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裡盛產竹筍,又鮮又嫩,和臘肉一炒,噴鼻香,光聞着就讓人流口水。此外,還有就是一種用芡粉裹瘦肉,煮出來,叫什麼‘伐肉’,酸溜溜的,也很好吃,再就是一個蘑菇湯…楊叔臉皮厚,菜一上來,二話不說就猛吃。非親非故,別人家這麼熱誠款待,我則覺得有點不大好意思。作爲回饋,我把我們包裡攜帶的吃食,給這家分了一些。然後把酒取出來,邀男主人跟我們一起喝酒。
這家男主人三十多歲年紀,九十年代,曾去廣東打過工,和我們聊天說普通話,不過口音挺重。一邊吃喝一邊攀談,我向這男主人詢問關於冉族的事,他聽都沒聽說過這個民族。至於他們這一帶山裡,有沒有什麼與世隔絕的村子,這男的也沒聽說過,不大清楚…我估計,即便去詢問這村子的其他村民,所得到的無非也是這種結果。於是便決定在這家住一晚,明天一早回那鎮子,和師父他們匯合,看看他們打探的怎麼樣。
跑了這麼一大天,我早就累壞了,眼下喝了點酒,聽着外面綿綿細細的雨聲,眼皮很快打起架來,楊叔和這男主人兩個,在我眼前搖搖晃晃的。
“你們過這裡來,是不是要去紅軍村旅遊的?”這男的問。
“嗯?”我揉揉眼睛,“紅軍村?啊…不是,呵呵,我們就是,從雅安市區過來,隨便來採風的。”
“哦哦。”
“那個紅軍村,好玩兒嗎?”楊叔問。
“還行吧。”
“離這裡多遠?”
“好幾十里路呢…”
這男的熱情的有點過頭,給我們介紹紅軍村怎樣怎樣之類,我強打起精神聽他講述,所謂的紅軍村,是爲了紀念紅軍革命而命名的,當年紅軍總部曾經在那村子裡駐紮了將近半年之久。
“除了那紅軍村以外,其他地方,有沒有紅軍駐紮過?”楊叔問。
“有啊,怎麼沒有,紅軍村那是紅軍總部…”這男的用手指了指,“西南距我們這裡大約四五里,有一個村子,我老婆就是那村的人。當年,有一批紅軍傷員養傷,在她們那村駐紮過。”
“哦。”楊叔點下頭。
“這麼一提吧,我倒想起來一件事…”
“什麼事?”
“聽我老婆說,那些紅軍在她們村駐紮的時候,出過一件邪乎事…”
我本來正搖頭晃腦的打瞌睡,當這男的說到這裡,我頓時來了精神。
“什麼邪乎事?”我問。
“具體,我老婆也不是特別清楚,那時候還沒她呢。好像說是,有個戰士,去給傷員採草藥,一去就沒回來…”
“沒回來?”
“嗯,所有戰士,包括還能行動的傷員,出去找了一大天,最後找到了,死在了村外的一個小河溝旁邊。”
“死了?”我皺眉道。
“是啊,不知道怎麼死的。那個戰士據說人很老實,年紀又小,大家都很喜歡他。發現他死了以後,立馬彙報給上級,然後把屍體拉回了村子,停放在了一間茅草屋裡。村裡有個老頭兒,把他備用的一口薄棺材捐了出來,用於葬那個小戰士,可還沒來得及葬,就在當天晚上,那小戰士的屍體不見了…”
“屍體失蹤了?”
“嗯,當時很多人認爲是詐屍了,人心惶惶的。有個指戰員安慰大家,說不要相信那些封建迷信,那小戰士的屍體,肯定是被山裡的野獸什麼的給拉走了。然後又去找,怎麼找也沒找着。第二天早上的時候,有個村民一起來就發現,他家的羊圈開了,僅有的一頭老山羊死在裡面,頭都沒了,身上好幾個血手印子…”
我聽的身上直起雞皮疙瘩,“後來呢?”
“當時據說都嚇壞了,那些紅軍立馬報告給上級。上面派了不少人下來,最後,在一個山縫裡,找到了那個小戰士…據說是,那小戰士被發現的時候是睜着眼睛坐在裡面的,懷裡抱着個羊頭,滿嘴都是血,後面把他弄出來,當場一把火燒了…這事兒是真的,我老婆那村裡上了年紀的都知道…”
這個故事,聽的我沒了睡意,後面,又聽這人聊了一些,他們這裡的古代傳說,全部都荒誕不經,而且,沒有跟那些冉民有關的。
夜漸深時,這男主人把我們領到了一間偏屋裡。楊叔吃的醉醺醺的,不一會兒就打起了鼾。我卻翻來覆去都睡不着,思緒飄來飄去的,後面只好數綿羊,數到第一百隻的時候,終於睡着了,但卻做了一個噩夢…睡着以後,我還在數羊,一隻,兩隻,三隻…數來數去,少了一隻,我便東遊西蕩的去找,找着找着,我聽到從一個山縫裡,傳出羊的叫聲,急忙跑過去,往裡一看,我看到一個羊頭人身的怪物,直挺挺的在裡面站着,衝我道,你是不是找我?…
我一下子便給嚇醒了,一身是汗。我坐起來,喘息了一陣,摸到手機看了看時間,兩點多了。外面,雨還在沙啦沙啦的下着,那種聲音,像是有什麼動物在咀嚼樹葉…
我朝窗外望了一眼,黑乎乎的,什麼也看不清,正準備倒頭再睡時,屋門突然間響了起來,嚇得我心往上一躥。
“誰?”我低聲問。
“是我…”女主人的聲音。
我出了口氣,穿衣下牀,打開屋門。
“怎麼了嫂子,有事嗎?”我問。
“你們有沒有見我家男人?”
“大哥?”我愣了愣,“沒有啊。”
“真是怪了,這大半夜的,還下着雨,他能跑哪去…”這女的揉着衣服角,焦急的說。
“怎麼了?”楊叔也醒了。
“這個大哥不知哪兒去了。”
“這樣麼?”
“嗯…嫂子,大哥以前晚上也出去麼?”
“沒有,從不出去。剛纔一點的時候我醒過來,發現他不見了。我以爲他去解手了,可直到現在都沒回來…”
我望了望遠處漆黑的夜色,皺眉想了想,說道,“上牀睡覺前,大哥有沒有跟你說過什麼?”
“就是因爲說過,所以我才這麼擔心。”
“哦?”
“你們一起喝酒的時候,他是不是給你們講了,紅軍駐我孃家那村子的時候,發生的那邪乎事兒?”
“是啊。”我怔怔的點了下頭。
“睡覺的時候他跟我說了。”
“怎麼說?”
“他說,當時他給你們講完那事兒以後,覺得後背涼颼颼的,像是有人對着他吹氣一樣。他回頭看了看,窗子是關着的,所以當時也沒在意。可是,當他把你們送過來,往我們屋走的時候,覺得好像有人在看着他…他跟我說,他有點後悔了,不該大半夜的講這件事…”
這女人的講述,使我感覺脊樑骨涼冰冰的。
“然後你睡醒一覺,他就不見了?”我問。
“是啊…”
我心道,怎麼會有這麼邪門兒的事?…我不禁想到我先前做的那個噩夢…
和楊叔兩個對視了一眼,我說道,“嫂子你別急,我會一點方術,我卜一卜,看能不能卜到大哥去了哪裡…”
我用這女人發現她老公不見的時間起了一局,通過對局象的分析,我感覺這男的應該是往西南方向去了,具體去做什麼,看不出來。
“嫂子你在家等着,我們去找找大哥。”
“可是…”
“放心吧,我們兩個人呢,不會有事…”
我和楊叔穿上雨衣,拿了手電,來到外面,往西南方向走去。
“小冷啊,這人難道是撞了邪了?”楊叔問。
“不好說。”我道。
很快,我們就出了這村子,沿着山路走,兩邊都是黑黑的樹林。
“大哥…”
聲音遠遠傳出,在山間迴盪,沒任何迴應,只有雨聲…這樣走了四五里的山路,沒看到有人,眼前出現一個村子。
“這應該就是,那男的跟我們說的那村子了…”我掃望着這黑乎乎的村子,說道,“楊叔你怕不怕?”
楊叔挺了挺脖子,“大叔我怕過什麼?”
“好…”我摸出兩塊法器,遞給楊叔,“那我們兩個就在這村上分頭找找,看那男的在不在這裡…”
和楊叔分別以後,我收斂呼吸,傾聽着四周的聲響,輕邁着步子,走在村子裡。
這個村子裡,有不少清代風格的老建築,有的牆上,依稀可見殘缺的標語。這樣徑直走,沒過多一會兒,我便穿過村子,來到了村外。繞過村口的兩棵大樹,我隱約聽到‘嘩嘩’的水聲。循着水聲,我來到一條小河。河邊有一塊大石頭,爬上大石,我看向河岸兩邊,只見河對岸的山頭上有一座黑乎乎的建築,不知是座什麼廟。
我把目光收回來,往下這麼一看,我忽然注意到,河道里,距我大概十多米遠的地方,那水面之下,好像有什麼東西…雖然很黑,但那東西白乎乎的,很顯眼…我正疑惑時,一個人突然從河岸邊的一個樹後繞了出來,徑直的朝那東西的方位走去,我看向那人,正是那個男的…
“喂,大哥!”我急忙叫道。
那男的一點反應也沒有,眼看着他一隻腳已經下到了岸邊的水裡,我縱身一跳,從石頭上跳下來,朝他撲了過去…
“大哥,不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