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嘆了一口氣,“我原本以爲,你好歹是我屋子裡出來的,只要你服侍好老爺,生下一子半女的,我擡你做個姨娘,也是應當的。日後你的子女想要婚嫁,我也不會虧待你去。卻不曾想,你早就和我哥哥合謀,想要一步步侵吞我蘇府的產業,你當我是什麼?當老爺是什麼?你真的以爲,我哥哥對你是真心的?他真的會娶你做平妻麼?兔死狗烹,這樣的例子太多了,偏偏你聰明一世,卻始終不明白這個情理。”
“對,太太說得對,我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可這一時,卻斷送了我的性命。”琴姨娘的眼皮逐漸沉了,她的聲音逐漸低下去:“太太,我對不起你,下輩子,我給你做牛做馬,也要還給…你。”最後一個你字出口,琴姨娘斷了氣。她直到臨終這刻,才發現,宋氏纔是對自己真正好的人,雖然有打壓過她,可真正害過她的事情,卻不曾做過。當然,琴姨娘也不會知道,宋氏對她也起了殺心,就因爲她肚子裡頭的那個孩子,還要屢次的暗中算計。
宋氏的眼淚卻在這一瞬間涌出了眼眶,琴姨娘是三歲到了她身邊,一直服侍着她,感情比宋芸娘還要深厚幾分。可沒有想到,這樣親近的婢女,卻暗中算計自己幾年。當然,宋氏不是不知曉琴姨娘早就和自己離心,卻沒有想到,琴姨娘會這樣盲目地走向深淵,被心機叵測的二哥哄騙,被那個背主的香嬤嬤利用,到了最後,還被這兩個人聯手送上了黃泉路。宋氏恨琴姨娘的歹毒,也恨琴姨娘的忘恩負義,可人死冤仇解,她能跟一個死人去計較麼?自然不能。
裁幻總總團總,。抹了抹眼淚,宋氏蹣跚地走出琴姨娘的屋子,卻在門口遇到了蘇銳,蘇銳眼神複雜望着宋氏,宋氏哽咽道:“她走了,老爺就讓她安心上路w,不要讓她拋屍荒野,做個孤魂野鬼。”也就在此時,她對琴姨娘全部的仇恨都消失了,剩下的就是憐憫,還有痛惜。
蘇銳和琴姨娘也有一段恩愛的日子,可這段恩愛的日子,如今卻成了他心裡頭的刺,拔不掉,還不時刺痛他。“好。”蘇銳低聲應了。就在今日,他突然覺得,自己虧欠了這個妻子良多。若不是當初,他聽信了母親的話,納了這幾個妾室,興許蘇府這些年就不會有這麼多風浪,雖然宋氏從不曾對自己說過,可蘇銳的眼睛不瞎,又經過一番生死了悟。此刻的他,深深覺得自己辜負了宋氏——
“琴姨娘死了!”蘇絳脣喃喃道,雖然知道琴姨娘遲早都要死,可當她真切聽到了,卻又覺得這一天來得實在太快,快的讓她有點措手不及。就算剛纔聽到丫鬟對宋氏說琴姨娘快斷氣了,蘇絳脣心裡頭還認爲,琴姨娘不會死的這麼快,最差也要拖上那麼幾日的功夫。可前後不過是半個時辰,她就死了。閉了閉眼睛,蘇絳脣道:“還有什麼消息?”
“老爺要厚葬,不過,聽說不是葬在蘇家的墓園,而是另尋了一個風水寶地。”瑪瑙有點拿不定蘇絳脣的心思。
蘇絳脣聽到風水寶地的時候,嘴角有了一絲嘲弄,不過是嫌棄琴姨娘紅杏出牆,父親這是變相的休棄她,不過,好歹也給她修了墳塋,強過芳姨娘幾倍。“娘怎麼樣了?”
“太太有點傷心,不過,精神還好。”瑪瑙見蘇絳脣的神色不是很難看,就想着蘇絳脣或許也惋惜琴姨娘的死,就拍馬屁道:“琴姨娘死的真可憐,小姐,你要節哀順變,千萬不要傷心。”說着,還掉下幾顆眼淚。
蘇絳脣抽了抽嘴角,這個瑪瑙,到底唱的是哪出?“好了,好了,你要掉眼淚,回自個兒的屋子去。真是晦氣。”蘇絳脣甩袖離開,若不是這樣做,這個丫鬟等下說不定越哭越有勁了——
書房裡,蘇銳望着賬冊,卻沒有了心思,他合上賬冊,打發了一個小廝出去,然後小廝轉了一圈,帶了一個管事模樣的男子進來。
那個男子給蘇銳恭恭敬敬行禮,然後對蘇銳道:“老爺,你讓小的查的事情已經有眉目了。”
蘇銳挑挑眉,那男子就答道:“琴姨娘和二老爺是約在妙音寺裡頭的,做的雖然隱秘,外頭還是有了一點風聲出來。”
蘇銳早就知道,這樣的醜事,是怎麼樣也蓋不住,不過,眼下琴姨娘已經死了,這件醜事也算揭過去。可宋豐呢?想到這裡,蘇銳的牙齒咬的格格作響,宋豐如今的官位,就是自己花錢捐出來的,可他倒好,花自己的錢,居然還想害自己的性命,若是輕易放過他,他蘇銳就不姓蘇。
眉峰一皺,計上心來,他對那個管事低聲囑咐了幾句,然後就拿了銀票給那個管事道:“這件事,只許你成功,不許你失敗。”
那個管事掂量着手裡的銀票道:“老爺,有錢自然能使鬼推磨。”4633832
聽到這句話,蘇銳的嘴角勾起一抹笑,他有的是錢,既然鬥不過做官的,難道還鬥不過一個平民百姓麼?等宋豐丟了官位,看他怎麼作踐他——
琴姨娘的死,在蘇府裡掀不起任何波瀾,剛開始的丫鬟低聲說了幾句,後來,就沒有人提起,彷彿琴姨娘從未存在過,她的死活,也不是那麼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