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文、三百二十文,三百六十文,四百文……
王綺芳在縣城的短短十天的時間,當地的糧食價格硬是被炒到了每石五百五十文,足足比去年同期時間增長了近十一倍。
“表姐,這個烏繼良很不懂規矩呀”
柳記倉庫裡,李靜娘拿着一個削減的竹竿,用力紮成堆的糧食山中某包糧食包裡,麻袋頓時被紮了洞,混着沙子、草屑的麥粒呼呼的從洞裡流出來。
伸手捻了捻糧食的成色,李靜娘鄙夷的搖搖頭,道,“唉,原來一斗糧食裡摻上三四把沙子倒也正常,現在一斗糧食裡竟有半升雜物,他這哪是賣糧食呀,分明就是在賣沙子。”
“呵呵,放心,他早晚要爲自己的所作所爲買單的,”
王綺芳蹲在一旁,用手撥拉扒拉麥粒中的雜質,笑得雲淡風輕。
“不是,表姐,我真是有些搞不懂你了,你這是教訓烏記呢還是成全烏記?”李靜娘放下竹竿,從侍女手裡接過一方溼帕子擦了擦手,有些不理解的問道,“表姐可曾計算過,這短短的時間,您一共付給烏繼良多少銀子,沒有少說也有七八千兩了吧,可您收回來的都是什麼?恩,糧食還是垃圾?”
開始李靜娘見王綺芳什麼問題都想到了,還真以爲她早有計劃,可沒想到呀沒想到,她怎麼這麼敗家。
冷眼瞧了她這些日子的動作,哪裡是想給烏記下套呀,簡直就是自己往人家的套裡鑽。
折騰了小半個月,別說給人家烏記什麼教訓了,分明就是傻呵呵的捧着銀子讓人家發財呢。
“烏繼良既然是把這些東西當糧食高價賣給我,那它自然就是糧食”
王綺芳拍拍手,無所謂的站起來,接過紫苑送上來的帕子,順便問着她,“對了,紫苑,我讓三舅找的人,他找來了嗎。”
“回夫人,人已經到了,不過爲了不引起某些人的注意,他們沒有去客棧,而是去了城外的倉庫。”
紫苑一邊端着茶杯伺候王綺芳喝水,一邊輕聲回稟道。
“恩?表姐,你請三老爺幫你找了什麼人?”
李靜娘這些日子一直跟王綺芳呆在一起,並不曾見她單獨給海城發過信,便有些好奇的問道。
“一些老家是商縣的人,”王綺芳喝完茶水,擺手帶着李靜娘離開庫房,來到柳記糧棧的二樓,將閒雜人等打發下去後,她拉過李靜娘說道,“提起這些,表姐有件事想讓表妹幫幫忙。”
“什麼事呀?是不是需要銀子?多少?呵呵,多了妹妹也沒有,三五萬兩還是有的。”
李靜娘坐在王綺芳身邊,很是慷慨的說道。
“嗬,表妹還真是有錢人呀,三五萬兩都能拿出來,”王綺芳從李靜孃的話裡聽出她的真誠,知道這位表妹沒有把自己當外人。明明看到她掏着大把的銀子去買‘垃圾’,還主動提出借給她銀子,足以看出她的誠意。
不過,她找李靜娘幫忙,還真不是爲了銀子,想到這裡,她笑了笑,道,“這銀子嘛,我還有些,等需要了再跟表妹借。這次我找你,是想借船。”
“借船?”李靜娘楞了下,隨即想到兩人在路上說的話,她瞪大眼睛,手指指向王綺芳,“表姐,你不會是想出海吧?天呀,你不管孩子了?”
“哎呀,靜娘,你哪個耳朵聽到我要出海了呀,”王綺芳見她吃驚的樣子,有些逗人,便一巴掌拍掉她的手指,佯怒道,“我當然要管孩子,你想什麼呢?”
“那、那你借船?”
李靜娘吹了吹被拍紅的手指,嘟着嘴問道。
“呵呵,自然是演戲咯”
王綺芳見她滿臉的委屈跟可憐,便笑着握住她的手,湊到她耳邊輕輕說出自己的計劃。
柳記糧鋪的對面,便是烏記糧棧。
後院倉房裡,烏繼良看着空空蕩蕩的房間,肥短的手掌不停的撓着下巴。
“老爺,咱們這次收來一千三百石的糧食,‘加工’完一共是一千七百石,都是按照每石五百五十文的價格賣給了那位王夫人。您瞧,咱們的糧倉又空了”
管事的弓着腰,手裡端着本厚厚的賬冊,慢慢的回稟着。
“嘶~~”管事彙報的同時,烏繼良也在心裡算着賬。
當他算到具體的金額時,也被那筆巨大的貨款驚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本來呢,一千七百石糧食,這要是放在往日,也不是什麼大買賣,只是,這買家可是同一個人呀,而且買了不止一次呢。
如果把他賣給王綺芳的糧食都加起來,足足有七千六百四十兩銀子呢。
天啊,這才短短不到十天的時間,他竟然淨賺了四千多兩銀子,而且還是原地不動,半分力氣都沒有費。
嘖嘖,這王夫人未免也太有錢了吧。
如果說,一開始賣給王綺芳糧食,烏繼良是遵循姐夫的主意,要試探王綺芳。
如今大筆大筆的銀子飛進自己的銀庫,烏繼良早就被這種暴利的生意喜得紅了眼睛,哪裡還記得姐夫的囑託。
想到王夫人那裡還在收購糧食,他連忙拍着椅背,催促道,“趕緊的,讓夥計們去收糧呀,趁着王七娘還沒有明白過來,也趁着其他州府的糧商沒有發現之前,趕緊再賺她一筆呀。”
“厄……”管事合上賬冊,爲難的說道,“老爺,咱們烏記已經把咱們縣方圓百里的村落都蒐羅遍了,幾乎把能收來的糧食全都收來了。”
“什麼?全都蒐羅了?”
沒有了糧食,也就意味着沒有大把大把白花花的銀子入賬呀,這讓愛財如命的烏繼良如何受得了?
騰地從椅子上站起來,他急吼吼的說,“那就去別的地方收呀。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別的地方糧價還保持在二百三十文左右,咱們如果去收了來,撇開路費也能大賺一筆呢。”
往日油鍋裡的銀子他都要想盡辦法摳唆了來,更何況這種白送的銀子?
不要,不要的那是傻子
“老爺,臨近的縣城,小的們也去搜羅過了,基本上都沒有富餘的糧食了,除非去膠州、濟州這些大地方找。”
管事見烏繼良着了急,生怕被老爺責罵,連忙啓稟道。
“那就去呀。”
烏繼良一聽還有地方可以收糧,根本不管是什麼地方,他用力揮了揮手臂,吩咐道,“快去,甭管是什麼膠州、濟州,只要能收來糧食,那就趕緊去。哎呀,這種閉着眼睛就能賺錢的機會,可不是什麼時候都有。”
“那、那鄭老爺哪裡是不是還有通知一聲?”
管事覺得去那麼遠的地方收糧食,總有些不穩妥,謹慎的提醒道。
“不用不用,姐夫說王七娘不過是個沒見識的婦人,折騰不起大的風浪,再說了,就是咱們再賣給她五千石糧食,李家也贏不了姐夫”
烏繼良根本就不擔心,他擺擺手,催着管事趕緊辦事,“你現在就派人去濟州和膠州打聽糧食的事,我呢,先去穩住王七娘,讓她付了定金,咱們再去那裡收糧食”
“哎哎,小的馬上就去”
見烏繼良也沒有完全失去理智,還想着先收定金再收糧,管事也就沒有太擔心,連連點頭稱是。
悅來客棧,二樓。
目送烏繼良肥碩的身體如肉球一樣滾出房間,李靜娘訝然的看向王綺芳。
“怎麼了,我臉上有花兒呀”
王綺芳被她盯得有些茫然,連忙伸手摸了摸臉,看看是不是沾了什麼髒東西。
“表姐,您怎麼知道烏繼良會跑來要定金?”
李靜娘將下人打發出去,屋裡只剩下她們姐妹兩個人,這纔不解的問道。
要知道,在王綺芳收糧的過程中,除了第一次給烏繼良付過定金,剩下的每一次交易,烏繼良都沒有提及要付定金,都是直接拉了糧食,然後王綺芳付給全款。
而這一次,當王綺芳聽到下人回稟,說是烏繼良求見後,脫口而出道‘要定金的來了’,彷彿她早就料到烏繼良會有這麼一出。
“呵呵,他來要定金,只能說明一件事,那就是咱們在縣城的這齣戲要告一段落,”王綺芳抿嘴笑了笑,見李靜娘還是有些不解後,便小聲解釋道,“你忘了,這些日子我收了多少糧食?而以這個縣城市場的容量來說,這裡又有多少糧食?”
“哦~~”李靜娘恍然大悟,她接着王綺芳的話,說道,“表姐,你是說烏繼良想去外地收糧,可又怕你這裡變卦,這才急慌慌的跑來要定金、籤合同?”
而且合同裡還特別提及,糧價必須根據當時的行情定。
“沒錯”王綺芳讚許的點點頭,然後頗有自信的說道,“這樣一來,你借給我的船、以及舅舅派來的人就能派上用場啦”
“你、你是說,表姐,你想把那些‘垃圾’……”
看到王綺芳得意的點點頭,驀地,李靜娘終於明白了王綺芳的用意,再次望向王綺芳的眼神裡,禁不住充滿了敬佩和幾分畏懼——這位表姐,果然是個厲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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