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杉走進屋子,顧海問道:“怎麼樣,查到些什麼?”
牧杉搖了搖頭:“那小子滑得跟泥鰍一樣,我跟來跟去,便失了他的蹤影。”
顧海皺眉道:“這倒是奇怪了,怎麼可能?你可是追蹤第一高手!他不過一個文弱書生……?”
牧杉面色腆然,強自作辨:“我老感覺那小子有些古怪,彷彿知道身後有人跟着一般,在花園左彎右拐,一會兒就不見了蹤影。”
顧海懷疑地望着他:“是麼?據我所知,這紫衣巷的花園並不大,也並沒有藏着什麼機關。”
兩人正談着,便聽內室有人傳喚,“兩位,王爺叫你們進去。”
牧杉與顧海走進內室,李迥坐在書案邊,查看公文,道:“怎麼樣了?”
牧杉忙上前跪下,吞吞吐吐,“王爺,小的無能……一個沒留神,便讓他走脫了……”
李迥啪地一聲把手上的公文放下,“牧杉,你倒是越發出息了,這麼點小事都辦不好!”
牧杉背心冒出冷汗,一下子伏趴在地上。
顧海忙道:“王爺,依屬下看,這王子欽怕是有些古怪,牧侍衛的本領,您是知道的,他是追蹤高手,就算是江湖上武功卓絕之人,也難逃脫他的追蹤,可那王子欽不過一介書生,並不會武功,怎麼就會逃脫?”
牧杉忙點頭:“王爺,小的也覺古怪,那花園就那麼大,他幾繞幾繞的,我便不見了他的蹤影。”
李迥哼了一聲,皺緊了眉頭,心底卻明白牧杉辦事一向牢靠,如果辦事有了差錯,也從不推卸責任,難不成這王子欽真有些古怪?他想起他的妹妹王芷兒,那也是個從不吃虧只讓其它人吃虧的主!
他不就在她手上吃了好幾次啞巴虧了?
他想了一想,道:“這幾日,你們得緊盯了他!紫衣巷之案,牽涉許多權貴,因此,本王雖查清這些失蹤女子與其有關,但還是不能輕舉妄動,以免因小失大,影響朝局,你們也得看緊了他,別節外生枝。”
顧海道:“只可憐那些女子,死了連屍首都不能入土爲安。”
李迥盯了他一眼,道:“是麼?”
顧海被他盯着,無來由地額頭冒汗,他知道自己逾越了,這位小王爺可不是平常人,從小在權貴中經營,早已是心冷如鐵。
他的心,不會有同情與憐憫,只有權勢的權衡。
“行了……”李迥吩咐道,“既沒什麼事,你們便退下吧。”
牧杉與顧海退出房門,各自摸了一下額頭,額頭自是冷汗凌凌。
牧杉嘆了一口氣:“我倒希望那王子欽真是做出些什麼來,讓這紫衣巷不再冤魂處處。”
顧海噓了一聲:“別多說,你是知道王爺的,沒佈置好之前,他怎麼會輕易惹火上身?再者,你怎麼知道王子欽這小官兒會理這事?”
牧杉摸了摸頭道:“不知道怎麼的,我有一種感覺,覺得此事不會那麼簡單,王子欽也不是這麼簡單的一個人。”
顧海呲地笑了一聲:“他那妹妹麼,倒還有幾分真材實料,至於這王子欽,十足草包一個,王爺叫你盯着他,也因爲他見了那楚楚如同狗見了骨頭,怕他壞了王爺的好事!”
牧杉臉上有些憐憫,“楚楚莫名便失了蹤,怕也是性命不保,王子欽周圍去尋找,也不知會不會惹禍上身?”
顧海道:“這樣不是正好襯了王爺的心?紫衣巷的人如果讓王子欽有任何損傷,到最後,都要歸在王太傅的身上,到時侯,王太傅也也不能兩邊討好了。”
“只是,那些女子,就太可憐了。”牧杉搖了搖頭嘆息。
顧海也嘆了一聲,“如果這時將此事捅了出來,只不過除掉了幾個小魚小蝦,對那幕後之人,可半分損傷也沒有,牧杉,你跟着王爺這麼久,怎麼連這點都不懂?”
牧杉嘟噥:“我可學不會他們這些人那樣的心硬似鐵!”
顧海便也垂了頭:“哪一個在高位者腳底下不是踩着屍骨?牧杉,你也別怪王爺心狠,他若不心狠,早就不知喪命多少次了。”
牧杉點了點頭:“我明白,我也就是隨口說說。”
兩人正說着,忽見芙香兒由兩名侍婢扶着,臉色蒼白而來,不由迎上前去,問道:“芙姑娘,什麼事這麼慌張?”
芙香兒腳軟身軟,有那兩名侍婢扶着纔不至於倒下,哆嗦得連身上的環佩都在相互撞擊作響:“玉媽媽,玉媽媽……”
顧海與牧杉對望了一眼,這便出事了?
扶着芙香兒的那位侍婢也是臉色煞白,但到底比芙香兒好上許多,上前道:“兩位大人,玉媽媽死了,在花園裡發現的,身上被刺了許多刀……”
另一個侍婢也直點頭:“是的,是的,她身上被刺得象個篩網,太可怕了……”
她們話還沒說完,便不見了顧海與牧杉的身影。
兩人來到花園裡,花園裡早有刑部之人來到,衙差將整個花園隔離,三兩個仵作在其間穿梭往來,那王子欽也適時趕到,圍着屍首團團轉。
顧海與牧杉不便上前,只靠着花樹遮掩,在一邊看着。
牧杉緊盯着王子欽,眼睛一眨不眨。
顧海好奇:“牧杉,你直盯着他幹什麼!你瞧瞧他那樣子,手忙腳亂的,聞着血腥味兒一幅想吐的模樣,亞根就是混飯吃的紈絝子弟,還不如那羅大磊,人家官職沒他大,可辦事卻有法有度……”
牧杉道:“我便是在這裡將王子欽跟丟了的,顧大人,你不是說,紫衣巷有一處秘密處所,專作那慘無人道的勾當?”
顧海笑了:“你太過草木皆兵了吧?這王子欽如果有這麼大本事,找得到那地方,我倒有幾分佩服他。”
牧杉看着王子欽終於忍不住了,捂着嘴從犯罪現場走開,扶着樹哇哇直吐,心底倒是釋了幾分疑意,他跟蹤人,很少有跟丟的時侯,更何況王子欽不過一名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
莫非真是他昨晚喝多了酒,今日手腳便不是很靈便?
這便發生了這前所未有的失誤?
他擡頭望王子欽望去,卻瞧見他正巧扶着花樹站起身來,陽光透過樹櫺照在他的面頰,使他的眼眸透着一絲冰冷,一絲狡黠,如發現了獵人陷阱的狐狸……他的心不由漏了一拍,想再看得清楚一些,卻又只見他滿臉的愴惶滿目的驚慌。
他到底是被獵人捕進陷阱的獵物,還是那隻狡猾的反倒想將獵人丟進陷阱的狐狸?
牧杉忽然間拿不定主意了。
只不過,他決定,再也不能讓他從他的眼底失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