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嫿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因爲她已經無法再繼續說下去。她哽咽着,眼淚又不停的滑落。想起那個可憐的孩子,還未成形,就被他的親生父親給扼殺掉了。
以那樣一種慘烈的方式。
楚墨言俊臉瞬間失去血色,緊抿的脣微動,聲音艱澀的厲害,“沈嫿,我……”猛一聽到聽到這個驚人的消息,他的心在滴血。
那是他和沈嫿的親生骨肉,卻由於他的懷疑,而……
一想到這裡,楚墨言緩緩閉上眼睛,抱着沈嫿的整個身子都在不住的抖着。
沈嫿擡手摸着楚墨言的脣,低低笑道,“楚墨言,你現在知道真相,後悔了嗎?現在體會到了我當時的痛了嗎?你知道我被你冤枉,被你污衊清白,還要搭上一條無辜的可憐的小生命的那種滋味了嗎?”
“沈嫿……”這一刻,楚墨言的心裡荒草成堆。
彷彿一夕之間,他老了十歲,神情憔悴得不像樣。
“你體會不到。”沈嫿搖搖頭,神情悲涼,“你不是我,體會不到我當時的感受。我當時,恨不得親手殺了你,替孩子報仇,還回我的清白。”
楚墨言的身子顫抖着,“沈嫿,我寧願你當時殺了我……”
總好過,這樣親耳聽到這個殘酷的真相來得痛苦萬分。
“我不會殺你。”沈嫿呢喃着,“殺了你,太便宜你了。還要賠上我的一條命,太不值了。楚墨言,你不值得。”
楚墨言踉蹌了兩下,後退幾步,頹然的倒坐在了沙發裡。
“沈嫿,”他閉眼,低低的道,“你真殘忍。”
殘忍到,用這種方式,讓他今後日夜活在愧疚和自責當中。
“我殘忍?”沈嫿輕飄飄的笑了,“可是楚墨言你知道嗎?自從流產以後,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覺,整宿整宿的睡不着,一閉上眼睛,我就看見我們的孩子,他還沒有長成型,渾身是血的質問我,爲什麼要扼殺他的生命。”
她淒涼的看着他,蒼白的脣裡吐出來的話語,每個字都那麼的清晰,每個字都直直的抵達他的心底,“可
我該怎麼回答他呢?我也不想放棄他的啊,誰讓他有一個殘忍的父親呢。”
楚墨言倏地睜開眼睛,眸光瀲灩,隱隱有水色滑過。
“沈嫿,對不起,我……是我害了我們的孩子,他要怪就怪我好了,和你沒有一丁點關係。”
楚墨言終於明白,爲何在醫院時,沈嫿用那種嘲諷可憐的表情看着自己。
她一早就知道孩子是自己的,可當時自己卻被憤怒控制着理智,不去聽她的解釋,以至於……以至於,他親手扼殺掉他們的第一個孩子。
沈嫿將手放在平坦的小腹上,那裡,曾經孕育過一個孩子。可,他還沒來得及睜開眼睛來到這個世上,就被無情的扼殺掉了。她痛苦,傷心,而那之後的日子,又是怎麼過的呢?
“我睡不着,我只能大量吞服安眠藥,可張媽,把我救命的稻草沒收了,我只好用無止盡的痛來蓋過心裡那份恐懼和害怕。楚墨言,你不知道,當時我真的好怕,好怕,卻沒有一個人能幫我。楚墨言,”她脆弱的笑,“你說,我們倆誰最殘忍?”
楚墨言緊了緊抱着沈嫿的手,勾着沈嫿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一字一頓,眼裡一片認真,“沈嫿,從今以後,你有我,我可以爲你做任何事情。”
沈嫿冷冷的笑,“你?你連自己的孩子都不放過,我又怎能奢求你爲我做什麼?”
楚墨言只覺得心裡苦得無法形容,“沈嫿,如果當時,你告訴我,那個孩子是我的,也許……”也許,這後來的一切,就不會再發生。
“告訴你?”沈嫿好像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她嘲諷的看着他,嗤笑,“告訴你,你會相信嗎?你對我,由始至終都不曾信任過,你總懷疑我跟蘇狄之間不清不楚,並且一次又一次的用這個來羞辱過我,那麼,我說的話,你還會信嗎?我說這個孩子是你的,你還會相信嗎?”
她冷笑,“恐怕,你會更加認爲,我是在保護這個‘野種’!”
楚墨言的臉色白到了極點。沈嫿的話,一字一句都戳到了他的內心深處,尤其是“野種”兩個字,更是
把他的不堪,一點一點的給挖了出來。是的,就算當時沈嫿告訴他,孩子是他的,被嫉妒和憤怒衝昏頭腦的他,也是不會相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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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如此的瞭解他,所以,寧願選擇沉默,也不願告訴他真相。如今再聽到野種這個詞,楚墨言只覺得羞愧難當。而自己當初,卻一口一個野種的叫她肚子裡的孩子。
果然是風水輪流轉,他種下的因,如今,終於嚐到苦果的滋味了。
“沈嫿,”他苦澀的嘆,“你又何嘗,信任過我……”
如果她信任他,就不會一直瞞着小寶的身世,讓他誤會一次又一次。如果信任,就不會什麼都自己扛,什麼都不說,任由他一次又一次的傷她。說到底,她不是不信任,而是,根本不在乎。因爲不在乎他,所以,什麼都不跟他說;因爲不在乎他,所以,寧願去找蘇狄,也不要他的援手。哪怕,被他傷得體無完膚。
“沈嫿。”楚墨言微微沉了聲音,“關於那個孩子,我真的很抱歉,但你要往前看,以後我們還會有寶寶的。”
沈嫿搖搖頭,“不,不一樣的,感覺不一樣。”
楚墨言心裡的愧疚和痛摻雜在一起,壓得他透不過氣來,只能不住的道歉,“沈嫿,真的,對不起。”
沈嫿低低笑了,“算了,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說的再多,孩子也不會回來。”
“楚墨言,”她悲涼的看着他,“我究竟有哪裡好啊,有哪一點吸引了你的注意,你說啊,說了我就去改。”沈嫿情緒有些激動,攥着楚墨言胸前的襯衫不撒手。“本來,做完秦如天那一單,我就打算收手,過正常人的生活,可你卻逼着我……”
說到這裡,沈嫿幾度哽咽。這些年來,獨自一個人承受着所有,那艱辛,像一座大山一樣時時刻刻壓在沈嫿肩頭。
可她是個倔強的姑娘,有了痛有了苦從不告訴別人,以至於,越積累越多。
此刻,吐出來,身子也好像被掏空了一般,蒼白的臉色有些疲憊。
“楚墨言,你就是一個混蛋,十惡不赦的惡魔。”她疲倦的閉上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