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老爺,不好了!五姨娘她、她--!”
“她怎麼了?!”
一聲疾呼,就在韶蘭傾剛欲轉身入房之時,忽見裡面衝出一人,猛的一下子撲倒在潘以樓面前,神情激動,猶帶哭腔:“五姨娘她、她……嗚嗚!”
“你別哭啊,先把話說完!金兒她怎麼了?孩子有沒有事!”着急中,潘以樓也顧不得那麼多了,隨即伸手拉起丫鬟,一臉急切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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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姨娘她……她生了個小少爺……可少爺一出世,就、就沒氣了……!”
“什麼!”
如五雷轟頂,人一下子人懵了!聽到這個消息,潘以樓整個人如遭雷擊,身體恍恍惚惚中一個踉蹌,差點眩的暈倒!
他的兒子……沒了?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心,四肢百骸,痛的不能所以。甩開丫鬟,潘以樓眼見着就要往房裡衝!然這時候,二姨娘王氏一把拉住了他,口中不住的叫道:“不能啊,老爺!女子生產大陰大穢,產房之氣更是污濁,你此時進入規矩不和,怕是來日要受血光之災的呀!”
古代封建思想甚重,認爲男子進產房後於體內陽氣不利,要損肌理折陽壽,故此不會踏足。所以,當潘以樓此時聽到二姨娘這番告誡後,雖是心裡悲痛萬分,但卻終是忍住了腳步,沒有邁入一分。
“那……現在如何……?”顫抖着聲音,滿心悲憤,四十多歲才得一子,但轉眼間卻又失去,這叫潘以樓他情何以堪?如何承受!
“嗚嗚……穩婆正在包裹小少爺的屍體,待會處理好了會抱出來給老爺過目……”
這是樑金兒平時最貼身的丫鬟桃菊,所以此時自然的對樑金兒的感情也非比常人。至此,潘以樓低頭看着面前的這個早已哭成淚人的人兒,無力間揮了揮手,神情麻木的示意退下。
“爹,你沒事吧?”
“是啊,老爺,你沒事吧?”
看着僵硬的,靠在門板上的潘以樓,身後那些姨娘庶女們都不免擔憂。可是,擔憂歸擔憂,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因爲此時從她們眼中那一閃而過的欣愉來看,她們心中,竊喜萬分……!
房內房外一陣悲傷,下人們爲表傷痛也都徑自嗚咽起來。至此,韶蘭傾擡腿,緩步走入房中。
“你找我?”
四周血腥之氣濃重,大夫、穩婆都在忙碌。五姨娘梁氏就躺在牀上,臉色慘白,氣若游絲,“你們……都出去吧。”
“可是五姨娘你的身子……”
“我沒事。”
微的搖了搖頭,輕輕說道,打發了一旁伺候的丫鬟,樑金兒擡眼,就這麼靜靜的,看着韶蘭傾。
所有人都退去,就只剩下兩人。韶蘭傾看着此時的人兒,剛生產完的樣子使得她看起來十分虛弱。
“你……來了。”
不知道爲什麼,一看到韶蘭傾,五姨娘的嘴角莫名的扯出了一絲笑。只是那笑裡面,沒有歡喜,沒有輕快,有的只是濃濃的絕望,更爲徹底的綻放着她那單薄的蒼白!
不清楚她爲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叫自己?韶蘭傾意外之餘心裡明白,她--不是在設計她,而是……
“那個孩子……他不是老爺的。”
緩慢的,而又平靜的丟出一句話,無喜無悲,五姨娘就那樣睜着眼,無聲無息的發愣,好似整個人都沒有生氣。
嗯?
那個孩子……他不是潘以樓的?!爲何這麼私隱的秘密,五姨娘要獨獨告訴她?挑眉中,韶蘭傾詫異,但極強的自控能力讓她此時顯得很爲淡定。
“爲什麼告訴我這些?”淡淡的開口,保證自己的聲音不會傳到房外,看着五姨娘,韶蘭傾佇立,既不上前,也不後退。
“因爲……”
吃力的掙扎,慢慢起身,對着韶蘭傾,樑金兒下牀,雙腿“嘭”的一聲跪在了地上。
“你……”
“蘭傾小姐,我想你替我報仇。”未語淚先流,不似一般人的哭泣,而是倔強的,隨着臉頰默默流淌。
“報仇?你指什麼?”不是不明白五姨娘的意思,只是在事情還沒有完全弄清楚的情況下,她不會貿然的去允諾什麼。
“我指的是……害死我孩兒的那個人!奪走我全部的那個人!”
恨意,慢慢的滋生,雖不激動,但卻刻骨!看着此時的五姨娘,蒼白臉色中那一抹決絕的恨,韶蘭傾知道,她的心中,定是欲絕萬分!
平時的五姨娘,唯唯諾諾,從不多話,活的彷彿像隱形人,無喜無怒。可是現在,雖然虛弱的要命,雖然單薄的要命,但是那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倔強和決狠,卻使得她比任何一個時候都要顯得強大!
“那個人……”
故意不動聲色,等待着她的下文。至此,五姨娘笑了,笑的那般燦爛,那般悽然。
“那個人,蘭傾小姐不知道麼?逼我上石子路,害我踩上她們事先灑好的油,然後,我的孩子就這樣的沒了,在她們的稱心如意中就這樣的沒了!”
話到痛處,不免情動,只見握拳中,五姨娘緊咬着牙齒,一雙眸子紅的似火!
“她們?你是指門外的那些女人?可是,爲什麼不是我呢?要知道若是嚴格論起來,我也是有害你的可能的。”
“不,你不會。我樑金兒雖沒什麼本事,但自問一向看人還不錯。在這個府中,所有人都會因着我這個肚子而來害我,但唯獨你韶蘭傾不會!”
擡起頭,堅定的說着。聞言韶蘭傾莞爾,那笑容裡有贊同,更有欣賞。
“平時只一味知你膽怯懦弱,不想懷中卻還藏着顆七竅玲瓏心。對,我是沒想過害你,更沒有在石子路上灑什麼油,對於這一切,我本想阻止,只是發現時已爲時過晚……”
“她們精心算計,居心叵測,你不知其故,又怎能阻止?只是,我好恨,真的好恨……”
眼中流露着寒光,跪在地上不起,五姨娘就這麼看着韶蘭傾,口中一字一句的說道:“蘭傾小姐,求求你,求你幫我找出那個人!我樑金兒一生,與人無爭,就想平平安安的生下他的孩子。可是爲什麼她們就連這個願望都不能滿足我?我已經很忍讓了,從不越規半分,但爲什麼她們要那麼殘忍,要那麼殘忍的奪走我的孩子!”
伏在地上,整個人顫慄,悲傷中五姨娘起身,腳步一步一步的向前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