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岡——
週四傍晚,游完泳的龍之介比朋友們先爬出泳池,匆匆忙忙地換上衣服,走向公用電話。
一邊撥好十一位的號碼拿起聽筒,一邊擦了擦鼻涕。撥號音都還沒響起,哥哥就接了電話。
“喂喂,是哥哥嗎?”
“哦哦!龍之介!”
那聲音聽起來比平時要歡快一些。
“我說的話,你可要聽好了。”
哥哥馬上就挑起了話題。
“會有奇蹟發生哦。”
哥哥快速地說了一遍新幹線會引發奇蹟的事情。
不知怎麼的,鹿兒島的小學生之間流傳着這樣的傳聞。還有真實發生過的事情,比如在普通列車交會之後,剛剛還在對面的老婆婆消失了,或是忽然下起了雨之類。
所以說,一起去看新幹線列車的初次交會吧,哥哥提議道,兄弟兩個人一起許願的話,奇蹟一定會發生的。
“龍之介啊,你想象一下,‘砰!轟隆隆隆’這種感覺。”
之後哥哥說了兩個人必須許下的願望——如果火山大爆發的話,四個人就又能生活在一起了。爲了實現這個願望,在新幹線開通的那一天,一起在熊本見面吧——
龍之介默默地聽着。
公用電話擺放在大堂裡,越過窗戶能看到隔壁的泳池。廉鬥跑到窗口,正向着龍之介比畫着什麼。
“怎麼樣,這主意不錯吧?”
“嗯……挺好。”
廉鬥好像剛剛要從泳池裡出來,想讓龍之介等一等他。龍之介用右手比了個“OK”的手勢。
“什麼嘛,好冷淡啊。”
好像聽出了龍之介回答得心不在焉,哥哥顯得有些灰心。纔沒有呢!龍之介急忙否認。
“拜託了。想要四個人生活在一起的話,光靠我一個人的努力可做不到呀。”
“我知道了,砰——轟隆轟隆轟隆,對吧?”
“嗯!”
哥哥繼續說着。
“我大概會跟兩個朋友一起去,龍之介也想辦法過來吧。至於爸爸那裡,找個理由,總能讓你去的。”
“嗯,應該沒問題。”
“拜託啦!”
“好!”
龍之介在聽筒這邊點了點頭,又擡起頭來。已經換好衣服的惠美和環奈正在大廳的另一頭看着他笑。
“對了對了,老爸最近怎麼樣,遇見喜歡的人了嗎?你可要好好盯着他。”
“沒事沒事,他還是老樣子。”
環奈“嗖”的一下衝了過來,開始撓龍之介的癢癢;龍之介把聽筒夾在耳朵和肩膀之間,試着反擊;惠美在
一旁笑嘻嘻地看着。
“什麼嘛,有誰在那邊嗎?聽起來很開心嘛。”
“是朋友啦,朋友。”
龍之介開朗地笑着說。
“拜託了哦。”
聽筒那邊傳來哥哥混雜着嘆息的聲音。廉鬥正一邊拽着鞋子一邊走過來,加入了龍之介他們當中。
就在這時,“嘟——”的聲音響起,提醒兄弟二人通話時間即將結束。
“喂,‘砰——’是什麼意思呀?”
環奈問道。
“是我跟哥哥的秘密,秘密。”
“這有什麼呀,告訴我嘛。”
“‘砰——’就是‘砰——’呀。”
龍之介他們四人拐過了賣章魚小丸子店鋪前的轉角。
四個人向龍之介家走去。這天,他們約好了要去把夏天剩下的煙花全部放完。
“還有多少煙花呀?”
“有好多好多呢。”
龍之介說完忽然跑了起來,三個人也急忙跟上。雖然並沒什麼可着急的,可眼看着夕陽就要被夜色吞沒,小學生們總是自然而然地撒腿奔跑。
“我回來了!”
龍之介大聲喊道,繞過玄關在院子裡來回走着。伴隨着咔嗒咔嗒的聲音,走廊對面的窗戶打開了。
“哦,歡迎回來。”
父親和樂隊成員一起拿着煙花和蠟燭來到了走廊上。
“晚上好,打擾了!”
“歡迎,歡迎!”
“哇!好厲害!這麼多煙花!”
“去用那個小桶接點水來。”
“煙花!小桶!”
“廉鬥,不是那裡,在這邊,這邊!”
不久,一支蠟燭的火光結束了這小小的混亂。四個人抑制着興奮的心情,安靜地點燃了煙花,小小的、簡單的煙花大會開始了。
“是藍色的!”
“太厲害了!好漂亮啊!”
“哇——”
“好厲害。是粉紅色呢。”
四個人和大人們一起凝視着薄暮中的光芒,光芒一旦消失,就向下一個煙花伸出手去。煙花放出光芒——消失——再拿起下一個。從各種地方蒐集來的數量巨大的煙花,一點兒也沒有要被放完的跡象。
不久,太陽完全落山了,四周被黑暗所籠罩。
“不要筆直地握着,斜握着不是更好嗎?”
身後傳來小信的聲音。圍成一圈的四個孩子正將線香菸花捏在手裡,互相比試着誰的小火球維持的時間更長。
“啊!”
龍之介和廉斗的早早地掉了,環奈的火球也落在了地上,“哧”的一下熄
滅了。
“噢噢,我贏啦!”
老成的惠美跟線香菸花十分相稱。在她小心握着的紙捻盡頭,勢頭正逐漸減弱的火球如同散落的菊花,火花就像虛無縹緲的流星一樣四散滑落。
坐在走廊上的阿鬆敲起了鼓。他用手掌叩擊着夾在腿間的鼓,夜空中響起了帶着原始韻律的節奏。
四個人再次點燃了線香菸花。
“那是什麼?”
龍之介手裡拿着線香菸花,向阿鬆問道。
“這叫非洲鼓。”
“非洲鼓?”
龍之介重複着新鮮的詞,一不留神,煙花又掉了。
“教教我嘛。”
龍之介跑到阿鬆身邊。
“嗚乓吧乓嘣,乓吧乓嘣。”
阿鬆敲了一段作爲示範後,把非洲鼓遞給了龍之介。
“嗚乓吧乓嘣,乓吧乓嘣。”
用手臂的力量慢慢地敲,阿鬆這樣教龍之介。
“OK!”
咚咚咚,龍之介敲起了非洲鼓,但是,敲不出“嗚乓吧乓嘣”那樣的節奏。不知怎麼的,只能發出咚咚咚的聲音。
“不對不對。”
阿鬆笑了。
“算了算了!”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龍之介繼續敲着非洲鼓,就這樣隨便弄出一些聲響之後,他不久就覺得無聊了,隨後跳下走廊,又拿起了煙花。這次是燃燒起來會很激烈的品種。
——咚、嗒當嗒當,咚、嗒當嗒當,咚、嗒當嗒當。
當阿鬆再次奏響鼓點的時候,惠美跟着那節奏搖起了手中煙花,看起來像是和着節拍在跳舞一樣。
“真好呀,真好!”
“了不起的舞蹈。”
環奈在一旁拍手。
“讓我想起了非洲啊。”
“你去過非洲?”
“去過非洲?”
“去過去過。”
阿鬆一邊敲着鼓一邊點頭。
不一會兒,非洲鼓的聲音變得激烈起來,惠美的舞姿也更加活潑,煙花搖擺着,時不時地迅速旋轉。龍之介也忍不住點燃了煙花加入舞蹈。
“煙花,煙花!”
院子被笑聲所包圍。
龍之介笑容滿面地舞蹈着。跳舞吧,跳舞吧,跳舞吧,跳舞吧。
——煙花啊煙花,咚嗒當嗒當,煙花啊煙花,咚嗒當嗒當——
大家不知不覺即興地唱起了歌。樂隊的成員們唱着歌,孩子們還跳起了舞。煙花啊煙花,咚嗒當嗒當,煙花啊煙花,咚嗒當嗒當。
夜色裡,這充滿音樂和光的小小節日慶典還在持續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