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邏輯?方楚突然覺得自己腦子裡有一點混亂。
荊伯庸要取出這件寶物,就必須得先培育出大量的陰靈,然而控制陰靈的關鍵,卻是要着落在那件尚未發掘出來的寶物頭上。這樣一來,如果到時候荊廟村獛爆發,而那件寶物又因爲某種原因沒能及時取出,又或者是取出之後不能馬上就派上用場,那這事可就真的熱鬧了。
方楚苦笑道:“那你想沒想過萬一失敗,會有怎樣的後果?”
荊伯庸凜然道:“我既然決定了要做這件事,當然早就有了必成的信念,這也是我一生最大的目標!如果這事最後失敗了……我既已死,哪管它洪水滔天!”
方楚心裡一激靈,心說你要尋死,小爺我能勸則勸,但當然不會拼命攔着你,可現在的問題不是你一個人,荊廟村若是大規模出現獛,那可能就意味着會有一場極大的災難降臨在江淮一帶了。我好歹是修法之人還尚且要擔心自己的安全問題,那些毫無防備的普通民衆到時候豈不是全都會成了被你荊伯庸拖下水的冤死鬼?
方楚耐着性子繼續問道:“那你打算怎麼解決從獛出現到你取到寶物這段時間的問題?”
荊伯庸輕描淡寫地應了一句,卻差點讓方楚忍不住從椅子上跳起來。
“這個問題我早就想到辦法了,到時候就由我下水取寶,至於獛,就交給你和玄果來對付!”
方楚不怒反笑道:“你確定你說的這個辦法能行得通?”
“以你和玄果本來的修爲,讓你們去對付大量出現的獛的確純屬送死。”荊伯庸應該也已經猜到方楚的想法,不急不慢地解釋道:“但我既然作這樣的安排,就肯定考慮到了可能會出現的狀況……你放心,我到時候會教給你們一套陣法,用這套陣法足以拖住獛一段時間了,等我從江底取出寶物之後,別說百十來只獛,就算是再多上幾倍,也可以輕鬆拿下了!”
方楚冷笑道:“論法術修爲,荊先生的境界遠在我和玄果之上,這運用陣法拖住獛的任務,或許由你來做把握會更大一些。我修習過五行遁術,要下到江中取出寶物應該也不是難事。”
“你的建議不是不好,只是客觀情況不允許。”荊伯庸慢悠悠地說道:“百年前我荊家先人在埋下寶物的時候,已經加上了獨門封印,如果不以我荊家的家傳心法解除封印的話,那自有機關將寶物徹底毀去。事實上當今世上除了我之外,再無其他人能取出那件東西來。”
“看來這荊家的人做事是一向都不留後路啊!”方楚心裡暗暗感慨,對於荊伯庸的認識由此又加深了幾分。
“那玄果現在知道這事嗎?”方楚心知再往這個方向說下去也是徒勞,便轉而詢問起玄果的情況。
“你希望他知道嗎?”荊伯庸望向方楚的眼神中突然多了一絲嘲弄意味:“你到林家來應試的原因,當然並不是爲了拿到林家一開始所說的那點經濟上的酬勞……我知道你對玄果有些個人看法,但你最好不要把私人的情緒放到這件事情中來。”
方楚先是一驚,接着便是釋然了——既然連林野都能知道自己在林家鎮上的種種表現,林墨凡要知道這些消息自然也不難,而荊伯庸要向林墨凡打聽自己的情況,想必林墨凡也根本就沒有藏私的必要。
“我之前也和你討論過玄果的事情,這個人的底細摸不透,而且非常危險,所以我並不打算給予他過多的信任。相比之下,我更願意相信你一點,因爲正義感過剩的人往往不太會主動去算計其他人。選擇你作爲合作伙伴,安全係數應該遠遠超過玄果。”荊伯庸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對我來說,或許你的安全係數比林墨凡還高一些。”
荊伯庸這話聽似無意,但細細品味便能察覺到他對玄果和林墨凡都是缺乏信任。方楚先前已經聽玄果說起過林家對於荊伯庸的忌憚,現在看來荊伯庸對於林家
也並非沒有防備之心,只是雙方都將這種情緒隱藏起來秘而不宣罷了。方楚實在很難想象,這裡的事情結束之後,這對曾經的合作伙伴是否就會立刻翻臉。
聽荊伯庸這口氣,玄果目前應該還不知道他有這樣的安排,而方楚也並不希望玄果知道得太多——那個人做事肆無忌憚的程度可以說絲毫不亞於荊伯庸,陰靈現世之後會造成多大的災難,估計他也根本就不會在乎。玄果既然已經對寶藏起了覬覦之心,到關鍵時刻勢必就會抓住一切可以致荊伯庸於死地的機會,甚至說不定還會利用獛現世的時機給荊伯庸從背後來上一擊。
至於玄果先前曾向方楚所建議過的合作,方楚可並不會當真,誰知道玄果在對付荊伯庸的同時會不會順手也給自己來上一記?
“這麼說其實你早就確定了寶藏所在的位置,什麼請人來幫助你尋寶之類的,應該都只是你的託詞吧?”方楚追問道。
“是,但也不盡然。我徵招人手的目的,的確是因爲需要有人在最後的關鍵時刻幫我搭把手,但如果一開始我就告訴你,你的使命是要對付大規模出現的陰靈,你會答應參與進來嗎?我想大概只有真正的瘋子纔會馬上就一口答應下來吧!”荊伯庸緩緩地說道:“我之所以沒有把實情直接告訴你,一是因爲我需要時間來考察你的能力,看看是否值得信任,二則也是讓你能有一個逐步接受事實的過程。”
“這麼說你還是出於好心怕嚇着我了!”方楚雖然樂於探密解謎,但這並不表示他可以接受別人把自己玩弄於股掌之間。方楚一向自認心思聰穎過人,在林家遇上荊伯庸之後卻是一直被對方牽着鼻子走,每每有所進展,到最後卻發現都是在荊伯庸的計劃之中。雖然到目前爲止似乎還沒有因此而吃什麼虧,但這種挫敗的感覺卻是讓方楚覺得非常憋屈不甘。方楚非常希望自己能夠堂堂正正地戰勝荊伯庸一次,只是到目前爲止,似乎一切仍然沒能脫離對方的計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