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改的年號叫做“元興”,也就是說,從現在開始,一六八六年就是“元興元年”,中國開始進入林漢王朝的元興時代,本來林風對這個年號不太滿意,雖然他一向不太注重這些東西,到底在他出生的那個年代這套東西早就過時了,但現在卻是比較流行,不留心也不行。
他之所以不太滿意,是因爲他認爲元興的這個“元”字不太好,總能令人想起當年蒙古人入主中原那檔子事,不過最後還是被顧炎武這幫老儒說服,聽他們這麼一解釋,林風才知道原來這個元字還真是大不簡單,居然在《易經》裡還有典故,明目叫做“浩然無窮”,意思就是:大,無窮大,N大;總之“元興”的意思就是那個永遠的、非常的興旺,按照這個說法朝下走,林風統帥大軍驅逐韃虜恢復中華,是大漢的第三次偉大復興,所以這就說明就算那些蒙古、女真等野蠻民族能猖狂一時,但卻都是不能長久的,漢王林風的成功屬於天命所歸那一類,在精神上是無敵的,這個年號屬於承上啓下,有暗蘊古意的意思,說明這片土地的最終控制權還是牢牢的掌握在漢人手上,並且還會永遠的興旺下去。
針對這次改元,相配套的措施就是“建制”,咋一開始,林風還真的被李光地這些人唬到了,因爲他以爲這種事情比較簡單,至少不會很麻煩,也就是發個公文,告訴老百姓換本皇曆就得了,分分鐘的事情,結果沒料到手下這幫人接到改元的王詔之後卻象吃了槍藥一般,個個興奮無比。在大漢宰相李光地大人的提議下,新接任的禮部曹官李紱被任命爲此次大典的負責人,丞相府、總參謀部、都察院三部派員會同商議建制事宜,而名望大儒顧炎武、黃宗羲等人則擔當“拾遺”工作,負責此次林漢王朝的大改革。
如果算上殺康熙那次,這回已經是大漢小朝廷的第三次官職改革了,林風回望前事,不禁感慨萬千,如今的自己,手控雄兵百萬,轄地上萬裡、民數千萬,勢力雄厚可謂全球第一,想當年初到福建的時候,自己還琢磨着去買幾畝地去幹土財主,沒想到一不留神就朝皇帝這個位置奔了,真是跟老劉、老朱有得一拼,真是事實無常啊。
因爲是在爲不久之後的登基事宜大好基礎,李紱等人接到命令之後自然不敢怠慢,實際上他們的工作也不算太複雜,所謂的“改革官制”聽上去非常嚇人,但以他們這區區幾個官員來說,卻也沒有什麼膽子去碰林風手下的任何一個利益集團,所謂的改制也就只是兩個目的:一個是將跟隨林風起兵的各個功臣利益合法化——中國是以禮治國,禮就是法律,所以在這個“大禮”上通過了這些文官武將也就大都安心了;另外一個就是在承認現實,將漢軍小朝廷現行的運作系統固定下來,形成林漢王朝的既定製度。所以最終把這些套路搞清楚了林風也就明白那些官員爲什麼會這麼興奮了,所謂的“改元建制”,不就是權力大瓜分嘛,林風得了一個皇帝預備隊的名義,坦白講其實也就一空頭人情,而手下的這幫混蛋卻是個個得了實利。
相對於歷史上的歷代王朝,大漢小朝廷的運作方式可謂是最爲特別,照權力分配來看,大致可以分爲三個體系,排名第一,爲政府權力代表的是李光地領導下的大漢丞相府,下轄吏部、戶部、禮部、工部及其他相關部門,主持對政務上的管理;而原本隸屬於朝廷系統內的兵部職能卻單獨分離出去,並且無限擴大,成爲了一個單獨的系統,名義上叫做“大漢行兵事權掌總參謀部衙門”,由周培公中將出任大漢總參謀長,單獨對漢王負責,就現在的情況來看,這個衙門的權力大得可怕,除近衛軍之外,各處駐軍的編制、給養、武器裝備、人事任免以及調動駐紮全由他們掌握,除此之外,兩支海軍艦隊和琉球、海南等殖民地港口和各省民團編練也爲總參謀部掌控,而從理論上說,現在的兩所陸軍軍官學校和汪士榮的“大漢軍械糧秣統計衙門”也是周培公的下屬,只不過因爲林風是開國君王,威望極高,所以現在兩所武學和諜報系統爲林風越俎代庖,直接掌握了,但若是林風突然掛掉,換了他沒滿週歲的兒子上臺,總參謀部即可名正言順的接管兩個重要部門。
第三個權力執有者是巡檢都御史陳夢雷轄下的“大漢都察院”,下轄職方司、巡檢司、諫言司、地方監察司、獄案司和都察院武備司,相對於以往歷朝,這個監察系統可謂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怪胎,就職能上看,以前的都察院、大理寺的權力全爲他們接受,另外還奪取了刑部的部門權力,將原來的“三法司”融爲一體,兼有御史臺職能,從法律上說,都察院對林漢王朝包括林風在內的所有人進行監督,而最令人感覺意外的是,除了各處安插的大大小小的間諜之外,他們還擁有一支編制爲五個旅,兵力過萬的直屬部隊,而且時不時奉命出動,四處追捕“前朝戰犯、革命亂黨”(注:“革命”這個詞彙出自《易經》,有“湯武革命”典故,故可以理解爲對現政府不滿),而就在不久之前,大漢境內的數個工人**和農民騷動就遭到了都察院的血腥鎮壓。
除了這三大體系之外,林風的皇權勢力也在改制的範圍之內,關於這一點大漢與前朝相比還是沒有任何改變,皇權仍然是至高無上,而且還有越發擴大的趨勢,就目前的形勢來看,林風親自掌握的精銳近衛軍部隊就有五個軍的編制,包括配屬單位總兵力達六萬餘人,整個直隸省都是近衛軍的駐防範圍,未得漢王詔書,駐外的各支兵團甚至不得開進直隸省境內。在這支漢王直屬親軍內部,一切補給、裝備、人士任免事宜全部超脫在政府管轄之外,由林風親自掌握,而北京城的城防更是由近衛第一軍接管,瑞克將軍擔任着類似於“九門提督”的角色,負責漢王的外圍保衛,中南海漢王府則由郎中令李二苟上校率一旅精兵充當王府侍衛,在各處要從修築炮臺、箭樓,如羣星拱月一般將漢王府邸圍在中央。
這次改制的主要任務就是將這些現行的制度確定下來,編製成《大漢官典》,頒行於世,以便士民鹹聞,爲萬世遵行,另外就是由李紱主持編練好祭奠的禮儀彩排,把什麼祭奠物品、舞蹈隊、瑞祥以及應時詩詞什麼的梳理清楚,以便在各方使者面前炫一炫大漢的實力。
就這次活動的貢獻上講,顧炎武老先生在此事上出力甚多,雖然新任的禮部尚書李紱也算是以爲資深大儒,在南北士林都還算有點名氣,但若是和人家老顧比起來不論是是學識上還是人望上都差了許多,之所以沒讓顧炎武先生主持大典,只是礙於他的半臣子、半客卿的身份,雖然現在他名義上擔任大漢國子監祭酒,但實際上卻不怎麼理會應屬政務,一門心思的散佈他那些“工商、學校”什麼的反動理論,偶爾空閒下來,也是把自己關小屋裡寫什麼《考當今漢王之治》,雖然因爲涉及政治問題實體上出版困難了點,但他老人家卻毫不氣餒,依舊筆耕不綴,平時若是有什麼官員慕名來訪,他甚至都懶得接見,而且除了陳夢雷之外,象李光地、周培公、汪士榮等一干大佬都好像在顧老先生的門衛大人面前丟過人,所以宰相等人一提起顧炎武來就難免有些尷尬,爲了避免再次在主公面前集體出醜,宰相和總參謀長不約而同的一同選擇了遺忘。
不過出人意料的是,當林風試探着請求他擔任拾遺監督職務時,顧炎武先生欣然應名,並且幹得非常積極,經常提出一些非常之有建設性的意見,比如在各地衙門設立“鄉老議政”,或者鼓勵在野士人蔘政議政什麼的,不過可惜是林風雖然內心非常贊同,但卻毫無例外的一一婉言謝絕,不過這個決定很快爲他招來一個“拒諫”的名聲——這件事情就是挽留顧炎武的副作用之一。
自從林風把顧炎武這塊金子招牌放在北京之後,的確在全國各地造成了巨大影響,起碼“賢德之士,聞風來投”這個效果是出來,遺憾的是把那些清流也招過來了,現在北京城裡文人詩會、文會多如牛毛,這幫子士**多什麼職業都沒有,卻偏偏都還有錢,每日裡酒足飯飽之後就去,順便再寫兩首歪詩,同時大發牢騷抨擊朝政,雖然他們之中大多數也並不同意顧炎武和黃宗羲的觀點,但這並不妨礙他們對自己“懷才不遇”境況的痛心,於是給漢王和一些朝廷大員找毛病就成了這些人的主流愛好之一,本來林風在最開始的時候還非常重視這件事情,因爲就當代的社會條件來看,這些人應該就是所謂的“社會輿論”了,不過他很快發現自己可能產生了錯覺,坦白的講,這些人若是作爲一個個的個體,都能吟詩作畫舞文弄墨,培養一下或許能當個好官員,但他們糾合在一起卻簡直象一羣瘋子,感覺不可理喻,不論林漢王朝做什麼決定,他們總有人跳出來反對並且大肆攻擊,同時端出大條聖人語錄作爲旁證,而且旁邊還有不少人不管懂不懂統統大聲叫好,最後林風終於總結出一條道理,這些人根本就是不可能討好的,他們的立場非常簡單,那就是不論什麼事情,不論什麼政策,凡是朝廷作出的決定,他們就統統反對。
原來都察院的還準備處理一批過激的狂妄分子,不過後來很快就宣告破產,因爲這些**多不逃避追捕,恰恰相反,不少人聽說自己上了黑名單之後紛紛自豪無比,以當年東漢的“黨人”自詡,所以作爲一個在野的小人物,能夠遭到“朝中奸人”嫉恨,那無論如何也是一件值得榮幸的事情,於是當都察院的密探上門緝捕的時候,這幫人個個氣定神閒不動如山,在氣勢洶洶的“奸黨爪牙”面前大放狠話,一派“死了XXX,還有後來人”的氣勢,最後將他關在監獄裡之後,往往引發轟動,於是衆人奔走相告羣情激奮,最後終於驚動某一位人士,而這個人往往不是象顧炎武黃宗羲那樣的龍頭老大,就是還能在林風面前說得上話,於是該案當事人在大牢了轉了一圈之後,英雄一般的凱旋而歸,衆**喜,於是一齊去青樓喝酒,以示慶祝。
對於這樣既不怕死,又胡亂說話的傢伙,林風簡直不知道怎麼鎮壓纔好,這個時候他開始有點理解當年清廷大辦《明史》案的緣由了,這幫人根本不知所謂,或許鰲拜當年也並非要幹掉那麼多人,只是因爲這個案件自身緣故,這幫子清流確實非常團結,往往辦了一個立馬又跳出來一羣,朝廷不得不越辦越大,而鰲拜這個笨蛋卻又偏偏是軍人出身,頭腦簡單不懂得妥協,於是成爲文字獄運動的先驅。
老實說現在林風確實對“**”這兩個字已經到了深惡痛絕的程度,對於那些搞歪門邪道的反動人士恨不得殺之而後快,不過這也只能想想罷了,雖然他也自認爲心黑手毒厚臉皮,但大砍大殺知識分子這種事情他還是作不出來,要知道他可不比人家滿清,人家好歹還有自己的八旗小圈子可以依靠,再拉攏一批漢奸,拿民族主義出來扯幌子,所以在文化政策上的本錢反而比林風厚實一點,但林風卻是一向以“孔聖人當代繼承人”自居,這回鎮壓士人可就沒什麼拿得出手的理由,而且就算採取了嚴厲的手段,除了把這些人趕到南方吳三桂那邊去之外,難說還有什麼其他的效果。
幸運的是大漢朝廷內的各級官員們都深深地理解這一點,說來也非常奇怪,本來這些官僚之中其實有不少人當年也是清流一份子,但一當官之後便馬上就適應了這個角色的轉變,堅定不移的站到了林風這一邊,而且不論是在心裡上還是行爲上都顯得非常之自然,同時也沒什麼人出來大罵他們當了叛徒,對於這種雙重人格林風確實有點詫異莫名,以致於苦苦思索卻仍然得不出什麼科學結論,看來這也算十七世紀的時代特色了。
不過觀點歸觀點,關係歸關係,雖然林風對顧炎武的許多政見不以爲然,但這並不代表他討厭這個人,拋開兩個人立場上分歧,林風甚至還非常欣賞這個老人。與同時代其他人相比,顧炎武無疑是一個非常特別的人,作爲一個儒學大家,他簡直不知道“尊卑”爲何物,一般兩人在談話的時候,顧炎武除了最開始給林風行個禮,到後面基本上是平等對話,很少有什麼“榮寵”的作態,這一點真是令林風感到興奮,自從他坐了這個位置之後,手下的一幫大員,就算是高如李光地、周培公者,無一不是戰戰兢兢小心翼翼,說句話都得想半天,實際上許多人最開始接觸的時候卻並非如此,比如周培公,當年臨濟縣時大夥談酒論勢,彼此意見不合還要爭論,而自從北京事變,他入股漢軍喊了“主公”之後,事情就有了變化,現在企業越辦越大,事業蒸蒸日上,兩人的關係反而越來越生疏,彼此交談時不是磕頭就是下跪,各自戴上一張面具,把自己牢牢的遮掩在後面,小心翼翼的維持着這種虛僞的“君臣之交”。
顧炎武的特點就在這裡,他能無視這種地位上的差別,也不大理會所謂“君臣”之間的規矩,他口才很好,思維敏捷,詼諧風趣,而且氣量很大,有時候他的提議被林風當面回絕,但他也絕對不會生氣,而會繼續另想辦法,去旁敲側擊,去孜孜誘導,他從來也不以爲君主會因此對自己有什麼偏見或者看法,不擔心日後的仕途地位,更不怕會因此得罪漢王會被下獄抄傢什麼的,如果在林風內心來評價的話,他更願意把顧炎武當成一名科學家,睿智、執着、胸懷坦蕩正直無私,就好像戴梓一樣,只是兩人的專業領域大相徑庭。
對於這次他在改制這件事情上熱切,李光地等**感意外,但林風心中是心知肚明,不過雖然他很喜歡這位可敬的老人,但這並不代表他會按照他說的去做,而顧炎武在這種事情上卻是非常堅定,一個方案被否定了,隔了不久,他就又會拿出另外一個方案,在這個過程之中,林風不得不再一次改變了對儒生的看法,實際上在與顧炎武的交往之中,他發現這些大儒確實還是有些本事的,絕對不是電視劇裡的那種只會大談風俗氣節的道德先生,這個顧炎武的學識之淵博、知識面之寬廣,實在是令人驚歎。
爲了推行他的改革計劃,最開始的時候,顧炎武以爲林風遵從聖人之訓,於是企圖用周禮淵源來說服林風,逐字逐句給林風講解古籍,不過林風在這方面等同文盲,計劃立即破產;於是他馬上改變方案,翻出《史記》和《資治通鑑》來論證,從鹽酒鐵說到茶磚菸葉,反覆論證所謂“農本商末”的關係,但是他又立即發現林風在這方面的認識絕對不在他之下,而且似乎有了很深的看法,自己的意見在他看來很“書生氣”,所以顧炎武又斷定林風是一個追求實際的人,恐怕多半不會被自己空口白牙說倒,於是最近就跑出去拜訪商家,廣閱民情,企圖從林漢王朝的現實問題入手,一點一點的實現自己的理想。
在傳統的看法之中,商人是受上層社會歧視的,象顧炎武這樣身份的大儒去晉徽財團等地方去登門拜訪,許多人聽說之後都感覺有些不可思議,因爲就他們看來,象顧炎武這樣的人和商人們根本沒有任何共同語言,上門去談什麼?談《尚書新解》還是談韭菜多少錢一斤?!這個消息很有轟動效應,顧炎武毫無一個全國性名人的自覺,許多外地的朋友聽到傳聞後不得不來信詢問,大漢朝廷是不是在錢財上虧待老先生了,以致於讓他七旬高齡晚節不保。
這次接到顧炎武的求見通報,林風並沒有感到很意外,現在北京城裡,知道顧炎武在做什麼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黃宗羲,另外一個就是漢王林風,所以聽說顧炎武去走訪大漢治下各大財團之後,林風就知道這個老頭又在準備給自己出難題了。
這倒是一個值得期待的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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