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衛華在接收新法蘭西任務中表現不錯,雖然沒有進行像樣的戰鬥,但軍事後勤與行軍本身就是一門複雜的學問,能證明很多東西,而在與海外事務部、軍事情報局和北美總督府的配合中,也表現的中規中矩,如果沒有節外生枝,他會擔任大澤地區駐軍司令和軍管會長官一年半到兩年時間,就能完成准將到少將的升遷。
也可以由此進入軍中高層,但蘇衛華終究還是沒有機會按部就班的做下去,主要是他的一本正經和大發善心讓李君威覺得他不適合殖民地的工作。
易洛魁人殺了法國人,並且持續的騷擾攻擊法國移民,雖然理論上,駐軍有責任保護這些已經接受帝國統治的移民,但在北美這塊地方,一般是不管的,無論是盎撒人還是法國人,帝國都不希望他們長久居住在北美大陸上。
屠殺是違反人道的,驅逐也沒有合適的理由,靠着土著與他們的仇殺,確實可以解決部分問題,易洛魁人襲擾法國移民,迫使那羣人遷移離開,是北美殖民地巴不得的,如何還能再加以管制呢?
只不過,這種事是無法向蘇衛華這類古板的軍人解釋明白的,因此李君威很快把蘇衛華調遣離開,辛勞老友白敬宇去暫駐雲夢。白敬宇就這麼一點好,讓他幹什麼他就幹什麼,不問爲什麼,也沒有一點道德負擔。
法國,凡爾賽宮。
“我不該和他爭吵的.......。”坐在椅子上的路易十四國王呢喃着,臉上滿是悲傷的樣子,在早上,他得到了中國親王派遣軍隊前往新法蘭西接管殖民地的消息,這讓他暴跳如雷,但相對於新大陸上那幾倍於法國面積的殖民地丟失,他更在意的還是失去了弟弟。
法蘭西的菲利普,國王唯一的弟弟,法蘭西之子,奧爾良公爵,沙特爾公爵,瓦魯瓦公爵,內馬爾公爵,蒙彼西埃公爵,沙泰勒羅公爵,聖法爾戈公爵,波普雷奧公爵,法蘭西貴族,若因維爾王子,杜爾丹伯爵,羅默蘭廷伯爵,莫爾坦伯爵,巴爾伯爵.........蒙達尼領主,聖靈騎士,死於中風。享年六十歲。
路易十四是懊悔的,因爲菲利普死之前,與他發生了非常激烈的爭吵,原因就在於,路易十四覺得弟弟唯一的兒子花天酒地沒有貴族的樣子,而菲利普卻毫不示弱,直言路易十四像他兒子那麼大的時候,就經常和三個情婦坐一輛馬車,兒子這個樣子全都是跟他學的,還責怪路易十四不給他兒子正經的職務,還怪他不務正業。
在法國,只有這個弟弟敢這麼和路易十四說話,兄弟二人大吵了一架,持續了兩個多消失,一直到午餐的時候才結束,即便被弟弟如此譏諷,路易十四還是告誡菲利普,回去要放血治療他的病。
結果,等到晚宴的時候,菲利普就中風了。路易十四痛哭流涕,差點直接衝進病房,是他的兒子和侄子攔住了他,因爲作爲國王,是不能親眼見證死亡的,所以路易十四等待了一個晚上,等來的是弟弟的死訊。
“菲利普是凡爾賽宮廷歡樂的象徵,宮裡沒有了大親王,變的死氣沉沉。”
與路易十四一樣傷心的還有兩個人,一個是洛林騎士,菲利普的情夫。一位則是王太子,他是叔叔最好的牌友。
即便菲利普已經死去了兩個月,一切後事都已經處理完畢,每當夜深人靜,或者路易十四精神極度緊張的時候,依舊會想起和自己一起長大的弟弟,並且深深的自責。
“親愛的,不要爲菲利普傷心了,蓬查特蘭伯爵和圖爾維爾伯爵已經等待了一個半小時了。”曼特農夫人走到了路易十四的身邊,輕拍他的手背。路易十四沒有說話,只是輕輕搖頭,擺擺手,示意不想見,曼特農輕輕一笑:“親愛的,我覺得他們帶來了好消息。”
路易十四眼睛微亮,這才點頭,說道:“好吧,讓他們進來吧。”
很快,兩個人出現在路易十四的面前,圖爾維爾是法國海軍的驕傲,大同盟戰爭中的英雄,而蓬查特蘭,去年他還只是國王的秘書,現在已經海軍大臣了。
“我給你們準備了咖啡。”曼特農夫人親自端着盤子,放在了三人面前的桌子上,並且調製了一杯遞給了路易十四。
“兩位,菲利普去了,他帶走了我靈魂的一部分,而剩下的這部分,就完全屬於我們偉大的法蘭西了。不要讓我失望了,真的不要再讓我失望了,法蘭西需要奇蹟,法蘭西需要勝利。”路易十四誠懇的說道。
現在的凡爾賽宮廷死氣沉沉,菲利普的去世只是一方面,最重要的還是戰場上的失利。原本以爲,腓力成爲了西班牙國王可以給法國帶來很多幫助,但現在看來,遠比預想的少,這個國家的軍備已經荒廢到了難以接受的地步,甚至拿不出一支可以上戰場的陸軍,至於海軍,更是破爛不堪。
所有的財政都投入到了重整軍備中去,暫時給不了法國幫助。
而法國軍隊在三個戰場節節失利,向北進攻荷蘭,被荷蘭與英國聯軍擋住,又是像上次一樣,慘烈的要塞攻防戰。在意大利戰場,歐根親王的軍隊越打越多,普魯士軍隊也極爲難纏,而在萊茵河戰場,雖然深入了敵境,但到處都在堅壁清野,襲擾不斷。
除了失敗就是失敗,沒有一個地方可以取得振奮人心的成就,路易十四隻能寄希望於海軍。圖爾維爾正是知道這一點,纔不顧身體的不適,組織各方力量準備,他知道,如果自己提供不了一個合適的方案,那麼國王就會命令他的艦隊去打阿姆斯特丹。
“陛下,我們找到了敵人的弱點。”
“是什麼?”
“棉花,陛下,是棉花。”蓬查特蘭伯爵沉聲說道。
“似乎是不起眼的東西........。”路易十四低聲說道,但是想到當年法國里昂紡織業的輝煌,想到這些年紡織業沉淪給法國帶來的慘痛的財政損失,路易十四又自己反駁了自己:“不,棉花很重要,紡織業非常重要。”
爲了讓路易十四相信自己,蓬查特蘭把自己所調查來的所有信息告知,也是爲了避免國王在極度渴望勝利的情況下,做出錯誤的判斷。
在帝國三十八年的今天,最大的紡織業國家就是帝國,帝國提供了世界上最多的紡織品,尤其是棉紡織品,也消耗了世界上最多的棉花。所有去過東方的歐洲人都驚歎於帝國紡織業的興盛,他們也發現,中國人這些年一切的科技進步似乎都與紡織業有關。
而歐洲各國原本就有紡織業,比如法國,在四十年前,路易十四和他的財政大臣推行重商主義時,法國就是歐洲最大的紡織國家。
棉紡織品是帝國目前最有競爭力的產品,沒有之一,也不管是在歐洲還是殖民地乃至世界上的任何一個角落。
“除了關稅,沒有任何辦法保護我們的紡織業不被中國紡織品摧毀。”這是荷蘭總統海因修斯在議會上說的一句話。
荷蘭是第一批引進東方技術,建立本國紡織業的國家,雖然他們引進不了蒸汽機,但可以引進紡織機、軋棉機等機械,有些是手工的,有些是水力的,這使得荷蘭成爲了歐洲本地紡織業的中心,而緊隨其後的則是普魯士、俄國。
這些國家都用關稅來保護本國的紡織業,提高進口關稅,保證本國紡織品相對中國紡織品有競爭力。歐洲的紡織業發展,促進了帝國機械、化學染料等產品的出口,但即便如此,帝國方面也想方設法的擊垮這些國家的紡織業。
戰爭就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歐洲國家的紡織業雖然也稱得上發達,但原材料嚴重不足,整個歐洲,就沒有多少適合種植棉花的土地,所以本土原料只能做毛紡織,但毛料完全無法和棉布進行競爭,所以荷蘭、普魯士等國爲了維持本國紡織業,就必須維持住棉紡織廠的開工,而至關重要的棉花卻無一例外的來自海外。
荷蘭與普魯士兩國的棉花主要來自小亞細亞和埃及地區,西印度羣島雖然也有份額,但競爭不過帝國的美洲行省和南非行省。
在西班牙王位繼承戰爭開打之後,海外事務部就制定了摧毀歐洲紡織業的計劃,辦法很簡單,讓帝國的航運公司以各種理由拒絕爲荷蘭、普魯士運輸棉花,因爲紡織品很有競爭力,航運公司與紡織企業合作很多,又有官方政策,航運公司只能同意。
最終,荷蘭與普魯士進行合作,把在地中海採購的棉花交由其他中立國運輸,以熱那亞和威尼斯商船爲主,而普魯士的東方公司有幾艘速度快的蒸汽動力帆船也參與運輸,抵達阿姆斯特丹後,雙方四六分成,普魯士佔四成。
但問題就在於,中立國商船不敢參與休達到阿姆斯特丹的航線,原因就在於,路易十四雖然迫於壓力,最終承認了武裝中立同盟條約,認可中立國船隻可以與交戰國貿易,但是不認可貨物自由原則,表示會派遣軍艦在戰區巡航,對中立國船隻進行抽檢,而地中海和北大西洋就是法國所定的戰區。
法國雖然表態很強硬,但實施起來卻是欺軟怕硬,至少目前爲止還未真的檢查過中國船隻,對其他中立國就沒那麼客氣了。
這個時代,商船上怎麼也有幾門炮,幾十杆槍的,往往這些就會被認定爲運輸武器被抓捕,熱那亞和威尼斯商船不少遭了法國人的黑手。
這直接導致,中立國只敢把貨運到休達。
“我們從威尼斯商人那裡買到了準確的消息,至少有五萬包棉花存在休達的倉庫裡,這直接關乎着明年荷蘭和普魯士的紡織廠能否開工,而在最近,荷蘭人的商船頻頻進入休達,運輸棉花的有四艘,我們抓到了其中的兩艘。
於是乎,護航成爲了荷蘭海軍現在的共同意見。”圖爾維爾說道。
“你是說,荷蘭人會把軍艦派到直布羅陀海峽去?”路易十四驚喜問道,在開戰之後,荷蘭海軍除了騷擾,一直維護的只是波羅的海和北海的制海權,雙方在英吉利海峽爭鬥了幾次,但也只能算是小規模衝突。
圖爾維爾說道:“肯定會的,陛下。而且我認爲會精銳盡出,那是荷蘭,他們的商人在政府之中聲音非常大。”
“親愛的元帥,你要在海峽攔截他們嗎?”
“不,陛下,如果在英吉利海峽攔截。就只能在荷蘭海軍南下的時候攔截,因爲回程他們肯定走北海航線。但如果在荷蘭海軍出發時候攔截,即便我們取得勝利,荷蘭海軍也會有很多軍艦逃回阿姆斯特丹。
所以,我和您的將領們商議,我們要在休達港攔截他們。”
說着,圖爾維爾展開了一張地圖,指着休達說道:“您看,陛下,休達位於直布羅陀海峽的地中海一側,而我們可以把艦隊安排在西班牙的位於直布羅陀西側的港口裡。
在西班牙的南面,可以用望遠鏡看清整個休達港,等荷蘭海軍出現,我們就可以從港口出擊。或者,等他們的海軍與商船匯合後再出擊也可以。”
“這樣他們就會全軍覆滅。”路易十四開心的說道。
而蓬查特蘭則補充:“不僅要讓他們全軍覆滅,還要把那些商船奪來,法國的紡織業也需要那些漂亮的埃及棉花,您說呢,我尊貴的陛下。”
“說的很對,親愛的伯爵。商人們最近嘰嘰喳喳,四處發傳單,嘲笑我限制了他們,傷害了他們。這一次,我要向那羣被金幣矇住眼睛的蠢貨證明,沒有我的庇護,他們什麼都不是,而我的施捨纔是他們財富的源泉。
所以,兩位,放心大膽的去幹吧,整個法蘭西都期待你們的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