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航一的紅色,龍之介的章魚小丸子_鹿兒島——

鹿兒島——

呲呲呲——咚——

轟鳴似的聲音,響徹航一的腦海。紅色——航一用畫筆蘸滿紅色的顏料,把畫紙塗得滿滿的。紙上畫着的,是正在噴發的櫻島

這顏色像是代表了自己內心錯綜複雜的感情,彷彿是不滿、憤怒、不安、焦慮、傷感,又或者,是將這些東西一掃而空的大爆發。

航一着了魔似的將紅色塗了一層又一層,真正的櫻島就聳立在陽臺的正對面,他卻連看也不看一眼。

咚隆隆隆隆——轟隆——

今年升入小學六年級的航一,在春假的第二天從大阪被帶到了鹿兒島。這是母親出生並長大的地方,對航一來說,是正月和暑假裡玩耍的地方,但是這一次,卻和以往不太一樣。

嗒嗒嗒嗒——咚——

頭腦中迴響着轟鳴,航一專心致志地揮動畫筆。那彷彿從內心深處滲出的紅色,填滿了白色畫紙的每一個縫隙。

咚隆隆隆隆——轟隆——

開始畫畫只是一時心血來潮。來到這裡已經三天,航一無所事事,只能從二樓兒童睡房的窗戶,無聊地注視着櫻島。

湛藍的天空如同背景,火山則穩穩地放在上邊。在梯形山脈的右上方,輕盈地籠罩着彷彿小小云朵般的煙霧。雖然聽說是活火山,卻和小時候想象的樣子完全不同。活火山的話,應該更加猛烈地噴發纔對。

不如來寫生吧,航一突然來了興致。

如果是和往常一樣的假期,航一可顧不上這種事情,光是跟弟弟和朋友們玩鬧,什麼也不用想,一天就過完了。可是現在這個地方,既沒有弟弟,也沒有朋友。

航一在黃色的小塑料桶裡裝上水,在調色板上擠好顏料,拿起畫筆,不打草稿“唰”地就畫下了櫻島山脊的輪廓,然後在那輪廓之上揮動畫筆,描繪着重疊的線條。

航一一邊畫着,一邊回憶起從前的事。那是去年,又好像是前年,總之是暑假快結束時的事情。航一和弟弟龍之介爲了完成暑假的寫生作業,被媽媽領着來到了太陽之塔

前。

——這裡可以吧。

面前就是太陽之塔,航一和龍之介在草地上坐下,摘下脖子上掛着的畫板,開始寫生。

“過一會兒再來接你們。”

媽媽站在兄弟倆身旁看了一陣,留下這句話就走開了。

手握鉛筆的兩個人,雖然一開始幹勁十足地畫着,卻在塗色之前就感覺不耐煩了。

“哥哥,我們休息一會兒吧。”

“好呀,去那邊看看吧!”

兩人把畫板和顏料放在原地,向太陽之塔走去,隨後就在公園裡玩耍起來,他們咯咯地笑着,一邊“咻咻——”地發出怪聲,時而猛跑,時而突然停下。“搞什麼呀?”他們大聲喊着,又咯咯地笑了。

“媽媽回來了嗎?”

兩人玩得正起勁,但想到媽媽可能會回來,便朝之前的位置眺望。可是媽媽還沒來。

“哥哥,我們去那邊看看吧!”

“好,走!”

航一和龍之介向反方向跑去,一邊還尖聲嬉笑着追逐,遭到了路過的陌生大人呵斥。

不久,兩個人又朝原來的地方觀望。雖然媽媽還是不在,爸爸卻坐在了那裡。

“媽媽去哪兒了?”

航一問道。

“說是有點工作上的事情,結束以後‘直歸’了。”

“哦。‘直歸’是什麼意思?”

“就是從工作的地方直接回家了。”

“哦。”

現在回想起來,或許從那時起,父親和母親就分頭行動了。

“倒是你們兩個,什麼時候畫完啊?”

“馬上!一會兒就好!”

龍之介在父親的前方坐下,開始在紙上塗色。航一也坐在父親身旁,把畫板的帶子掛在脖子上,調好顏色畫了起來。

夕陽西下,太陽之塔的顏色比剛纔黯淡了一點。

“我說啊,”父親站在坐着的兩人之間說着,“所謂的寫生,就是截取世界的片段進行臨摹,也是在‘表明’自己是如何看待這個世界的。”

航一和龍之介沉默地揮動着畫筆。

“所謂的表明,就是指,把自己的觀點清晰地大聲說出來,”父親自言自語地補充道,“表明自己是怎樣看待這個世界的。所以呢,雖然畫的是眼前所看到的,可實際就跟描繪自己的內心是一樣的呢。”

父親的這番話,航一當時並沒聽懂,就算到了現在也還是不太明白。父親一邊做着搬運工,一邊堅持搞着不賣座的搖滾樂隊。

雖然畫的是眼前所見,可實際就跟描繪自己的內心一樣呢。

航一瞄了兩眼櫻島,又將視線轉回畫紙。畫得相當不錯。山的部分基本完成了,之後再把背景的天空和火山口的煙霧畫好,就算是畫完了。

把筆放進小水桶後,航一向櫻島的頂端眺望了一會兒。雖說是活火山,也只是在山頂附近朦朧地籠罩着些煙霧而已。那煙霧就像是灰色的雲,隨着時間流逝,模糊地變幻着形狀。

那座火山——航一不禁開始想象,如果“咚”地一下噴出火來,會是什麼景象呢。

航一突然拿出紅色的顏料擠起來,再擠上大量硃紅色,並混進少許黑色。他激動地注視着調色板上彷彿熔岩般的顏色。

咚隆隆隆隆——轟隆——

他用筆蘸取調色板上的岩漿,在紙上塗了一點,又蘸了一些,塗了一點。最初還有些戰戰兢兢的,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航一變得心無旁騖,專心致志地塗起了顏色。

航一已經不再擡頭去看真實的櫻島了。畫紙上,那小小的櫻島正在猛烈地噴發着。

——孩子們往後正是越來越要花錢的時候呢!

大約從兩年前起,父母開始激烈地爭吵。

也可能是在更早之前,在航一和龍之介看不到的地方,也可能是遠比這更激烈的爭吵。去年年底,母親不得不辭去工作,而父親的我行我素,成了對兩人關係的致命一擊。

父母沒有跟航一和龍之介商量就決定離婚了。面對航一激烈的反對,母親哭了,卻什麼也不說。

那之後的事情轉瞬之間就統統做好了決定——母親和航一去鹿兒島,父親和龍之介則回到父親的老家福岡。

“不就是吵了幾架嘛!”航一說。

“就是。”龍之介點頭同意。

“就算分開生活,我們也還是兄弟!”

“那還用說嘛!”

“我們不加油可不行啊。”

“加油?”

“我和小龍一起加油努力,讓他們和好的話,四個人就又能一起生活了。”

“可是,加油……具體要怎麼做呢?”

“這……有很多可以做的啦!”

航一和龍之介約定,暫時先留意大人的生活情況,每週必須電話聯絡一次。

“如果想回到四個人的生活,我們倆不加油可不行啊!”

“嗯!”

“就這麼約定了!”

——嗯,就這麼約定了!

回過神來時,大爆發的櫻島已經畫完。手上、衣服上、臉上四散着顏料,連地板也搞髒了,可是,完成了奪目的畫作,航一的心裡十分滿足。他盯着畫看了一會兒,把它貼在了書桌前的牆上。

外婆秀子比航一先吃完早飯,她正扭動着手腕,比畫着各種動作。

“這代表月亮,這代表風——”

外婆喜歡草裙舞,正比畫着舞蹈裡的動作。

“猜猜,這是什麼意思?”

外婆又比畫了一個動作。

“這是……蛇?”

航一的媽媽希美答道。

“蛇?怎麼可能是蛇!你這個人啊……小航,知道這代表什麼意思嗎?”

“幽靈?”

“纔不是呢!”

草裙舞當中的手部動作,好像有着各種各樣的含義,可是說實話,航一沒什麼興趣。

“波浪,是波浪的意思。幽靈應該是這樣子纔對。”

外婆擺出模仿幽靈的樣子。

房間裡的擺設和掛曆都是夏威夷,桌布和窗簾也是夏威夷,外婆的衣着也差不多全都是夏威夷服飾(今天穿的是白底紅花的夏威夷長衫)。拜熱愛夏威夷的外婆所賜,這個陳舊的醬油色的家裡處處充滿着夏威夷風情。

“再猜猜,這個動作是什麼意思?”

外婆又扭起了手腕。對面的電視里正在播放天氣預報。

今天天氣晴朗,午後山區一帶會有陣雨。鹿兒島、枕崎、指宿、鹿屋、志布志等地將迎來高溫酷暑。

“我吃完啦。”

航一“啪”地合掌說道。在天氣預報播放時出發,到學校正好是上課時間。

下面預報櫻島上空的風向。凌晨3點吹西南風,速度3米每秒,白天將持續南風;今天晚上將有東南風,向鹿兒島市北部吉野方面進發。昭和火口昨天有三次噴煙,今年的噴煙總數已經超過八百次。雖然纔剛剛進入9月,但今年的噴煙次數已經達到了1955年以來的最高紀錄。從明治以後的數據來看——

航一將火山灰預報拋在身後,衝上樓梯,打開自己房門的瞬間,他卻停下了腳步。糟糕,他想,又忘了……

窗外,櫻島聳立如常,頂上立着巨大的火山灰雲。

唉,航一無奈地嘆着氣,走上陽臺。

他取下掛着的抹布,在陽臺的鐵柵欄上拍打着灰塵。剛搬來的時候總是要去一樓的廚房取抹布,不知什麼時候開始,陽臺上也常常掛着抹布了。

“煩死人了。”

航一不耐煩地嘀咕着,用抹布擦着書包和游泳包,再將書桌和地板也簡單地擦了擦。房間裡薄薄地落着一層火山灰。

昨晚因爲太熱而開着窗戶睡覺,櫻島早上噴出的火山灰,就這樣入侵了航一的房間。

航一擦了擦灰,再把抹布重新掛在陽臺上,急忙趕着出門。臨走前,他瞥了一眼書桌上的相框,裡邊放着的是跟弟弟一起拍的合影。兩人穿着相同的黃色T恤,衝着鏡頭在笑。

航一一邊盯着照片一邊背上書包,拿起游泳包衝下臺階時,他大聲喊着。

“媽!10月份的學費!”

“哎呀,我都忘了!”

媽媽站起來,從抽屜裡拿出裝着游泳學校學費的信封,打開來確認裡邊的內容。

“記住要等頭髮幹了再回家。”

“你不懂,頭髮溼溼的才舒服呢。”

航一接過裝了錢的信封。

“你纔不懂,夏天都過了,感冒了可怎麼辦!”

“現在還算是夏天呀。”

航一把信封裝進游泳包,向玄關走去。

“那,猜猜這個動作是什麼呀,這個,這個。”

外婆還在繼續着剛纔的話題。像是要蓋過她的聲音似的,航一大聲地說:“我走啦!”

“路上小心!”背後傳來兩個人整齊劃一的回答。航一走出那個曾經是和果子

店的家,向小學跑去。

電車發出“咣啷咣啷”的響聲,從眼前開過。

電車開走後,航一看到了道口對面的小真和小佐。小佐正坐在一旁的臺階上,小真擺弄着橡膠製成的棒球。兩人是航一轉學之初交下的朋友。

升降杆打開,航一跑了過去。

“對不起!對不起!”

“小航好慢啊!”

小佐一邊用不滿的語氣說着,一邊慢慢站了起來。

“抱歉,出門之前打掃了房間。”

“打掃房間?”

“嗯,打掃火山灰。”

“哦。”

小佐興趣缺缺的樣子。他從東京轉學來鹿兒島,跟航一一樣也是轉校生,兩人很快成了好朋友。

“你不討厭火山灰嗎?”

“已經習慣了啦。”

小佐漫不經心地回答道。三個人背朝9月的晨光緩緩走着。

“甲子園

的土裡邊也用了櫻島的火山灰噢。”

喜歡棒球的小真說道。說不清楚跟小真是怎麼成爲朋友的,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變得親近了。

“真的假的?”

“當然真的。”

“哇……好厲害!”

小佐的語氣說不清到底是不是驚訝。

“可是我還是覺得好煩。”

“爲什麼?”

踏上每天都要經過的橋,航一習慣性地向右看去。櫻島聳立在遠處,頂上模糊地籠罩着火山灰雲。

“明明總是在噴灰,爲什麼大家都無所謂呢?”

航一問道。小佐和小真對視了一眼——這樣的對話已經重複好多次了。

“小航要是當初跟弟弟一起去福岡就好了。”

小佐走到航一的前邊說道。

“我不是指這個啦。”

航一嘟囔。

“小佐不想回東京嗎?”

“我無所謂……在東京的時候也沒覺得多開心。而且這已經是第三次搬家了,早習慣了。”

三個人的面前,長長的坡道像往常一樣延伸着。阪元臺小學就在坡道的頂端。

“唉——”

航一重重地嘆了口氣。這簡直是故意給人找麻煩。

“爲什麼要把學校蓋在這麼高的坡上邊呢。”

只要擺出不耐煩的表情,好像心裡的感覺就會變得稍微好一些。

身爲小學生,只能被動地接受大人們決定好的一切。可是航一自己卻不願這樣,於是,至少在面對這些事情的時候,他會表現出不耐煩的神情。

“真煩啊。”

話雖如此,坡道可真是太長了。穿過校門時,三個人都已經精疲力盡,尤其是從家裡一路跑到道口的航一,早就耗盡體力。他胳膊無力地垂在身體的兩側,模仿着殭屍的樣子蹣跚着走路。

“早上好!”

背後傳來清脆的聲音。

三個人齊刷刷地回

頭,看見圖書室的小幸老師推着自行車走過來。

“說得沒錯,爲什麼要把學校蓋在這麼高的坡上呢。”

即便推着車,小幸老師仍然腳步輕快地超過了三個人。擦身而過時,那美麗的笑容深深烙印在了三個人的眼底。

老師走過的時候,像是伴隨着一陣輕風。

“如果小幸老師是班主任該多好啊!”

小佐凝視着老師的背影說道。每次去圖書室借書時被小幸老師凝視着,都會讓人從心底感到放鬆。

“同意。”

航一和小真也點了點頭。

航一的班主任阪上滿臉鬍子,與小幸老師完全不同,是個很有男子氣概的威嚴的男老師。他每每站在講臺上用銳利的眼神巡視一番,都能讓底下的學生們心驚膽戰。

這就是所謂的“九州男兒”吧,航一想。阪上身材高大,胸肌強健,看上去力大無窮。他長相精明強壯又英俊,最討厭拐彎抹角和撒謊,一副意志力強大的樣子。他肯定不會像航一這樣一臉厭煩地唉聲嘆氣。

鹿兒島強烈的日光照進教室。第二節課是綜合課,黑板上有粉筆寫下的碩大的“職業”二字。

“滿丸!”

穿着襯衣的阪上喊着學生的名字。那洪亮的聲音貫穿教室,別說是滿丸,連航一都心裡一震。

“是……”

“起立。”

滿丸嘎啦嘎啦地撞着桌椅站起來,仰視着阪上。

“你寫了什麼?”

看着手裡的作業,阪上問道。上星期,大家在課堂上寫了“未來想從事的職業”,因爲那是一節自習課,滿丸可能隨便應付着交了差。

“我再問一次,你,在‘將來想從事的職業’這一欄,寫了什麼?”

“……ILE。”

“嗯?什麼?”

“……EXILE。”

滿丸小聲地回答。周圍響起了竊笑聲。

“啊?!EXILE也算是職業嗎?我再問一次,EXILE是職業嗎?不是吧?是個組合的名字吧?”

“是的。”

“你坐下吧。”

滿丸“唰”的一聲坐下了。

“老師問的是你們將來想要從事的職業。想要成爲職業棒球選手的話,不會把職業寫成是阪神老虎隊

吧!”

阪上走下講臺,一邊說着一邊在教室裡走動。路過快要睡着的小佐身邊時,他“砰”地敲了一下小佐的頭,提高聲音繼續說道:

“下次上課前,大家好好問問自己的爸爸是做什麼工作的。要交作業。明白了?”

“明白——”

全班都一臉厭煩地回答道。

“老師!”

筒井舉手。

“怎麼了?”

“沒有爸爸的同學該怎麼辦啊?”

“什麼?筒井不是有爸爸嗎?”

“我是有,不過像是大迫同學……”

筒井這麼一說,有幾個人把臉轉向了航一。

“是嗎,大迫?你沒有爸爸嗎?”

“不是。”

航一搖頭否認。

“有倒是有,可是現在……暫時住在別的地方。”

“還有其他沒有爸爸的人嗎?舉手。”

剛纔明明都說是有了,航一心裡想,卻沒說出來。教室裡沒有一個人舉手。

“沒有爸爸的人,就改成媽媽吧。”

阪上正說着,下課鈴響了。

終於到了課間休息,小佐剛想離開教室,卻被阪上叫住。大概是在作業裡寫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先走出教室的航一和小真靠在走廊的牆上等小佐,同學們從他們面前一一經過。

“我回家要告訴媽媽,讓阪上被投訴、被開除!”

教室裡,平時坐在航一斜前方的女生說道。

“那就拜託你嘍。”

航一說。

“打起精神來!”

一直坐在航一斜後方的女生也說道。

“這算是侵犯個人隱私吧。”

“現在都不能隨便問這些問題的,是吧。”

二人一邊低聲議論,一邊走遠了。

航一靠在牆上,一邊暗暗將力氣集中到腹部,一邊下了決心。今天作業不寫母親的職業,一定要寫父親的職業,因爲,我是有爸爸的嘛。要堂堂正正,理所當然地寫上:我爸爸的職業,是不賣座的搖滾樂隊。

“所、以、說!現在讓你寫的是職業,昆蟲算職業嗎?”

教室裡傳來的聲音引得航一擡起了頭。不會吧,小佐這傢伙,把未來的職業寫成了昆蟲嗎?

“我再問一次,昆蟲是職業嗎?”

“……不是。”

一個小小的聲音回答道。

——不賣座的搖滾樂隊算職業嗎?

如果自己寫上父親的職業,也會面臨這樣的質問嗎?航一泄了氣。比起昆蟲,不賣座的搖滾樂隊確實更像“職業”,可是因爲不賣座,大概連EXILE都比不上。

小真在唉聲嘆氣的航一身邊,一邊念着“達比修——”

,一邊模仿着投球的動作。同學們三三兩兩地從眼前跑過,遠處有人大喊着“妖怪——”

又過了一會兒,小佐終於被放出來了。航一和小真陪在垂頭喪氣的小佐身邊,三個人慢吞吞地走着。

“小佐,你到底寫了什麼職業?”

“巨犀金龜甲蟲。”

小佐有氣無力地回答道。巨犀金龜甲蟲……

“難怪被罵。”

三個人走向洗手間時,筒井一邊用手帕擦着手,一邊走了過來。

“小佐,別放在心上!”

筒井用輕快聲音說着,與他們擦肩而過。三個人回頭看着他的背影。

“筒井這傢伙,真是讓人火大啊。”

小佐不高興地說道。剛纔在課堂上被揭露了家事的航一,也懷着同樣的心情。

“大迫!”

突然,阪上從教室裡走了出來。

航一聽到有人叫他,停住了腳步,阪上迎着他大步走來。

“航一是因爲家裡有了變故,纔跟媽媽回老家來的吧。”

明明是不願被人大聲提起的事,阪上偏偏特意大聲說着。

“其實,老師也沒有爸爸。打起精神來,隨時都可以來找我談話,我一定會幫你的。”

阪上用力握住航一的雙肩,臉上的表情既難過又帶着幾分感同身受。

“好……”

聽到航一的回答,阪上又搖了搖他的肩膀,“砰”地用力拍了一下,心滿意足地離開了。航一看着那背影。

難不成——航一想——去找阪上談話,就能改變什麼嗎?去找阪上談話,就能再次回到和父母還有龍之介一起四個人生活的日子了嗎……

“喂,走啦。”

小佐在身後喊道。

“達比修——”

小真一邊說着,一邊做出投球的動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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