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逸軒聞言渾身一震,他不相信人與人之間能夠存在絕對的信任,所以他只是想告訴珠玉,他不會追究她的不信任。可他也明白,本身將這件事放在心中這麼久才提起,就說明他是在乎的。
“癡兒……”這是白逸軒第二次這麼叫珠玉。
第一次時,是珠玉落淚之時,他只是單純嘆息人生而多苦,淚流不盡。而這一次,他帶上了更加複雜的情緒,彷彿還是說珠玉癡,又似乎也在說自己。
“公子,程公來了。”王凡恰好在這時進來通報。
“快請他進來。”白逸軒精神一震,重新端坐,然後側首對珠玉說道,“你來備茶吧。”
珠玉望了望,茶盞就在左側的几上,就起身去沏茶了:“諾。”
“老夫給公子請安。”只見沒過多久,一名大約五十多歲的男子就進來了,二話不說,先對着白逸軒行了個標準的叩拜大禮。
白逸軒也沒有阻攔,面上帶着淡笑受了他這一禮後,才問道:“程公因何行如此大禮?”
“老夫這是提前賀喜公子了!王已將立您爲太子的旨意擬好了,想必這會兒子已經下傳來。”程闞一臉喜色,行過禮後就自然地與白逸軒對面而坐。
珠玉此時正沏好了茶,跪坐下來,準備奉茶。聽到這一消息,也只是和白逸軒一般勾脣一笑,並未表現出詫異。
“這是你府中新來的婢子?倒是難得。”程公咦了一聲,誇讚珠玉。他當然指的是珠玉聽到白逸軒將被立爲太子,卻能表現淡然,超常奉茶。
珠玉只是替程公奉上一盞茶,用垂首來表示恭敬與謝意,並不答話。事實上,她已經明白方纔白逸軒讓她聽的好消息就是這個了。所以,她接着奉茶給了白逸軒之後,就準備悄悄退出去了。
“小玉,你不必退去。”白逸軒卻喊住了她。
“諾。”珠玉停住腳步,想了想,就還坐到了之前的席子上。
程公卻突然怒喝一聲:“你這婢子怎麼能坐這席子?!太也無禮!”
微微一怔,珠玉隨即明白了他爲何怒氣衝衝。在這議事間裡,別說是普通一個婢女了,就是白逸軒的正妻恐怕都
不能坐在這席子上。這席子只能給那些賢士坐,從一定程度上代表了他們特殊的高貴地位。
“程公言重了。此女還是能坐得了這席子的。”正當珠玉不知如何迴應之時,白逸軒雲淡風輕地笑了笑,出言替她解圍。
“請公子明言。”程公顯然不明白,叉手道。
白逸軒看向珠玉,用眼神讓她的心神安定了下來,才繼續對程闞說:“程公不是一直好奇,大約三年前,逸軒從何處得來了一位神機妙算的軍師嗎?”
程公聞言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難道是……是……”
“然。”白逸軒笑盈盈地頷首,“正是此女。此女還曾於上次在國都被刺時捨身相救於逸軒。她在宮中爲我做了三年暗樁,現在回到我身邊爲我謀劃。”
“哎——老夫老了,有眼無珠……”程公的臉色一變再變,最終羞愧地搖搖頭,嘆氣道。
“程公言重了。”珠玉清聲道,“小女不過是有些小聰明罷了,但畢竟年輕,難免要衝動犯錯。薑還是老的辣,公子身邊少不了您這樣的棟樑。”
白逸軒願意明言她的功勞時,珠玉感到精神大振,雖然只是在程公一人面前,但程公顯然對他來說是個舉足輕重的老謀臣,很受到他的尊敬,所以,足見白逸軒仍然打算重用她的才智。
不過,風頭太盛也不可,所以珠玉才選擇婉轉地拍了程闞的馬屁。
“哈哈哈——”程闞摸摸他的鬍鬚,大笑了幾聲,“不說謀略才智,這應變之口才,倒是不錯。”
這些賢士向來清高自傲,不願說些阿諛奉承的話。但珠玉不同,她是女人,又不自持才智,她只知道,說些中聽之言也不會少塊肉,若能能達到目的,何樂而不爲呢?但她卻沒想到這到了程闞嘴裡,竟然成了“應變之口才”,真有意思。
這段cha曲就此揭過,珠玉終於能在議事間佔有一席之地了。
“公子,太子之位已得,老夫以爲下一步便可名正言順地CAO練兵馬了。”程闞收斂了笑意,對白逸軒進言。
“這個是自然的。”白逸軒也換上了嚴肅的神色,“CAO練兵馬不難,我們中燕的軍隊
也素來訓練有素。只是,師出無名啊……”
程闞也沉默了,雖說當今王室一脈日漸衰微,但天子卻並無荒**虐之舉,想要取而代之,又不想承擔這史冊的上的罵名,實在不容易。
“我有一言,不知可說否?”珠玉突然出聲。
白逸軒饒有興趣地望向她:“儘管說來。”
“我認爲,此時並非改朝換代的好時機,所以師出是否有名,尚不在需要考慮的範圍內。”珠玉衝白逸軒拜了拜,纔開口將自己的想法娓娓道來,“我從皇宮離開之際,正是發生政變之時,我觀雙方的軍隊廝殺,仍是有些征戰沙場的底子在的。與這樣的軍隊對敵,沒有必勝的把握。而中燕攻到西嵐國都的時間越長,就越危險,因爲其他封國都會打着救駕的名義出兵,到時腹背受敵,則中燕危矣。”
程闞打斷她:“那依你看,時機何時纔到?”
“三年後。”珠玉見程闞沒有意會,才簡單解釋說,“西嵐的軍事制度裡,兵役是八年,如今這批已經過了五年。”
白逸軒輕輕一擊掌,連連喊妙:“所以此時這批老兵正在戰力的上升階段,但三年後,新老更替,便是戰隊戰力最薄弱之時!而我中燕這批將士纔剛服役三年,再磨練三年,到時便可事半功倍!妙極!妙極!”
“確實有理。”程闞臉上的喜色只持續了幾秒,便又被愁色代替,“可難道這三年中,我們就得乾等着?”
珠玉笑着搖搖頭:“自然不是。五大封國中,武川國是我們最大的敵手。在三年之中,我們若能把這塊絆腳石搬開,豈不更多了把握?”
“諸侯國之間,也沒有無端開戰的做法。”程闞聽到這裡搖搖頭,“想法不錯,但終究只是空談。”
“武川國有一好色又易怒的太子,還怕挑不出一兩件事端嗎?”珠玉挺直了腰板。這個想法,這些日子她一直反覆在腹中醞釀,自以爲還是可行的。
白逸軒聞言,眸中閃過精光,笑道:“可以了,退下罷。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這話是對珠玉說的,他要尊重程公,眼看兩人有些針鋒相對了,自然得cha手讓珠玉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