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節

黎明。

啓明星尚在西天,北京城一片幽暗,中南海附近的數條街道燈火通明,一片火把倒插在門簾上,燒得噼啪作響,數隊衛兵不停的往返巡視,刺刀雪亮,給這寂寞的寒夜平添了幾分殺氣。

周培公不顧王府侍衛巴結的笑臉,堅持不進一旁的小屋休息,陰沉着臉在中南海漢王府外徘徊來去,在他旁邊不遠處,是大學士李光地的大轎。

德州戰役已經進行了整整十七天,戰事膠着不定,他很生氣。

自從前年林風親征遼東之後,大漢便立下了一條鐵律:近衛軍的一切事宜,由漢王乾綱獨斷,總參謀部衙門不得插手,所以這次近衛大軍進攻德州戰役,他的總參謀部衙門基本上是站在旁邊打下手,戰鬥發起之前,一應人馬調動、軍事部署周培公都被矇在鼓裡,如果僅僅是這樣,倒也沒什麼大不了,總參謀部衙門大可站在一邊冷眼旁觀,但隨着戰事的拖長,前線對輜重的需求也越來越大,早已超過了近衛軍後勤系統所能擔負的極限,於是又不得不拉上總參衙門中途接收,美其名曰“襄協”,實際上明眼人都知道,這卻根本就是擦屁股:打下了德州之後,人人都是知道是漢王英明神武,馬進良大人彪悍神勇;而如果一旦受挫,則陪斬的“罪人”裡面,他周培公第一個就跑不掉。

捱了約莫大半個時辰,沉重的宮門終於“咯吱”一聲,閃開一側小門,一名太監拉尖細着嗓子嚷道,“殿下請兩位大人進宮!”

周培公立即站定,遠遠地朝李光地的轎子望去,只見大轎稍稍一傾,李光地慢條斯理的度步而出,朝周培公拱手笑道,“培公兄,您先請——”

周培公和李光地的關係一直不太密切,但也沒什麼仇怨,其實這並不奇怪,雖然都是漢王的左膀右臂,但不論出身、性格、興趣、交集都大爲不同,所以雖然同事幾年下來,私交卻幾乎沒有,平日見了,往往都是點頭了事,就如今日,兩人同時在府外等候,相隔不過數丈,但卻只是見面時道了聲“早”,然後各行其是,沒什麼交談暢論的興趣。

如果說內裡一定有什麼玄機的話,有心人可以認爲這文武二相之所以如此,是爲了避嫌,以免讓漢王有個“結黨”的印象,實際上這麼說也不是沒有道理,但就兩人的性格來看,權謀倒還真的是其次,兩人確實是缺乏交流的興趣。

李光地是文官之首,朝傳統總的官場秩序,周培公雖然心中着急,但哪裡敢讓他走在自己後邊,當下急忙微微躬身,“不敢,折殺下官了——李相先請!”

李光地微微一笑,率先邁過宮門,兩人錯身時側身轉頭,朝周培公拱了拱手,微笑道,“培公兄客氣了,大人請——”

周培公微笑還禮,落了李光地半個身位,小聲道,“李相,德州那邊來消息了!”

“哦?!”李光地點了點頭,“馬進良打下德州了?!”

“哪裡會那麼快!”周培公只感覺滿嘴苦澀,搖頭道,“打了大半月,昨天才打進德州內圍——照下官推測,現在應該在起炮臺轟擊城牆了吧!”

李光地嘆了一口氣,“培公兄,今年咱們大漢可是連着打了兩場大戰了,好不容易安生了幾個月,眼下卻又要動兵,真是讓人好生難做!”他苦笑道,“這七、八月的天氣,阡陌大熟,各處人丁吃緊,直隸各府的地方官叫苦不迭,說人都被你們拉去打仗了,田裡都只有女人、孩子收割,今年的秋賦可怎生得了?!”

“下官有什麼法子?!這可都不是……”說道這裡,他情不自禁掩了掩嘴,滿臉尷尬,改口道,“……軍情急迫,主公也是不得已而爲之嘛!”

李光地點了點頭,沒有接口,再說下去,難免就會有些怨懟之言了,雖然都知道對方不會胡亂泄漏,而以主公的大度,就算聽到了也多半是付諸一笑,但終究是不合禮制。兩人在當值太監的引領下,徑自穿過宮禁,一路上崗哨林立,各處巡視侍衛見了兩人,均是遠遠地的躬身行禮。

接到侍衛的傳報,林風匆匆披衣起牀,粗粗抹了一把臉就朝前院趕,這時周培公和李光地已經到了門口,於是就在書房內接見兩人。

當李光地看到林風的時候,不覺怔了一怔,林風此刻根本沒有熟悉,滿頭長髮胡亂挽在腦後,眼泡浮腫,隱約可見幾塊眼屎,滿臉睡意,尤自不停的打着呵欠,一轉眼看見兩人,隨意的擡擡手,“不用行禮了——兩位先生這邊坐!”

待兩人坐下,林風揉了揉眼睛道,“這麼早就找我,肯定是有事吧?!”他斜過眼,對周培公道,“老規矩,軍務爲先,培公你先說。”

“是,”林風如此頹唐,周培公視若無睹,當即起身道,“回稟主公,剛纔總參謀部接到德州軍報,馬進良已經攻至德州城垣,但對攻城之事,似有疑慮,臣不敢自專,故連夜進宮,呈請主公定奪。”

林風接過奏摺,隨手翻開,只看得兩眼,就明白了馬進良的意思,忍不住笑道,“看來是王承業還真有兩把刷子,咱們的馬大將軍叫苦了!”

“是,主公明鑑!”周培公接口道,“其實臣以爲,當今之德州非往日之德州,山東已經營有年,實力不可小窺,咱們原來就知道難打,想不到居然如此難打。”

“是啊,其實咱們原來都過於樂觀了,想想工事歸工事,士氣歸士氣不是?再好的工事也得人來守,現在情勢如此明朗,他們山東兵應該士氣低落,不敢死拼,沒想到人家這麼拼命。”

“正是如此,馬進良如今屢屢受挫,非將士無能,非兵甲不利,乃謀略未行爾!”周培公附和道,“臣以爲,如今德州已下近半,咱們大漢給山東的教訓已經足夠了,敢問主公,可以招撫否?!”

“撫是一定要撫的,不過依着眼下的局勢,怎麼個撫法還真不全看咱們的主意,”林風看了看奏摺,惋惜的道,“王承業是個人才,山東兵這回露了大臉,好彩頭嘛!”

李光地和周培公相視苦笑。林風繼續說道,“兩位愛卿都是寡人肱股,這事也不瞞你們——其實咱們大漢和趙申橋還是有些往來的,前幾天德州開戰,寡人就着汪士榮去給趙申橋遞了個信,看看那邊的意思。”

周培公吃了一驚,兩軍交戰,彼此的最高首腦往來商量,他身爲軍方最高將領,卻還是第一回聽到這樣的事情,忍不住追問道,“敢問主公,趙申橋怎麼說?!”

“不知道,汪士榮還沒回報!”林風稍稍沉吟,轉頭對侍立一旁的李二苟道,“你去一趟軍統衙門,要汪士榮馬上進宮!”

“是!”李二苟躬身領命,擡頭看了看門外的夜色,“啓稟主公,這時天色還早,臣恐怕汪大人還未點卯!”

“那就去他家,叫他馬上起來!”林風擺擺手,待李二苟出門,他轉頭對周培公道,“其實這個事情也沒什麼難琢磨的,德州這一仗,寡人不想打,王承業也不想打,趙申橋更不想打,但卻不得不打,爲什麼呢?就是因爲山東人心混亂,那些貪官污吏想割據一方,坐地分贓魚肉百姓,於是就大肆蠱惑百姓,散佈謠言——你知道他們跟老百姓怎麼說麼?!”

周培公愕然道,“這個……還請主公明示!”

“汪士榮的軍統衙門回報說,現在魯地謠言四起,民間人心惶惶,山東官員對老百姓說咱們大漢一旦得了山東,就會立馬遷移幾百萬百姓去遼東戍邊墾荒,當然,還有其他關於咱們大漢軍隊的說法,比如紅眉毛綠眼睛,挖人心吃小孩,共產共同妻之類,你說咱們若是打過去,人家能不怕麼?!”

“此事殊爲可恨!”李光地怒道。

“所以這個事情有點難辦,咱們非吃下德州不可!”林風皺眉道,“如果德州一下,那些戀棧不去的貪官必定心寒,只要他們跑了,下一步就好走了!”

周培公忽然道,“啓稟主公,依臣看來,不如咱們大漢下一道詔書,免去山東在籍官吏一切罪責,原人留用,職位不變,如此以來,豈不是可以免去刀兵?!”

林風搖搖頭,“這個法子我也想過,不過恐怕辦不了!”他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的道,“山東官場這幾年鬧得太猖狂,刮地三尺也就罷了,居然阻隔南北漕運,禍亂國計民生,眼下整個北方,不論百姓、士林,還是廟堂公論,都說要嚴懲,公議菲菲,咱們豈能逆天而行?!”

李光地點了點頭,對周培公道,“主公所言極是,培公兄,如果今日赦了山東,那些貪婪腐朽之輩必然大有底氣,蔑視朝廷法紀,如此一來,我大漢威權何在?吏治如何整治?!”

周培公點頭稱是。其實他心中卻仍是不太服氣,在他看來,眼下應該一切以大局爲重,只要軍事上能夠獲得成功,那之後如何整理官場風氣、如何維護中央政府的權威,都有的是辦法,不過既然漢王和大學士都是一個意見,這個想法也只能留在心裡,他避過這個話題,轉頭對林風躬身道,“啓稟主公,臣還有幾樁兵事要稟!”

“培公請講!”

“這次咱們出兵德州,河南楊起隆驚懼非常,眼下彰德、衛輝乃至開封等十幾個州都屯住了大軍,約莫近十萬人!”周培公笑道,“除此之外,楊起隆的主力大軍仍在信陽,他這幾年一直想打進湖北,意圖據荊襄而窺江東!”

“這個我知道。”林風點點頭,這個情報汪士榮早就彙報了,不過他卻並不十分擔心,楊起隆集團的實力不行,而且隨着割據時間的拖長,內部諸將其心各異,凝聚力也越來越差,比如現在晉南、豫北的許多幫會老大都不太聽他的招呼,他真正能掌握的地方只是貴德、開封、陳州等豫中、豫南以及湖北邊境的一些地方,手下的軍隊也是魚龍雜混,戰鬥力參差不齊,而且裝備缺乏、訓練很差,糧餉不足,自從佔領重鎮信陽之後,幾年以來屢次對湖北發動進攻,卻都被原來安親王嶽樂遺下的清軍挫敗,戰果微弱之極。由於他的表現實在是太爛,現在中國有實力的諸侯,包括臺灣鄭經甚至廣東尚之信,都不把他放在眼裡,如果說要形容的話,倒也可以借用三國裡的一句話:“冢中枯骨,不足爲慮。”

想到這裡,林風笑道,“楊起隆的那十萬大軍,到底有幾個人能打仗?!”

“主公明鑑,”周培公也笑了笑,“臣聽河南司參謀回報,這十萬人中九成多都是強行裹挾的小民,而且居然老弱泰半,剩下堪堪一戰者,不過萬許人,且少訓練,確甲冑,無有火器大炮——依着咱們總參衙門的意思,這夥雜兵草寇守在本鄉本土,那還是有點麻煩,但若是要攻我邊境,恐怕即使孫子再生,亦無能爲力!”

“楊起隆之事,就排在山東後邊,河南雖然貧瘠,但到底是中原要地,乃兵家必爭,總是要拿下的!”林風回頭看了看書案後邊的地圖,“不過若是打下山東,恐怕又要擴軍,咱們的兵力是少了點!”

“是,臣之說河南,正是爲了此事!”周培公笑了笑,拱手道,“啓稟主公,現在咱們大漢雖然有二十餘萬軍隊,但領地實也太過廣袤,若是戰事一起,我恐會捉襟見肘,如此,而今未雨綢繆,正是時也!”

李光地聞言皺眉,憂心忡忡的道,“還要擴軍?!……擴多少?!培公兄,恐怕國力不支吧?!”

周培公苦笑道,“非下官固執,實在是情勢逼人,不得不如此爾!”他遙遙指着地圖,對李光地道,“李相請看,不說遠了,就說關外東北,咱們大漢寧錦、奴爾幹兩個行省,土地盡有數千裡,人口六、七百萬,然駐守之軍只有馬英之騎六軍和都督府下的五個旅而已,總兵力不過兩萬兩千餘人,你說如果科爾沁忽然變臉,屆時戰事一起,當如何是好?!”

李光地呆了一呆,周培公補充道,“況且馬英部下之兵日後還會出徵,如此這兩省之地,駐兵就恐怕只有萬許人了——”他指了指山海關,“李相請看,如此國之門戶,咱們大漢居然只派駐了五百餘兵駐守,如此“疏忽荒謬”,若在他朝,下官恐怕早就被朝中大人用唾沫淹死了!!”

林風皺眉道,“是少了點,而且這次若是打下山東,恐怕還得擴建新軍,用來駐守……”他端起茶碗,淺淺抿了一口,對李光地道,“現在朝廷養軍不少,財政支收還行罷?!”

“主公恕罪,我大漢連連征戰,黔首無以修養,因而不甚樂觀!”李光地臉色難看,告罪道,“啓稟主公,自大漢開國之後,因鼎立京師,接受了不少前朝之結餘,故較他人來看,底子尚好,但此後屢屢大戰,這銀子潑水一般的撒出去,縱然就是金山銀山,也抵擋不住啊!”

林風一陣尷尬,有點厭煩的道,“好、這個寡人知道,晉卿是咱們大漢的管家,可是費心了!”敷衍幾句,他追問道,“我是問假如擴軍的話,朝廷裡是否還能支撐得起?!”

“回稟主公,現在我大漢已經養兵二十五萬有餘,國庫泰半盡在這兵戈之中了!”李光地苦笑道,“這幾年年成還好,咱們大漢糧食還是有一點,軍士吃飯到是無甚大礙,不過這火槍、火炮可是廢老了銀子,若是要臣來說,臣倒是想說實話,不知主公想不想聽!”

林風一怔,定定的看着李光地,“晉卿,難道咱們還有什麼話不能說?!”

“主公恕罪!”李光地躬身,擡頭直視林風,“臣實說,現在大漢的錢財,可全在那些商人手裡的,朝廷一打仗,火槍、大炮、彈子、布匹、糧秣盡是朝他們購買,現在朝廷是左手找百姓收稅,右手就把銀子給了商人,長此以往,我恐會有不測之事!”

林風眉毛一皺,臉色頓時陰沉下來,沉吟不語。

周培公看了李光地一眼,補充道,“此事不假,現在我朝財賦大半用於軍事,而軍用之火槍、火炮由‘胡記鐵行’壟斷,軍服棉絨由徽商壟斷,燃料、木材、皮毛各色雜具由遼東商人壟斷,而我朝軍人子弟亦有北京商行,藉着軍中的關係遠出遼東、蒙古乃至江南、雲貴,把持戰馬、藥品等流通,所謂‘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此般事情可是從數年之前就有徵兆,如今更成尾大不掉之勢!——”他擡頭看了林風一眼,低頭躬身道,“——還請主公明察!”

林風沉默良久,方纔嘆了一口氣,苦笑道,“這個事情我也知道,不過……”他轉頭看了看兩名大臣,突然反問道,“依着你們的意思,咱們該怎麼辦?!”

怎麼辦?!李光地和周培公面面相覷,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如何絞殺商人,歷史上可是大有先例可以借鑑,若是按照漢武帝的那套辦法,不出兩年就可以完成,但是漢王會同意這麼做麼?!

林風看了看兩人的臉色,擺擺手道,“這是個大題目,如果現在就做,咱們大漢非得傷筋動骨不可,”他看了李光地一眼,沉聲道,“軍事爲重——先把吳三桂、鄭經、葛爾丹、布爾亞格瑪這些人殺了再說!!”

李光地點頭稱是,見林風臉色緩和,他小心翼翼的道,“啓稟主公,臣以爲,此事也可徐徐而圖之——”見林風驚訝,他補充道,“不如咱們現在就開始自行設立朝廷的工場、工房,從今往後,凡是咱們大漢的軍需,皆是自己製造,如此一來,商會財團皆無以借力,朝廷遊刃兩間,可殺、可抑、可貶,進退大有方寸,豈不是好?!”

國營企業?!林風愕然半晌,忽然哈哈大笑,擺擺手道,“咱們的工部尚書戴梓、戴大人不是常年在礦山麼?工部那麼多工場,難道晉卿還要大弄?!”

“工部的工場、冶房確實不少,”周培公皺眉道,“不過不知爲何,產出卻每況愈下,起初的時候,軍需的槍械和火炮還可自給,現在咱們軍隊一多,他們就跟不上了,所以一應軍需武器,不得不依賴‘胡記鐵行’……”他看了林風一眼,漢王在這個企業有投資可不是一件秘密,朝野上下人人皆知,若不是如此,這個小小的商行怎麼會在這短短几年之間,發展得如此迅速,乃至於朝廷國家都舉足輕重,“說來也奇怪,臣亦百思不得其解,一樣的工場工匠,咱們工部的銀錢還給得多些,但工部製出的槍械的大炮就硬是比不上商人造的,軍中多議論,都說是戴梓戴大人怕老婆,所以就讓着小舅子一頭。”

林風啞然失笑。以戴梓的性格來看,以權謀私是絕無可能,朝廷工場的問題,恐怕還是管理體制的毛病,不過他也不打算和兩位大臣解釋,這種毛病是整個官僚體制的問題,就算說清楚道理,也是沒有辦法解決的。

“兩位先生要知道,現在商人是咱們的一大助力,少了他們,恐怕咱們大漢連槍炮都湊不起——沒有了槍炮,士兵們怎麼去打仗?!”林風皺眉道,“這個事情,寡人以爲,還是得用撫——所以明年的春闈,咱們大漢除了明經、律算之外,還要開工商科,要讓全天下的商人都知道,大漢興,則商人興,大漢亡,則商人亡,和咱們站在一條船上……”他轉過頭去,看了看兩名大臣,正色道,“寡人的意思,兩位愛卿能明白麼?!”

李光地大吃一驚,擡頭上望,愕然道,“工商科……”他抹了抹汗水,不知所措的道,“臣愚昧,此科從古到今都是無有,臣從來沒有聽說過——敢問主公,就算開了這個工商科,那……那考什麼?!”

“這個……嘛……”林風一時倒被難倒了,仔細想了想,這個問題倒還真的難辦,難道考國際貿易?金融管理?傳銷?他還真不知道十七世紀搞工商管理要什麼本事。

見林風一時語噎,李光地抹了抹頭上的冷汗,舒了一口長氣,“主公明鑑,從古至今,朝廷舉士,都是以文、策爲要,即算追及唐宋,亦不過多詩賦、周易、醫道之學,臣知八股委實大有缺陷,世人多有不滿,然不知道八股雖陋,卻是明道德、肅人心,申春秋大義,而我華夏之官吏,當爲黎民之典範,取八股正爲道德人心、爲教化百姓爾,故歷代賢德之君、睿智之臣,盡知缺陷然沿而襲之,不敢輕易更替,正在此也……”

林風不耐煩的擺擺手,訓斥道,“什麼歷代賢德君什麼的?不就是老朱那一家子麼?難道晉卿的意思,我林風是比不上朱元璋那個老流氓了?!”

“咳……咳……”李光地嚇了一條,急忙跪倒請罪道,“主公恕罪,臣意不在此!……”

“哦……晉卿先生請起,寡人失態了!”見李光地驚惶,林風自覺有點過分,安慰幾句後,笑道,“這個嘛,其實我的意思也不是要改八股……這個八股其實也挺好,這個……這個我也挺欣賞八股,這個……這個寡人的意思就是咱們大漢要收攬人心不是,所以得多開幾門功課嘛!”他想了想,“好吧,晉卿先生,你回去跟禮部尚書商量一下,找幾本象《齊民要術》、《農政全書》或者《天工開物》的教材,跟士子們放出消息,說明年科舉,鄉試裡頭另開舉人名額,叫有心的學子好好學學!……”

“那……京師大比之內呢?!”

“哦,這不是剛開始麼?”林風笑了笑,“先考出一批舉人來罷!——晉卿不要難過,凡事總得試驗一下不是?再說這個終歸還是雜學嘛,四書五經還是正道,咱們大漢開國日淺,根基不太好,所以得給士林放低點門檻,多開幾條仕途門路不是?!”

李光地勉強笑道,“主公……聖明!!……”

“再說這個商會財團的事情嘛,我看現在暫時還是不要太過緊張,寡人的意思是得等把仗打完再說……”林風正在說話,這時一名侍衛忽然在外邊敲了敲門框,恭聲報道,“啓稟漢王殿下,軍械糧秣統計衙門、大漢樞密使汪士榮大人宮外求見!!”

“哦?!紀雲來了?!”林風對周培公笑了笑,大聲道,“叫他進來!”

汪士榮滿臉熱汗,顯然是從遠處急奔而來,一進書房,未及行禮,林風就笑道,“不急、不急,先喝口茶水!”待侍從送上茶水,“紀雲,李二苟呢?”

“李大人?!”汪士榮愕然道,“啓稟主公,微臣未曾碰見李大人!”

林風一怔,和李光地面面相覷。

顧不上喝茶,汪士榮一把推開侍從,匆忙從袖筒中抽出一封繡有火籤的急報,呈到林風身前。

什麼事情,居然令汪士榮都如此緊張。

林風狐疑的看了汪士榮一眼,慢慢拆開信箋。只聽汪士榮躬着身子,小聲道,“啓稟主公,這是長沙急報……”他看了看一旁的李光地喝周培公,臉色鄭重無比,“……吳三桂死了……”

“嘭……”的一聲,李光地手臂一顫,茶碗失手掉落,在青磚地上摔得粉碎。

第十九節第八節第二十二節第十五節第一節第十六節第十五節第七節第六節第十七節第二十一節第三十一節第二十四節第十六節第二十七節第三節第四節(上)第二十六節第十五節第二十四節第二十二節第八節第二十三節第四節第三節第八節第十四節第八節第十三節第一節第十二節第二十九節第二十五節第十七節第十二節第二節第三節第十四節第十七節第二十節第十三節第八節第十五節第九節第四節第二節(下)第二十節第三節(上)第八節第十節第四節第十一節第十八節第二節第八節第一節第二節第十七節第六節第二十節第四節第一節第二十節第三節第十八節第十一節第十三節第十七節第七節(上)第六節第二十八節第十九節第二十六節第十一節第十四節第八節(上)第二十節第七節(下)第二節第六節第一節第二十八節第一節第十二節第五節第二十二節第三十四節第一節第五節第二十一節第二十五節第二節(下)第十一節第十五節第十五節第二十九節第十八節第十四節第七節
第十九節第八節第二十二節第十五節第一節第十六節第十五節第七節第六節第十七節第二十一節第三十一節第二十四節第十六節第二十七節第三節第四節(上)第二十六節第十五節第二十四節第二十二節第八節第二十三節第四節第三節第八節第十四節第八節第十三節第一節第十二節第二十九節第二十五節第十七節第十二節第二節第三節第十四節第十七節第二十節第十三節第八節第十五節第九節第四節第二節(下)第二十節第三節(上)第八節第十節第四節第十一節第十八節第二節第八節第一節第二節第十七節第六節第二十節第四節第一節第二十節第三節第十八節第十一節第十三節第十七節第七節(上)第六節第二十八節第十九節第二十六節第十一節第十四節第八節(上)第二十節第七節(下)第二節第六節第一節第二十八節第一節第十二節第五節第二十二節第三十四節第一節第五節第二十一節第二十五節第二節(下)第十一節第十五節第十五節第二十九節第十八節第十四節第七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