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村莊。
但一路上幾乎沒有什麼人,即使有,也是皮包骨頭,用一種垂死的目光望着經過的人。
一隊人馬走在路上,昔日蓬鬆的土地早已被經過的人馬踩硬。
火燎似的陽光,路邊的花草也耷拉着腦袋,更別說是這班人馬了,大漢們沒有了昔日的精神,沒精打采地目視前方,倒是前面那個領頭的白衣少年,一點倦意也沒有。
這隊人馬,當然是柳讓和蕭家精兵了。
一旁的蕭玲兒不時用手絹擦拭着小臉,昔日如小妖精一般的她,也變成了陽光下的小懶貓了。
柳讓身邊卻是有一圈淡淡的白霧,散發出略寒的氣息,使他一點也感受不到熱意。
蕭玲兒一臉好奇地望着身邊的柳讓,悄悄靠近了一點,突然發現,灼人的熱似乎減少了,甚至有涼風吹過,不禁大感舒服,奇怪的是,離他遠的時候,涼意就沒有了。
於是她轉了轉狡黠的眼睛,假裝不經意地慢慢靠近,好沾一份光,等柳讓轉過頭時,就連忙躲開。
其實,柳讓已經注意到了,但只是懶得去管,乾脆不再轉頭,任蕭玲兒沾光。
後面的大漢不懂內情,互相擠眉弄眼,“嘿嘿”怪笑着,饒有興趣地望着兩個年輕人,似乎連頭上灼人的烈日都忘記了。
“這麼熱的天,就不要多說話了。”柳讓一眼瞧見後面的異常,突然高聲叫道,把鬼鬼祟祟談論八卦的大漢們嚇了一跳。
蕭玲兒頓時幸災樂禍起來,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望着前面。
一撥人終於走出了讓人窒息的村莊,但眼前卻和想象中是天壤之別。
無數瘦弱的百姓蹲在路邊,一位老人則躺在那裡,大口喘着氣,看來是要不行了,一男一女在老人身邊痛哭着,這聲音帶的一個小孩也哭了起來,奶聲奶氣地要找媽媽,四周的人都是無精打采,看來是見慣了這樣的事。
他們的眼中,流露出深深的絕望,空洞洞地望着天,似乎沒注意經過的人馬。
還有幾個瘦的皮包骨的人手持匕首,惡狠狠地望着他們,看來,已經餓的失去了理智,要是有人單獨經過,就會慘遭毒手。
蕭玲兒望着路邊的百姓,眸子裡閃過不忍,下馬拿出乾糧,送到一個孩子面前。
劫道的幾人目露兇光,竟不管着大隊人馬,幾步上前,手中匕首向蕭玲兒揮來。
蕭玲兒向後一躍,輕輕躲開,後面,卻又有幾人走了過來,將她圍在中間。
“你們……”蕭玲兒大爲惱怒,也拔出了腰間的細劍,衝柳讓大吼一聲:“你要看着我死啊,快過
來!”
柳讓輕輕一笑,示意後面大漢不要動,跳下了馬,緩緩向蕭玲兒走來。
“你……你不要過來!”一人大聲喝道,同時,揚了揚手中的利刃,卻是被柳讓的氣勢壓倒,雙腿不爭氣地顫抖着。
“在下柳讓,路經此地,望各位給個面子。”柳讓卻真的停在了路邊,拱了拱手,不慌不忙地道。
蕭玲兒頓時氣結,這人竟然如此膽小,乾脆轉過頭去,不再理他。
“柳……柳……”幾個難民卻是一驚,結結巴巴地吐出一個字,卻是再也說不下去,紛紛扔下刀,退到一邊。
“剛纔多有冒犯,望仙、仙師見諒。”一人小心翼翼地道,生怕柳讓一個不高興。
蕭玲兒張大了嘴,不解地望着幾人,又看了看柳讓,第一次感到,此人絕不簡單。
“怎麼不呆在那個小城?”柳讓略顯奇怪地問道。
原來這些人,正是原來小城的難民,不知爲何遷移到了這裡。
幾人臉上突然露出氣憤的表情,憤憤不平地道:“仙師走後,老村長就死了,那幫村民就以各種理由排斥我們,最後我們氣不過,就一咬牙,離開了。”說完,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憤怒之極。
柳讓聽罷,微微搖了搖頭,果然啊……人們……都是自私自利……
“罷了,今日之事,就當我沒看到。”柳讓擺了擺手,卻沒有要幫忙的意思,正當難民又高興又失望時,目光突然轉爲淒厲,掃向他們,沉聲道:“不過,如有下次,絕不饒恕!”說完,望向蕭玲兒,“走吧。”
蕭玲兒眨着大眼睛,氣憤地跺了跺腳,只能跟着柳讓上馬。
這一班人馬繼續走向村子,揚起漫天的塵土,路邊百姓只是呆呆地望着他們的背影,然後繼續發呆。
“你的名氣這麼大啊……”蕭玲兒望着柳讓,上下打量着他。
柳讓卻淡淡地望向前方,道:“只是有過一面之緣。”
蕭玲兒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又突然轉爲氣憤,“那,你爲什麼不救那些百姓?”
“這麼多人,救得過來嗎?”柳讓仍然是目視着前方,似乎根本不放在心上,“只有不耽誤路程,把百姓暴*動一事解決,其它的自然就有支援了。”
蕭玲兒剛想張口反駁,卻又想了想,他說的也有道理,於是狠狠瞪了他一眼,不再說話。
柳讓自然也是苦笑一聲,繼續催馬前行。
中午火熱的天氣終於過去,相對來講比較涼爽的夜晚終於來到了,除了柳讓,其他人都舒了一口氣,神清氣爽。
“啊——”蕭
玲兒突然打了一個哈欠,“什麼時候可以休息啊……”可憐巴巴地望着柳讓,小聲道。
她不說還好,這一說,就貌似說出了後面大漢們的心聲,紛紛哈欠連天,那叫一個沒出息。
柳讓沉下了臉,無語地望着這羣人,“你們不是蕭家精心選出的五十人嗎?怎麼這麼沒出息!”
“啊——”一個大漢打了個哈欠,正是那個將領,“我們也是太累了啊……”說完,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身子向後歪去,似乎累得不堪。
要是在蕭家,這些人死也不敢這樣的,只是現在,已經跟“仙師”熟悉了,知道他的脾氣,便一個個嬉皮笑臉起來。
“……”
“那有座破廟,去吧,只要……”柳讓用馬鞭指向一座破舊不堪,似乎即將要倒塌的破廟。
“太好了!”蕭玲兒突然來了精神,打斷他的話,打馬飛奔,衆大漢也動作飛快,打理好駿馬,爭先恐後地跑了進去,頓時,外面幾乎一個人影也看不到了。
“只要……你們敢的話……”柳讓嘴角狠狠地抽搐了兩下,張口結舌地望着這羣生龍活虎的大漢消失在眼前,才把剩下的話說完。
“……”
將馬栓在一旁,無聲無息地走了進去,只見裡面的大漢都躺在地上,似乎已經睡着,蕭玲兒佔着最好的地方,也把頭轉過去,一動不動。
“喂!”柳讓突然高聲叫道。
“呼嚕……”
“都死了?”
“呼嚕……”
“你們都練了什麼武功,這麼快就能睡着?”
“呼嚕呼嚕……”這呼嚕聲變本加厲,甚至有點震耳欲聾,一聲比一聲高,似乎在比誰的更響。
柳讓很無語地望着這羣沒出息的士兵,心中卻泛起淡淡的溫暖,也苦笑一聲,坐在地上。
這時,躺在一旁的蕭玲兒突然轉過頭來,一邊裝睡,一邊偷偷望了柳讓一眼,見他沒有生氣之色,便放心大膽地轉過身,繼續睡覺。
柳讓望着土窗外的一輪明月,竟有了同病相憐之感。
不知你是不是也像我這樣……寂寞着……可憐今夕月,向何處,去悠悠?
清風徐來,流光飛逸,這一輪明月,似乎也在望着人間,卻不能觸碰……是別有人間,那邊才見,光影東頭?
是誰,在明月中沉思?
是誰,能理解月之殤?
這翩翩白衣,卻是在明月中,甚是扎眼。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又是誰,迷失了自己?
他或他?她卻是迷茫難擇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