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德太后道:“此時纔想起來關心他了?你放心,九王沒什麼事,只是舊毒未清,又添新毒。”
她臉上添了些疲憊,一下子蒼老了許多,“他手裡的黑雲騎不能調動,屬下的人也不能用了,哀家不知道,他身邊到底有多少人還忠心於他,只能求王氏你,護得他這段日子周全了,等他餘毒清了,哀家定也能查出來,到底是誰要置他於死地!”
王芷兒眨着眼道:“不是他那個皇上爹麼?”
賢德太后一下子站起身來,怒聲道:“不是的,他們是父子,他怎麼可能這麼做?”
王芷兒翻了個白眼,“我那爹還要放火燒我呢!太后,您剛剛不也看到了?”
賢德太后哼了一聲,“行了,你不必再說了,總之,九王犯了大錯,使人燒了聚鹿臺,皇帝要定他的罪,隱於暗處之人也要拿他性命,他身邊之人不能用,以防有人順藤摸瓜,找出他的出處來,哀家,就只能靠你了。”
多謝您的厚愛……我能拒絕麼?
王芷兒在心底裡淚流滿面。
這老太婆,先一根大棒子砸下來,讓你不得不接手,再幾顆甜棗兒哄着你,看似還挺欣賞你的,讓你不得不接手她這活兒。
這等帝王心術,果然用得嫺熟。
王芷兒心底苦笑,無可奈何。
她決定了,既是要做,就要做得有價值……不撈一把銀子,都對不起自己提着腦袋辦事了!
“太后,您看看,出門在外的,行車住宿什麼東西都貴,您又不準臣女找九王的部下,臣女帶着一大幫子人,好幾張嘴,您看,銀子上邊……?”
嬤嬤又利喝,“太后令你辦事,你膽敢推三阻四?”
賢德太后道:“此次出門,又不是去遊山玩水?手裡頭銀子多了,反而礙事……”
別啊,我不嫌礙事,王芷兒眼巴巴地瞧着。
“你們此次出去,絕不能露出半點兒行蹤,因此,身上帶了多銀子,反而引起賊人注目,你身上的首飾衣服,凡是王府有記號的,有皇家記號的,都不能帶,你這嫡母父親也不是好東西,怕也會千方百計四處找尋你們的下落,哀家倒是替你從民間搜了幾百兩銀子來,到時用得着,剩下的日子,就要你自己想辦法了。”
王芷兒不死心,“太后,俗話說得好,巧婦難爲無米之炊,餓着凍着民女們倒不要緊,如果餓着凍着了九王爺,那可是大罪一樁!”
她就不信了,有九王在手,還不能詐點兒錢財出來?
賢德太后慈祥地道,“王氏,你這麼聰明,皇后與貴妃你都敢送個採花賊到她們身邊,哀家相信,你會想出辦法來的!”
王芷兒默默低頭,俯首貼耳,“臣女領太后懿旨,定能幫太后將此次之事辦得妥妥當當的,請太后放心。”
賢德太后吁了一口氣,更加慈祥,“王氏,你也別在心底罵哀家,此事之後,你便成了功臣,少不了你的好處的,你兄長不是還沒承爵麼,哀家答應你,此事過後,哀家給他個實爵。”
那也要他有命享受才行啊!
想這九王爺李迥,多麼的位高權重,莫名其妙的,說倒便倒,更何況王子欽這個臣子?
還是銀子來得實在!
王芷兒眼巴巴地望着太后,“太后,那幾百兩銀子呢?”
蚊子肉再少,那也是肉!
王芷兒想得很清楚。
賢德太后一揮手,嬤嬤從袖子裡摸出個包袱來,遞到了她的手裡。
那包袱是半新不舊的布皮,顯見着連這些細節,賢德太后都考慮清楚了。
“換了衣服,就跟哀家去吧!”賢德太后道。
王芷兒還能說什麼呢?
她與紅紅把全身的綾羅綢緞全換了下來,穿上嬤嬤送過來的民婦裝束,上了馬車,開了後院門,無聲無息地離了王府。
賢德太后早做了準備,她們走之時,王府的下人顯見着全都給圈在一個院子裡呆着,什麼人都沒見着。
馬車直接往王芷兒買的那民居里去。
賢德太后便擺駕回宮了,嬤嬤見她一臉疲色,上前扶住了她,“太后,您傾盡所有,將王爺從宗人府救出,將他送到這個女人手裡,您便真的不擔心,奴婢看這女子,自私自利,眼睛只盯着錢財,她若將王爺出賣……?”
賢德太后嘆了口氣,擡腿上了轎子,“依哀家看,這世上,還只有這王氏對老九有幾分真心,哀家幾番試探,她也沒說要放手不做,心裡急着老九的傷勢,卻依舊和哀家討價還價,要說誰能護得老九此時平安,便只有她了……冷靜自持,卻有十分真心!”
她停了停道,“當時情況危急,哀家問過九兒,誰能助他一臂之力,九兒只說了她的名字,哀家把他送到王氏跟前,也算是圓了他的希望吧,如果這一次,他挺不過去了,也算走得沒有遺憾……”
一身堅強的賢德太后,眼框溫潤了。
“太后,王爺此次中毒,所需藥物極多,王氏縱有天大的本領,從何處弄來銀錢買藥給王爺?”嬤嬤道。
賢德太后輕聲道:“這就要看王氏的本領了,看她對九兒有多少真心。”
嬤嬤便沉默了,扶了太后上轎。
賢德太后坐上轎子,擺駕回宮。
……
馬車直駛到了那民居前。
王芷兒與紅紅打開了車門下來,喜雀從正堂踉蹌撲了過來,一把拉住王芷兒,“大小姐,你救救奴家,奴家沒有惡意啊……他們說奴家穢亂後宮,要砍奴家的頭啊!”
花子虛頂了張喜雀的臉,哭得七零八落。
院子裡有幾個陌生百姓打扮的人守着,站得筆挺,一看便是賢德太后派來的。
王芷兒走了沒兩步,王子欽又踉蹌從內室跑出,身上是破舊民裝,臉色驚慌,“妹妹,妹妹,這是怎麼回事兒,他們把我身上穿的全剝了,給了我一套舊衣服,就把我裝到了這裡了,他們是要殺人滅口還是怎麼的?”
站在院子裡的那幾人呲笑了兩聲。
王子欽惱了,“怎麼,我不值得你們殺人滅口還是怎麼的?”
那幾人互相望了望,眼眸望天,“不敢……公子做了什麼值得讓我們殺人滅口的事麼?”
王子欽垂頭喪氣,“我的人生還真失敗,連讓人殺人滅口都沒有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