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符景言若有所思的笑了笑,還異想天開的對謝昭眨了眨眼,道:
“阿姐,傳聞‘洛書真言’言出法隨。
那麼你猜,屆時若是朕手握‘洛書真言’,言道自己纔是應該擁有你這一身武道天賦之人,那麼你的武道天賦,會不會憑空轉而成爲朕的天賦?”
謝昭颯然一笑,冷笑道:
“兩年不見,陛下竟平添了喜歡白日做夢的毛病。”
她搖頭失笑道:“其實,我知道陛下想要找的邪術是什麼。
你不過就是想通過汲取無數武道高手的內力、真氣或是生命,凝聚成堪比祗仙天境武道境界的力量,然後‘騙’過‘洛書真言’,使其敞開心扉爲你所用罷?”
靖帝方纔運籌帷幄的笑容凝結。
只見謝昭偏着頭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繼續說道:
“可是,你真以爲這事如此簡單嗎?
若是當真這般簡單,爲何千百年來,從無一人成功?這個問題,陛下當真認真想過嗎?”
她看着靖帝冷凝的臉色,微微嘆氣道:
“祗仙天境與祗仙玄境,雖然只是一字之差,卻差之何止千里?
若是想聚集起堪比祗仙天境的力量,來開啓‘洛書真言’,那麼你至少要生擒活抓至少三位祗仙玄境的絕世高手,傾盡力量爲你所用。可是,你能做到嗎?”
謝昭看着皇帝冷凝難看的臉色,突然牽脣笑了笑,然後十分欠揍的道:
“你,不,能。”
她擡起右手託着腮,佯作思索道:
“讓我想想,陛下最初是如何設想的?
您最初想必頭一個想到的便是‘大公公’曾一毒和‘二公公’鄒無邪罷?
他們是符氏家奴,自小受訓於宮廷,是皇室專門鍛造的利劍,只聽命於一朝國君。
而君讓臣死臣不能不死,所以他們兩位半步虛空境的頂尖高手,自是你一早便預設好的,來爲你無上皇權犧牲之人。
可是,光有他們可也不夠啊,畢竟這兩位也只是半步虛空境而已。”
謝昭失笑一聲,繼續說道:
“我想,我應該也是陛下計劃中的一環罷?
陛下那麼想要一個恭順聽話的姐姐,若是猛虎被拔去利齒、失去一身功力,成爲陛下開啓‘洛書真言’的主要力量,想必這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對嗎?
陛下應該也將‘黃金臺’路傷雀算在其中了罷,或許還有大祭司南墟?
不過,不知陛下打算如何‘說服’目空一切的南墟大祭司,去犧牲小我、來成就陛下的‘豐功偉業‘?”
靖帝聞言忽而仰頭大笑了起來,他甚至邊笑邊撫掌稱讚着。
“阿姐,你實在太過聰慧。不過老話說得好,‘慧極必傷,情深不壽,強極則辱。’
阿姐,你實在應該多多聆聽先賢之言——一個女人,不該太過聰慧強勢。”
他輕笑出聲,繼而搖頭又道:
“阿姐看起來似乎十分好奇,朕到時如何能令南墟大祭司折服、爲朕所用?其實這又有何難呢?
朕只需告訴南墟大祭司,他若願意乖乖聽話,獻出自己的全部修爲內力爲江山社稷,朕就不會傷害他的好師妹。
不僅如此,事後朕還准許他卸下神臺宮大祭司的千鈞重擔和祖訓,恩准你們二人散去一身功力後隱退江湖,他又有什麼理由不答應呢?
朕早就知道,他根本不想當這勞什子的‘神臺祭司’,也並不想爲南朝皇室奉獻性命和終身。
如今這個機會,朕親自擺在他眼前,阿姐你說,他究竟會不會努力抓住?”
謝昭卻淡淡道:“陛下,您似乎將南墟大祭司當成了傻子。
他若想要自在,自己便可給予自己,只需做個有名無實、不出實力的大祭司就好,又何須陛下施恩?”天子笑意晏晏的看着謝昭,嘆息道:
“阿姐,你似乎對自己的重要性一無所知。
朕拿捏住你的生死,便等同於拿捏住了南墟大祭司和路傷雀的脈門。
即便南墟大祭司不爲了名正言順能脫下大祭司神袍的職責和師門祖訓,即便是爲了你的安危,也勢必會屈服。”
謝昭冷冷一笑,道:
“陛下,我實在不想潑您的冷水,但是是什麼誤會給了您錯覺,讓您覺得我有這個‘本事‘牽制南墟?”
符景言卻笑吟吟道:“阿姐何必妄自菲薄呢?你的本事可不止這些。
朕可聽說了,天下七大絕世高手中的‘乾坤劍仙’薛坤宇與阿姐是君子之交;
就連‘劈月刀仙’漆雕拓野也與阿姐有舊,相談甚歡引爲故友。
聽聞‘瀟湘雨下’的掌門人‘十二扇刃’歐十三娘,亦曾受過你的恩惠,對你尊敬有加。
江湖傳聞,當年‘十二扇刃’歐十三娘從虛空玄境破虛空天境時,正逢數名仇家圍攻。
險死還生之際,是‘千歲劍仙’偶然邂逅出手相助!
不僅救了她的性命,還爲之傳道解惑、助其突破虛空天境,成爲真正‘半步祗仙’!
她位列天下第七高手後依舊爲人冷漠、我行我素,卻獨獨對你敬重有加!
——昔日‘閩南三怪’曾經質疑‘千歲劍仙’武道境界乃是南朝皇室噱頭,實則實力有假,乃沽名釣譽之輩。
後被‘十二扇刃’歐十三娘聽聞後,對其割耳斷舌、以儆效尤!這事天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江湖上都說,天下堂堂排名第四的門派、四境第一暗器殺手門派‘瀟湘雨下’,早就成了‘千歲劍仙’足下忠犬、馬前之卒!”
他嘖嘖有聲,似乎十分遺憾的樣子,但卻難掩一絲嫉妒。
“——阿姐,你說說你啊,既然無心逐鹿天下,又何必處處施恩於人,處處出這風頭,平白惹眼於人?”
謝昭眼底清清冷冷,好像一彎冰冷的泉水,看透這世間的浮沉起落。
“我與江湖之人相交,從來從心而爲,並無絲毫算計,也沒什麼見不得人的目的。
這麼多年來,我寄身於江湖,鮮少入主昭歌,以爲已經足以自證己心。
我本無心沾染皇權,陛下又何必多心?”
符景言卻冷冷一笑,微諷道:
“阿姐自然心志高潔,不慕凡塵。
不過難保那些有心之人不會豬油蒙了心,覺得阿姐你纔是所謂的南朝中興之人!
依朕看,那些所謂的當世絕世高手,也大多都是些沉迷小恩小惠、不知感念天恩的莽夫罷了。”
謝昭皺眉。
“陛下,輕敵是大忌,你似乎太小看了這天下英豪。
我與江湖之人大多君子之交淡如水,他們亦不會因爲區區一個南朝公主,捨棄自己的道心和武道信仰。
別說是天下七大絕世高手中與我有絲縷交情的那幾位,即便是與我師出同門、自幼一同學藝的南墟,亦不會因爲所謂私交,隨意插手廟堂之事。
陛下,是你多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