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慕容樺告辭之後,慕容薰便是攜着陳煜之,直接去找上官梓宣出診。到了上官梓宣的院子的時候,發現上官梓桑卻是坐在院子外面的石桌之上,天氣已是有幾分燥熱,熱浪拂面而來。
“怎麼呆在外面,不到屋裡去?”慕容薰淡淡的問道。
上官梓桑一襲寬鬆的白衣趴在石桌之上,墨發也沒有梳理,軟軟的塌在肩上,他顯得沒有什麼精神,只是在聞見了慕容薰的聲音的時候,擡起頭看了她一眼,之後,又繼續趴下,“屋裡面的人我不喜歡!呆在一起不舒服!”
慕容薰微微疑惑了一下,又問道:“梓宣呢?”
梓桑起身,懶懶的打了一個哈欠,一絲如鴉羽一般的墨發從他的頰上緩緩的滑過,他慵懶的擡着眼皮,沒精打采的說道:“去與秦王出診去了,還沒有回來!”
“撲哧!”
身後傳來了一聲輕笑聲,上官梓桑回頭惡狠狠的看去,“你笑什麼笑?”
陳煜之抿了抿脣,卻無法掩飾住眸子裡面的笑意,“我方纔還以爲這躺着一位美貌的女子呢!卻不曾想原來是上官兄,不過……”,他故意將聲線拉長,“看上官兄的樣子,倒像是與女子懷孕一個摸樣呢!”
上官梓桑眯着精緻的鳳眼,看着陳煜之的目光透着些許的寒意與危險,他掰着手指關節咯咯的作響,“說什麼話呢,找練呢!”
陳煜之將肩上的一縷發往肩後一甩,動了動脖子,毫不示弱的迎向上官梓桑的目光,“煜之求之不得!”
話音剛落,兩人就開始擺開了架勢,一副隨時都可以與對方拼死一戰的樣子。刺眼的陽光下,兩位絕美的少年意氣風發,散發着比陽光更爲奪目的光芒。
慕容薰暗自搖了搖頭,兩人年紀相仿,性情又是差不多,在她看來,兩人應該稱爲知己好友纔對,怎會是現在這般半句話合不來就要動起手來,“你們莫要鬧了,別忘了今日我們可是有正事的!”
陳煜之收了姿勢,瞪了上官梓桑一眼,“咱下次接着來!”
上官梓桑沒有理會陳煜之,而是來了興致,屁顛屁顛跑到了慕容薰的面前,眨着桃花眼,問道:“什麼事情?”
陳煜之拉了上官梓桑一把,將他推到了身後,自己踏上前一步,站在了慕容薰身邊,正色道:“阿姐,我們請了人就走吧!”
慕容薰點了點,“還是先進屋等吧!”,話語剛落,上官梓桑又幾步跳到了她的身邊,使着眼色說道:“還是就在外面等吧,你面有個壞女人!”
“哦?”慕容薰揚了揚眉,笑問道:“誰啊,連你也會怕!”,據她所知,上官梓桑可是連上官貴妃都不放在眼裡的人啊!
“我纔不是怕,只是不喜歡罷了!”上官梓桑面色有些沉了下來。
“咳咳!”
慕容薰擡眸向後面望去,只見一個穿着淺黃色長裙的少女正倚在門邊,脣角含着半真半假的笑意,目光卻是透着幽幽微寒的冷意,淡淡的掃在上官梓桑的身上,語氣清冷卻含着她一直都未曾減卻的傲氣,“上官梓桑,我們有那麼多年沒見過了,我到底是那裡得罪你了!”
上官梓桑面上沒有一絲笑意,平日裡面盈盈如水的眸子也似結了冰一般寒澈,他淡淡的看了上官映雪一眼,“沒什麼,我就是看姓上官的人不順眼罷了!”
上官映雪嘴角的笑意越發擴大,眸子裡面含着一絲嘲弄,“別忘了,你自己也姓上官!”
“是!我是姓上官!”上官梓桑擡眸一動不動的注視着上官映雪,他渾身僵直,風起,他雪白的衣袍隨風輕擺,長髮揚起在風中糾纏,他定定的立着,立在熱烈的日光下,但是渾身卻是籠在寒霜裡一般,冰冷的不能靠近一般,明明是一個完整的個體,但是給人的感覺卻是如同輕輕的一碰,就會隨時破碎一般,“所以我也恨我自己,比任何人都恨!”
上官映雪張了張脣,卻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黛眉都是緊緊的蹙着,看着上官梓桑的目光裡面多了幾絲不明的探究。
“進來等吧!”,良久之後上映雪將目光從上官梓桑的身上移開,看向了慕容薰,以女主人口吻說道:“外面日頭大!”
“這裡何時輪到你說話了!”上官梓桑不陰不陽的諷刺了一句。
“小桑!”慕容薰輕輕的呵斥了一句,又看着上官映雪說道:“上一次天牢之事多謝了!”
上官映雪坦然的將慕容薰的感謝收下,畢竟她差點爲此丟了性命,目光淡淡的掃了一眼慕容薰,揚起下巴說道:“我又不是爲了幫你,是上官梓宣求我,我才肯幫你的!”
說話間便是見着上官梓宣已經踏進了院子,見了門前的幾個人,目光裡面閃出一絲疑惑,“怎麼不進去說話?”,他今日依舊穿着一身米色長衫,玉樹臨風,只是面色有些黯淡,帶着些許的愁思。
上官映雪笑了笑,幾步迎了上去,拉着上官梓宣的衣袖說道:“你讓我查秦王所中的毒已經有了眉目了,不過還是沒有確切的把握,不過我會盡快確定的!想來過兩日就能給你消息了!”
“真的,那真是太好不過了!”上官梓宣的面上露出幾絲高興的神情。
上官映雪看了看院子裡面的幾人,又笑道:“你還有客人,我過幾日再來找你好了!”
“也好,回去小心一些!”
上官映雪走了之後,幾人到了客廳裡面。慕容薰開門見山的說道:“我這一次前來,是希望上官能夠幫忙醫治一個人!”
“哦?”上官梓宣溫文一笑,琥珀色的眸子很平和,就像是一道春日裡面最和麗的陽光一般,“是什麼人?”
慕容薰看了一眼陳煜之,陳煜之立即起身抱拳道:“是煜之的一個朋友,他的傷勢很重,想來,在長安城之內,只有上官神醫能夠救得了他!”
“醫者父母心,小侯爺帶路就是了!”上官梓宣笑道,他的目光又看向了上官梓桑冰涼的小臉,問道:“小桑,你怎麼了?”
上官梓桑擡眸,小臉繃得緊緊的,語氣裡面尚留着一絲生硬,“我不喜歡那個女人來我們家裡,我不喜歡任何姓上官的來我們家裡!”
“小桑,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上官梓宣看着梓桑,目光裡面露出一絲無奈與心疼,“你也該學會放下了!”
上官梓桑起身,看着上官梓宣的目光裡面帶着歉意與不解,眉宇間卻是濃透的化不開的憂愁,如瀑布一般的墨發垂下兩邊,將中間的小臉襯得越發的白皙如雪,也更加的蒼涼,“哥哥能夠放下,可是小桑放不下!那怎麼能放下呢?怎麼能呢?”,說着,上官梓桑施展輕功,翩然而去。
“小桑!”上官梓宣起身看着上官梓桑離開的方向,喃喃的動了動嘴脣,含糊了說了幾個字,大家也沒有聽得清楚。
半響他纔回過神來,嘆了一口氣,轉身看着陳煜之,擠出了一絲笑意,“事不宜遲,我們即刻出發吧!”
陳煜之有些擔憂的看了上官梓宣一眼,“上官神醫,真的沒事麼?”
上官梓宣含笑搖了搖頭。
慕容薰並每天同他們一起前去,待兩人走後,她也乘馬車回了丞相府。只是心中卻是不斷的疑惑,這上官兄弟與上官家族到底有怎樣的糾葛呢?
慕容珊與沈蕭逸私奔之事是她走了三日之後方纔被傳了出去,這無疑與長安城無聊的百姓又多添了一份茶餘飯後的談資,而在秦王生死不明的情況之下與人私奔,說到底確實有些不義。而此刻,丞相府內另一位小姐卻是要替姐加入秦王府,那邊是之前與秦王傳得沸沸揚揚的五小姐慕容薰了。
只是這一次的傳言卻是與之前有諸多的不同,相傳是慕容薰與秦王早就相戀,只可惜命運弄人,卻是她的姐姐被賜婚給了秦王,爲此兩個有情人都頗爲糾結痛苦,奈何聖意不可違。至於上一次白馬寺之事皆是兩人發乎情止乎禮,情不自禁罷了,而此次,秦王生死難測之際,慕容薰卻是義無反顧的願意加入秦王府爲秦王沖喜,足見兩人的情真意切。
當燕語笑着將自己從坊間聽來的消息告訴慕容薰的時候,慕容薰正在繡着一副戲水鴛鴦的枕套,她的女紅不是很好,繡的有些粗糙,僅僅能夠看得出來輪廓罷了。夏日的空氣裡面已經泛着熱意,院子裡面的蟬叫聲聲,倒也有幾分悠閒的愜意。
聞見燕語的話,她輕輕的擡了擡眼,嘴角微微的挑了挑,想也不用想這便是慕容樺傳出的消息吧,想來倒還是用心良苦了。
鶯歌也剛剛從外面回來,她額頭還有一些汗意,渾身都似乎還殘留着陽光炙熱的味道,不過表情卻是冰冰涼涼的一片,她立到了慕容薰的身邊,低頭看了一眼她繡的東西,淡淡的說道:“小姐的鴨子秀的真好看!”
慕容薰的手頓了一下,她撫摸着自己成果,不覺已經風中凌亂……鴨子……
燕語衝着鶯歌眨眼睛,“少說兩句會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