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少奶奶,正是清泉山北側的荒山,也就是那位神秘的貴人買下的莊子!”
王綺芳買田莊的事是私底下進行的,除了她自己、趙嬤嬤和陳氏兄妹,還有經手的縣衙主簿、總甲知道外,並沒有任何人知道。
綺芳和趙嬤嬤本來就不想引起矚目,這才決定悄悄辦理,當然不會告訴外人。陳氏兄妹呢,雖然沒有跟王綺芳籤賣身的死契,但也簽了長短不一的僱傭契約,契約內萬事有主人做主,更不敢輕易泄露主人的秘密。至於主簿和總甲,白白得了好大一筆意外之財,對王綺芳這個金主那叫一個言聽計從,看在大把大把的銀子份上也會對人家交代的事守口如瓶。
所以,附近的鄉親都知道清泉村的莊子和荒山都賣了出去,但買主是哪位貴人,他們誰也不知道。
紫株和紫菀都是剛剛買進來的小丫頭,規矩都還沒有學會,對主人只有敬畏、還沒有忠心,王綺芳和趙嬤嬤暫時還無法把她們當做自己人,更不會輕易告訴她們任何機密的事。
因此,紫株完全是站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看熱鬧般八卦着:
“……少奶奶,聽前院的春花說,隔壁莊子的魏太太,以前也曾經想過買清泉山,只是擔心這裡剛出了事,一則不吉利,二則怕麻煩,正猶豫着呢,那位外地來的貴人便先出手了。如今見挖出了溫泉,還不定怎麼後悔呢!”
小丫頭畢竟年輕,再加上性子原本就跳脫,對鄉間的八卦異常偏愛。只要趙嬤嬤前腳出了小院,紫株後腳就溜出大門,前後左右四處打探。從她來到清源山莊,不過幾天的時間,已經和前院、後場的丫鬟、壯丁和佃戶婆子們打了個火熱,每天都能探聽到不少新鮮事兒。
雖然聒噪了一些,但王綺芳發覺有這麼個小喇叭,自己似乎也沒有怎麼與世隔絕。爲此,她也沒有阻止小丫頭的東跑西顛兒。
“呵呵,又是魏太太呀!”
聽完小丫頭今天的“新聞”,王綺芳心裡閃過一個模糊的念頭,只是速度太快,她一時沒有抓住。接着她又聽到“魏太太”這個稱謂,忍不住低頭看了看剛剛完工的衣服。唔,這件衣服好像就是那位老是慢人一拍的魏太太訂製的吧?!
“少奶奶,您說什麼,奴婢沒有聽到!”
紫株好像聽到少奶奶喃喃的說什麼“太太”,可聲音太小,她沒有挺清楚。
“恩,沒事,”王綺芳淺笑着搖搖頭,吩咐道:“紫株,你去前院看看馮大嫂在家嗎,如果在的話,就請她過來,我有事找她!”
“哎,知道了,少奶奶!”
利索的答應了一聲,小丫頭行了個不太規範的禮,風風火火的跑了出去。
沒多久的功夫,綺芳還沒有喝完春妮兒給燉的老母雞湯,紫株便領着倩娘來到小院。
“倩娘見過少奶奶,少奶奶安好!少奶奶,您找我?”
話說,自從趙嬤嬤來到清苑山莊後,倩娘就很少有機會見到王綺芳。按理說,幾天不見,人的變化也不會太大。但當她看到臉色紅潤、神情嫺靜的王綺芳後,還是吃了一驚——炕上坐着的這位容光煥發的少奶奶,還是數日前見到的落魄棄婦嗎?
眼中閃過訝異,臉上並沒有表露,倩娘動作標準的將雙手疊放在腰間微微屈膝,向綺芳問安道。當然,如果她的語氣再自然些,那就更完美了。
“馮大嫂不必多禮,”綺芳放下瓷盅,抽出手絹按了按嘴角,示意身後伺候的紫苑把炕櫃上一個包袱拿過來,“這是上次你託我做的衣服,只因我手頭上的事情多,遲了幾天,沒有耽誤人家用吧!”
紫苑只比紫株大一歲,但卻成熟、懂事許多,同樣跟着趙嬤嬤學規矩,她也學得比紫株快、掌握得比紫株好。聽到主人的吩咐,她不緊不慢的拿過包袱,雙手捧着交給倩娘。
“這,這是?”
很顯然,倩娘這些日子也很忙,已經忘了自己請王綺芳幫忙做衣服的事。她疑惑的接過包袱,解開包袱扣兒,露出一套銀紅色的衣衫,領口處的蕾絲花邊提醒了她,“哎呀呀,您瞧瞧我,險些忘了這事呢。我說前兒我去集市,遇到魏太太的時候,她總是拉着我親親熱熱的,問她話卻什麼都不說,原來是爲了這衣服呢!呵呵,少奶奶,真是辛苦您了!”
倩娘當初把衣服交給綺芳來做,多少帶着一些憐憫的意味。可沒想到,還沒有兩天呢,當時拼命想法掙錢養活自己的棄婦,搖身一變又重新變成了尊貴的少奶奶。先是有忠心耿耿的奶孃忙前忙後,接着又買下來二三個丫頭伺候……
想到這裡,倩娘猛然記起昨夜相公和她說的話,暗地裡琢磨了下措辭,小心的試探道,“哎呀,這就是少奶奶剛買的丫頭吧,這才幾天呀,言談舉止就有了大家裡的風範,不愧是趙嬤嬤親手教出來的呢。對了,少奶奶,怎麼不見趙嬤嬤呀?我聽莊口的老陳頭說,最近趙嬤嬤好像挺忙的,是不是少奶奶有什麼要緊的事兒,如果您信得過我們家鐵柱,可以直接吩咐他去做咧!”
王綺芳聞言,雙眼微微眯起,帶着幾分探究的看向笑得一臉可親的倩娘。隨即似乎想到了什麼,嘴角上揚彎出微笑的弧度:“哦,也不是什麼大事。我出府的時候,準備的東西不多,人手也不夠,讓外人見到了,沒得丟了王家的面子。所以,這幾天趙嬤嬤正忙着採購東西、調教下人呢!”
“哦,哦,是這樣呀,”聽了這話,倩娘想起前幾日錢家的二少爺曾經來拜訪過少奶奶,或許那次趙嬤嬤覺得在外人面前丟了面子,這才忙着裝點門面吧。倩娘根據綺芳的話,聯想到這種可能後,暗自怪丈夫大驚小怪——說什麼趙嬤嬤經常外出透着蹊蹺,而清泉村的莊子又被神秘的貴人買下,沒準兒這兩者之間有什麼聯繫呢。
如果王綺芳聽到馮鐵柱的猜測,絕對會封他爲真相帝,更會爲馮管事的精明鼓掌。難怪趙家這麼多年輕的家生子,她的便宜老公唯獨挑選了貌不驚人的馮鐵柱當田莊管事呢,僅憑這份心計和活泛的腦子,就不是一般人能比擬的。
下午,把身邊的兩個小丫頭打發出去後,王綺芳躲進空間裡睡午覺。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當她在空間裡的時候,總是有種非常舒服的感覺,因懷孕而疲憊的身體也會得到完全的放鬆和紓解。意識到這一點後,綺芳便經常趁趙嬤嬤不在的時候,進空間裡休息、喝茶甚至摘棉花。
“幸好空間有神奇的保鮮功能,這些棉花能一直留在枝頭上,”王綺芳睡了一覺後,見天色還早,便起身去木屋後院摘棉花,她看着枝頭上依然綻放的白色花朵,心裡多少有些惋惜,想到如此好的東西不能推廣、利用,就忍不住的心疼。以至於,她每次瞧見枝頭上的棉花,便想摘下來,不能推廣自己用也好嘛。
只是……唔,託前世喜歡手工粗紡布的福,綺芳對加工棉花的傳統工藝倒也瞭解。可瞭解是一回事兒,能不能做事另外一回事兒呀。摘棉花簡單,把棉花紡織成棉線,再織成棉布似乎就有些難度鳥。
或許,倩娘應該知道棉花的加工工藝。不知怎的,王綺芳腦海裡冒出這麼一句話。她還記得那天倩娘見到棉花種子時,眼中分明閃過激動和詫異,那麼是不是可以推測,她原本就知道這種子是什麼?如果知道棉花種子,那麼也應該見識過棉花以及棉布吧?!
王綺芳搖搖頭,“不行,倩娘和馮管事的態度不明,還不能輕易把棉花的事透漏給他們。另外,她今天中午說的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他們以及開始懷疑趙嬤嬤?”
把摘好的棉花攤放在木屋廊下的地面上,王綺芳腦子裡不斷回放着倩孃的表情以及她說的話,驀地,她猛然間想到一個嚴重的問題,連忙去溫泉池洗了手,殺回外面的小院。
“紫株,趙嬤嬤回來了嗎?”
越想越不妙,王綺芳聽紫株講“新聞”的時候,就有種莫名的感覺,只是當時沒有留意。再聽倩娘說了那些話,她終於弄清楚那種感覺是什麼。唉,真是舒坦的日子過久了,怎麼連這點都沒有想到?
“七娘,我剛回來,啥事呀?”
迴應七娘的不是紫株,而是剛剛踏進院子的趙嬤嬤。隔着窗子,趙嬤嬤聽到綺芳的召喚,快走幾步來到屋裡,“怎麼了?七娘,又發生什麼事了?”最近不是都挺好的嘛,莊子買了,房子有了,丫頭、僕人也都在調教中,一切進展都很順利,怎麼七娘還是一副眉頭緊鎖的煩心模樣?!
“趙嬤嬤,你來坐,”王綺芳見趙嬤嬤臉上都跑出了汗,連忙拉她坐在炕邊,倒了一碗茶水遞給她,“嬤嬤,我記得我還有兩個嫡親的舅舅,你知道他們眼下都在哪裡嗎?”
“舅、舅老爺?”趙嬤嬤咕咚咕咚把杯子的水幾口喝盡,放下空杯子後用手絹擦了擦嘴邊的水漬,“七娘,你怎麼突然想起兩位舅老爺來了?”
“唉,嬤嬤,咱們忽略了一件要緊的事,”綺芳無奈的嘆口氣,苦笑道:“以目前咱們的處境,買下一個如此惹眼的產業,如果沒有強硬的後臺,僅憑兩個無依無靠的婦人,根本就守不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