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術開門下車往古玩城走,走遠了之後,賀風雷發動汽車時,艾星靈坐在後面道:“別忘了,咱們還賭了一件事,要是對了,以後家務活全是你的。”
賀風雷裝傻道:“什麼賭?”
艾星靈笑道:“賭這個刑術會不會成咱家的姑爺呀。”
“得了吧,這哪兒跟哪兒呀,早着呢,哪兒有打一個賭要一年半載或者好幾年的。”賀風雷將車慢慢倒出車位。
艾星靈看着車窗外道:“現在的年輕人,剛認識都有去領結婚證的,那叫閃婚。”
“敢!”賀風雷踩下剎車,“他要敢這樣做,拐跑我閨女,我弄死他,燒了他的鋪子!管他師父是不是鄭蒼穹,哪怕是天王老子太上老君我都得弄死他!”
艾星靈似笑非笑道:“就和那個互聯網上說的一樣,辛辛苦苦種了一季的白菜被豬給拱了,誰都心疼,是吧?”
賀風雷轉身看着艾星靈:“說什麼呢?那可是咱閨女!”
艾星靈淡淡道:“雖然不是親生的,但我們都將晨雪當親閨女來養,可是,晨雪遲早要知道那件事的,瞞不住的。”
賀風雷坐在那,突然掛檔,踩下油門就走,車速突然提升,一下躥了出去,將旁邊要出去的那輛車上的人嚇了一跳,打開車窗就探頭出來一頓亂罵。
回到當鋪的刑術,只是說了要和賀晨雪的父母吃飯,說的時候,田煉峰在旁邊一臉期待,甚至尋思着夠不夠時間去買點見面禮什麼的。刑術看出來田煉峰在想什麼,將其拉到一旁道:“煉峰,我不是去相親的,是有正事,至於什麼事,我回來再告訴你,你先回去吧,我得把門關上。”
田煉峰臉色一沉:“你什麼意思?”
刑術道:“我不是不信你,因爲這裡有那幅畫,我怕有人來幹什麼,傷害到你了,牽連到你了。”
田煉峰此時心裡無比的難受,直視刑術道:“刑術,我把你當兄弟,親兄弟。”
“我知道!”刑術也有些惱了,“你誤會了,我真的不是和晨雪要做什麼,真的是有正事,而且人家父母只是說四個人一起吃飯,你去了不好。”
田煉峰覺得此時魂兒都快沒了:“你都叫人家晨雪了,以前不是叫賀小姐嗎?”
刑術壓住火輕聲道:“我向你保證,真的不是那樣。”
田煉峰不斷點頭,看着正在門口看着他們的賀晨雪,一把抓住刑術道:“那你對我發誓,發誓不會和賀晨雪發生點什麼!”
刑術剛要發誓,腦子裡突然閃過一些零星的片段,基本上都是與賀晨雪的,特別是在天地府中,自己與賀晨雪在跑馬燈下的那段短暫的對話,隨後他那些快要說出來的誓言又生生嚥了回去。
世界上無法保證的事情之一就是未知的感情。
田煉峰看着刑術那樣,立即道:“你看吧!你看吧!”
刑術無奈,覺得面對這小子,就跟哄一個孩子一樣,正準備發誓的時候,遠處的賀晨雪開口道:“田煉峰,我和刑術之間沒什麼,只是僱傭者和被僱傭者的關係。”
田煉峰顯得有些尷尬,想笑又笑不出來,立即鬆開刑術道:“我沒……沒那麼以爲,我只是問他點其他的事情,不好意思,耽誤你們了,我先走了,你們慢慢吃,要是需要我做什麼,來個電話,走了啊。”
說着,田煉峰逃一般地跑了,速度飛快。
刑術走到門口,看着遠處的田煉峰,轉身關門鎖門,同時搖頭道:“他現在心裡想的肯定是被你甩了,他失戀了。”
賀晨雪忍不住笑了:“他還是個孩子。”
“別說,真是,他就沒有正兒八經談過戀愛。”刑術搖頭。
賀晨雪轉身看着他:“你談過啊?談過幾個?”
刑術愣了下,隨後一本正經道:“我能脫鞋嗎?”
賀晨雪疑惑:“脫鞋幹嘛?”
刑術舉起雙手,豎起十根手指頭:“手指頭數不過來,我得加上腳趾頭。”
賀晨雪一下被逗樂,搖頭往前面走:“刑術,其實你這種人最能吸引女孩子,你要是說自己沒談過戀愛,誰都不相信。”
賀晨雪說完,發現刑術沒跟上,四下找着刑術,因爲眼睛的緣故,她看東西都是模糊的,只得低低地喊了一聲:“刑術?”
刑術突然間從其跟前冒出來:“我係鞋帶呢,走吧,你爸媽肯定等着急了。”
賀晨雪點點頭,無可奈何地笑了下,知道刑術在刻意迴避話題,而且用的方式是那麼的幼稚。
兩人走出古玩城的時侯,站在對面烤肉店門口的白仲政正遠遠地看着,他換了一身旅遊者的裝束,打扮成來這裡遊玩哈爾濱老街的遊客,手中拿着一個相機,拍攝着刑術和賀晨雪並行的畫面。
拍了好幾張之後,當白仲政低頭查看先前拍攝出來的照片時,突然間意識到一個人站在自己身後,他立即轉身,卻發現好幾個人正好推門走進烤肉店,雖然他不知道是誰,但強烈的警惕性告訴他,就在先前那一瞬間,從自己身後走過的那人湊近看了一眼他的相機。
白仲政立即轉身,轉身的剎那,將相機調整到自動模式,轉手的時候朝着烤肉店裡面拍了一張,隨後快步離開。
飯店內,一個穿着粉紅色貂皮,打扮成一副自以爲華貴,實際上很土氣的女子,在白仲政離開門口之後擡起頭來,放下菜單,朝着外面疾走而去。
白仲政在街道上走着,時不時停下來裝作拍攝的模樣看一眼,卻始終沒有發現那個貂皮女子,不過他依然能感覺到自己正被人死死盯着。
就在白仲政走到街口的時候,一輛舊捷達減慢速度跟隨着他,隨後車窗搖開,戴着棒球帽的司機微微側頭喊道:“哥們,來旅遊呀?去不去太陽島看雪雕,坐我的車,票價還能打折。”
白仲政一愣,隨後開門上車,緊接着司機一腳油門踩下,汽車飛馳而去。
汽車遠去,貂皮女子這才從一家俄羅斯工藝品店走出來,站在那看着遠處,隨後點燃了一支女士香菸,安靜地抽着。
汽車開遠之後,白仲政回頭看着,旁邊的司機摘下帽子扔給他道:“不是一個人盯着你,別看了,我發現了四個。”
白仲政看着摘下帽子的閻剛道:“你也算其中一個吧。”
閻剛道:“我是按照刑術的吩咐看着這附近有沒有人盯着他,沒想到發現了你,還發現了你屁股後面的黃雀。”
白仲政笑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刑術是蟬,我是螳螂,那些人是黃雀,你是什麼?”
閻剛擡擡手,比劃出槍的模樣道:“我是獵人。”
“什麼樣的獵人才能盯上黃雀這種小獵物。”白仲政說着看着閻剛,“你也沒點深層次的追求。”
閻剛道:“獵人拿着槍,不一定要打獵,也許是自保,黃雀惹急眼了也會琢人的眼睛,大型螳螂也會將人的手割出血,至於蟬嘛,你知道金蟬嗎?可以入藥,很珍貴,現在都很稀少了。”
白仲政低頭看着相機,翻看先前拍攝的烤肉店內的那張照片,放大之後仔細看着。
閻剛將汽車停在路邊的停車線之內,開窗戶,將泊車卡遞給跑來的老頭兒,等老頭兒刷卡的時候,同時扭頭問白仲政:“拍到什麼了?”
白仲政搖頭道:“沒看出來有什麼怪異的,也沒有人視線刻意朝向店門口在看我。”
閻剛湊近,將相機上面的照片放大,分別指了指上面的五個人道:“這五個人就是先前從你身後走進烤肉店的人,湊近看過你的有三個人,兩男一女,但應該是那個女人在盯着你,就是穿貂皮的那個。”
白仲政看着那個側頭舉着菜單的貂皮女子,問:“爲什麼是她?”
閻剛指着女人側面的牆壁上道:“注意看,她緊挨着牆壁坐,牆壁上面有裝飾條,裝飾條是銀白色的,雖然不如鏡子那麼清楚,但只要確定觀察的目標,就可以通過裝飾條簡單鎖定,她雖然拿着菜單,但視線其實集中在裝飾條上面。”
白仲政點頭:“不愧是專家,看來我得向你好好學習。”
閻剛點頭,隨後擡手拿起了一個錢包來,從其中抽出身份證來,捏在手中的時候,笑道:“你這身份證找誰做的?這麼假,質感都不對,不要說警察,就連城管都知道你這個是假的。”
白仲政看着閻剛手中的錢包,下意識一摸口袋,這才發現先前閻剛湊近自己的時候,將自己的錢包摸了出來。
白仲政似笑非笑道:“我還以爲我的手腳很快了。”
閻剛將錢包還給白仲政:“你們不表明身份,我只能自己查了,不過,你們的身份都是假的,我不知道你們真正的來路,但沒關係,遲早會查出來的,我現在需要保護好刑術,走吧。”
閻剛說完,發動汽車離開,坐在一側的白仲政悄悄地看着閻剛,覺得不僅是刑術,還是刑術找來的這些個幫手,都不是好對付的角色。
街頭那家叫“東北味”的餐館雅間中,刑術、賀晨雪、賀風雷和艾星靈四位圍坐在桌子上面,點的八個菜也上齊了,誰也沒有要酒,刑術出於禮貌看着賀風雷問:“賀叔叔,你要喝點什麼?”
“不喝酒,喝酒對眼睛和腦子都不好,喝多了手抖。”賀風雷也不看刑術,總是帶着一種敵意,“吃飯吧,主食吃什麼?這裡有烙餅嗎?我想吃烙餅。”
刑術趕緊起身去要了烙餅,回來的時候,卻看到自己坐的位置跟前多了一份皮製地圖,艾星靈同時道:“這裡就是鑄玉會藏下如來之眼的地方。”
刑術看了一眼那地圖,“咦”了一聲,立即湊近看了看,隨後擡頭看着艾星靈道:“阿姨,這不就是絕世樓嗎?”
艾星靈有些吃驚:“你也知道絕世樓?”
刑術點頭:“我不僅知道,而且我正在調查的事情也正好與絕世樓有關係,不巧的是,絕世樓被人點火燒了,這個阿姨叔叔都知道了吧?”
賀風雷也不說話,只是提筷子夾菜慢慢吃着。
艾星靈低聲道:“我懷疑這件事就是那個偷走如來之眼的內賊乾的,他肯定是想毀滅什麼證據。”
刑術坐在那思考着,也不說話,他首先分析的並不是絕世樓的焚燒到底與如來之眼有關,還是與那個冒名鑄玉會的組織有關,他想的是,艾星靈並沒有反問他在調查什麼事?這是因爲艾星靈知道規矩呢,還是她知道自己正在調查的事情?
艾星靈也沒說話,倒是賀風雷嚥下一塊護心肉之後,開口道:“你調查的事情我們不關心。”
刑術點頭:“賀叔叔,別見怪,有些事情我必須想清楚,你們也說過,委託我來調查這件事的話,調查的四個人當中也包括你們,你們也公平地將自己當做嫌疑人。”
“當然。”艾星靈點頭,看向一直沉默不語的賀晨雪道,“晨雪也不要擔心什麼,調查的事情都是我和你爸爸委託刑術做的,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賀晨雪低低道:“就怕出現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事情。”
刑術深吸一口氣,隨後道:“我需要知道更詳細的事情,我先問,兩位回答,怎麼樣?”
“好。”艾星靈道,“正有此意。”
刑術問:“爲什麼要選擇將如來之眼藏在絕世樓?”
艾星靈回答:“你應該知道那是機關樓,但很多機關已經損壞了,早年絕世樓的機關比現在複雜上百倍,但我們並沒有將如來之眼藏在機關當中,而是鑲嵌在了絕世樓頂端那個風向標之上,很多年來,知道如來之眼存在的人都進絕世樓找過,但都失敗了,知道風向標裡面有如來之眼的只有四個人,我和你賀叔叔,還有其他兩個人。”
刑術再問:“其他兩個人是誰?叫什麼名字?幹什麼的?具體的資料呢?”
艾星靈還未說話,賀晨雪就搶先道:“紫字輩的叫丁萬安,男,年齡和我父母差不多,現在的職業是汽修店老闆,青字輩的叫凡君一,男,快到60歲了,現在的職業是……”
“等等!”刑術打斷賀晨雪,“凡君一?你說的是不是那個在古玩行當裡面很出名的凡教授?也是首都師範大學文物鑑定系的客座教授?”
賀風雷看着刑術,艾星靈問:“你認識?”
“不僅認識,而且還很熟,他是哈爾濱呼蘭人,和蕭紅一個地方的,自己常說老家就和蕭紅老家挨着。”刑術拿起筷子又放下來,“他是個很厲害的人物,我是通過朋友認識他的,找他幫忙鑑定一個青銅器,因爲青銅器不能買賣,我能學習的地方很少,最終找上了他,但我怎麼也想不到他是鑄玉會的人。”
不知道爲何,刑術說到這裡的時候,腦子中突然蹦出一個名字來,那就是賀晨雪曾經說過的那個叫“凡孟”的男人,也就是賀晨雪的“亡夫”。
刑術愣了一下的時候,賀晨雪也下意識扭頭看了一眼他,刑術也扭頭看着她,兩人似乎都明白了什麼,但因爲她父母在,誰也沒有說什麼,可此時意外出現了,賀風雷淡淡道:“凡君一的兒子叫凡孟,是晨雪以前的男友,確切來說應該是未婚夫,但後來死了,我們和凡家原本應該是親家的。”
刑術立即點頭,艾星靈立即瞪了一眼賀風雷,責怪賀風雷不應該提這件事。
賀風雷看着刑術,又道:“刑術,你知不知道……”
“爸,吃菜!”賀晨雪夾了一塊肥腸到賀風雷碗中,“你最愛吃的肥腸,你年齡大了,高膽固醇的下水這些能少吃就儘量少吃。”
在坐的都知道賀晨雪這個做法明顯是在堵賀風雷的嘴,不讓他把下面的話說完,雖然刑術很想知道是什麼事情,儘管所說的事情也許與調查無關,可不知爲何,他就是想知道。
艾星靈立即打破沉默和尷尬:“刑術,你想知道的大概,都在這裡了,如果在調查的過程中,你還需要知道其他的,可以來找我或者你賀叔叔,你賀叔叔平時閒着的時候就開開出租,平時也就是收一下家裡包出去的那幾輛出租車的錢,我呢,本身是個會計,退休之後,我不想閒着,又找了一家公司上班,也就是月底幫着他們清清帳,其他的沒什麼事,基本上都有時間。”
刑術點頭表示明白,隨後這個充滿了疑團的飯局繼續進行,但大家只是吃飯,沒多久都放下筷子表示吃飽了。艾星靈將剩下的菜打包成兩份,一份自己拿走,一份讓刑術帶回家,說什麼刑術是單身,沒人照顧,現在先這樣,以後說不定就好了之類的話。讓刑術覺得艾星靈似乎話中有話。
離開飯店,艾星靈和賀風雷開車離開,臨走前,叮囑道:“不急,反正事已至此了,我們也只想知道真相,你們別光顧着調查,沒事還是多休息,多逛逛街,看個電影啥的。”
艾星靈話沒說完,賀風雷一腳油門就將車開走了。
刑術提着打包的菜站在那,笑道:“你爸好像很不喜歡我。”
賀晨雪只是淡淡道:“以前他也不喜歡凡孟。”
刑術一愣,不知道賀晨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