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的感動做鋪墊,我有了勇氣,走近常歡,“常歡,讓媽媽抱一抱好不好?”
他扔下臉盆,豁的從我面前跑過,又趴在一念身邊,“一念,哥哥給你摘花吧。”
便縱是如此,我也倍覺溫暖。
我走進廚房,說及陳曦趕來這事,陸明鏡一點不激動,“常歡來接水,夠不着,我幫他的。”
“啊?”我忍不住張大嘴巴,很是震驚。陸明鏡,怎麼會縱容常歡用這種方式表達對一個人的討厭?
“長樂你說,當時你摔下山崖的真實情況是怎麼樣的?”陸明鏡關了火,擁住我,將我抵在流理臺。
突如其來的擁抱讓我熱氣上涌,我努力平復,纔跟他說清楚當時的狀況。
意料之外,陸明鏡仍舊是平靜的,“這跟我預料的,相差無幾。一直都這麼認識這件事的我,怎麼可能對陳曦有好態度?那時候我真的不知道你活着,我怕我等不到你,我怕我再也見不到你……根本沒有想法找陳曦算賬……現在你回來了,她腆着臉來找我們,我是不想見。本來常歡跟你鬧脾氣,現在同仇敵愾,你們關係的緩和不就更快一步?”
緩慢品味他這段話,我輕輕仰頭,“所以,你故意不露面的?”
陸明鏡點頭,湊近我,“對啊,在我的地盤,陳曦敢掀起什麼風浪呢?”
“她到底是爲什麼?愛你嗎?”
我“死”之前,陳曦可能心懷希望,覺得還有機會拴住陸明鏡。但我都“死而復生”了,陳曦還想不通透?假如陳曦不再出現,逃出b市,銷聲匿跡,我可能不會往死裡追究她的責任。
因爲我有自己的生活。
陸明鏡沉下眸子,“誰知道呢。陳曦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她了。長樂,你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讓她承認謀殺你,讓她坐牢的。”
我點點頭,“行,你趕緊做飯吧。咱們的朋友可能要來了,我出去準備準備。”
沁涼的脣落在我的耳垂,他給我如潮涌般的顫慄。
一陣瑟縮後,我推開他,往廚房外跑去。而他,在笑聲中,重新開火。
宋鴿最先趕到,她依舊是幹練短髮,看她動作,負傷並沒有給她留下陰影。在我回陸家老宅之前,她已經恢復得差不多。當時血流得嘩啦啦,好在並沒有傷及要害,她還是那個可以鍛鍊的女漢子。
“小鴿,你的生意還好嗎?”我走到她跟前,分明堵着很多話,卻問出了這句話。
一把將我帶到懷裡,宋鴿緊緊抱着我,“活着就好。”
宋鴿就是宋鴿,話並不多,卻戳中我內心的柔軟之地。
這個擁抱慎重且綿長,和陸明鏡抱我的感覺並不一樣。陸明鏡給我的是愛情,宋鴿給我的,是友情。
在她熟悉的氣息裡,我忍不住眼眶發熱,“小鴿,我回來了。”
“嘖嘖嘖,”陳白露的聲音飛過來,“我還沒來呢,你們就抱在一起搞百合?”
宋鴿來之後,我直接把門打開,陳白露自然暢通無阻進來。
我推開鬆開,吸吸鼻子,“我沒有,白露,你別亂說。”當我看向陳白露時,猛然發現她消瘦不少,原來的大波浪長卷發,居然被她剪到剛剛齊肩。
“白露,你……”陳白露愛美之人,尤愛她的長髮。
“顧行白結婚了,婚前算計我把我最後的利用價值壓榨了。我愛我的長髮,是因爲他喜歡。我現在要變成他最不喜歡的樣子,重新開始。”可能時過境遷,陳白露說這些話,表情並沒有什麼波瀾。
但我知道,她多愛顧行白,她心中的痛,不必挖心剔骨小。
“白露……”
陳白露走向我,同樣給我大大的擁抱,“這有什麼,男人嘛,全世界都有。可這個世界,只有一個肯爲我打下手的李長樂啊。長樂,你回來就好。下次,不帶這麼嚇人的。”
我順勢撫摸她的髮尾,感受到她重新開始的決心,“白露,以後我們都要好好的。”
“敢情我是最晚的?”
是林蔓。
她們三個是約好的吧,一前一後踩點來。
鬆開陳白露,我看向林蔓。林蔓倒是沒有什麼變化,她的治癒能力挺強的。剛失戀那會,她的確頹廢了幾天,不過往後,她照樣神出鬼沒,比誰都正常。
“不過,我有禮物。”林蔓手拎高紙袋,塞到我懷裡,“重生快樂。”
我接住,“這是什麼,太貴重我可不收。”
“我這個徒有虛名的千金小姐,能送什麼貴重的?趕緊收好,我就不抱你了。我們趕過來,讓我們乾站着?”
趕緊將禮盒遞給一旁的王姨,我照顧她們三個,“你們先坐,我給你們泡茶去。”
林蔓一點不煽情,並不是她就冷酷無情。反倒她這樣,免得我們四個面面相覷,滿心傷懷。
自她和蘇照鄰分手後,我感覺她平添些許人情味。
忙碌中,我逐漸感覺到煙火人氣,感覺到我活着。我真的活着,遠離周燕西,活在家人身邊,活在朋友身邊。
端茶出去時,江湛已經到了。我估摸着他怕宋鴿尷尬,跑到露臺上賞花去了。我一聲嘆息,先給她們三個端茶,王姨緊隨着送來糕點水果。而我,又端了杯茶,親自送到江湛手裡。
臨近中午,露臺的陽光,溫暖到灼熱。
可能閉關久了,我仰着頭,近乎貪婪地享受這陽光。
“江湛,你和宋鴿……”
江湛隨手將茶盞放到小圓桌上,聳肩,“如果不是我一廂情願,我們本該形同陌路。現在我們的現狀,就是我們該保持的。不管是不是巧合,我總是讓她受傷。那次婉容鬧得這麼大,我已經想開了。而且她又不愛我,她愛不愛我,我感受得到。她看我的眼神,不是你看陸二少的眼神。因爲你和陸二少的關係,我們難免碰到。等我真正放下了,我會上前跟她打招呼的。”
我輕拍他的後背,“江湛,我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他再次笑得眉目飛揚,“二嫂,你可別擔心我。前段時間你被囚禁,陸二少形銷骨立,我都不敢說。我這次直接領證結婚了,溫小禾,溫家的人。”
“什麼,你都領證了?!”我捂住嘴巴,不敢置信。
他這速度……
“在你墜崖之後,因爲衝撞了,我沒舉辦婚禮,先領證。你和二少不是也要舉辦婚禮嗎,你要是樂意,我們可以兩個婚禮一起籌備。”
江湛雲淡風輕的,顯然沒把婚姻當回事。
他似乎是說過,如果不是宋鴿,是誰都一樣。可這一樣,也不用這麼倉促吧?
“江湛……”
我看着他,欲言又止。
他推我,“又來客人了,‘復活’的女主人,趕緊去招待吧。”
這次來的,是林川那三個人,我僅僅是可以把名字和人對號入座,不想和江湛那樣可以聊天。不過這不阻止我們招待他們,“都坐,明鏡馬上就準備好了。”
林川在前頭,與我客套。
“啪嗒”一聲,突然的巨響把我嚇得不輕。我往下聲源,摔杯子的居然是向來冷靜自持的林蔓!
茶水和碎渣濺了她一身,她卻不拍打,而是光速站起,“長樂,我要回去了。”
“林蔓!”一直都不苟言笑的溫延突然變得暴怒,衝到她面前扣住他的手腕。
“小蔓!”林川相較溫延,稍微溫和,多了些溫情。
林蔓掙扎,“你放手!”
坐在林蔓身旁的宋鴿看不下去了,出手阻攔溫延。溫延估計急着留住林蔓,對宋鴿也沒留情。陳白露自是嚇壞,退到一邊。
而江湛神出鬼沒的,居然分分鐘衝到宋鴿面前,和溫延幹架……
看這突然混亂的場面……我突然無法做出任何反應。
劇烈的聲響一聲接着一聲,延綿不絕。
耳膜震破的我,終於想起求助。我趕緊跑向廚房,大力敲門,“陸明鏡,出事了!出事了!”
門隨之而開,陸明鏡正解下圍裙,“出什麼事了?”
我顫巍巍指向客廳中集中的混亂:“溫延和江湛打起來了。”
陸明鏡當即蹙眉,“怎麼可能?”
他大步走進混亂區,我緊緊跟上。江湛練過,很厲害,居然不敵溫延,已被壓在身下。但江湛被沒有放棄抵抗,還在打鬥……
我看得觸目驚心的,幸好,宋鴿來之前,常歡和一念上樓去玩呢。更幸好,房間隔音效果好,我不去喊他們吃飯,兩個孩子不會下來。
“別再打了!”陸明鏡一聲吼,臉上猛生凜冽之意。
可能陸明鏡真的有威懾天下的能力,又或者現在是在我們家,他們不好太放肆。
溫延收手,起身,第一時間跑向林蔓,緊緊扣住我的手腕,“你跟我走。”
“你做夢!”林蔓咬牙切齒。
江湛艱難起身,不見宋鴿去扶,但江湛還是慢悠悠走到宋鴿面前,“沒事吧?”
宋鴿搖搖頭,並沒有多說什麼。
我走到林蔓跟前,詢問,“到底怎麼回事?”
林蔓看向我,眼中滿是倔強,“長樂,他是我的仇人。我在你家遇見,你有責任讓我離開。”
以我對林蔓的瞭解,她不想說的,我是催逼不出來的。林蔓是我朋友,我應該保護她。她平時都不太會出席這種場合,這次會來,也是因爲我……
我看向不遠處的陸明鏡,他緩緩走到我跟前,手搭在溫延手背上,“老溫,不管她是不是那個人,在這裡,你賣我個面子,放手吧。她是長樂的朋友,我要護她周全,你放手吧。”
我緊張地看着陸明鏡的手背,青筋突出,應該是用力了。
他們也是朋友,不會因此反目吧?
一時之間,氣氛劍拔弩張。
終歸,溫延鬆手,“老陸,出了門,你可管不着我了。”
得到自由的林蔓,徑直走向林川。不是我敏感,遇到溫延和林川的人,感覺完全變了個人。她像是在極力剋制什麼,不再是我眼中那個自持矜貴的林蔓。
“林川,我把一切都給了你,今天幫我攔住溫延。”說完這句冷冰冰的話,林蔓轉身,拔腿就跑。
她穿的靴子,足足有十釐米高,她卻跟穿平底鞋似的。
我擔心不已,想要追,卻被陸明鏡攔住,眼神之間,是讓林蔓獨處的意思。
溫延當然要追出去,林川攔住,“溫延,讓小蔓走吧,她留在你身邊,太痛苦了。”
聽這話,溫延和林蔓好像有故事。可林蔓,不是一直對蘇照鄰死心塌地麼,直到他劈腿?
我看到溫延握拳,最終放手,氣氛頓時冷下來。
陸明鏡暖場,招呼着開飯。
鬧這麼一出,我和宋鴿、陳白露都心不在焉的。剛剛落座,我們三個手機同時來了。
“長樂,再見。”這是我收到的短信。
“陳白露,你最窮,別墅留給你,房產證什麼我都縮在牀頭櫃的密碼箱,密碼是***。老妖精,再見。”白露的。
“宋鴿,以後你和陳白露過二人世界吧,別太想我。”宋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