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七弟見多識廣,在這方面哥哥我是自愧不如啊。萬年沉香千年沉香又如何?不都是木頭?我府裡的沉香傢俱也有,實在想不明白,怎麼多長了幾千年,這麼一小段,就成無價之寶了呢?”
“哥哥真會說笑,多長了幾千年,瞧您說的多輕鬆,須知從女媧補天造人,到如今,也不過區區五千年罷了,這沉香木竟比上古大神還早生了五千年,單就這一條,它能流傳到現在,做個無價之寶還不應該嗎?”
太子也被成王爺這番話逗笑了,見對方又拿出荷包裡那顆珠子,舉在手中辨認了半天,才遲疑道:“這……這莫非是傳說中的避水珠?”
“七弟果然是知識淵博。”太子臉上就露出了一絲佩服神色,見成王爺一副被雷劈了的模樣,他便笑道:“不是神話傳說中的那般厲害,不過放在水裡,確實珠子周圍的水會紛紛退避,出現一段空隙,其實作用不大,譬如現在你我掉進海里,這避水珠也不可能把我們周圍的水都分開,讓咱們得以活命,不過是個新奇罷了。”
“這已經是很了不起了,若是真能分水破浪,那可不是人間能夠出現的寶物,該是仙家寶貝纔對。”成王爺將避水珠放進荷包,一臉豔羨的道:“看來蕭千戶確實對太子哥哥敬愛有加,這樣好物件都捨得送給您,嘖嘖,我怎麼就沒有這樣一個厲害的小舅子呢。”
“呵呵,七弟喜歡這些。不算什麼,五月初六就是你生辰,到時候哥哥送你兩樣好的。”太子微笑着說了一句。他忽然轉換話題,倒讓成王爺一時間有些摸不着頭腦,但他很快便反應過來,不由得眼睛一亮,立刻便明白了太子這話中隱藏的意思。
於是也忙拱手哈哈笑道:“那弟弟就多謝太子哥哥了,到時候我一定多敬您幾杯酒。”一邊說着,心中便暗自高興道:呵呵。那個蕭江北選擇的拍賣時機很不錯嘛,看來就是爲了他手裡那些珍寶,我也得想辦法爲這拍賣會推波助瀾一把了。
兩人都轉着心思。彼此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笑容,便哈哈一笑,各自回家。
“祖母,您這身體還硬朗着呢。平日裡沒事兒就該多走走。你看,這小花園雖不大,可東一叢芍藥,西一叢牡丹,又有樹木生機勃勃鬱鬱蔥蔥,這看着心情也跟着好了不是?”
扶着周太夫人在後院的小花園裡漫步,顧綺羅一面笑着勸老太太注意養生,卻聽老太太悵然道:“我睡了那麼久。原來杏花桃花都要謝了。”
“這還好呢,風一吹。落花成陣,多有詩情畫意啊。”仿若是爲了印證顧綺羅的話,一陣風吹過,果然就有無數花瓣飄飄灑灑而下,落了周太夫人一身。
“祖母這輩子連字都不認識幾個,你和我說詩情畫意?”周太夫人笑着瞪了孫女兒一眼,又感嘆道:“這樣景緻,卻讓你陪我一個老婆子逛,當真是委屈了。如今我都好了,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怎麼還不讓你爹去和蕭家說婚期照舊?”
“祖母,哪有這樣反覆的道理?何況孫女兒才進京多長時間?好容易能在父親膝下承歡,您就忍心這麼早便把我掃地出門?反正只是推遲婚期而已,又不是說不嫁了,您老人家就耐心等一等唄,孫女兒保準讓您喝這杯喜酒就是。”
顧綺羅搖着周太夫人的胳膊故意撒嬌,卻見老太太搖搖頭嘆了口氣,澀聲道:“說到底,還是我這把老骨頭連累了你。”
“話可不是這麼說的。孫女兒從小就和祖母相依爲命,若是不能看您健健康康的,我就不嫁人了。”顧綺羅扶着周太夫人在石凳前停下,新來的丫頭海棠連忙將軟墊鋪上,扶着周太夫人坐下,她和香桃是顧綺羅親自買的丫頭,進府後便在周太夫人的身邊服侍着。
“這可是胡說了,你一片孝心祖母知道,只是若因此不肯嫁人,別的也罷了,若是再急壞了那位國之棟樑的少年戰神,豈不都是我的罪過?”
周太夫人呵呵笑着,卻聽顧綺羅也笑道:“祖母,您是長輩,可不能這麼誇讚他,不然萬一他那尾巴翹到天上去,孫女兒要想給拽下來,還真有些困難了。”
“你啊你,幸虧那孩子性格好,不然別的男人,哪肯聽沒過門的妻子說這樣話?要拽男人的尾巴,還反了你了。在鄉下那會兒,就知道這些京城官宦家的規矩大,難得那孩子倒不是個目中無人的。”
“祖母你只是聽說了他性格好的那些事情,你還沒見過他性格不好時的模樣呢。”顧綺羅咳了一聲,暗道這一點,京城裡那些被他揍成豬頭的紈絝可以作證,因爲看了我一眼就差點兒讓他刺瞎了的關山霸也可以作證。
“這不好嗎?那孩子雖然冷冷淡淡的,但卻對你好。”周太夫人欣慰笑笑,和顧綺羅說了這半日的話,她覺着心情十分舒暢。
祖孫兩個閒聊着,不一會兒顧蘭綃和顧清風也過來了,小小的花園裡便充滿了歡笑聲。
正熱鬧的時候,就見杏花匆匆走過來,看見顧綺羅便道:“到處找不見姑娘,原來是到園子裡來了。”
“是啊,我陪祖母出來散散心。”顧綺羅擡頭看了看天色,微笑道:“這才晌午剛過,你怎麼就回來了?莫非今天百味館沒有客人?”
“沒有客人?那怎麼可能?就這麼幾天工夫,約好了日子的客人都排到半月後了。”杏花說起這個,便笑起來,又接着道:“所以奴婢想和姑娘商量商量,看看是不是咱們也該把每天開席的次數放寬一些了。”
周太夫人一聽這話,便對顧綺羅道:“既是有正事,你就回去吧,讓你妹妹和弟弟在這裡陪我耍一會子,我也就該回去了。”
顧綺羅也知道杏花是有事情要說,於是起身道:“既如此,我就先回去了,二妹妹把握着時間,過會兒就送祖母回去,雖然如今是春暖花開,可還有風呢,着涼了不是鬧着玩的。”
“行了行了,年紀輕輕的,比我這個老婆子還囉嗦。”周太夫人就揮揮手趕顧綺羅離開,那邊顧蘭綃也笑着保證自己一定會照顧好祖母,顧綺羅這纔打趣了兩句,和杏花回到自己屋中。
“姑娘,先前二爺過來百味館,和我說了琥珀那個案子的結果。”杏花一面說着,就替顧綺羅倒了杯熱茶,卻見自家姑娘指着桌上的點心道:“今天上午廚房剛送過來的,我料着你午飯未必能吃飽,特意留了幾塊,味道不錯,你嚐嚐,吃完再說。”
“多謝姑娘。”
杏花心裡感動,她爲了不給自家姑娘添麻煩,每次在百味館都是做完飯菜後匆匆扒兩口就儘快趕回府中,雖然這其實沒有什麼用,但早回來一刻,總覺着比晚回來心裡託底。
於是吃了兩塊,然後擦擦嘴,就又急忙道:“真是想不到,琥珀那個賤人骨頭竟還挺硬,說什麼也不肯招供幕後主使,只說她在太太面前向來都受寵,後來老太太來了,太太把她派過去服侍,老太太對她不滿,動不動就撂臉子罵她,她心中不忿,這才起了謀害主子的心思,竟是把罪過都攬到自己身上了,順天府尹判了她絞刑,她也不改口。”
絞刑就是死罪。這裡顧綺羅聽見琥珀竟是寧死都不肯出賣呂夫人,不由得眉頭一皺,旋即嘆了口氣道:“看來不管怎樣壞心的人,也有可能得個忠心手下。只是這事兒卻不是她說了算,她一個丫頭,從哪裡找這樣稀奇古怪的木頭?又怎麼會知道這木頭的毒性?說是沒有幕後主使,那位府尹大人就真的信了?”
杏花咬牙道:“可恨就可恨在這裡,那琥珀竟能把醉鄉木的毒性來歷都說的清清楚楚,只說她是從小兒跟着父母到處流浪時,偶然知道了這麼件東西,然後這東西就一直在她身邊,這一次因爲不忿老太太對她不好,所以纔拿出來用,還說從用了這個的那一天起,她就做好魚死網破的準備了。”
“一派胡言。”
顧綺羅聽得大怒,不由從椅子上霍然起身,咬牙切齒道:“祖母何曾對她疾言厲色過?不過是知道她是太太的人,所以不予理會罷了,這賤人竟然敢污衊祖母,寧死也要爲她那惡毒的主子唱一唱頌歌,可恨,真是可恨之極。”
杏花苦笑道:“可不就是這麼說呢,但壞就壞在那個賤人竟是不怕死,這一來,她以死證明,還有人不信她的話嗎?咱們就渾身是嘴,也說不清楚啊。”
顧綺羅胸脯劇烈地起伏了幾下,然後慢慢坐回椅子中,沉聲道:“這件事千萬不能讓老太太知道。”
杏花道:“這個奴婢自然清楚,只是姑娘,咱們這樣想沒有用,只怕有的人要故意在老太太面前說漏嘴,那我們也攔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