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過去了,諶瀚都不曾踏進西院半步,甚至不曾提起過一句,彷彿早就將那兩個人遺忘了。
於是,有人耐不住了。
這天一早,月嬌,皇帝賜進安平侯府的那兩個美嬌娘裡比較張狂的那個,找去了另一個,名叫月盈的那個屋裡。
月盈正慢悠悠吃着早飯,忽然看到月嬌進來,挺意外:“這麼早過來?有事找我?禾”
月嬌黑着臉“嗯”了一聲,走到她身旁坐下了。
“怎麼臉色這麼難看?誰惹你了?”月盈奇怪的看着她黑沉的臉色問。
“院子裡連只麻雀都見不着,誰能惹我。”月嬌沒好氣的說。
月盈哪會不明白她的意思,卻也只能苦澀的笑笑,一邊端了面前還沒有吃完的早飯,一邊試圖岔開話題,道:“吃過了沒有?今天的小米粥和小菜都不錯,要不要來點兒?妲”
月嬌看着她這副無慾無求,一點無所謂的模樣就覺得來氣,“啪”一巴掌將她手裡的碗打翻在地,怒氣衝衝道:“都這個時候了,你怎麼還吃的下去?”
月盈看着撒了一地的小米粥,一臉可惜:“就算不想吃,也不用打了吧,太可惜了。”
月嬌卻不以爲然冷哼一聲:“有什麼好可惜的,以前咱們在宮裡伺候主子的時候,又不是沒吃過比這更好的東西。”
月盈轉眸深深望了她一眼:“可如今我們已經不再宮裡了……”
月嬌頓時語塞說不出話來。
這時,在外頭候着的丫鬟聽到響動走了進來,看到撒了一地的小米粥,皺了眉,擡眸冷眼看向月盈,頗爲不悅道:“好好的,怎麼撒了?姑娘就算不先吃也用不着這麼糟蹋糧食吧?”
月盈忙陪着笑說:“是我沒有拿穩,不小心撒了。”
“沒拿穩?都這麼大個人了,難道連個碗都拿不動?”丫鬟沒好氣的又一眼瞪過去。
月盈臉上頓時青一陣白一陣,很是難看。
月嬌卻是惱了,“啪”的猛拍一下桌子,倏地站起來,對着那丫鬟,張口便罵:“小賤人,你怎麼說話呢?知道我們是誰嗎?我們可是……”
“皇上御賜的妾嘛,我怎麼不知道?”不待她把話說完,那丫鬟便中途攔截,嗓音中滿是不屑。
“知道你還這麼囂張?”月嬌額角跳了跳,咬牙切齒道。
那丫鬟鄙夷的看着她,不屑冷哼一聲:“知道又怎麼樣?就算是御賜的,那也不過是個妾而已,怎麼都不可能越過夫人去的,你又有什麼好囂張的?”
月嬌狠狠咬牙,好不容易忍下氣,也跟着哼了一聲:“現在是妾,不代表以後都是妾。”
那丫鬟先是一怔,隨即似是明白過來什麼的,“哈”的一聲嘲諷的笑了出來:“是,現在是妾,不代表以後都是妾,不過,月嬌姨娘,還想要往上爬這種心思,你還是儘早絕了吧,侯爺可不會做寵妾滅妻這種事。”
“怎麼不會?”月嬌眼睛鋥亮起來,“現在這位侯夫人是怎麼上得位,我可是清楚的很呢。”也正是因爲知道這個,她心裡頭才起了奢念。她比那位出身商家的侯夫人可美了不止一點兩點,絕對有機會取她而代之。
“你就別癡心妄想了。”那丫鬟看着她的眼裡更多了幾分厭惡,“別說我們夫人並不是侯爺寵妾滅妻上得位,就算真是,就你這種貨色,也敢跟她相提並論?笑死人了。安分一點,別癡心妄想了,要不然有你好瞧。”說着,她倏地轉身走了出去,連那撒了一地的污穢都懶得收拾了。
“臭丫頭,找死。”月嬌氣白了臉,捋了袖子就要跟着衝出去跟那丫鬟算賬,卻被月盈一把牢牢拉住了。
“算了算了,你別衝動,這事兒要是鬧大了可不好收拾。”月盈眉頭緊鎖,擔心道。
月嬌頓時氣的七竅生煙,使勁甩了她的手,怒聲罵道:“你怎麼這麼沒用,竟然被個丫鬟蹬鼻子上臉。”
月盈苦澀的笑,一臉無奈:“那又有什麼辦法,人在屋檐下,不都不低頭……”
“我們可是皇上御賜的,幹嘛還要跟個小丫鬟低頭。”月嬌心高氣傲,哪肯服氣。
“皇上御賜的又能怎麼樣?侯爺不待見,還不是照樣沒出頭之日。”月盈黯然垂了頭。
“你不爭當然沒有出頭之日。”月嬌一臉決然,“我不會就這麼放棄的,我要去見侯爺,我就不信了,他會連皇上都不放在眼裡。”說着,她看向月盈:“我這就要過去,你要不要一起?”
月盈看着她,猶豫不決:“現在去找侯爺?侯爺每日都要去衙門的,這個時候哪見得着啊……”
“現在見不着,我就在那兒等着,一直等到他回來爲止。”月嬌說着,有些不耐的瞪了月盈一眼:“你這麼多廢話幹什麼?一句話,到底隨不隨我去?”
“這個……”月盈輕咬着脣,內心掙扎,做不下決定來。
月嬌等不及,甩袖走了:“你不去,我自個兒去了。”
“誒……”月盈着急的想要叫住她,可是話到嘴邊卻沒說出來,只得眼睜睜的看着她遠去,漸漸的,她眼底的光芒冷了下來,望着月嬌漸遠的背影,她臉上原本的焦急神色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陰陰的冷笑。
朱脣微啓,她不屑的輕聲罵:“蠢貨……”
月嬌出了月盈的院子,倒是沒急着往東院去,她回了自個兒屋裡,換了身衣服,嬌嫩的粉色宮裝,襯得她的容顏更嬌美了幾分。
對鏡自賞了一盞茶工夫,她昂了頭,嫋嫋婷婷出了門,可是還沒走兩步,便被人攔住了。
“月嬌姨娘這是要去哪裡?”是在她這邊伺候的丫鬟。
這丫鬟名叫拂柳,不似月盈那邊那個“囂張”,平日裡話少,做起事來手腳也利索,鮮少有出錯的地方,就算月嬌無理取鬧,也只是默默承受,讓月嬌抓不到一點兒把柄。
“滾開,”月嬌擺高姿態,怒聲喝:“我想去哪裡就去哪裡,難道還需要跟你個小丫鬟交代嗎?”
拂柳沒讓:“侯爺早交代下來了,沒特別的事,月嬌姨娘不能隨便出去。”
“侯爺交代的?”月嬌冷哼一聲,自是不信的,“你誆我呢,侯爺日理萬機,哪有閒工夫管內宅的事,是夫人交代你的吧?”
拂柳沒有說話,也不知道是默認了,還是懶得跟她多廢話什麼。
月嬌只當她是默認了,冷笑一聲道:“她以爲這樣關着我,讓我見不到侯爺就能萬事大吉了?別做夢了。你最好給我識相點,讓開,要不然……哼……我可是皇上御賜給侯爺的,過兩天還要進宮去謝恩的,到時候有她好看的。”
拂柳依舊沒讓開,只是看着她的清明眼眸中多了一絲猶豫,似是有些擔心起來。
月嬌看在眼裡,得意起來:“知道怕了?知道怕了,就給我讓開。”
拂柳還在遲疑。
月嬌氣惱,一巴掌扇了過去:“你聾了嗎?給我讓開。”
拂柳白皙的臉上很快浮現一個通紅的巴掌印。
最後深深望了月嬌一眼,她微微垂了頭,似是妥協的欠身讓開了。
“早聽話不就得了,欠揍。”月嬌斜了她一眼,得意的高昂着頭走了。
拂柳看她走遠,立刻轉身抄小路,也往東院去了。
*-*-*-*-*
東院。
文采菁正查着這個月侯府的賬目,小福忽然急匆匆從外頭進來。
“夫人,拂柳來了。”
“拂柳?”文采菁眉頭一緊,將手裡頭看了一半的賬目放到了一旁,吩咐道,“叫進來了。”
“是。”小福立刻轉身出去將拂柳叫了進來。
拂柳一進屋,屋裡幾個人瞬間都沉了臉。沒辦法,那白皙的小臉上赫然一個巴掌印,實在讓人無法無視。
“那個月嬌又鬧騰了?”文采菁眉頭緊鎖問她。
拂柳點點頭:“是。她吵着要見侯爺,這會兒已經往夫人這邊來了。”
“她倒是真會鬧騰。就算是皇上御賜的又怎麼樣?不過是個妾而已,她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小福氣咻咻的在一旁說着,忍不住抱怨了拂柳一句,“你怎麼也不把人攔着,就這麼放她過來了?”
拂柳一臉沉靜,看着文采菁道:“夫人,請恕奴婢自作主張了。奴婢只是覺着,與其這麼隨她鬧騰,不如就挑今天這個機會找個由頭把她打發了。免得夜長夢多。”
文采菁沒有說話,低着頭沉吟片刻,問她:“拂袖那邊怎麼樣了?”
拂袖就是在月盈那邊伺候的那個丫鬟。
拂柳輕輕搖頭:“那倒是個能忍的,不管拂袖怎麼鬧騰,都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文采菁輕輕點頭,面上的神情有些凝重:“那纔是個棘手的呢……”
正說着,小喜忽然淚流滿面的從外頭衝進來:“大事不好了,夫人,小少爺摔了,把頭給撞了,好多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