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瞪他,“你說話就這麼沒邊沒際?!”
“行行行,”江湛討好而笑,“二嫂你最大,李硯呢,是個讀書人。他喜歡的,還用我多指點?”
“他喜歡哪位大家的作品麼?”我追問。
江湛食指在我面前搖啊搖,“不不不,李硯不喜歡固定的哪個書法家、畫家的作品,他喜歡別出心裁的,甚至那些名不見經傳的,只要入他的眼,他都喜歡。”
“名不見經傳的,別具一格的?”我翻着白眼思考問題,我所認識的人範圍裡,好像就林蔓的對象蘇照鄰是個畫家。蘇照鄰好像不太有名,每次畫展,實質都是林蔓花錢撐起來的。
要不,我讓蘇照鄰幫我畫一幅?
“對,”江湛道,“李硯除了欣賞,也靠包裝新人賺錢。你知道,一幅畫,是否出自大家,價格千差萬別。可能是包裝多了,李硯自己收藏的字畫,多的反而是成名之前的作品。他這個人文縐縐,說什麼有本心。”
“我差不多明白了,你工作吧。你的事我不會忘記的,你別輕舉妄動。”
江湛攤手,“我一直都沒動過。”
我笑,也是。江湛是花心大少,他熟讀女人。可宋鴿,偏偏不在他熟讀的範圍內。我剛認識宋鴿時,同樣很驚訝……
比起萬人迷一樣的陳白露,比起落魄千金林蔓,還是宋鴿這樣讓我驚訝。
忙碌的感覺挺不錯,我從江湛的公司出來,又馬不停蹄趕回陸明鏡家中給他送飯。下午,我回到林蔓家,宋鴿估計悶在房間想她的事業。陳白露不出意外是在睡覺,我去敲林蔓臥室的門,居然有動靜。
林蔓癱軟在牀上,眼神空洞,似乎陷入了回憶的漩渦。
“小蔓?”我試探性喊她。
林蔓煽動手臂,折騰幾下才慢悠悠坐起。林蔓是個很精緻的,由內而外都精緻。但她此刻有些落寞,頭髮散亂。
八成是蘇照鄰出了點什麼事。
自打我認識林蔓,她就只有蘇照鄰。幾年過去,還是蘇照鄰。蘇照鄰從來不見我們這些朋友,沉浸在他自己的書畫世界中。我看得出來,林蔓和蘇照鄰之間,並不是很幸福。
如今林蔓也快奔三,不見蘇照鄰許諾婚姻。
“長樂?有什麼事嗎?”
我解釋道,“你知道李硯嗎?就是上次我們和陸明鏡那堆朋友聚的時候,那個比較像讀書人的。他幫了我個大忙,所以我想請你讓蘇照鄰畫幅畫,然後我送給他。李硯好像是專門發掘包裝新人的,如果李硯看得上,那就可能是蘇照鄰的貴人。”
“李硯?”林蔓重複這個名字,似乎在思考。
林蔓拿出手機,搜索,匆匆瀏覽後遞給我,“這個李硯?”
我刷了一條條新聞,最後好不容易看到有照片的,吞嚥口水,“應該是的吧……”李硯和江湛相比,也是絲毫不遜色的。
之前總覺得李硯長得不是特別好,除了氣質沉穩。不成想,他也是這樣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人。如果陸明鏡的朋友都這麼厲害,我真要懷疑,趙寅的背景,是不是看起來那麼簡單?
“蘇照鄰應該會很開心。”林蔓說道,情緒不高。
我敏銳捕捉到,“小蔓,你和蘇照鄰……”
她聳肩,“沒事,我們經常這樣。可能快七年了,他癢了。李硯的事,我會告訴蘇照鄰的。”
常歡生日當天,正好是週末,陸明鏡邀請的還是那幾個朋友,讓我意料之外的,和李硯一起來的居然是宋景玉。
嚴格來說,我和宋景玉只有一面之緣。可他溫潤古樸的氣質和他gay這個身份的反差讓我印象深刻……
宋景玉……這個gay,這個遠在s市的gay,認識陸明鏡?!
當我看到宋景玉布鞋長衫出現時,面部抽筋,不知該如何表達我內心正有千萬匹草泥馬奔騰而過。
陸明鏡在後院整了個燒烤大會,先來的趙寅、江湛他們已經動手了。我抱着常歡等我那邊的朋友,宋鴿、陳白露先來,不過都和我一起坐在客廳。
看到宋景玉時,我激動難掩,到底什麼都沒說。
宋景玉像是感受到我視線,漫不經心掃我一眼,卻有雷霆萬鈞之力。
我往後瑟縮,看陸明鏡將兩人引到後院。
過了幾分鐘,林蔓趕過來,遞給我一卷畫,“蘇照鄰畫的。我想着,在聚會的時候順便給你。”
我接過,她又遞給我一個大禮盒,“常歡的生日禮物。”
我拿過的同時怨怪,“我們都這麼熟了,還送什麼禮物?常歡都用不到。”
“心意嘛,”林蔓道,“你們怎麼都坐着,幾個男人燒烤有什麼意思,都去吧。”
常歡也坐不住,“媽媽,我也要去。”
我抱着常歡,笑着說他,“你個小傢伙。”
陳白露和林蔓都是放得開的,宋鴿不太愛參與。我拿着畫,想着找李硯。
我先抱着孩子找了陸明鏡,“你看着點常歡,別出事,我把畫給李硯。”我把感謝李硯的事跟李硯說了,他知情。
由是,他走到人羣中,把我喊出李硯。
我和李硯坐在離戰地很遠的石桌石椅上,我將畫推到他面前,“李硯,關於程菲菲的事,無論如何我都要謝謝你。這是我朋友的畫,江湛說你不排斥名不見經傳的畫家的作品,可能會讓你見笑。”
李硯是個極有禮貌的人,接過,“我會好好看的。”
“你……和宋景玉很熟?”李硯和宋景玉站在一起比較和諧,氣質都偏書香。他們氣質相投的,應該不會在一起吧……
“你知道景玉的性向?”李硯一針見血。
爲什麼陸明鏡的朋友都這麼聰明?
我跟他們打交道真的很累啊!
“我知道,之前我在s市,因爲一件小事求過宋景玉,我朋友告訴過我。你和他……你們和他……”
李硯坦蕩:“我和景玉算是高山流水。他年長我幾歲,十幾年前是他賞識我,我纔有今日。景玉是喜歡男人,但是那個男人不喜歡他,所以成了朋友。”
我突然受到了一萬點傷害,“宋景玉喜歡陸明鏡?”李硯隱晦地說“那個男人”,真是欲蓋彌彰。
要是宋景玉喜歡江湛,他肯定直說。
李硯點頭,“不過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你不用多想。現在景玉常年留在s市,一年到頭和明鏡沒幾次聚在一起,根本沒什麼。明鏡你還不清楚?他不可能和景玉在一起,所以他們之間從頭到尾都沒什麼關係。”
話是如此,他們也足夠坦蕩蕩。
但我知道,宋景玉居然是我的潛在情敵,一個男人成了我的情敵,我真的要一口老血吐出來。
“宋景玉現在單身嗎?”我忍不住追問。
“單身。”李硯道,“你知道,現在雖然接受gay,但上一輩還不能接受。景玉的父母不會接受,景玉索性單着。”
“我……你……”我心中頓時一團亂麻,千言萬語不知該如何表達。
李硯起身,“我把畫放一放。其實這些事情,你該和明鏡好好交流,也沒什麼問題。”
我不攔他:“你去吧。”
我坐在原地,喝茶消化。
既然如此,宋景玉那意味深長的一眼就比較好理解了。
那時我求他的時候,他應該還不知道吧?不然知道我搶了他的心頭好,他還不將我花式吊打?
已經知道真相的我,已經不能好好面對宋景玉了。
陸明鏡情史算簡單的,可喜歡他的人,個個讓我壓力大。程菲菲,差點整死我。宋景玉?我根本不知道怎麼下手……
極目望去,陸明鏡和宋景玉捱得近一些,我都開始亂想。
有一個男性情敵的感覺,真是錯綜複雜……
我決定再多吹會風,又倒茶,一飲而盡。
“雪下的那麼深……”我手機鈴響了。
我渾身一震,手忙腳亂摸出手機,直接接聽,“喂,你好。”
“長樂。”言簡意賅,彷彿情深意重。
是喬南枝。
對於楊瓊花綁走常歡的事,我仍然後怕。我無力道,“你爲什麼還要找我?你還想楊瓊花對我做什麼?”
爲了孩子,我沒有跟楊瓊花計較,但這不代表,我心中沒有氣。
“我是來正式跟你告別的。瓊花不讓我再聯繫你,然後她答應我好好生活,我也希望你能幸福。”
我近乎冷漠道,“恭喜你。”我不想考慮,他是不是因爲我做了這個決定,他是不是委屈了他的一生。
沒有意義。
他既然選擇了和楊瓊花一起生活,那就好好生活。
“長樂,我這輩子最錯最錯的事,是沒有守護好你。”他不在乎我的冷淡,仍舊情深。
我忽然看到陸明鏡向我走來,他人高腿長,身材比例堪稱完美,走路跟走t臺似的。他手中拿着東西,應該是燒烤的戰利品。秋風清爽,把他的笑容吹得很模糊。
現在他身邊可能還埋了個定時炸彈,叫做宋景玉。
但不重要,我知道我愛他。
我揚眉一笑,回道,“喬南枝,我這輩子做得最對最對的事,是在你背叛我時離開你。”
因爲,我能想到這輩子最好的事,就是遇見陸明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