣府裡的師爺陪着京城太子殿下的人到來的事情說了一遍。
“這件事?”王百博看看劉四通,呵呵一笑,說道:“我也聽說了。”
“那王兄的意思是?”劉四通說着舉起手中的酒杯,示意敬酒,而後一飲而盡。
端起酒杯,王百博也喝下了半杯酒,說道:“劉老弟的意思也就是我的意思。只不過你也知道,爲兄我明年也就到任了,到時候老弟肯定是已經進了京城,到時候爲兄要是前去找老弟,你可別將我拒之門外。”劉四通當年還比不過自己呢,既然他能京城去謀高就,自己怎麼就不能去了?
“怎麼能呢,”劉四通一聽,立刻一挺腰桿,說道:“你我兩人共事這麼長時間,兄弟豈是那樣的人?”
“那好,幹一個!”看着一旁伺候的小廝將酒滿上,王百博對着劉四通舉起酒杯。
其實要說起來,兩個人最近鬧不愉快的關鍵,就是織布坊頻頻出事。原本雙方都感覺是對方從中搗亂,有意將織布坊一個人獨吞。現在兩個人見對方都是有心想着將織布坊出售,心中的敵意頓時都減了不少。
兩個人一飲而盡後,相視一笑。在這一刻,兩個貌合神離的人,又達成了一致。
“劉老弟,”放下酒杯,一邊拿着筷子去夾菜餚,王百博開口說道:“我這裡也有一個消息想着跟你說呢。”
“什麼消息?”見王百博不像是開玩笑,劉四通停下手中的筷子,說道:“王兄說來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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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百博也不賣關子,開口說道:“百珍樓今年要在元宵節前後開一場鬥寶會你可曾經聽說?”
一聽是這件事,劉四通禁不住鬆了一口氣。百珍坊年年都有這樣的鬥寶會,拿出最好的寶物,讓大家鑑賞挑選。
見劉四通不當回事,王百博搖搖頭,說道:“老弟,今年可跟往年不一樣。我可是從百珍樓內部得到的消息,今年除了他們樓裡要拿出最好的東西來,最吸引人的是西平國的一個珍寶大商帶來的無數珠寶玉器。百珍樓裡的人說了,這個珍寶大商爲了將西平國的東西賣到大華國來,準備了最好的物件,想着一鳴驚人。據說,這位珍寶大商可不是一般的人,平日裡西平國裡高官貴人們手中持有的好物件,十之七八都是經過他的手。”
隨着王百博的話,劉四通只覺得自己的呼吸都開始凝重起來了。尤其是最後一句話,更是讓他腦子翻騰個不停。
昨天晚上他還跟兒子商量,等劉海放進了京城之後,就到各家珍玩珠寶店去尋找奇珍異寶。畢竟現在的大華國漸趨於昌盛,多數的權貴勳臣缺少的不是錢。
想想自己這次賣房子賣地的湊錢,還不是爲了進到京城裡去網羅尋找各種奇珍異寶嗎?而現在,簡直是送上來的機會。
想想如果要是不通過哪些店鋪,自己可以省下很多的銀子,劉四通頓時禁不住笑了。
“劉老弟,”一旁的王百博見自己說了話劉四通沒有迴應,皺了皺眉說道:“這次爲兄可是想着從百珍樓購置一些東西。”
“放心,”王百博的話驚醒了劉四通,他馬上開口說道:“到時候兄弟肯定會陪同王兄一起前往。”
“好,”王百博一笑說道:“劉老弟你也放心,最出彩的肯定是你的。爲兄還等着你在京城站穩了腳步之後,好乘涼呢。”
此時這個老傢伙倒是知趣。劉四通一笑,說道:“王兄,你客氣了。”
“那好,有這兩重保險,爲兄先預祝你馬到成功!”王百博說着舉起手中的酒杯。
兩重保險!?這個話自己愛聽。如果要是將織布坊成功的脫手,再從百珍樓挑選上適合的珠寶,那自己就真的稱心如意了。
“幹!”劉四通也對着王百博舉起了酒杯。這一刻,兩個人都看到了前面充滿了光明的官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