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睜開眼時,我突然發現我置身陸明鏡的臥房。我艱難坐起,心頭疑慮諸多。
“醒了?”陸明鏡從浴室出來,手上溼漉漉的。
“我怎麼了?”我指向自己,“你怎麼回來了?”
他坐到我身邊,傾身湊近我,與我額頭貼額頭。感受一番,他才稍稍離身,“李長樂,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你身上怎麼能有這麼多病?”
我瞪大眼睛,不敢置信,“怎麼可能,我最健康了!”
“你貧血,例假不正常,操勞過度,身體太虛,容易暈倒。”他吐出一堆,“還有,昨晚你可能真受我影響了,你感冒了。”
我聽着過去,“好像都不太重要。”
“可大可小,你再放縱下去,指不定患個癌症。”他一臉嚴肅,可我總覺得,他在嚇唬我。
“行了,你別說了,我給你做午飯去。”我掀開薄被,就勢下牀。
他將我按回牀頭,“你看看窗外,午飯早就過了。你躺着吧,我給你做飯去。”
聞聲望去,天還是透亮的,我辨不清具體時間。他並未和我多說,起身離開。
等我驚夢般下樓時,常歡已經坐在沙發,嬌嬌軟軟喊我媽媽。
我快步走到常歡身邊,抱起問長問短。
“媽媽,”常歡依偎在我頸間,“我真的很喜歡陸叔叔。”
我震驚地望向常歡,“怎麼突然這麼說?”
“開心,媽媽,我和陸叔叔一起很開心。”常歡離開我的懷抱,炯炯有神的眼裡,寫滿真摯。
我不懂是不是陸明鏡教的,但是有一點我無法反駁,常歡和陸明鏡在一起十分融洽,也很快樂。
陸明鏡很快做好色香味俱全的晚飯,他用一套變形金剛留住常歡,當他手抱睡着的常歡,我竟無言以對。
“洗完澡了,我特意騰出一個房間做常歡的臥室,你不會這麼煞風景吧?”他說話間,眼波流轉,魅力滿分。
我無法駁回,探上身幫忙扶着常歡。常歡剛剛睡着容易被吵醒,因此我尤其小心,生怕一個動靜驚醒孩子。
躡手躡腳關上門,我不自覺牽着陸明鏡走了幾步。我停在我臨時居處和他的臥房之間,“陸明鏡,你征服了我的兒子。”
五年來,我活下去最大的動力,就是常歡。而陸明鏡深得常歡的喜歡,確實可以影響我。
“我也病了。”他忽的垂頭,抓住我的手,擡起,按到他的左胸口,“我愛你愛得病了。”
在我心裡,陸明鏡其實是在神壇之上的。他做任何事都恰到好處,讓人無可指責。但他有他的防線,不隨意與人親近。
自他病中暴露偏執暴戾,他在我心中變得豐滿起來——原來衿貴如他,也有陰暗面。
此刻,他更是與尋常男人毫無二致,近似撒嬌地求愛。
爲什麼我心中有亂撞的小鹿?
因爲我該死地受用。
“陸明鏡,如果我點頭和你在一起,我還是會遇到問題就逃得遠遠的,你仍然要我和你在一起嗎?”
當年喬南枝背叛我,我遠遠逃走,其實是提前認輸,也遠遠沒有愛到非他不可的地步。
但我確實不能接受背叛,尤其他後來娶的那個女人,一直打壓,看輕我。
“我不會讓你逃的。”陸明鏡擲地有聲。
我卻討厭這樣的篤定,“陸明鏡,你在設想一個完美的、迎合你心意的環境。你並沒有正面回答我,如果是那樣一個不完全的我給的不對等的在一起,你真的願意嗎?陸明鏡,我也不想委屈你,我真的不能保證我有金剛不壞之身去處理和你在一起之後的各種問題。”
他伸手一攬,“我不需要你的保證,地久天長,是我的責任。”
陸明鏡這話,特別大男子主義。
我情不自禁疑惑,如果這些都是因爲愛,他到底爲什麼眼拙至此?
不得不說,在這個當口,我無力爭論,我寧願沉淪在,他給的漩渦。幸福的,溫柔的,可能轉瞬即逝的漩渦。
他對我很溫柔,晚上也並沒有怎麼樣,而是跟我講了許多故事。
躺在他的臂彎,我頓時覺得,我不是身經百劫千難的奔三婦女,而是可以依偎在親人懷裡的少女。
我睡得很安詳。
醒過來時,我睜開眼,迎來第一抹晨光。我身邊是空的,陸明鏡居然比我早起。我難得停頓幾分鐘,我突然覺得,在一起,並沒有我想象那邊險惡。
幸福,其實很簡單,也在點滴之間。
至少醒在有他餘溫的牀上,我突然覺得,很滿足,此生無憾。
我不再傷春悲秋,瞻前顧後,下牀洗漱拾掇。
惦念做早飯,我速度很快,半點不敢耽誤。走在樓梯拐角,我不期然撞上沐浴在晨光下,擺弄花草的陸明鏡。他真的是很有氣質的男人,我遠遠看着,不覺爲之癡狂。
遠遠的,我看不見他的手,只有拔峭的身姿。但我清楚得很,他指骨分明的手指,能演奏世界上最美妙的樂章……讓我不止雙耳,連身體都不由沉淪。
他有着一張會是巫蠱之術的臉,但凡誰仔細去看,便失守城池。
“醒了?”陸明鏡與我目光相撞,微微一笑。
“嗯。”我反應遲鈍,放緩下樓的腳步。
而他離開花草,走向我。
不過一兩分鐘,我和他已是面對面。我穿着拖鞋,無半分增高,必須得仰視他。而他,爲低着頭,與我對視。
“早。”我艱難出聲兒,可能我尚未消化我昨晚答應和他在一起的消息,也無法一下子從僱傭關係轉換成戀人關係。
“我本來想準備早飯,作爲第一天正式在一起的禮物。但是你昨晚做了精緻的糕點,我就借花獻佛了。”陸明鏡擡手,自然地撩撥我的劉海,姿態親暱。
我條件反射一躲,“那我去樓上喊常歡。”
現在約摸六點一刻,把常歡叫起還爲之過早。可我也招架不住陸明鏡這樣的溫柔。
陸明鏡放行,我躲得遠遠的。
常歡不知其中彎繞,只知道陸明鏡對他好,我對他好,所以他很高興。
我本想就這麼低調地處一處試試,陸明鏡非要週末請我的室友和他的朋友一起吃飯。他的意思,不必告訴所有人,但至少能讓較爲親近的朋友知道。
讓我慶幸的是,陸明鏡沒有提及見他家長的事。和他一起見個朋友,我都滿心沒底,再去林蔓口中那個深不可測的陸家,我不知道我還能不能保存完好的軀體。
稍微好一點的是,我是個孤兒,至少我受辱起來,不會危及親人。至於常歡,大人再刻薄,在孩子面前,總會保留一點溫存的吧?
不過以前看那種年度大劇,高門大戶的長輩很在意血緣……常歡並非陸明鏡之子,會不會……
諸多問題,我不敢細想,甚至鴕鳥式地希望我永遠不必迎來那樣的日子。
週末很快來臨,陸明鏡向醫院請的假,一起請假的還有趙寅。我的室友們,目前時間都自由,欣然同意。
林蔓對於我和陸明鏡在一起的事情很淡定,宋鴿擔心我,找我促膝長談,陳白露是勵志派,噼裡啪啦和我講了一堆如何守住男人的竅門。不管如何,我知道,她們都是關心我的。同在屋檐下四年多,終歸不是流水時光無蹤影。
在一起後,他的家事還是我料理,我堅持的。我並不想改變什麼,這樣我會感覺自己毫無用處。但是他對我的態度好很多,挑剔的毛病改了些,比較好伺候了。來往他家和林蔓家之間,我們也毫不避諱的同進同出,可能因此,喬南枝知難而退。
又或者,楊瓊花在s市召喚喬南枝了,他不得不回。
亦或是,他仍躺在病牀上養傷。
總之,自宋鴿打走喬南枝,我沒有見過他,也不想見。如果他能知難而退,最好。
陸明鏡請客,早早帶我趕到預定好的酒店。考慮到我們聚會可能會玩嗨,陸明鏡請了阿姨專門照看常歡,直到我們回來。
我左右思量,還是決定留常歡在家裡。
林蔓、宋鴿先來,說陳白露要去洗手間補個妝。若不是陸明鏡在,林蔓肯定會諷刺陳白露是“撈女”之流。但此刻,林蔓只是語氣有些不屑。
陸明鏡微笑以對,從容應對我的朋友。
林蔓她們,確實是我在b市僅有的朋友了。之前的鄒靜,若不是有些莫名其妙的“撮合”之功,我也不會被邀請去婚禮。說實話,自離職後,我們是沒有聯繫的。
s市呢?我本來就是孤僻,沒什麼朋友。我離開,是割捨一切的,我不想有任何過去的牽扯。由是,原本交好的朋友,疏遠五年,也夠遠了。
我很感激林辰的從容不迫與細緻體貼。
話題稍稍預熱,門又被推開,是趙寅,身後跟着兩個陌生男人。他們都比趙寅好看,氣質卻各有不同。
趙寅左手邊的男人,頭髮是豎起的,眉目間流露出股邪佞,他是張揚的好看行。從他穿衣來看,尤其是西裝口袋別枝玫瑰,風騷得沒誰了。
而趙寅右手邊的男人,則沉靜內斂多,穿着也簡單,讓我不由想到腹有詩書氣自華。相比來說,我更喜歡他這樣的人做朋友。
這些都是陸明鏡的朋友,不然他也不至於請。
陸明鏡互相介紹,讀書人喚作李硯,名如其人。另外一個,則是江湛。
陳白露姍姍來遲,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陳白露看到李硯時,表情很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