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白的月光穿透帳篷射了進來，舒婧背靠着靠背坐着。屋裡沒有點火，只靠這月光微弱的光亮來映亮一室的黑暗，舒婧的臉色仍有些蒼白，不過比起白日，要好了許多。她回想着白日的一切，覺得那簡直就是噩夢，而她是這個噩夢的始作俑者，是她造成了自己那麼深沉的噩夢。
可是她怨不了任何人，一開始就是她選擇走上這條路的，是她自己跨進來的，就不能怪任何人對她的不公。也許自己的雙手以後會繼續的去沾染別人的鮮血，但是······已經慢慢習慣了，不是嗎？按照衛伉的說法，他似乎已經篤定了自己無法回去了嗎？那麼自己難道就要在這個古代做一輩子的將軍，殺一輩子的人嗎？不，如果真的回不去了，她必須另爲自己謀出路，絕不能在這裡淪落爲一個殺人工具！
‘唉——’
‘怎麼了？’素瓷挑簾進來，看見她對着月光唉聲嘆氣的，笑問着。舒婧回頭看向她，笑道：‘沒什麼，只是突然間覺得自己開始長大了。其實做了這個將軍，上戰場殺敵，那是必不可免的，我又何必執着在自己的世界裡呢？即便我以後不打仗了，成了親，爲人婦了，我也要學着在這個殘忍的世道里生存啊，既然是無可避免的，以後就可以大膽的去做了。素瓷姐姐，你覺得呢？’
素瓷眉眼間閃過一絲複雜，但她還是笑道：‘這是關乎你的未來，我怎麼好擅自摻與呢？你自己覺得好，那就好，不用去在乎別人的想法。你不是一向思想大膽，作風別具一格嗎？這種事當然也要按照自己的風格來了。你先把藥喝了吧，今天的狀況，可真嚇死人了。’素瓷將一碗濃黑的藥湯端到她的面前，舒婧接過，一飲而下，笑嘻嘻的又將藥碗遞到他的手中。
‘素瓷姐姐，你好像是太子的人啊，爲什麼這次出征，你卻來這裡做軍醫了呢？’
‘是太子殿下命我前來的，我也不知道殿下他爲什麼要派我來，也許是擔心他的三位表兄弟吧。’
‘素瓷姐姐，好像你的醫術挺高明的，不然怎麼做太子殿下的貼身醫官呢？好像太子殿下還有一個叫······叫紅縈的女官吧？好像武功挺厲害。’
‘太子殿下身邊共有四位女官，我是大夫；紅縈是近身女侍衛，此外還有青鳶，她是負責太子起居的，紫萱是負責太子的詩書禮樂各種習俗教養的，算是師傅吧。’
‘噢，原來太子有這麼多侍女啊！’
‘我們四個不算是侍女，太子東宮裡的侍女共有十五人，還有十個舍人，共二十五人，我們是女官，可以自由出入皇宮，而且也不受宮規限制，所以，我們不是侍婢。’
‘天哪，太子就一個人，居然有這麼多下人伺候！哪一天我要是也能像太子一樣被這麼多下人伺候就好了！’舒婧嘆了一口，果然是人比人，氣死人啊！素瓷笑道：‘等你哪天做了太子良娣，就也會有這麼多人伺候你啦！你······不如試試？’
‘太子良娣？咦——我纔不要呢！那個太子那麼陰，我做他的妻子，還不被他給欺負死啊！再說了，他已經有良娣了啊！我纔不要嫁給他呢做小老婆呢！’
素瓷搖頭失笑到：‘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女子想要做太子良娣呢，你倒好，給你機會你也不要！再說了，太子有了司馬姑娘又如何？這自古以來男子都可以三妻四妾，皇上都有皇后、夫人、美人、才人等好幾個級別的妃子，太子爺有太子妃、良娣、良媛、承微等好幾個等次，司馬姑娘是正室太子妃，之後便是良娣的地位最高了，難道你還有不滿？’
‘也許這對別人來講是不錯，可是我不是你們這些別人。在我生活的地方，所有的男子一生都只能娶一個妻子，不能同時擁有第二個妻子，除非兩個人無法生活在一起，纔可以在彼此離開後重新選擇。所以我對愛情的要求就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如果那個人無法做到，我就算再愛他，也不會嫁給他的！’
素瓷震驚地看着她：‘一生——一世——一雙人——多麼美好的意願啊，可惜在這裡的男人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婧兒，好羨慕你生活的地方啊，一定很美吧？’
‘是啊，那裡很美很美。那裡沒有硝煙，沒有戰爭，所有的人都努力地維護和平。在那裡，人人平等，沒有男尊女卑，不用下跪行禮，我們還可以四處遊玩。那裡有好多好多好玩的，都是你沒有見過的！有過山車，激流探險，鬼屋，還有旋轉木馬，摩天輪······’
回憶倒流，悲傷逆流而來，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玩一次了······
帳篷外的衛伉聽着這一切，心口一陣陣痛。原來不是不愛太子了，只是聽說太子必須要娶司馬媛春了，所以傷心了嗎？一生一世一雙人？婧兒，如果我做到了，你是不是會答應我呢？
‘呵！’
匈奴王庭。烏維單于坐於營帳之內，聽着白天的一切戰事，只覺得荒謬！一個柔弱女子，居然可以將他攻無不克的大軍打得落荒而逃？這樣的戰報，他看到了，都覺得分外的荒唐！他陰柔邪惡的臉上掛着一抹深沉的笑容，讓人不寒而慄。他將戰報扔在案前跪着的男子身前，冷笑道：‘我們的五萬大軍被一個小姑娘率領的三千人馬打敗了？呵呵，這個謊言說的一點都不高明！是不是你作戰不利，吃了敗仗，卻找這麼個藉口搪塞我？’
‘大王明鑑啊，若是微臣有半句謊言，定不得好死！大王，若真是微臣搪塞您，會找一個有信服力的理由來告訴你呢！這次大漢派來的四位少將軍中，有一個是大漢皇帝親封的飛月大將軍，雖是一個女子，卻強於百萬之師，據悉，此人身份不明，但武功確實了得，曾做過羽林軍的少校，還爲衛太子劉據訓過上百匹汗血寶馬，是個女中豪傑。’
‘哦？世上竟有這等奇女子？看來本王是小瞧他們了！不過······’他斜眼看着跪在他腳下被嚇得瑟瑟發抖的人，冷聲道，‘沒用的人對我來講只是累贅！’
‘大王開恩！大王開恩啊！末將願意將功贖罪！’
‘你已經失去了這個資格了！來人，拖出去！’烏維眯着眼睛看着帳外，對於耳邊的哀嚎充耳不聞，‘舒婧？有趣的女人！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