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芷兒鬆開了曹甸,往宮門口望去,兩列護衛拱衛着中央坐在黑色俊馬上的少年,這少年穿着青色繡金龍朝裝,眼眸微微地閉着,陽光似在他身上撒下了層金粉,將他整個人襯得如神衹一般。
宮門口侯着的貴勳子弟,全是世家大族出生,其中不乏天資聰慧,才智高絕的。
但他們望着他,眼底都有傾慕豔羨之色。
九王爺李迥天生就有讓人傾慕的本領。
王芷兒隨着那些貴勳子弟行禮,儘量縮在身材高大的曹甸身後,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不知道怎麼的,他那半閉不閉的眼,便若有若無地往他們這邊掃了過來。
王芷兒的心開始撲通撲通亂跳了,半垂着頭,聽着那馬蹄聲漸行漸遠,只盼望着這魔王走得越快越好。
雖說如今她裝扮成王子欽已沒了什麼破綻,甚至她那親孃都認不出來,但不知道怎麼的,被他眼睛一掃,她總有點兒膽寒。
忽地,馬蹄聲忽然間停住了,單獨的馬蹄聲踢踏踢踏地走着,越走越近,來到了她的前邊。
王芷兒只覺兩道視線刷地停在她的身上。
“曹甸,你怎麼弄成這幅樣子?”李迥拿馬鞭指着曹甸道。
曹甸鼻子一酸,當既眼淚就流了下來,象迷路的小羊羔遇到了母羊。
沙漠裡迷途的旅人冷不丁地看見了前邊的綠州。
他膝行幾步,伏地磕頭,“九王爺,請您替小人作主啊,小人在這宮門前,在這朗朗乾坤之下,活生生地被人打啊。”
他扯開嗓子這麼一嚎,倒把四周圍的人嚇了一跳,看清他一個彪形大漢卻做了一個小兒女受委屈受欺負的模樣來……有些人臉上便露出了些微笑了。
王芷兒倒沒有想到曹甸這麼沒有氣節,骨頭軟得如此徹底,一時之間,倒有些怔了。
李迥皺眉:“你被人打?平日裡你不打人就算好的了,誰能打得了你?”
這句話倒合了王芷兒的心意,不由暗暗點頭,心想這魔王倒有公平公正的時侯?
曹甸被李迥冷冷的眼一掃,打了個哆嗦,急忙分辨,“回稟九王爺,小的真沒有打人,是被人當衆毆打!”他哆嗦着手指指向王子欽,看清王子欽那塌眉搭眼縮頭縮腦的老實而委屈的樣子,肺都差點兒氣炸了。
瞧他一臉無辜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爲他纔是被打的那人呢!
李迥順着他的手指望向王芷兒,“是他打你?”
曹甸連連點頭,“沒錯,是他,小人身邊的人都可以作證。”
他帶來的僕役呼拉拉跪倒一大片,其中有膽大口齒伶俐的擡起頭來道:“稟王爺,的確是王家大公子打我家少爺,王家大公子拿匕首架在我家少爺的脖子上,威脅着他,讓我家少爺不許喊,還讓他說是正被按摩捶骨,打得我家少爺那個慘啊……”
那僕役一邊述說,一邊抹了抹眼角的淚。
衆人這才明白,剛纔曹甸真喚舒服,其實並不舒服啊?
李迥轉過頭去,對王芷兒道:“王子欽,是不是這麼回事?”
王芷兒一臉莫名其妙,哆嗦着腿走了出來,向李迥行禮,“下官見過九王爺,下官實在不知,曹兄無端端地控告下官,所爲何事?剛剛下官爲他捶骨,他還一直喚着舒服呢……怎麼這一眨眼的,就變成我打他了?我敢打他麼,我武功不如他高,人長得也不如他健壯……?”
曹甸打落牙往肚子裡吞,滿腹委屈不知如何述說,聽她顛倒黑白,氣得直翻白眼兒,“九王爺,不是這樣的,他拿匕首放在小人的脖子上,威脅小人,讓小人叫‘舒服’的!他說了,要我在被割脖子血流滿地與被揍一頓兩者之間選擇,小人不得已,只好選了被揍!”
李迥帶着寒意的目光又掃在了王芷兒臉上,道:“是麼?”
王芷兒一哆嗦也跪下了,滿臉冤屈:“九王爺,下官在受職刑部,在您手下辦事,怎麼會知法犯法,在大庭廣衆之下打人?就不怕曹兄報復過來?再者,下官怎麼會有那本事,能在曹兄被下人層層護衛之下,逼近曹兄,還拿刀子放在曹兄的脖子上?”
李迥沉沉的眼眸落在她的身上,扯着嘴角笑了笑,“是麼?看樣子,你的確不象有那麼大本事。”
曹甸急了,大聲道:“九王爺,九王爺,小人說的是真的,有人作證……”
王芷兒截過了他的話繼續委屈,眨巴着雙眼望定了他,“曹兄,你帶來的人,當然全都幫着你說話了……”她轉過頭去,向李迥誠懇建議,“九王爺,不如您問問外邊的其它的仁兄,聽聽他們怎麼說?”
王芷兒在揍曹甸時,就選好的角度,再加上那匕首被她藏在袖子裡蓋住,外邊站着的貴勳子弟根本沒有一人看清她的所作所爲,再加上王子欽名聲不好,曹甸的名聲也好不到哪裡去,那些貴勳子弟巴不得他們倆狗咬狗一嘴毛,哪會幫着兩人說話,一時間紛紛道:“九王爺,曹兄大喊舒服我倒是聽見過……”
“是啊,九王爺,依我所見,曹兄被王兄揍,不太可能,王兄的武功怎樣,咱們可都見識過,平日根本不是曹兄的對手。”
有的還拿王芷兒騎的那匹母馬來說事兒,“九王爺,王兄今日騎了一匹小馬過來,一看就是較溫順的品種,如此看來,他的騎術並未增加多少,武功自也不如人……”
曹甸聽得面容曲扭,抱天屈地叫冤,“九王爺,真是他打我,我沒有說謊啊,求王爺作主!”
李迥眯了眯眼,朝老實巴交垂着頭的王子欽身上望了又望,說實在的,他並不相信曹甸的控告,對王子欽的無能,他是深有體會的,雖則上次王子欽福至靈歸地破了一樁案,那並不代表把他無能的形象全洗刷掉了。
這麼個無能的王子欽,能欺近被僕役圍着的曹甸身邊,還揍了他一頓?
李迥着實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