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燃不得不承認一件事,那就是這個國家的軍事制度絕對是冷兵器時代的翹楚。就他所瞭解的這個軍銜制就遠遠要比他以前古書上看的那些王朝要好得多。
當然,中國古代歷史上也有過這麼一些類似的制度,比如秦朝的二十級軍功授爵制。但它們都沒有很好的流傳下去。而這個被改變過歷史進程的大漢帝國卻很好的將軍銜制流傳了下來。
好的制度就必須有相應的保障體系,不然只會是一紙空文。軍銜制被漢聖祖皇帝立爲祖制,萬世不替。同時還在軍隊中設立軍官處作爲監督。
軍官處,全稱是大漢帝國軍隊官員管理處。相當於現代軍隊中的糾察部隊,專管軍隊裡的貪污受賄以及軍隊的軍紀作風。它也有連帶的功能,比如替義務兵專爲常備兵等等。
軍官處每個郡縣每支部隊裡都會設立。以流動制來實行管理和委任。在孔泉縣也有軍官處,就在軍醫署的旁邊。
軍醫署也是大漢帝國創建的軍事制度之一。每五曲配備軍醫官四名。每個縣城還會有專門的軍醫署,以備軍隊運送傷員。各地的驛站負責及時將傷員送到制定的軍醫署,否則即使驛站是文職機構也必須從事軍法。這也是爲什麼鄒燃可以立即被平陽公主招爲士卒的原因。在戰爭時期,戰區所在地的驛站會自動轉爲軍管。
劉全提議去軍醫署看望宋金剛和韓世忠時,鄒燃還以爲軍醫署也是漢聖祖創立的。可劉全告訴他不是。
“軍醫署是漢高祖皇帝在漢元8年的時候建立的。當時還爲此殺了六個反對的大臣。”
鄒燃咂舌。這個漢高祖的殺性也太重了吧?
到了軍醫署,發現這裡只是官衙公署旁邊的一溜兩進的平房院落。每個房間裡進進出出着許多人。大都是披着白色披風的婦女。院子裡還掛滿了繃帶。這讓鄒燃有種回到抗日戰爭革命根據地的感覺。
“這些繃帶都是用特製棉布做的,還有一種戰場上急救用的紗布。可以重複使用。但使用前必須高溫消毒然後晾乾!本來我們的副馬上都會有這樣一個急救包的……唉,可惜,都丟在餞別驛了。”劉全一邊走一邊給鄒燃介紹。
“每個醫官必須有至少兩名助手。皆穿白衣,佩百草囊。一般醫官都是當地的郎中。若是軍隊的醫官則會在胸口佩戴香葉劍章。喏,那就是我們的醫官!”劉全走近後面的一進院落。
院子裡晾曬紗布的衣架前有兩名穿着圓光鎧,外面披着一件白披風的男人。胸口掛着波水劍章和一枚較小類似草葉的劍章,應該就是劉全剛纔說的香葉劍章吧!
“俊峰,大囿,我給你們介紹一下!”劉全親熱地走過去給鄒燃介紹:“鄒燃,這是我堂弟劉俊峰,這是諫議大夫耿明怡家的公子耿大囿。”
劉俊峰跟劉全長的頗爲相似,也是一團和氣的公子哥。耿大囿則是濃眉大眼的模樣。他們一聽說鄒燃,肅然起敬。
劉俊峰道:“哥,這就是斬殺兩名白甲兵的鄒燃?”
“那還有假!”劉全挺着胸脯道。
鄒燃謙虛一笑:“呵呵,那其實是你哥幫忙,不然我早就戰死了!”
一聽鄒燃不居功,劉俊峰和耿大囿都很開心地笑了。
耿大囿道:“不管怎樣,你有勇氣殺敵,就是好樣的!”
劉全告訴鄒燃,本來他們是要跟着一起出發的,只是他們到達孔泉縣時,這裡還有三十幾個傷兵,孔泉縣守軍的醫官在縣城被攻破的時候就戰死了,所以他們四個就留下來暫時幫忙。
“哎,不是說四個嗎?還有兩個呢?”鄒燃問道。
劉俊峰道:“哦,老王去了前邊教那些來幫忙的醫官助手了。李夥長在屋裡照顧老宋他們呢!”
由於孔泉縣羽林守軍的醫官戰死,所以那些助手都是臨時從縣城的婦女裡徵召來的,什麼都不懂。禁衛輕騎醫官中年紀最大經驗最豐富的王守一去指導了。
這個軍醫署分爲前後兩進,背靠着官衙公署。前面一截住的都是輕傷兵。後面住的就是重傷員了。
聽見劉俊峰提起宋金剛和韓世忠,鄒燃趕緊問道:“老宋和老韓傷勢怎樣?嚴重嗎?”
耿大囿道:“老韓還好,嚷嚷着要出去,但他的大腿被白甲兵的破甲箭刺穿,一動就疼,算是重傷。老宋的傷已經包紮好,但還在昏迷……”
劉俊峰感慨道:“嘖嘖,老宋真是條漢子,以前沒看出來啊!我給他卸的甲,你們知道有幾處傷嗎?乖乖,箭傷七處,刀傷十一處,每個傷口都可以見到骨頭。特別有一處傷竟然在左眼眼眶邊上,估計當時不是面罩擋了一下,他的腦漿就要被攪爛了!”
想起幾個小時前的那場兇險廝殺,鄒燃也是心有餘悸。劉全也嘆了口氣:“老宋沒死就好。沒死比什麼都強!”
“就是就是!”劉俊峰符合。
耿大囿剛要說話,忽然從屋子裡傳出
一聲嬌叱:“劉俊峰、耿大囿,你們死哪兒去了?讓你們曬個紗布曬半天啊?趕緊拿新的紗布過來,老宋傷口又流血啦!”
“來啦來啦!”耿大囿和劉俊峰衝劉全和鄒燃做了個無奈的表情,然後趕緊拿上曬好的紗布急匆匆地跑進屋裡。
鄒燃有些詫異地道:“裡面那女人是誰啊?”
劉全笑道:“那是我們禁衛輕騎第一部的醫官李夥長,第一部的醫官都歸她管。是個母老虎呢!”
“可是,女人怎麼能……”鄒燃奇怪。
劉全嗤鼻道:“這有什麼奇怪的?咱們將軍還不是女的?告訴你,若不是內閣反對,早在300年前咱們大漢帝國就有一支由女子組成的羽林衛啦!”
“啊?咱們,咱們軍中女兵多嗎?”鄒燃發現這個漢帝國還是蠻前衛的嘛!
“不多!雖然帝國的法令裡沒有限制女子當兵,女子甚至可以爲將。不過她們的體能和每個月的煩心事總是會限制她們實力的發揮。到現在,就禁衛軍中有成建制的女兵,其他軍團的女兵大多是作爲醫官或者醫官助手,很少有直接成爲主戰隊員的。像我們將軍那樣衝鋒陷陣的更是少。”
“禁衛軍中有女兵?”鄒燃問道。
“有啊!咱們禁衛軍吶可是要保衛皇宮的,皇宮大內那麼多女眷,沒女兵怎麼行?”劉全反問道。
鄒燃無語。跟着劉全也往屋裡走。在門口時,劉全忽然又補充了一句:“對了,如果等會不管李夥長提什麼要求,你都別答應,知道不?”
“嗯?爲什麼?”鄒燃追問。
但劉全卻是神秘一笑,不回答。
※ ※※※※※※※※※※※※※※※※※※※這是一個大屋子,看樣子應該是某個官宦家裡的臥室改建出來的。裡面的傢俱之類的都沒有,就一溜通鋪。白色的牀單上躺了二十幾個傷兵,個個都包的跟木乃伊似的。這些都是孔泉縣城羽林守軍的重傷員,不是在肉搏中被砍了胳膊少了腿兒,就是被敵人的利箭射中眼睛或者心臟。屋子裡瀰漫着一股很濃重的酒味和草藥味。
草藥味鄒燃理解,但這酒味是怎麼回事?
宋金剛和韓世忠正躺在通鋪的最裡面,跟其他人一個待遇,並沒有因爲他們是禁衛軍就有特別的優待。
在宋金剛的身側,一個和劉俊峰、耿大囿一個裝扮的人跪坐在地上正在細心地拆手臂上的紗布。韓世忠則緊張地看着昏迷中的宋金剛。
“這就是那個女夥長?”鄒燃仔細看了一下。只是這個李夥長一直低垂着頭,從鄒燃的角度只能看見一個高挺的鼻樑。不過從她跪坐着的身姿裡可以看出她的身體相對男人來說比較瘦小一些,而且胸部明顯有兩團高聳,即使被盔甲勒的那麼緊都還是茁壯地往外凸起。
她的動作很細膩,但是手卻沒有鄒燃想象中那麼嬌嫩。反而有些粗糙的感覺。
宋金剛手上的傷口是被破甲箭射穿的,此刻又溢出了鮮血,李夥長拆下紗布遞給耿大囿,利落地道:“消毒!”劉俊峰趕緊從屋子角落裡的一個瓦罐裡倒出一勺液體來遞過去。鄒燃聞見味道,頓時知道那是酒!而且是高濃度的白酒!
“連拿高濃度白酒消毒他們都知道。真不敢小看這些人!”鄒燃心裡暗暗道。
消完毒,李夥長熟練地給宋金剛纏好。這時韓世忠鬆口氣,一擡頭看見鄒燃和劉全,不禁喜道:“嘿,你們來啦?”
李夥長站起來忽然看見多了兩個人,不由蹙眉:“你們是誰?”
鄒燃這纔看清楚這個李夥長的樣貌。眉如遠山,目若星辰,鼻似新月,脣比櫻桃,是個一等一的美女啊!她的皮膚不是白色,而是健康的小麥色,幾縷金黃色的頭髮從頭盔裡俏皮地露出來,加上她高聳的鼻樑,鄒燃發現這個李夥長竟然是一個混血兒!
鄒燃一下看的有些癡了,渾然物外。劉全在一旁頂了他一下才醒悟過來。只見劉全已經立正行了個橫胸禮:“報告李夥長,劉全、鄒燃前來探望戰友!”
鄒燃這才發現這個李夥長高聳的胸脯上彆着一枚棱甲劍章,居然是一名騎都尉。難怪劉全會對她行禮了。
鄒燃也趕緊立正,挺胸收腹。
“你就是鄒燃?”李夥長燦若星辰的眼睛忽然一亮,是一種看到感興趣的東西時的表情。不過鄒燃可以肯定他不是對自己這個人感興趣,因爲她打量自己的眼神好像是在打量一匹體格是否健壯的馬!
“是,我是鄒燃!”
李夥長好看的眼睛眯了起來,忽然道:“聽說你斬殺了兩名白甲兵?身手一定了得吧?來,到院子裡,咱們比比!”
殺氣,絕對的殺氣!
鄒燃莫名地感到一陣寒冷從脊椎骨直躥到後腦勺。他終於明白劉全爲什麼在進門前會有那麼一句提示了。
“微末技藝不敢獻醜!我只是盡力而爲罷了。再說當時若不是宋尉兵在
前面擋住敵人,劉尉兵在後面支援,我也不能殺死兩名白甲兵!”鄒燃義正嚴詞,鏗鏘有禮地回答道。
“哎,不要這麼說嘛!你既然敢上戰場,肯定有幾分本事,來來來,跟我比比嘛!難道你看我是個女人,瞧不起我,不跟我比嗎?”說着李夥長絲毫不避諱男女有別,直接走過來拉着鄒燃往外走。
從她一拉的力氣中鄒燃就可以發現她絕對不是個善茬。最起碼在現在來說,這個女人的力氣就高了他一籌。而且這個混血兒的身量也頗高,應該有一米七。高挑的身材配上他那健康的體態,再看看自己戴個頭盔都會晃盪的瘦弱身材,鄒燃實在沒有必勝的信心。鄒燃無助地看向劉全,希望他說句話,可這時劉全卻在一旁偷笑,死活不肯開口。
“媽的,沒義氣!”鄒燃心底暗罵。
這時,一個穿着丘山鎧的羽林軍士卒從屋子外探進頭來問道:“請問鄒燃和劉全在這裡嗎?”
鄒燃大喜,趕緊乘機甩開李夥長的手走上去道:“我就是!”
“哦,李將軍已經到了西馬場軍營,傳喚你和劉全回去呢!”
“哦,好好好!我們馬上回去!”鄒燃趕緊衝劉全一招手,然後落荒而逃。
劉全憋着笑跟韓世忠打了個招呼也匆忙跟上去。那個李夥長追到門口喊:“喂,有時間過來咱們切磋一下啊!”
※ ※※※※※※※※※※※※※※※※※※※“劉全,你小子太不仗義了。怎麼不早告訴我啊?”回軍營的路上鄒燃憤憤地道。
劉全嘿嘿笑道:“我早告訴你她也一樣會跟你比武啊!只要你不答應,她又不會強迫你!”
“說起來,那個李夥長到底是誰啊?很厲害嗎?”鄒燃忽然想起她那似星辰一樣的美眸,問道。
“何止是厲害啊!這麼說吧,禁衛輕騎第一部裡,除了咱們李將軍,就沒人是她對手了!她幾乎跟我們每個人都比過武,個個都被她打趴下過!”劉全的口氣裡沒有沮喪,反而是一種佩服的感覺。
“那你小子心眼壞,是不是也想看我被打趴下一次啊?”鄒燃笑道。
“嘿嘿,沒有沒有!”劉全狡辯。其實就是這樣的。
“話說回來,她這麼好的功夫,怎麼去當了個醫官?”鄒燃奇道。
劉全嘆了口氣:“唉,還不是李將軍。告訴你吧,李夥長芳名叫李珊,是我們李將軍同父異母的妹妹。只是由於李珊的母親是胡人,唐公李淵陣亡之後,李夫人就將她們母女趕出了李家。李將軍對這個妹妹很是愛護,將她收進了禁衛軍當醫官,不允許她上陣殺敵,必須留在自己身邊!”
鄒燃恍然。他正想問唐公李淵是怎麼死的,他想知道這個李淵跟他所知道的唐高祖是什麼關係時,王通和趙毅興致沖沖地騎馬奔來。王通大叫:“你們跑哪兒去了?趕緊上馬,論功啦!”
當四人急急忙忙趕回軍營時,華曲長已經在營門口等候,看見鄒燃立即笑臉如花地迎了上來,親切地拉起鄒燃的手:“哈哈,鄒賢弟,快快隨哥哥到主帳去,李將軍已經等候多時了!”
看見他這麼殷勤的模樣,鄒燃和劉全均是一愣。王通和趙毅也露出一副不瞭解的表情。
西馬場軍營已經搭建出兩三個帳篷,都是孔泉縣的預備役搭好的。看樣子禁衛輕騎好像要在孔泉縣常住下來似的。
到了營中最大的軍帳裡,鄒燃頓時有些緊張。他看見平陽公主、竇曲長、吳縣丞、方將軍,還有王世充都在。鄺啓峰則站在邊上衝他含笑點頭。特別是那個竇曲長,拿一種很不爽的眼神看着鄒燃,眼裡的怨恨非常明顯。
這到底怎麼回事?
很快,鄒燃便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此役,鄒燃斬殺匈奴白甲兵兩級,戰功屬實,晉爵三級,封騎校尉,賞金幣四百枚。領禁衛輕騎第一部第一曲曲長之職。”
這就是鄒燃的封賞。竟然比劉全估計的騎都尉還要高上一個級別,直接從一個都兵晉升到了騎校尉,不但如此還被授予第一曲曲長!簡直是一步登天啊!
鄒燃心裡忽然騰出一首詩:“朝爲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將相本無種,男兒當自強。”這簡直是鄒燃現在的真實寫照啊!不過這種“朝爲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事也就在戰爭年月或者封建時代纔可能發生!
我愛這個時代,我愛大漢帝國!
鄒燃心裡狂呼。
後來鄒燃才知道,這麼封賞他其實也是爲了宣傳考慮。因爲有一個非常嚴峻的形式在孔泉縣周圍形成,他斬殺白甲兵這件事必須大力宣揚。也算是一種炒作吧!
鄒燃被突如其來的高升搞的有些頭暈腦脹。這昨天之前還是一個快餓死的饑民,今天就成了一曲曲長!暈,那可是統領一百人的軍官啊,相當於現代的連長級別了。而連長相當於什麼級別來着?哦,對,跟縣長是平級呢!乖乖,老子當官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