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我打了個電話給俞曉芙,告訴她我最近有設計任務,讓她今天就幫我去了解一下“大艾”的經營情況,她答應了。我沒有告訴最近兩天在我身上發生的事情,不知從何時起,我已經不再對她完全敞開心扉了,其實這件事,她完全瞭解真相,她所不瞭解的,只是自遠已經知道了真相。
晚上下班前我接到了自遠的電話,說他車現在已經停在公司樓下,人就不上來了,我說了聲知道了就放下手機,開始收拾東西,然後拎電腦包和衆同事一起離開。
不知怎的,走到樓梯口,我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假裝說有東西忘記在辦公室裡,然後讓大家現走,自己則轉身回頭進了辦公室,一個人在辦公室裡磨蹭了一會兒,估計大家都已經走遠了,我這才重新踏出公司門,來到樓下。
出門後一眼便看到自遠的車靜靜地潛伏在路邊人行道旁。
我頓了一下,不緊不慢地走過去,拉開副駕駛門坐了進去,也不看駕駛座上的人,就將電腦包放下,快速繫上安全帶。
“今天怎麼樣?”自遠拉着我的一隻手,我快速掃了他一眼就立即轉移了視線。
他額上的紗布仍在,臉頰上的傷痕因爲他肌膚白的原因顯得更加的深重顯目,不過並不破壞他的俊美,反而更增添了一份邪魅。
自遠的手握着我的,我感覺自己的手像落進了一口熱鍋裡,渾身十二分的不自在,以前一向沒這種奇怪感覺的,我心中有些訝異甚至還有些慌亂,我竟然對他抗拒如此?這樣以後還如何相處下去?
我極力讓自己保持平靜,沒有掙脫他,淡淡說了聲挺好。
我知道自己應該也必須適應他的觸摸。他是我老公。我是他老婆。法定的。
自遠柔聲道:“知道你做事認真可能會忘了時間,中午之前我打了電話給宋心語讓她到時候叫你吃飯,後來她回了電話給我,說你走路的時候差點就摔倒了,看來你的低血糖真的有些嚴重,”他說着拿起身邊的一隻袋子,取出裡面的檢驗單,“這是醫院的檢查結果,你自己看看。”
我認真看了檢驗單,上面只是說血壓血糖偏低,別的一切還正常。
我默默地將檢驗單放回袋子裡面。
自遠關切道:“你精神不太好,需要好好休息,要不你把你設計的思路跟申梅交代一下,具體操作就讓她來,到時候還算是你設計的,你覺得怎樣?”
我一愣,當即清晰地吐出兩個字:不行。
當然不行,哪怕這設計圖有一條線是別人捉刀的,也不行,到時候嘴仗打起來說不清道不明的,那樣的事情我不是沒見過。就算我自私吧,我就想憑自己的實力好好完成這個挑戰。
“你現在感覺怎樣?”自遠帶着審視的神色看着我的臉,我不自在地將臉別過去,“開車吧,我需要的只是回家躺在牀上休息一下,昨夜沒睡好而已。”
自遠忙點頭,“哦,好,我們現在就回家,我已經讓保姆煲了血燕羹。”
他終於鬆開了我的手。
我在心中舒了一口氣,點點頭,然後閉上眼睛開始假寐。
一路無話。
不久車駛進別墅,我們相繼下了車,我看到一個陌生的長相清秀的短髮中年女人從門口迎上來,她衝我笑笑,禮貌地叫了聲曾小姐,然後就伸出手要來接我手中的電腦包。
我的手下意識朝後一偏。
女人臉上帶着求救的表情看向自遠。
自遠上前攬住我的腰身,笑道:“之前我忘記跟你說了,這是新來的陳阿姨,做得一手好菜,人也很勤快,還懂得一點營養學,最重要的是絕對不多話。”
我懂了,輕輕哦了一聲,將手中電腦包遞給女人。女人笑着先一步進了屋。
自遠說道:“知道你回來看到之前那多嘴女人會不順眼,我就自作主張將她換了,要不是她胡說八道也沒這麼多事……這個你看着還滿意嗎?”
我看向似乎剛被整理過的花園,點點頭低聲道:“滿意。”
“不染,”自遠伸過另一隻手,將我完全地圈入他懷中,這樣我就不得不面對着他了,我下意識低下頭去。
“爲什麼你一直不肯看着我?還在生我氣嗎?”自遠在下巴在我額前蹭了蹭,聲音低沉而哀傷,“不染,我是你老公,你不能這樣對我。”
我搖頭,輕輕呼出一口氣,然後擡起頭來,看着他的臉,問道:“還疼嗎?”
自遠立即捉住我的一隻手放到他臉頰上,聲音近乎耍賴,“你要是摸摸就不疼了。”
我笑笑,在他傷痕上輕輕撫了撫。
“你原諒我了?是不是?是不是?”他一把將我攬進懷裡,聲音裡帶着喜悅。
我被他抱得緊緊的,簡直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我不知道他現在的情緒是真實的還是在表演,心中真的是五味雜陳。
其實有什麼原諒不原諒的呢?一早我就知道了他是怎樣的人,不管如何,是我自己一步步地走向了他,一切的源頭,在我。
不怪他。
我們就這樣在花園裡站了許久,我幾乎有了一生一世的恍惚感,腦中突然想起張愛玲曾經說過的一句話:我們愛的是一些人,而與之結婚的,是另外一些人。既然大多數人都是這樣,並且平靜安詳地過完了一輩子,我又有什麼不可以的呢?比起社會上那些不堪的男人,自遠的優點實在是有不少的,我這樣的女子……如今他還肯接納我,我就該自足,該自足了。
我的雙臂緩緩攀上他的腰身。
“不染……”自遠的身子微微一顫,滾燙的脣落在我的額頭上。
晚風吹過,我的長髮連帶裙袂紛亂飛起。
透過自遠臂彎的空隙,我看到陳阿姨此時正站在門口帶着迷惘的笑意看着我們,見我注意到她,她似乎楞了一下,然後忙朝我一彎腰,轉身進了屋。
我輕輕推開自遠,“進屋吧,我有些餓了。”
自遠忙不迭笑道:“哦對,我差點忘了,真是該死,”
一進屋,陳阿姨馬上殷勤地給我倒來一杯水,我忙接過,說道:“這些小事我自己來就好了。”
陳阿姨恭敬道:“何先生說了,我以後最主要的任務就是照顧你曾小姐,只需要聽你的吩咐,別的什麼人都不用管,包括何先生自己。”
不會吧?這又何必,潛臺詞太明顯了。我看了自遠一眼,但笑不語。
自遠笑道:“陳阿姨,血燕羹好了嗎?”
陳阿姨連聲道:“好了好了,在餐桌上擱着呢,是端過來給小姐喝還是?”
“謝謝陳阿姨,你忙你的吧,我自己可以照顧自己。”我邊說邊朝餐廳走去。
陳阿姨亦趨亦步跟上來,聲音有些惶恐,“你們白天又不回來吃飯,這裡其實並沒多少事要做,何先生給我的薪水又挺高的,我要現在再不好好伺候小姐你,那不是來吃白飯的嗎?錢拿得也不舒心。”
我不覺看了她一眼,陳阿姨眼裡顯着誠摯的光,我心裡對着這個阿姨有了一份好感,別人做工偷懶還來不及,她不一樣。
(怕大家等急了先發一部分,等會兒再發一更,下午4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