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府裡頭的,用府裡頭的,可有幾分真心爲府裡打算了?平日偷奸耍滑也就罷了,外人在這裡,還敢明目張膽的插科打諢,分明是不把主子放在眼裡,這樣吃裡扒外的東西,養來做什麼,簡直是一羣混賬東西。”宋氏想也不想,抄起手邊的茶盞擲在地上,那茶盞落到地上,濺起了茶水,全數濺到了趙婉婉的裙腳。趙婉婉想跳開,卻太遲了,一大片茶漬瞬間染滿了裙角。跪着的丫鬟和婆子見了這陣仗,心裡都嚇了一跳,趕緊起身行禮告退。剩下的,就是在屋子裡服侍的一等丫鬟和宋氏趙婉婉幾個人。
紫玉在底下看了,嘴角微勾,這些話,說是罵她們這些做奴才的,其實,字字都指向了身邊的表小姐,還有,宋氏是什麼人?她可是大太太來着,摔一個茶盞的功夫,那是如火純青的,該往哪裡摔,會摔成什麼樣子,她心底都有數,可偏偏卻摔到了趙婉婉身邊,若是這個趙婉婉有點眼色,就該灰溜溜走了。
可惜,紫玉還是高估了趙婉婉,趙婉婉以爲宋氏發火,無意中摔到自己身邊,心裡惋惜裙子,可面上還是不露絲毫的神色出來,她對宋氏道:“太太,你也別惱了,都是婉婉不好。若不是婉婉擔心表姐,今日也不會鬧出這麼一出。婉婉無父無母,那些膽子大的奴才,自然不屑將婉婉當成主子看待。”
話音一落地,宋氏的面色就不大好看,趙婉婉這番話,不是等於說宋氏縱容奴才欺辱她,不過是因爲她無父無母的關係。“瞧你話說的,不過是奴才的無心之語,豈能當真。紫玉,你向表小姐賠禮去。”
紫玉聽話的站起身,向趙婉婉賠禮謝罪,末了,紫玉又道:“雖是奴婢出言無狀,冒犯了表小姐,可奴婢也是情非得已。俗話說的好,在其位,謀其政。奴婢是個奴才,既然做了小姐貼身的丫鬟,就該做好自己的本分,若是因爲這樣得罪了表小姐,還請表小姐大人大量,饒了小的一回。”說着,紫玉的眼淚就滾下來,把趙婉婉氣的直吐血,這是怎麼回事,自己還沒有說上兩句話,人家倒是倒打一耙。4633832
宋氏聽了紫玉的話,對她生了幾分好感,遂安撫道:“你的忠心,我自然是知道的。”頓了頓,宋氏又道:“姐兒這些日子,到底在做什麼?抄佛經就是抄佛經,書房裡也可以抄,爲什麼把自己關在屋子裡頭?”
這是宋氏心底最關心的問題,這些日子,蘇絳脣的確有點反常,偏偏宋氏主持中饋,還要照顧哥兒和姐兒,就完全顧不上蘇絳脣這邊。現在,趙婉婉既然要拿她過橋,她好歹也要做出一番姿態給人家看。
趙婉婉立即豎長了耳朵,看紫玉如何回答,若是等下說的,和事實相反。哼,趙婉婉的嘴角忍不住劃過一絲殘酷的笑意,她會讓這個小賤人知道,得罪她,會是何等的下場。
“小姐說,抄佛經,是爲老爺和太太祈福用的。怕人多嘴雜,干擾了她抄佛經,才命奴婢在門外守着,不讓人進去。”紫玉儘量把事情往蘇絳脣的身上引,“小姐還說,她沒有出來之前,就連奴婢也不能進去。”
宋氏深思,什麼樣的佛經居然如此重要?
九俗顧顧梅顧四。趙婉婉卻開了口,“旁的人也就罷了,太太進去,總不會是干擾w?”
宋氏的眼睛微微一眯,對紫玉道:“表小姐說的也是,旁的人進去,自然是干擾,我進去,應該是沒有什麼妨礙w?”她要看的就是紫玉的反應。
紫玉一聽,臉色頓時慌了,她急忙對宋氏道:“奴婢不知曉,小姐是這麼吩咐的,奴婢就是這麼做的。”
紫玉的慌亂,宋氏看在眼裡,心底有了幾分確定,自己的女兒,肯定有什麼事情瞞着自己。這個時候,趙婉婉又插嘴道:“伯母,我還是不大放心,這鬧得這麼大的動靜,表姐那邊居然一聲都不吭,別是悶壞了身子,出不了聲w?”
這是什麼意思,詛咒自己的女兒麼?宋氏的眼裡閃過一絲狠厲,卻在一瞬間消失無蹤,她淡淡笑着道:“既然如此,還是進去看看。”說着宋氏就起身了。
趙婉婉反倒是愣住了,她本來還想着,是不是要再添一把火,好好鼓動宋氏去看自己的女兒,然後宋氏進去,發現蘇絳脣不在,勃然大怒,不但將眼前的幾個小蹄子都收拾過去,順便也能揭露了蘇絳脣不安於室的醜聞。可趙婉婉卻忘記了,她是按現代人的思想去考慮,而不是按古代的人標準來衡量。在古代,一個女兒有了醜事,那個家族就跟着蒙羞,甚至會影響到好幾代人的婚姻大事。因此,一旦發生這種事情,要麼把女兒殺了掩蓋醜聞,要麼,就是殺了全部知情者,還有的,就是找個替罪羔羊。但凡聰明的女子,都不會輕易捲進這種事情,因爲一旦捲進去了,不但名聲有了瑕疵,甚至可能性命不保。可惜的是,趙婉婉根本意識不到這一點,也想不到她插這麼一腳進來,等於踩進了鬼門關。宋氏不捨得自己的女兒,難道還捨不得一個外人,幾個丫鬟麼?
內室的門,被宋氏推開了,屋子裡還是靜悄悄的。宋氏屏着呼吸,望着內室,一切用具如常,根本看不到人影。宋氏轉身看了趙婉婉一眼,一抹殺機陡然驚現,趙婉婉見了,立即往後退,碧水和碧珠兩個人卻擋了她的退路。到了此刻,趙婉婉才意識到自己的處境非常危險,她不禁冒出冷汗,想尋個藉口退下去,偏偏着急,想不到任何有利的藉口讓自己擺脫眼前的處境。
就在趙婉婉魂不附體的時候,一個聲音打破了寂靜。“噫,小姐,你怎麼又踢被子了?”
宋氏一驚,回頭望去,只見屏風裡陡然出現了一個嬌小的身影,接着,珍珠又絮絮叨叨道:“小姐,你快醒醒,佛經還沒有抄到一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