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隊的咄咄逼人讓我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幾乎是下意識的,我總覺得這個劉隊不懷好意。
平靜地望着劉隊,我一字一頓地緩緩說道,“我相信警察會維護好星海市的治安,不讓我再次受到這種遭遇,更何況,我當天出了車禍之後就昏迷不醒,今天剛醒來,劉隊要是不相信的話,可以去醫院問問我的主治醫生。”
劉隊表情一滯。
我笑着看向了他,“劉隊該不會以爲,你們星海市的警察都是廢物吧,連我這種小老百姓的生命安全都不能保證。”
劉隊的臉色陰沉沉的,大概是他剛好坐在白熾燈下面的緣故,燈光將他的臉照得慘白慘白的。
“陸小姐,你的情緒似乎是有些牴觸,這對我們的審訊來說,不是一件好事。”
我低下頭看着自己的手指,讓他們十根指頭在掌心糾纏在一起。
沉默了一會兒,我才又開口說道,“莫非劉隊覺得我應該爲進了審訊室而欣喜若狂?”
“陸小姐,你要是一直不合作的話,對你我都沒有好處。”劉隊冷聲威脅道。
我挑了挑眉,“不合作的人難道不是你嗎,我倒是不知道,審訊室裡面,警察是可以威脅一個無辜老百姓的。”
劉隊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他放在桌上的拳頭已經緊緊握了起來,看他的表情,要不是礙於周圍有這麼多人在,估計都想要跳起來給我頭上狠狠砸上了一拳了。
就在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的時候,餘海突然擡起手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劉隊,你累了,要不先休息一下。”
劉隊轉頭看着餘海,眼神裡面的情緒變換莫名。
他似乎是在掙扎什麼,好一會兒,眼神才漸漸平靜下來。
劉隊沉默了一下,哆哆嗦嗦地從自己懷裡摸出了一包煙,站起身來,“我出去一下。”
“嗯。”餘海點了點頭。
劉隊拿着煙,表情十分古怪地看了我一眼之後推門走了出去。
門關上的一瞬間,我聽到了外面似乎是有打火機點火的聲音,然後是一聲沉悶的撞擊聲,像是有什麼東西砸到了牆上一樣。
這劉隊……
我困惑的盯着審訊室的門,覺得他越發不簡單起來。
他究竟想要做什麼。
“陸小姐,抱歉,我們現在可以接着談談了吧。”餘海正襟危坐着,一身老頭衫貼在他的身上,讓他看上去有些毫無生氣的樣子。
“嗯。”我心事重重地點了點頭,心思卻還放在門外的劉隊身上。
餘海瞥了我一眼,大概也是看出來我心中所想,不過,他也沒有深究,只是自顧自地問了起來,“你和金牙之前熟嗎?”
“不認識,要是認識的話,我恐怕早就死了。搶了我還開車撞我的人,估計也就只有他一個人了。”我淡淡地道。
“丁家呢?”餘海突然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我愣了愣。
金牙的死怎麼扯上丁家了?
莫非他們已經調查出來了一些什麼東西?
“陸小姐。”餘海耐心地叫着我的名字,將我飄遠的心思又給拉了回來。
我看了看餘海,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我跟丁家不熟,只是認識。”
“認識是指什麼?”餘海深究到底。
我想了想之後道,“丁家的千金搶了我前夫。”
“這麼說,你挺恨丁家的?”餘海點了點頭,倒也沒有意外之色。
我暗地裡鬆了口氣。
我要是說自己和丁家毫無關係,餘海他們肯定事前有調查過,我跟顧楠跟丁思夢那些事情,根本就瞞不住。
倒還不如承認了。
只是承認到什麼地步,就要看我自己了。
搖了搖頭,我平靜地望着餘海,“我只是怪自己當時識人不清,說起來可笑,大概是我太懦弱了吧,丁思夢畢竟是丁家千金,我就算不爽,又能怎麼樣呢。”
說完,我還嘆了口氣。
餘海犀利的目光盯着我,像是在考慮我話裡面的真假。
我低着頭任由他探視着。
“那陸小姐是否知道丁家是怎麼在星海市突然崛起的呢?”餘海繼續問道。
我笑了笑,“你要是想知道的話,可以去看看那些年的娛樂雜誌,肯定會找到你滿意的答案的。”
餘海冷冷地開口道,“陸小姐,還請你配合我們,節約大家的時間,相信你也不想一直呆在這裡吧。”
“我實話實說。”我在桌子下面伸了伸腳,審訊室太過狹窄,坐這麼一會兒工夫,整個人都像是要僵硬了一樣。
餘海一臉懷疑地盯着我。
我笑着聳了聳肩,“丁盛崛起的時候,我可能連個受精卵都不是,我能知道什麼。”
說完,不等餘海開口,我就擡手看了看錶,不耐地道,“餘警官,不知道你這個口供還要錄多久,我這麼久不回去,我的朋友應該急了。”
唐少峰說晚點就來醫院,我在這裡耽擱了這麼久,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經到了。
餘海不知道是不是也想到了唐少峰,他轉動着手裡的筆,半晌,將筆放在了桌上,“好吧,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陸小姐不會介意告訴我一下你的鞋碼吧?”
“三十五。”我皺着眉頭看着餘海,“你問這個做什麼?”
“在兇案現場我們發現一個三十八碼的女性腳印,看來和陸小姐沒有什麼關係。”餘海低頭在紙上飛快地寫了一下什麼東西,他站起身來,“希望我們今天的談話可以保密,陸小姐能做到嗎?”
“不能。”我想也不想地道。
旁邊的年輕警察也是愣愣地看着我,估計是沒有見過我這麼說話的人。
餘海皺起了眉,“陸小姐。”
“你說夢話的時候還能控制自己說的是什麼?”我毫不客氣地說道。
餘海笑了笑,看起來笑容和藹可親極了,要不是他的眼睛看上去十分陰鶩,我倒真覺得餘海是個陽光開朗的人。
餘海笑着看向我,“陸小姐說得對,我只能祈禱陸小姐沒有說夢話的習慣了。順帶還有一件事,金牙的手下大多忠心耿耿,金牙在和陸小姐見面之後就遇害,他的手下難免多想,所以,爲了陸小姐的安全,我們可能會採取一些措施,還請陸小姐能夠理解。”
“嗯。”我想也不想地點了點頭,只想快點離開這個地方。
我怕唐少峰找不到我,會着急。
進審訊室的時候,我的手機都被沒收了,根本沒辦法和唐少峰聯繫。
我根本沒有想過,我這個時候點頭,會給我以後的生活帶來什麼樣的影響。
好不容易離開的審訊室,我拿到自己的手機,看到上面沒有未接來電,這才鬆了口氣。
季萱萱比我先出來。
我一出門就看見她握着電話在走道里面焦急地走來走去,嘴裡緊張地念叨着什麼。
一直到看到我走出來,季萱萱才鬆了口氣。
她快步朝着我跑了過來,抓着我看了半天,“你沒什麼事吧,怎麼進去這麼久?”
“沒事,問題有些多,所以耽擱了一些。”我任由季萱萱抓着我,我知道要是不讓她仔細檢查一下,季萱萱是不會放心的。
季萱萱好不容易纔肯鬆手,她還要說什麼,表情就是一僵。
我順着季萱萱的視線看了過去,就發現餘海慢吞吞地朝着我們走了過來。
“陸小姐,金牙的死,事關重要,希望你想起什麼的時候,不要忘了通知我們一聲。”餘海的表情看上去人畜無害,沒有一絲一毫的破綻。
我根本就看不清眼前的這個人,從某種程度來說,他比之前的劉隊還要可怕。
我敷衍地點了點頭。
餘海大概也是看出來了,他突然湊了過來,在我耳邊低聲道,“你難道就真的不想報復丁家嗎?”
“你說什麼?”我站在樓梯上,擡頭看着餘海。
眼睛裡面,一片寂靜。
我雖然看不出來餘海在想什麼,我也能做到讓餘海看不清楚我在想什麼。
“這是你最好的機會。”餘海慢悠悠地朝着樓梯下面走了一步,站在和我相同的平面上,俯視着我,“金牙和丁家牽扯很深,不瞞你說,我們此前一直靠着金牙這條線要查出丁家背後的一些東西,但是現在隨着金牙一死,線索突然就斷了。”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我臉色平靜不已。
餘海盯着我,看了又看,最後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早點查破此案,對你我都好。”
“我也很希望餘警官能將這個案子查個水落石出,到時候,我肯定送花圈給金牙,送錦旗給你。”
“那是最好。”餘海聳了聳肩,然後從我身邊走過。
季萱萱警惕萬分地盯着他。
可能是季萱萱的視線讓人根本沒有辦法忽視,餘海走了幾步之後突然停下了腳步,又回過頭來,“季小姐,你男朋友和你在一個公司上班,對嗎?”
季萱萱盯着他沒有說話。
在她的眼裡,餘海這個人簡直就是老奸巨猾,最好看都不要被他多看一眼爲好。
餘海沉默一下之後說道,“如果你最近不是很忙的話,還是多抽空和你男朋友聊聊吧。”
“什麼意思?”季萱萱怔了怔,可餘海已經走了出去。
我的眉頭不由緊緊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