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殷武
商邑翼翼,四方之極。赫赫厥聲,濯濯厥靈。
— 《詩經·大雅·殷武》
第一節朝歌王命檄四方
朝歌,這座古老的城市在今天的確切位置已經無法考證,1998年夏商周斷代工程的考古調查徹底否定了今天河南淇縣與商代朝歌的關係,以至於我們今天對於這座城市的大概位置和體量沒有了任何的參照依據。但是依照《漢書·地理志》和《水經注》等關於朝歌的歷史記載來看,朝歌應該是三千年前世界上規模最宏大,產業最齊全同時也是居住人口最多的城市。它比當時希臘的雅典、黎巴嫩的西頓、敘利亞的大馬士革、埃及的孟菲斯等城市都要富裕和繁榮,曾有“朝歌夜弦五十里,八百諸侯朝靈山。”這樣的描述來記載它的欣欣向榮。即使在我們今天的漢語裡也有“朝歌夕舞”“朝歌夜弦”這樣的成語來幫我們記憶那座已經消失了的城市存在的無盡繁華。
三千年前的朝歌,在一開始也只是一座名字叫“沬”不起眼的小城市,直到盤庚天子把商族的都城遷到了這座小城市,纔開始了突飛猛進的發展。到了商紂王時期,朝歌的西側城牆已經毗鄰了《山海經》裡所記載的朝歌山,所以改“沬邑”爲朝歌,同時也有“高歌黎明,喜迎朝陽,萬象伊始,興旺發達。”的寓意。據後世的記載來看,當時的朝歌應該有三道城牆將其分割成不同的區域:外城、王城和宮城。外城的範圍最大,商業鋪戶、酒肆歌坊、手工作坊等等一系列百姓生活都聚集在此地;第二層的王城裡則駐紮了兵丁軍衛、百官僚屬、巫醫樂工這樣的行政機構;至於最核心的宮城則是天子私人的住宅。今天的故事就從宮城西苑的天子明堂裡開始講起。
明堂說是堂,卻不僅僅是一個小小的宮殿,它其實是宮城裡除了面見羣臣的太極殿之外,天子唯一的辦公地點,因此明堂規格宏大,是太極殿外唯一建有三大殿加六配殿的宮殿組羣,而明堂的中殿往往是行政命令真正的決定場所。同往日一樣,今天的中殿沒有例外的在進行着秘密的會議,就在明堂的中殿大廳裡,正有兩個人在秘密的談話:大殿中央的高臺上有一位身高過丈、豹頭環眼看起來十分孔武有力的中年人,他穿着極爲華麗的白色長袍斜斜的靠在臥榻的軟墊上,聽着臺下一個頂盔貫甲的武士在詳細的彙報,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時不時的嘴裡還發出“哼~”的一聲表達着他心裡不愉快。
臺下彙報工作的武士在結束了自己的話語後,雙手捧着一卷木簡遞給了這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然後等着這位衣着華貴的人發號施令。武士等了片刻,終於聽到了中年男人開始說話:“費仲,你告訴寡人,西岐現在到底發展到什麼樣子了?周昌究竟想幹些什麼?寡人不要聽你猜測,只撿你拿的準的說!”。
“是,在臣看來,周昌現在還不會公開的反對咱們大邑商,只是希望割據自立。其實這也不是什麼新鮮事兒了,自從周昌在不經您的允許擅自攻滅了程國之後,其實他就已經是西原上的共主了,只不過這麼多年來一直沒有機會更進一步。這次恰巧藉着咱們增加貢賦的名義請各族開了個會,聲明瞭一下他一直想做的事情。現在,不管是我們還是西原各部族,對他自立爲王的行爲都是既不確認也不否認,只是他在自說自話罷了。不過,臣私下裡這麼想,如果合適,還是要以東夷爲主要的敵人,只要周昌不公開造反,臣認爲還是維持現狀爲好。畢竟,周族現在還積極地在西原上搜刮財富來供應朝歌和前線的東征大軍,真把周昌逼反了,我們想收尾還要付出很大的代價。陛下貴爲天子,心胸如大海納百川,才智更是臣下所不及,臣實心爲陛下着想,如有不當之處,還望陛下海涵。”被叫做費仲那名武士畢恭畢敬的回答完天子的問題,然後依舊俯身跪倒,等待着天子的問話。
天子沉思了半天,纔對費仲擡了擡手示意他起身,然後用讚許的語氣說:“你這次的任務完成的很好,沒有辜負寡人的期望。想來那周昌已經年近六十,縱然給他一個王的稱號,他還能活幾年?要是他恭恭敬敬地上奏給孤,沒準孤就隨了他的意願。可是,偏偏在我大邑商要和東夷決戰之前,他要擅自稱王,這就是在明目張膽的趁火打劫!寡人絕不是一個可以被威脅的人!不過你的提醒很對,先解決東夷纔是正事,只要周族按時把貢賦送到朝歌,孤對這件是就暫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等以後再和周昌算賬!我子受貴爲承名帝辛的天子,要是被他這麼一個小老頭耍了,威嚴何在?!”帝辛天子越說越生氣,本來就豹頭環眼的面部顯得更加鬚髮皆張,讓人看了不由的害怕。
費仲面對憤怒的天子卻沒有顯現出絲毫的恐懼和擔憂,顯然已經習慣了這個即使在冷靜思考的時候也會不由自主發怒的君王,他只是順着帝辛天子的話提出了另外一個方案:“要不然,陛下就把在有蘇地區集結的大軍調回來,對西岐發動致命一擊,徹底解決周族的問題?”。
帝辛仔細的想了想費仲的提議,最後還是搖了搖頭說:“東夷始終是心腹大患。先王臨終之前就留給我一句話:再讓東夷發展下去,即使不打仗,我大邑商的財富也要被東夷人掏空了。費仲啊,你作爲主管天下消息的作冊小亞應該知道,我商族能從先祖王亥的時候崛起,依靠的是兩樣別人沒有的法寶。第一法寶,就是你們作冊。你們分佈在所有的地區和交易市場裡,準確的記錄着貨物的數量和價格並把消息傳給族長,這才使得歷代祖先們可以準確的收集貨物,同時以極高的價格賣出,所以商族才用了短短十代人的時間就從一個只能趕着牛車賣貨的小部落成長爲成湯王時財貨甲天下的大國。第二個法寶,就是我們商族首先使用海邊的貝殼當貨幣,結束了在買賣時以貨易貨的交易方式,以至於到了成湯王的時代,不用再去買賣貨物,僅僅靠着掌握貝殼貨幣,商族輕而易舉的就完成對夏后氏的戰爭準備,並在鳴條一戰殲滅夏桀的部隊,問鼎天下。”說到這裡,帝辛自豪的看了一眼費仲,眼神裡大有受命於天的自信和驕傲。
費仲則滿眼期望的看着帝辛天子,希望可以繼續聽到這些關於王族的內幕。即使自己已經知道大概,但是由天子親口告訴自己,仍熱具有非凡的意義。天子滿意的看着費仲的表情繼續說道:“所以不管世事怎麼改變,歷代先王都不曾放棄貨幣的掌控權。此後四百餘年,儘管我商族十幾次遷都,但天下財富的中心依然隨着商族的遷移而流動。後來,盤庚天子定都到沬邑,一開始就做了兩件事。第一件是建造城市,第二件就是鑄造銅貝作爲流通天下的貨幣。隨着銅貝貨幣流向四方,源源不斷的人力和財貨都涌向今天的朝歌。這個情況直到文丁天子的時候開始出現了變故:東夷人竟然開始自己打撈製作海貝貨幣,來衝擊銅貝的使用!銅貝製作工藝複雜,發行量也有嚴格的限制,這才保證了銅貝的價值。而東夷人乘坐一條小船出海,一網下去就能從海里撈出錢來!長此以往,價值低劣的海貝就會把價值高昂的銅貝擠出流通市場,天下財富的流向就會轉向東夷!這是絕對不能被允許的!所以,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我們一定要徹底的解決東夷問題。再拖下去,恐怕就是想消滅他,也沒有錢去準備和發動戰爭了。費仲,你現在理解先王和我的苦心了嗎?”。
費仲點頭稱是,本來這些話就是天子的自言自語,做臣下的不需要有意見,但是費仲顯然比一般的臣子更加親近帝辛天子,在點頭稱是之後又繼續說道:“先王和陛下的宏圖遠略,的確不是我等可以企及的。不過在微臣看來,東夷固然強大,但卻是鬆散的部落聯盟,自從第十六代后羿被武丁天子終身羈押在朝歌后,連一個衆望所歸的領袖也選不出來。兩百年了,始終靠一個沒有什麼公信力的族長大會來維持。歷次打擊東夷都是我大邑商在正面戰場一戰而定,然後東夷部落就分散着逃進深山老林和我們打游擊,在這樣的戰鬥中,我大邑商是天下無敵的,其實不要說東夷,就是西羌、戎狄、苗蠻的戰法和東夷的戰法也是大同小異。不過在不久之前,我聽說周族人已經擺脫了和東夷同樣的戰法,變成了一支有組織、有戰術的合格軍隊。爲了一探究竟,微臣纔不惜負險前往西岐,爲大王打探真實的情況。”帝辛天子聽到這裡,眉毛一挑,用疑問的眼神看了一眼費仲。
費仲點頭示意帝辛天子,然後繼續說:“據微臣所查,周族人的發展現狀比想象的還要可怕。周人不但效仿朝歌的五工三十二坊建立了全面的手工業生產體系,而且冶煉出了比我們更好的青銅原料,再加上西原的戰馬原本就比我們的戰馬高大健壯。如果單論裝備的話,我軍現在的確已經對周人沒有了優勢。周族人除了沒有大象部隊,其他的方面可以說已經在我們之上了,尤其是他們的戰車,已經比我軍的更大更沉重,衝擊起來絕對不是列好隊形的步兵可以抵擋的。”,帝辛聽到這裡開口問:“所以,這就是周昌敢割據自立的底氣?”。
費仲一搖頭說:“恐怕只是一小部分,更大的原因恐怕是周昌覺得自己的事業後繼有人。”,“怎麼講?”帝辛天子顯得十分好奇。“週考,就是周昌的嫡長子伯邑考,微臣和他見過面,也有過幾番較量,恕臣直言,此人的確是人中龍鳳。雖然貴爲公子,但是行事可大可小,判斷機敏準確,最難得的是內心中正平和,其才智人品遠遠超過周昌其他的兒子,就是頗有才能的周發和周旦也遠遠比不上這個大哥”。
帝辛天子聽到這裡微微一笑:“我說周昌怎麼小心了一輩子,到了現在卻一反常態,原來是有這麼個好兒子給他撐腰。呵呵呵,你這麼一說,讓孤想起了自己年輕的時候。當時先王在文丁天子的諸多兒子中並不出衆,王叔比干的才能就高於先王,可是當時的太保聞仲和太尹商容對文丁天子進言,說孤才能出衆、能文能武。文丁天子就在獵場考校孤,看到孤可以生撕虎豹、託樑換柱之後,就任命孤爲前軍的師帥,三個月後孤討平夷方,先王才終於被文丁天子立爲太子。後來孤繼承天子位,聞仲和商容就對孤說,其實當時先王能繼承大位,唯一的依仗就是有孤這麼個好兒子!哈哈哈哈~。”帝辛天子說到這裡,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不過轉瞬之間,帝辛天子的面部表情又變得猙獰可怖:“如此看來,西岐的問題遠遠比東夷要嚴重。費仲,我們絕不能就這麼對周昌聽之任之,一定要採取行動來削弱周人,絕不能讓他們順順利利的發展壯大。同時,不能影響周族進獻給朝歌的貢賦和侯喜將軍在東夷的戰事。你有什麼辦法?”。
費仲聽完帝辛天子的問題,低下了頭裝作苦思冥想的樣子,最後曬然一笑說:“陛下的問題,實在太難了,微臣智力不及,還請陛下明示。”言畢,眼裡充滿崇拜和敬仰的望着帝辛天子。帝辛天子看着這個揣着明白裝糊塗的臣下,滿心歡喜的笑了笑:“費仲啊,你拍馬屁的功夫一天比一天好了。你要是連這個問題都想不明白,孤還提拔你做作冊小亞豈不是瞎了眼?也罷,你給孤面子,孤也給你面子。這是崇侯虎的來信,你先看看。”說完,帝辛把一封帛書遞給費仲。
費仲接過帛書,展開來仔細的讀了半刻鐘,才施施然地給帝辛天子跪下說:“恭喜陛下,如此一來,各方都能照顧的周全。我馬上讓卿士過來給陛下起草詔書。只是微臣還有最後一問,需不需要將王叔比干、王兄微子啓等王族元老請來一同商議一下,這事畢竟關乎王室的利益。”。
帝辛天子聽到這兩個名字,臉上的表情顯得更加冷峻:“這兩個人,天天就盼着孤垮臺!”。費仲看着天子的神情連忙上去勸慰說:“陛下息怒,畢竟他們二人手裡還掌握着王族的族兵和財富收益。就算在看不慣也還請陛下忍耐!天子、王族族衛和族尹三者分權,是盤庚王定下的祖制,就是爲了相互制衡,不至於一個人權利過大,而再次發生王族內亂、刀兵相見的局面。而今這件事情是無法越過他們二人來執行的,還望陛下三思!”最後這句話,費仲說的很重。
帝辛看着忠心耿耿的費仲,無奈的嘆了口氣說:“是呀,從仲丁天子開始,王族內部爲了爭取擁有絕對權力的天子之位,代代血腥的相互攻殺,發生了一連九代的內亂。盤庚王爲了避免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主動分割了天子的權力。只要權力相互制約,那麼任何一方都不敢輕易發動政變,由此才保證了王族內部的穩定。盤庚王的大智慧,我現在還是不能相比。罷了,把王叔和王兄叫來一起商議商議吧。”,費仲欣賞這個可以聽從不同意見的天子,因爲只有海納百川的人才能真正的王霸天下。這次費仲是真心的用恭敬地口氣說了聲:“是,請陛下放心。”。
當日下午,還是在明堂的中殿,大邑商王族的三巨頭在這裡碰面,兩個影響了商族未來二十年命運的命令,就在這次會議上被決定。有意思的是,這樣重大的決定不僅開會參與的人沒有在意,就連執行和被執行的人也毫無察覺,但是這兩個決定所帶來的改變卻讓整個歷史的發展都變了方向。就像是巴西的一隻蝴蝶輕輕的一扇翅膀,結果卻在太平洋上卻掀起了一陣風暴一樣。
明堂中殿的外面站着三種衣着不同的武士,一種頭盔上有一根長長的雀羽的是天子掌握的大邑商的國家軍隊,另外一種頭盔上沒有雀羽但在頭盔護耳處鐫刻着玄鳥圖案的是王族族衛比干下屬的王族族兵,還有一種沒有頭盔卻穿着精美的青銅鎧甲佩青銅短劍的是王族族尹微子啓的府庫護兵。三支穿戴不同的軍隊呈品字形站在中殿的外面,給人一觸即發的危機感。
中殿內的氣氛卻和殿外對峙的軍隊截然不同,天子帝辛正給一位長鬚的中年人向水盞裡續水,另外一邊還坐着一個面容清秀、書生模樣的人。書生樣子的人首先開口說:“到底是王叔的面子大,我就從來沒見過老三給我續過水。”,“大哥說笑了,你也從來沒到王宮裡來,讓我有機會給你續水啊。”帝辛天子的話軟裡帶刺的迴應着書生樣子的人的搭話。“好了,帝辛啊,微子啓好歹是你大哥,說話倒底還是要客氣些。再說,我比干可是常往你王宮裡來,給我續水也沒有幾次把?說吧,有什麼事?都是成湯王的子孫,說話不必拐彎抹角。”長鬚的中年人中斷了帝辛和微子啓的交鋒,直入主題的開始問話。
帝辛把兩份文書交給比干和微子啓,然後開口說:“一份是作冊小亞親自從西岐帶回來的情報記錄,另一份是方伯崇侯虎的來信。請二位仔細一觀。二位知道,我們現在正在對東夷進行滅國大戰的準備,大約三分之一的野戰軍力已經在侯喜將軍的帶領下進入有蘇地區,東夷人的軍隊至今也已經集結的二十餘萬,其中有鎧甲的士兵和各族長的親兵有將近七萬人。而這個時候,周昌企圖割據自立,我們絕不能聽之任之。但是,我們也不能在和東夷人大戰之前對西岐有大的動作,所幸方伯崇侯虎還是忠心於朝廷的,他表示願意支持密國討伐親近周族的阮國和共國(《詩經·大雅·皇矣》後四段講到文王討伐密國的經過),藉此來打擊周族在西原的威信和實力。同時提出條件,戰勝之後,崇侯虎要把密國變成自己的勢力範圍。王兄,你是主管王族財政收益的,密國的貢賦以後要交給崇侯虎,不知你怎麼看;王叔,咱們在密國還有族兵駐紮,也希望你說說看法。”帝辛的話說得相當委婉,並沒有直接表示出對這件事的支持或反對,只是希望比干和微子啓講明態度。
“我不同意!”帝辛的話音剛落,微子啓就開口反對:“密國是武丁王時期就投靠我們的小族,只是因爲他的周圍一直都沒有敵對勢力,所以纔沒有像扶持周族那樣大力幫助。既便如此,密國的貢賦也一直是直接交給王族的,由此,各個國家幾乎都知道密國與朝廷的關係緊密非常。今天就爲了一個還沒有公開造反的周昌,崇侯虎就想借此吃掉密國,憑什麼?再說,周昌要是真反了,消滅掉他就可以了。之前也不是沒有攻佔過西岐,如今如此的小心,我看老三你是發力過猛,還用錯了方向。”微子啓的話語裡充斥着對帝辛天子的不屑。
帝辛聽着微子啓嘲諷的話,一絲一毫也沒有生氣,只是淡淡的問:“大哥你是掌管財貨收益的,我以爲你面對東夷的貝幣的衝擊應該比我要急,可是大哥一直就不支持我攻滅東夷,能跟我說個理由嗎?”。
帝辛言畢,微子啓用一種智商凌駕於帝辛天子之上的語氣迴應說:“老三,錢的問題就用錢的方式來解決,打打殺殺是不起根本作用的。咱們的爺爺文丁天子親自傳授我經濟財富之學,我在這一方面比你可是強的太多了。東夷貝幣衝擊咱們的貨幣流通?姑且不談銅貝和海貝這兩種貨幣之間的兌換變動是多麼有利可圖,就是咱們商族隨隨便便用一個手工業品和農產品之間的價格差,就能向割韭菜那樣收割東夷的財富,不需要你集結大軍就能徹底摧毀東夷的經濟,讓東夷人世世代代爲我們打工。可你,哎~~,這次你準備攻擊東夷的花費足夠我用經濟手段摧毀東夷兩次!而且你打完了東夷,我們要欠一屁股債。我摧毀完東夷,咱們的府庫可以富得流油。只是你根本不理解經濟之學的重大意義,纔會像個莽夫一樣擅啓戰端。”這番話幾乎就是在指責帝辛的無知和無能。
比干看着咄咄逼人的微子啓和默默無語的帝辛,臉上有些掛不住了,開始和稀泥的說:“微子啓,天下人都知道你聰明,所以纔沒有人反對你掌管經濟和財富,但你畢竟不是天子,帝辛有他自己的考慮,你也應該體諒一下自己的弟弟。帝辛啊,不要怪你大哥,其實就連我也覺得一戰要滅東夷是不現實的。第一,從黃帝到今天,從來就沒有人征服過東夷,可見他們戰力之強大。第二,他們生活在深山老林裡,人口也不集中,更加沒有什麼像樣的農業和手工業,就是打下來,收益也有限。第三,現在我們還沒有攻擊東夷,周昌就打算割據自立,崇侯虎更是沒安好心,準備趁火打劫的佔領密國。一旦我們在攻擊東夷的時候損失過大,天下各個諸侯估計都會有不臣之心。到時候牆倒衆人推,拿下了東夷,卻失去了天下的安定,這是不划算的。還希望帝辛你能想明白。”比干的話說的帝辛和微子啓都不再出聲,大殿裡只剩下了點燃的薰香輕輕焚燒的微響。
許久過後,帝辛天子第一個開口說:“既然王叔和王兄都不同意現在就攻滅東夷。好,我可以讓步,我會下令侯喜將軍只要取得一次大勝就班師回朝,省出來的軍費交給大哥掌管,並且支持大哥從經濟上洗劫東夷一次。但是二位也要答應我,讓崇侯虎去壓制西岐的周昌。請二位表態吧!”帝辛的話裡顯然有些不愉快。
比干看到自己的目的已經達成,率先說:“我同意,但是崇侯虎不能吞併密國,只能從密國進貢給朝歌的賦稅中徵稅,我承諾撤出密國駐紮的族兵,但崇侯虎也不能在密國駐軍。微子啓,你呢?”。
微子啓看着這兩個老奸巨猾的政客,咬了咬後牙槽說“我是管錢的,打仗和領土的事情你們決定就好了。但是,我要在這次出征的軍費上減少兩成,同時任何繳獲所得,王族府庫要分一半!做爲回報,今後十年之內,王叔和老三你們的私帳上,我多分一成給你們。行不行,給個痛快話!”微子啓一邊說一邊在手上虛擬的打着算盤,加上臉上的表情,不難讓人猜出這次他的損失很慘重。
帝辛看着精打細算的微子啓說:“大哥,兩成!”。“最多一成!再多,我就支持你把東夷打滅了!到時候,倉庫裡除了耗子屎我看你還能找出什麼來!”微子啓顯得有些怒不可遏。
“微子啓,別那麼絕對嘛,我不貪心,一成五!”比干有些趁火打劫的加入了訛詐的隊伍。
“王叔,最多一成二!要不然大家都喝西北風!”微子啓對着這兩個貪得無厭的親戚表現的既憤怒又無奈。
“成交!”帝辛有些幸災樂禍的說:“大哥放心,老三絕不是貪得無厭之人,我會下令侯喜將軍儘快儘快擊敗東夷,省下的軍費如數交到府庫。”話語的得意讓人聽了頗爲不舒服。比干看了看帝辛,搖了搖頭對微子啓說:“微子啓,密國的稅賦崇侯虎過完手之後,我就不在插手,直接交到王族府庫。你看可以嗎?”。
聽完到比干的話,微子啓的臉上才恢復了一點血色:“感謝王叔,您放心,今後十年,您和陛下的一成二絕對分文不少!”。
“呵呵呵,如此,寡人馬上命人起草詔書,發往給侯喜將軍和崇侯虎,來人!費仲何在?”帝辛天子的聲音明顯的愉快了很多。
片刻之後,費仲手捧托盤載着三盞酒出來說:“請陛下和二位殿下滿飲此杯。”,隨後,比干和微子啓二人同時捧起酒盞一飲而盡,對帝辛說:“大王,臣告辭!”而後轉身出殿。殿外兩支軍隊也跟隨着自己的統帥同時離開王宮。
不久之後,兩隊信使分別從朝歌的北門和東門疾馳而去,很快,兩份決定着周族和商族命運的詔書將到達自己的目的地。