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殯儀館大院裡,只見院子裡停着好幾部車,最少站着十幾個人,有男有女。白天時我們所見到的那個‘白胖子’,由於塊頭最大,所以我一眼就看到了他,正叼着支菸,站在人羣外圍,眯縫着眼睛,一口接一口,‘撲簌撲簌’的抽,顯得挺悠閒。
“馨,你在這兒等着,我過去看看。”
“嗯…”
這些人七嘴八舌正吵得熱鬧,所以沒人注意到我,從人羣間隙穿過去,我來到人羣正中,只見那主任和兩個殯儀館的工作人員,正站在那裡。
“大家先回去好不好,我已經報告館長了,我們會盡快想辦法…”那主任臉紅脖子粗的說。
“現在又儘快想辦法了…”一個婦女飛着唾沫星子,“開始你是怎麼編的,啊?怎麼編謊的?”
“我…”
“怎麼了這是?”我輕輕碰了碰那主任,低聲問。
那主任側過頭,看了看我,突然一下蹦了起來,把我嚇一跳。
“哎呀我的天吶!”
我還沒回過神,那主任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幹…幹嘛?”我縮了縮脖子,問道。
主任不答,扭頭朝向那幫男女,用激動的變調的聲音說,“就…就是他,就是他!他能證明我沒說謊!…”
那些人全部朝我看過來。
我深吸一口氣,衝那主任道,“你別激動,慢慢說,到底怎麼了這是?”
“那個…那具屍體,屍體…”
“屍體怎麼了?”
“不見了呀!”
“不見了?”我眉頭一擰。
“是啊,那爐修好以後,我們打算火化的,掀開那紙棺的蓋子一看,屍體沒啦!”
“你們…”我想了想,問道,“中間的時候,有沒有離開過焚化車間?”
“有啊,有,那個修爐的人來了以後,我到辦公室找圖紙給他看,當時車間裡面沒人…老天爺呀,那屍體真的能動,我跟他們說屍體自己跑了,他們怎麼都不肯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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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瘦瘦的男人打斷他道,“又變卦了,看,又變卦了,又說屍體是自己跑的了。”
“就是…”另一個男人道,“我說,你們到底有沒有一點兒責任心?”
衆人你一句我一句,又開始嚷嚷起來了。
“兄弟呀,你快幫我解釋解釋呀…”
“屍體是不是自己跑的,我現在也不知道。”
“你怎麼…”
我沒理他,踮起腳,朝着人羣外圍喊道,“雨馨…”
“哎?”
“到車裡幫我把裝法器的那個包取過來。”
“噢…”
包取來以後,我環視衆人,說道,“大家靜一靜,屍體到底是怎麼不見的,我卜測一下,看看能不能卜出來。”
“嘿,還卜測,你以爲你是神仙下凡吶…”
“就是就是…”
“讓他測…”那個‘白胖子’突然發話了,把菸頭用手一彈,紅紅一點火星划着拋物線飛向遠處,“哥哥嫂子,姐姐姐夫們,讓他測,讓他演,看他能演出什麼花樣來…”
衆人都不說話了。
“你們是幾點鐘發現那屍體不見的?”我問。
“大概是…”那主任想了想,“上午的十一點多鐘…”
“嗯…”
我掏出手機看了看日曆,掐指換算出干支。取出起局用的東西,‘噼噼啪啪’起了一局。死屍就算會動,也是一個死物,而不是活人。所以,就用奇門尋物的方法,時幹‘辛’代表那死屍,落‘坤’宮,外盤空亡之地,並且剋日乾落宮‘坎’宮,難找。此外,坤宮裡還有‘騰蛇’,以及‘驛馬’,騰蛇主虛驚怪異,驛馬主運動…根據整體局象的種種顯示,那屍體確實是自己跑掉的…
“屍體是自己跑掉的,但是,具體跑到了哪裡,從局象裡面看不出來…”
雖然衆人剛纔都看的愣愣的,但聽我這麼一說,回過神紛紛道,“你就這樣裝神弄鬼了一番,就說是自己跑掉的,誰信,啊?誰信?”
“除非你能找出現在在哪裡,我們纔信…”
“你們真想知道屍體在哪裡?”我臉一沉,冷冷的問。
“當然…”人羣外圍那‘白胖子’發話了,斜睨着我,臉上皮笑肉不笑的,“像你剛纔那樣唬一下人,然後就說屍體是自己跑掉的,具體跑去了哪裡,不知道,不是因爲我本事不行,而是從什麼象裡看不出來…小子,這麼低級的手段,你哄誰呢?”
“就是就是…”
“好…”我掃視衆人,“是你們要知道屍體在哪裡的,那我就試試,看能不能測到。不過,醜話說在前頭,如果出了什麼意外,或者說,見到什麼不一般的東西,嚇出毛病來,可不關我的事…”
聽我這樣一說,衆人都不說話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那‘白胖子’‘嗤’的一笑,輕蔑的搖了搖頭,“又唬人了,又在唬人了…心虛的話就直說,別這樣那樣的,你以爲我們都是吃白乾飯長大的麼?你還嫩了點兒…”
“沒錯,你這是心虛了嗎?儘管試吧…”
我笑了笑,扭頭道,“主任。”
“嗯?”那主任一直呆站着,聽我這麼一叫,才緩過神。
“那具紙棺,你們還沒處理吧?”
“沒啊,當然沒有,還在焚化車間裡。”
“好,把它擡出來。”
“你倆去,把那棺材擡出來…”
那紙棺擡出來以後,衆人紛紛讓避,我讓那兩個員工放在了院中燈的正底下。蹲下身,我探手進去,在棺材的內壁上輕輕摸了一下,放在鼻子旁聞了聞,有一股淡淡的腥味兒。
我拍了拍手,站起來,掏出一把香點燃,交給其中一個員工,“你去後院那裡,在每個停屍房的門口拜三拜,然後插三根香在地上,免得等一下施法驚擾到‘他們’…”
那員工接了香就走了。
“至於你…”我衝另一個員工說,“幫我打一盆水過來…”
在水打過來以後,我‘嘩嘩啦啦’的倒進了紙棺裡。這棺雖然是紙做的,但並不吸水,而且密閉性挺好。水倒完以後,我取出七星劍,劍刃貼着紙棺內壁輕輕颳了一遍,攪拌幾下,我把劍一收。
這時候,去插香拜祭的那員工回來了。我指揮着那員工小心翼翼的擡起紙棺,把裡面的水重又倒回了臉盆裡。掃向衆人,我目光落在一個看起來比其他人相對和善的女人身上。
“大姐,問你件事。”走到跟前,我低聲道。
“你說。”這女人看起來有些緊張,很警惕。
“你是死的這個老爺子的女兒嗎?”
“是啊,怎麼啦?”
“很好,把他的姓名,還有出生年月日時告訴我…”
這女人猶豫了一下,然後想了想,告訴了我。死的這個老頭子姓劉。
取出一張四方神符,我把老頭兒的姓名和生辰八字用硃砂筆寫在了背面。往那盆子跟前一蹲,我指住那符唸唸有詞,片刻,猛然一喝,那符燃了起來。往水裡一丟,我右手捏了個劍指,插入水中迅速攪拌了幾圈,端起盆子,便朝那座白色舊樓走去。衆人全部都不出聲,紛紛跟在我後面。
來到樓牆邊,貼牆而立,我說了句,“讓開了!”
一聲大喝,順着樓牆便把盆子裡的水潑了上去,‘譁’,水星四濺。潑完,我隨手一扔盆子,拔出七星劍,走到距離樓牆大約三米的地方,一邊唸唸有詞,一邊踏罡步鬥。踏着踏着,我猛的頓住腳,‘嗚’把劍一揮,指向那樓牆…就感覺眼睛一花,那樓牆被潑了水的地方,出現波浪形的晃動…
晃了大約十秒鐘左右,那樓牆上緩緩的現出一幅影像來…那影像十分模糊,無數像電視雪花點一樣的東西,在裡面閃來閃去…
我往後退了兩步,仔細分辨,只見這影像所呈現出來的,好像是一間屋子,屋子的內部。牆上貼有報紙,以及‘年年有魚’的年畫。那年畫的正下,看起來好像是一個寫字檯,臺桌上立着一個檯燈,檯燈旁邊放着個茶杯,此外就什麼也沒了,也沒見有人…
影像晃動了大約兩分鐘左右,一點點消失了,樓牆又恢復了原來的樣子。我轉過身,看到的是一張張面無血色的臉。那個‘白胖子’嘴脣哆嗦了幾下,似乎想說什麼,但一句也說不出來。
“剛纔出現的這間房子在哪裡地方,你們知道麼?”我指着牆,淡淡的問。
“是…是我爸的住處!…”先前給我生辰八字的那女人叫道。
“哦?”
我心說,照這麼看,那死老頭子從殯儀館跑出去,回了自己的住處?…
“現在你們相信我了麼?”我問。
沒人出聲。
“很好,走吧,帶我去你們老爸的住處,雨馨,我們走…”
那老頭兒的住處距離殯儀館挺遠,我們跟隨老頭兒兒女們的車,來到一處挺僻靜的家屬院。這家屬院也不知有多少年頭了,住房是那種很老的筒子樓,樓牆白乎乎的,滿是裂紋,長有很多爬山虎之類蔓植物…我心說,這老頭兒也真夠節約的,中了大獎,居然還一直住在這種破地方…
樓前的院子裡有個停車棚子,底下停着兩輛摩托車,幾輛自行車。老頭兒的兒女們站在家屬院門口,一個個猶猶豫豫,誰也不往裡邁。
“怎麼,連你們爸也怕?”我冷笑一聲。
全部低下了頭。
“算了,雨馨,咱倆進去。告訴我,你們老爸住哪一戶。
“二…二樓,樓梯口右手邊第一戶…”那‘白胖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